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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蓠觉得,她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前因后果滴水不漏,颇为合情合理。
但萧子翊听后,唇边笑意加深,眸中一片若有所思,声音也沉了一些,“……是吗?”
“是、是啊。”她故意不去瞧他,装作打量风景的模样,“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话刚出口,她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她偷偷看了萧子翊一眼,果不其然,他敛去了笑意,毫不避讳地望着她,眼眸中辨不出是什么情绪撄。
心头慌乱了些许,江蓠刚想开口解释,只见他抬步走上前来,不断缩短的距离让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抵在长廊的廊柱上,才不得不站住步子。
他将她逼至末路,曲起手臂抵在她头顶的廊柱上,微微俯下身子,她偏偏此时抬起了头,正好对上那一双深沉的眼眸。
平时那双眼眸总会含些笑意,走心或是不走心,但终究还是不会给人带来压迫感。
后背抵着廊柱,退无可退,江蓠顿时有些慌乱,不知该说什么话,只能结结巴巴道:“你、你做什么……偿”
萧子翊注视她良久,将她慌乱的模样尽收眼中,忽而笑了笑,“好一个各取所需。”那笑意一瞬即逝,“还当真不能小瞧了你,阿蓠。”
江蓠皱了皱眉,她隐隐有一些模糊的判断,却不愿意细想。
“你说的那些漂亮话只是嘴硬罢了。”萧子翊放轻了声音,凑到她耳畔,宛如伴侣间亲密的耳语一般,“你……心悦段兄?”
最不想听到的话在耳旁响起,她周身绷紧,呼吸猛地停滞,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想留在神机处,也是因为段兄?”不等她回答,他继续道:“不过因为些什么,你无法表明真心,所以才需要我来替你掩藏心事。对吗?”
那些一直暗藏着的心事被轻易戳破,像是掩埋在泥土中难以入目的污秽暴露于阳光之下,她站得笔直,目光无焦距地落在一旁。
他说得句句属实,半分不差,江蓠本以为自己会慌乱,可心中并没有翻滚搅动的情绪,反而在惊讶之后一片平静,声音也十分的平稳,“是又怎么样?”
惊讶于她的坦诚,萧子翊扬了扬眉,颇为赞赏地笑了笑。
“我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情。”她虽是平静,但心头一阵憋闷,被如此逼问,让她的火气渐渐升了上来,“至于我说与不说,也是我自己的意愿。”
她抬起头,盯着萧子翊的眼眸,“我该说的都说了,现在换我问你。”她的目光毫不避讳,“我总归是有恩于你,你如今咄咄逼人,到底为何?”
看出她有些生气的模样,萧子翊微微怔忡。
就在他失神的片刻,江蓠唤了他的名字,“萧子翊。”她顿了顿,末了心一横,“你当真了吗?”
此话一出,撑在她头顶上方的手臂忽的一僵,而她没有看到。
她只能看到他面上的神色从容,如平时一般悠哉散漫,看不出半分波澜,即便是听到她的问话,也不过轻笑一声。
“阿蓠你确实是多虑了。”他说得漫不经心,“我怎么会呢。”
说罢,他后撤了一步,随手拂了拂衣袖,望着长廊的尽头,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随口问问罢了,你昨夜睡得少,还是快些回去休息。”
压迫感骤然消散,江蓠也轻松了不少,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复而缓缓呼出,可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来气似的。
她懒得多想,径直走过他的身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但刚走出去几步,又顿住了步子。
实在是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她还是回过了头,望着站在原地的萧子翊,皱了眉略带埋怨地说道:“不知你发的什么疯,这事你若说出去半个字,我非得也将你给抖落出去,咱们谁都不好过!”
