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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娇娇这日回到新居的时候,崔朔已经早就回来了,在堂中坐着,当时外面天色尚可,堂中的光线却有些暗了,暮色朦胧。
周璋送她到新居前的山坡尽头处,看着她进了宅子才走。他并未一同进来,沈娇娇因为告诉过他今日崔朔出门了,觉得天晚了,他大概是怕不便的意思,也就没留意。
而今日在梅岭,她也只在周家坐了一会儿,原是就要回来的,但周璋说她难得来一次,要带她去镇子上吃午饭——沈娇娇想了想,这多日来一直吃自己做的饭,嘴里真是淡出鸟儿来了,家里又正没人,不舍拒绝,就跟他一起去了镇上,吃过午饭,又约略逛了逛,这才回来了。
大概是与周璋许久不见了,见面需要沟通聊的东西比较多,说着说着回来的就有些晚,且如此到了这新居前的山坡上分手时,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周璋又给她买了许多吃食,此时她拎着,一进中堂,就见崔朔在暮光里坐着,神色似乎又一片微寒,不似早上出门时的模样。
沈娇娇本以为她和崔朔如今已经是和谐相处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和谐相处……
如今见了他这样的面色,微微心惊,心想莫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或者受了什么气?再要么莫不是嫌自己又比他晚回,心中不悦?
沈娇娇只猜对了半条,崔朔在外面是遇到了一件事,因此受了气。这件事却不是别事,正是她的事。
今日崔朔回来的略早,在镇子上暂住,与两个人在一处酒楼内打尖,却正看到沈娇娇和周璋并肩逛街。
以及她和周璋在点心铺子里流连,最后又并肩进了隔壁一座酒楼,他一样儿也没拉下,全都看见。
当时他那个感受,真是有点儿说不清楚。他一到了镇子上,是知道周璋已经回来了的,但他今日才回来,竟然沈娇娇就与他并肩逛镇子了!这到底是沈娇娇主动去找的他,还是他主动去找的沈娇娇,他一时不清楚。但不管是谁去找的谁,效果都一样!且两人还逛街,还吃饭,沈娇娇真是太没规矩了!
他越想越气,如果不是当时身边有人,差点当时就下去把她拉回来了。
而如今,她回来,又抱了满怀的点心盒子,逛了不少啊!
崔朔冷淡的看着她。
沈娇娇上次虽也见过一次崔朔不言不语冷淡的样子——准确的说是当年在沈宅时经常见崔朔不言不语冷淡的样子。
可这次的冷淡与之前的都不相同,隐隐有种实质,令她觉得仿佛被人三伏天里泼了一盆冰水,透心儿的凉。
沈娇娇将点心盒子放在桌上,动动脚,不太敢看他的面色,道:“崔、崔朔,你回来了?”
崔朔没有声音。
沈娇娇更觉不安了,四下看了看,忙端过烛台来点上灯,只一会儿,这房内居然暗下来了,她回来的确实不早了……
崔朔这样黑咕隆咚冷冷的坐着,那更吓人了,还是点着灯好一点。
她颤颤巍巍的点上灯,道:“崔、崔朔,你看书吧,我去烧饭……”
她其实本来想说晚饭可以吃点心。但看了他此时的形容,这话硬是没说出来。
但未等她走,崔朔就叫住了她,道:“站住。”
沈娇娇吓一跳,崔朔从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
这语气像一块大石板,压在她身上,她不由得止步,回身望着崔朔道:“做、做什么?”
崔朔没有看她,一张脸板的像一碗寒凉的水,又道:“你今日干什么去了?”
声音不高,但压力倍显。
此时沈娇娇才约略有点儿明白亲爹给她找了个什么样儿的女婿——沈父要老泪纵横的说,这不都是你自己选的么……
却也生气,努力忍耐了忍耐,勉强道:“没干什么。”想了想,又补充道:“周璋回来了,下午我去看了看他——”心中又想他必是嫌自己晚归,没有在家守着之类的。
但崔朔听了这话,面上的颜色却立即又降了几度,刚刚如果还是一九的天气,此时倒像三九的寒冬。他满面寒霜的想,竟然是她去找的他?太没规矩了!又想,周璋?如今她都不叫他周公子了,改叫周璋了?很好。
他满面严寒,忽然瞋目望着她,寒声道:“沈娇娇,你听好了!打今儿起,我给你立个规矩!”
说着,长眉倒竖,怒形于色,冷声道:“一,不准你私去他人宅第!二,去哪儿你需得先知会我;三,如我出门,每日你做了什么,回来都要一一告诉我!不许有一字隐瞒——沈娇娇!”忽然又提着名儿喝了她一声。
原来沈娇娇自打听到他要给自己立规矩,惊怒交心,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她站在当地,手里还拎着一只小盒子——想带到后厨吃的。两眼大睁看着他,却像不认识他了,又因惊气,脑中乱象纷纭,外相上看倒像个呆子。
崔朔见她一片呆愣,茫然似乎根本没听见自己说什么,到底坐不住,就起身,一步跨到了她面前,伸长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高高抬起,盯着她重复道:“我所说的,你到底听到了没有?!”
