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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提议,就被江蓠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可不行。”她摇了摇头,“你才刚刚好,怎么能去吹冷风?”
“当真无碍。”他有些无奈,“你忘了上次在城郊,还不是我骑马将你带回去的?”
仔细想来,确实有这个事,江蓠狐疑地看了他半晌,他不复昨夜的虚弱之态,步子也稳了很多,应当是没有什么事了,所以她点了点头撄。
“行。”她摸了摸下巴,“不过只能一小会,昨夜下了雨,外面有些凉。”
如她所说,外面果然寒凉了不少,一场秋雨下来,枝头仅剩的落叶纷纷掉落,光秃秃的,颇显萧瑟意味。
为了防止段珩身子不适,没有走得太远,只在走廊上看了看院中风景,江蓠倒是没所谓,但怕他累,用衣袖擦了擦走廊外侧潮湿的栏杆,她先一步坐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段珩见了,撩起衣摆坐在她身侧。
“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啊。”江蓠伸了个懒腰,松了松紧张了一夜的筋骨,“日子过得真快,过些时候竟是要入冬了。”
“冷吗?”段珩侧过头去,正对上她的笑脸,“若是冷我们便回去。”
“你不冷就谢天谢地了。”她斜睨了他一眼,“昨夜你又是那般,浑身冰凉,跟从冰窖中挖出来的一样,把我和云隽吓坏了。偿”
昨夜意识模糊,他隐约记得云隽曾在床榻边忙碌徘徊了一阵子,恍惚到以为是在做梦,没想到她当真前来探望了。
今早醒来之后,没再看到她,段珩疑惑地问了一句:“云隽姑娘去哪了?”
“你当谁都跟我一样撑着,她早就去睡了。”江蓠转了转脑袋,望向走廊一侧,抬手指了指,“就住在尽头那一间,对了,这次你可要好好谢谢她,她为你买药施针,忙了一整夜呢。”
她这般说不过想看看他作何反应,没料到他并未说什么,只专注地望着她,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朝后缩了缩身子,小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怎么,她确实是十分惹人疼爱,没想到她会如此用心照料我。”段珩仰起头来,看着水洗过一般的天空,“只是我在想,阿蓠你定是也忙了一整夜,想必很是辛苦。”
听他如此说,江蓠心头柔软了不少,嘴上依旧说得没心没肺,“当然了当然了,辛苦是肯定的。”她顿了顿,“比起辛苦,我还是更担心你一些。”
一想到他旧疾复发的模样,她的心口就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憋闷不已,每到那时,她都想当时跟着师父学医的是自己,不会像个无头苍蝇一般。
她异常厌烦她那副什么都做不了的无能为力的模样,如此一来,她倒宁愿受罪的是自己,好歹不会那般无力。
看到她忽然耷拉下来的嘴角,段珩便明白了她心头所想,他想出言安慰,只是很多话卡在嘴边,说也说不出,咽也咽不下。
依着他的性子,会板板整整地说一句“抱歉”,可是若当真说了,恐怕她会更为生气一些,还得数落他见外。
他在思量时,江蓠已经抬手挠了挠头,将那些烦心事抛之脑后了,毕竟他现在安然无恙坐在身边,能对她笑能和她说话,这已经足够好了。
她朝他的方向挪了一些,肩头贴上了他的手臂,仰着头认真地说了一句:“我不想你再有事了。”她深吸了一口气,“不要把我当外人了,总要告诉我原因为何,才能对症下药啊。”
提及此事,段珩移开了目光,“……旧疾而已,哪有什么原因。”
他本想再说些什么,她却忽然板起脸来,冷冷说了一句:“撒谎。”他垂眸看去,只见她皱着眉头,面色很是不好看,“李姑娘都告诉我了,你分明是身中蛊毒。”
听她这般说,段珩微微怔忡。李蕴然不同与其他官家小姐,喜欢四处游历,见多识广,得知这些他倒是不怎么意外,唯一让他意外的,就是江蓠也知道了这件事。
她知道了这件事,必定会想尽办法寻找解毒之法,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
“阿蓠,自我懂事以来,这蛊毒便如同附骨之疽,很难祛除。”段珩皱了皱眉,声音也沉了一些,“但是这多年来,我并没有因为这个毒出什么大碍,以后也会如此。”
“你这话……”江蓠斜着眼睛打量他半天,“是不想让我管了?”