知道她还在气头上,萧子翊没有多说什么,微微一笑,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不敢不敢。”
见他如此,江蓠轻轻“哼”了一声,转身便大步走了。
…………
窗外阳光正盛,在深秋中是难得的好天气,云隽起了一个大早,本想趁着日头高,出去逛逛晒晒太阳。
没料到刚刚走出房门,就见得江蓠快步走进了小院,二话不说将她从院中推回房里,还随手紧紧关闭了门窗。
“师、师姐?”云隽有些惊讶,但看到江蓠一脸认真的神色,只能乖乖地坐在凳子上,迷茫地看着她忙活。
确认外面没有人经过,江蓠才转头走到桌边坐下,没有多废话,正色道:“我有一件事要师妹帮我一下,不过这事不许对外胡说。”她顿了顿,“就连你比谁都亲的段哥哥也不许。”
一开始云隽还有些迷茫,不过一听到她提及段珩,还说的如此直接,脸不由得渐渐涨红。
“师姐你乱说些什么……”她局促地抬手摸了摸脸颊,“你就放心吧,我哪次给你捅过篓子?”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从小到大,她捅过的篓子还真不少……
江蓠暗暗腹诽了一番,随即清了清嗓子,“好好好。”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方叠好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其中包裹着的物什。
难得这般大的阵仗,云隽心里也十分好奇,连忙探着脑袋仔细看,不过越看她的眉头皱的越紧,直到手帕完全敞开,她才疑惑道:“这……”
她当是什么新奇物件,那手帕中原来不过是裹着一根长针,那针不算细,表面上黯淡无光,针尖锋利极了,仔细看还能看到上面沾了一些血迹。
“你来瞧瞧。”江蓠将长针递了过去,“我只知道上面淬了毒,但不知究竟是什么毒,只能来问你了。”
看到那长针的色泽之后,云隽心里便知道这是淬过毒的,所以她也小心了不少,接过了那方手帕,凑至眼前仔细打量着,“师姐你为何忽然问我这个啊,这是哪里来的?”
早有预料她会发问,江蓠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地糊弄道:“此事隐秘异常,你就不要过问了,还是先看看这是什么毒。”
自从那夜拿到木盒之后,江蓠就一直心存疑惑,既然其中物什早就被人取出,那为何还要重新布置机关取人性命?这木盒中之前放置的物什是不是就是杀害首辅大学士的凶手拿走的?
她想不明白,也毫无头绪,只能寄希望于这长针上的毒。
若是能知道这毒的来历,总归是多了助力,可毕竟是偷出来的东西,又不能明面上拿给段珩,只能寄希望于云隽了。
云隽从小不爱习武,更多时候都待在房中钻研医术,师父的藏书阁被她翻了个遍,正因为她的勤勉,才让她小小年纪便医术不浅。
如今拿到这根毒针,云隽也难得认真了起来,她先是简单地端详,随即凑至鼻尖轻闻,末了去床榻边拿了一个平时装着药膏的小布包,用纱布捏着那长针,闷着头不知在做些什么。
见她如此认真,江蓠也不好打扰,只得托着腮,望着窗外渐渐强烈的阳光,任由神思乱飞。
当时她要求带走这根毒针的时候,萧子翊明显有些讶异,且深思许久。他府上能人异士不少,医术高超的肯定也有,只要肯花些时间,自然是能识得这毒,但他那时候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让她带走了。
但她总是觉得有些奇怪,他对她总是有所隐瞒,就像这次夜探大学士府,他一不为破案,二不为领赏,那到底是为何要跑这一趟呢?
越想越烦乱,她咬了咬嘴唇,云隽恰好在此时唤了她一声“师姐”,她抬头望过去,云隽似是有所得,快步走到了桌边。
“师姐,这针上面有血迹,是不是曾伤过人?”她将银针搁在桌上,“若是能知道伤口当时的感觉就好了,我就能确定这是什么毒。”
闻此,江蓠愣了愣,不由得想到那夜萧子翊救她时候的情形。
他唇边上伤口很浅,但毕竟是流了血,至少会感觉到疼痛,但他当时像是浑然未觉,看到她震惊的模样反而有些不解。
这是会让人伤口麻木的毒药吗?
江蓠思索许久,“我不太确定……不过应当是会让人感觉不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