沈娇娇被他捏住了下巴,微疼,悚然回神,怔忪之间就又有些慌,下意识的竟舔了舔嘴唇——回来半日一口水也没喝,嘴干,此时嘴更干。她舔舔嘴唇,有些慌的道:“崔、崔朔,做什么啊?”
她其实想说做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气啊?但脑子短路只来得及说了一半,崔朔就误解了她的意思了,以为自己刚刚说的话她一点儿也没听进去。怒极反笑,他面色铁青,又见她在自己手心伸出小舌舔嘴唇,一腔怒气又不知化作了什么,忽然放开了她的下巴,一转身道:“好,好。”
甩袖往门外走去,又道:“不吃饭了!伺候我洗澡!”扬长而去。
……
竟就这么走了。
沈娇娇看他走了,脑子才复原,回想了一遍刚刚的事,不由得又气又怕又不知就里。心想就为这点子事竟也发这样大的火?这样下去,她的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在堂内蔫头耷脑的生了一回闷气,勉强起来,去后院烧水。
烧了一会儿水,月亮上来了,她就按约去浴房小院给崔朔预备洗浴之物。因见他生了气,虽然她也生气,却有些想转圜他,就将他的水也给舀到了浴桶里,好容易弄好,崔朔却已经来了,面色依然严寒。一走来看到沈娇娇,就将手上的衣物往浴桶边的水床上一扔。张开双臂,对她道:“过来更衣!”
……
自上一次替他解衣之后,再也没用给他解衣了的,今日怎的又来?沈娇娇看看他的面色,寒而凝,不敢再加违拗,战战兢兢的走过来,替他解开了衣衫的系带,没用他说,这次内衫外衫都解了。
衫垂带褪,衣襟半掩,此时在月光下看,崔姑爷衣衫落拓、修容俊质、风度翩跹,在寒冷之外又添了不羁,实则十分诱人。
但沈娇娇垂着头无心看他,只道:“好了,我去了。”转身就走。
然而手腕子竟又被他抓住,而且这次他竟然用的是右手!他右手竟然好了?!还是根本没折?因为沈娇娇知道古语说的伤筋动骨一百天,而此时也就一个月左右,此时他抓着她这手腕的力度——完全不像伤过啊!
她惊异的看着他的右臂,道:“崔、崔朔,你这胳膊已好了?”忽然又解过来他胳膊好了竟还让她更衣,面上顿时又转了一种颜色,露出薄怒。
崔朔将她的言语变化全看在眼里,哼了一声,却是道:“好还早着呢!”又道:“好了好同你轮替做饭是不是?”(沈娇娇曾经有此意指。)
沈娇娇被他指责,心里没觉得两人轮替做饭有什么不妥,但看他此时还是伤员身份,就不和他争执,道:“我没这么说过。”
崔朔听了却又哼了一声,寒寒一笑道:“天下,竟也有你这样做人妻子的!”
沈娇娇听了大惊,瞋目瞪着他,想:天下没我这样的妻子,倒有你这样的丈夫!我们不过半斤对八两,谁还比谁更好么难道?
她就撂下脸来,怒目看着他道:“崔朔,你少胡说!我们是什么你自己也知道!我们一向是各干各的!互不——”
“不”字还没说完,崔朔忽然又伸出左手,一把也逮住了她。
月色下,只见他又满面怒色,黑眼睛紧盯住了她,低低的道:“好好,原来如此。”
又把她往前一拽,又道:“我今儿才算明白了——”
看她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狠狠打一顿,看得沈娇娇胆战心惊,又忙软了态度,道:“崔朔,你快洗吧……”
话还没说完,崔朔却像完全没听见这个茬,又将她往前拉了一步,就听他道:“今儿,我就教教你做妻子的道理!”
说着,猛然低头,忽然一下咬住了她的唇,是真的咬。
痛的沈娇娇一嘶,嘴一张,崔朔的唇舌就长驱直入,擒住了她,狠狠的吸吮了一番。随即就推开了她。
一推开,两人的唇上却都有些水光粘连,崔姑爷玉白俊美的脸上就有些微红,修挺的眉眼似乎都带了点春`意。
他瞪着她,微微喘了一口,却是又开口道:“沈娇娇,你给我听清了!这件事,只有我做得!其他谁都不可以。你可知道?!”
他说,两手攥着她浑圆的胳膊,似乎要把她的胳膊捏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