“我只是不想你为我劳心劳力。”看出她有些生气的模样,段珩无奈笑了笑,“再者说,我多年习武,身子不同于常人,不过是偶尔发作的蛊毒罢了。”
心里头还有怨言,但听着他如此说,江蓠也觉得有些道理,只是赌气一般死活不应允,而是别开头去,看着远处树上的鸟窝,装作听不到。
“阿蓠?”段珩唤了她一声,“再不说话,我便当你应允了。”
一听这话,她顿时坐不住了,回过头去怒瞪了他一眼,“谁说我应允了,你这个人越来越不讲理了,先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段统领!”她好似想起了什么,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你以前可好了,看我什么都不懂还时常照顾照顾我,哪跟现在一样,就知道让我替你操心。”
他静静听着,颇为无奈,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微微笑着看着她,她说了一会,实在是说不下去,这才悻悻闭了嘴。
“正主都不让管,那我就不管了。”她耸了耸肩,悄声嘟囔了一句:“反正受罪的不是我。”
得了她的允诺,段珩放下心来,抬手去抚了抚她的发顶。
江蓠抬眼望了他一阵,忽然突发奇想,连忙侧过身子去,二话不说抬起双臂,直接按在了他身后的廊柱上,发出“咚”的一声。
她整个人贴了上去,发上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气,分外清香好闻。
段珩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去,她顺势仰起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啄了一下他的下巴,蜻蜓点水一般,立刻又撤开了。
她笑意盈盈的眼眸还在眼前,比天空还要澄澈一些,能依稀看到他的影子,像是倒影在湖中,影影绰绰。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我白忙活一晚上啊……”非常满意将他困于双臂之间,江蓠满意地笑了笑,“小孩子还知道给个糖吃,我也得要点奖励才行。”
下巴上温热的触感还萦绕着不舍散去,段珩先是愣了愣,随即轻轻笑开,双臂顺势揽住了她的腰。
她本想霸气一回,没料到以往最容易害羞局促的他居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果真是在她的熏陶培养下成长了起来,俨然具备了反调戏的能力。
她想坐直身子,又有些舍不得离开,没怎么认真地想了想,她还是决定离他近一些,撑着廊柱的手缓缓下移,搭在了他肩上。
“……怎么不说话?”四下安静了太久,她有些不适应,“莫不是被我吓傻了?”
她的发梢柔软地垂着,时不时扫过手腕,带来些微微的痒,段珩专注地感受着,直到听了她的话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只是许久未曾好好看看你。”
许是他难得如此温柔,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怕的江蓠在此时忽然觉得有些羞窘,眼神飘忽着,找不到地方安放。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他轻轻说道:“在金陵中始终有所拘束,等过些时候,带你去别处游玩几日可好?”
知道他是想补偿昨日之事,江蓠忙不送迭地点了头,乐意至极,一来,别处没人知道她是声名狼藉的犯人,二来,没人知道他是声名赫赫的天下第一名捕。
到时候肯定自如很多,也没有这么多的烦心事,能一起去看看好山好水,想想就开心。
虽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但她决定还是要逗逗他,所以清了清嗓子,“你可别对我这么好啊。”她故意顿了顿,“我万一离不了你了,非得嫁给你,你岂不是很苦恼啊。”
闻此,段珩颇为无奈,话语里染了些笑意,“……胡说些什么。”她想打趣几句,他却先一步开了口:“即便是如此,又有什么好苦恼的。”
“呦,难不成我们段统领离不了我了?”江蓠朝他挤了挤眼睛,“那你先亲我一下,要不我就当你是胡说的。”
说着,她将脸颊凑了过去,还故意鼓了鼓腮帮子。
如今时候还早,走廊上空无一人,四下寂静一片,偶尔听得鸟鸣声,清脆悦耳。面对她如此热情的邀约,段珩虽有无奈,但并不觉得局促,顺势倾身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