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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晴任性恣意惯了,温夫人以及张暄母女二人并没觉得如何。之后孙盛听他婆娘说起这件事,不由得捶胸顿足,以为温夫人此次是要在京城长住了。
张晴同孙盛家的说过换匾额的事之后就将之撂在脑后,进了院子借着朦胧的月光随意打量了一番,见其中景致并无什么特色,便信步往上房去。
孙盛家的之前在辽阳定北侯府任小管事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位二小姐的威名,此刻见她板着一张小脸,一副十分不以为然的样子,便越发的恭谨。
快步追上张晴的脚步,笑得十分谄媚,“咱们京城的定北侯府原是上一任首辅曲阁老的府邸,因他犯了事儿,判了个流放,家私宅邸都被充了公,因此这宅子便闲置下来。头些年当今圣上将这宅子赐给了咱们侯爷。”
说着话儿见眼前二小姐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心道她是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了,又转换话题道:“因为侯爷一般不怎么住,所以宅院里并没怎么布置。说起来,这宅子里最好看的景致便是二进院子里的那一片梅花树林了。”
京城气候偏冷,原本是不适宜栽植梅花的。当年那位曲阁老有一位小妾是南边人,曲阁老就是为了她才命人从南边运了许多梅树过来,没想到竟然活了大半。
听说当年每到梅花盛开的季节,阁老府都门庭若市,许多官家女眷甚至是皇亲国戚都来观赏这京中奇景。
其实不过是为了捧那权势滔天的曲阁老的臭脚罢了。
张晴听她提起这件转过头看着她问道:“现在梅花开了么?”
《离恨歌》的曲谱里就有一段以《梅花曲》的调子作引。
这个时节梅花怎么能开?这位小姐到底是年纪太小,别看她在家受宠,问出的问题却十分招人笑。
孙盛家的愣了一下,才道:“现在不是花期,往年咱们府里的梅花都是开春后才开的。”
张晴点点头,径自步上台阶进入上房。
“嬷嬷请留步,屋子里的事,由我们伺候就好。”孙盛家的也要跟着进去,却被一个面容俊俏声音婉转好听的丫鬟给挡在了外边,那丫鬟看着她笑咪咪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出来,便转身自个儿也进去了。
有什么好得意的!孙盛家的冷哼了一声,不就是年纪轻长得漂亮点儿吗?如此想着的时候,她却转眼瞅见一个比她年纪还大的老婆子也跟着那些年轻丫鬟一径进了上房,不禁心中不愤。
她如果不是被调到京城里来,还有那老婆子什么事儿?可转念一想,她被调到京城这十年来,可是享受了主子们才能享受到的福气,不禁心中美滋滋的,且让她们得意几日吧,等她们跟着主子们回了辽阳,看她们的日子还能越过她去?
不说孙盛家的怎么心中得意,回去后怎么和大管家孙盛说起几位女主子。
莺语撵了那呱噪的老婆子出去,便进屋和妙香等人一同开箱笼摆放用具。
窗帘、承尘、桌布、椅搭这些东西不管是不是新换过的,全部换上她们带过来小姐看着顺眼的,床单被子这些贴身的自不必说。
赵嬷嬷陪着张晴坐在刚铺了褥子的临窗的大炕上,看着她们布置。
次日张唤亲自去请太医令申斐。
他前几日便已经同申斐接触过,申斐其人并不孤傲,之前张晾来京城请他时,他不过是因为抽不出身去辽阳才没有答应。
听说张唤带女儿来京城求医,他立即答应只要张晴抵京他便会即刻来定北侯府为张晴诊脉。
侯府里温夫人边将府内事务理顺,边派人往温府、也就是她的二哥温让家送了些土物,又念及当年钟晨的义举,特意往武阳侯府她从姑那里送去了一份。
临行前张晾特意交代过她,说是钟晨当年去辽阳是因为和家里闹了别扭独自出走的,若是在京城见到武阳侯府的人,千万不要与他们提及此事。
因此她送去武阳侯府的帖子只提起与武阳侯夫人从小的情分,并未说起其他。
巧的是,武阳侯府就在定北侯府旁边,两府中间只隔了一个胡同。
送东西的人刚出府,温让的夫人乔氏竟亲自登门与温夫人相见。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温远。
如今的温远手长脚长,比之以前似乎也稳重了许多,不似温夫人印象里那般乖张。
“我记得阿远比你二表姐好像小了一岁,现如今竟然长得比她还要高出许多。”互相见过礼坐下后,温夫人便端详着温远道。
听她提起张晴,原本一派沉稳的温远忽然扬起孩童般的笑脸,“是么?晴姐姐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样子。”
朗哥过周岁的时候他并没得着机会去辽阳,因此与张晴上次一别,已经三年有余。
乔夫人对温夫人笑道:“今日阿远原是要去学里的,偏昨儿晚上听说妹妹带着两位外甥女抵京,今日特意向先生请了假过来的。”
乔夫人是温让的续弦。
温让四十岁上下的时候头房妻子病故,当时他已经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原本就想这么过下去不再续弦了的。可是官做得越大,给他做媒的、动不动往他身边送人的人便越多,他干脆将一个穷秀才家的老姑娘娶进了门,将这条路给彻底堵死了。
未想这乔氏进门便又给他添了个儿子,说起来,温远也算是他的老来子,而且还才名在外,因此,他对温远格外的偏宠。
而乔夫人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为了温让,总是打扮得很老成,看上去像四十多岁的样子,为人又谦谨。所以即使她年纪轻了些,温夫人等兄弟姐妹也对她十分敬重。
见温远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满眼期许的看着自己,温夫人禁不住笑起来,转头吩咐身边的丫鬟豆蔻:“去请两位小姐过来与她们表兄弟叙话。”
豆蔻原是京城定北侯府的一个二等丫鬟,昨晚温夫人同孙盛要了几个熟悉侯府的丫头,其中就有她一个。
温夫人见她行事稳妥,便叫到跟前听差,另外有两个分别送到了张暄和张晴那里。
豆蔻听命而去。
“二哥近来身体可好?”温夫人看着乔夫人问道。
乔夫人点头道:“大人昨儿个听到妹妹入京的消息,就急着来侯府与妹妹相见。我想着妹妹旅途劳顿,府上又必定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这才劝住了他。恰好明日他沐休,他让我告诉妹妹,明日他便来府里探望妹妹。”
温夫人与温让兄妹二人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见过面了,自然思念甚深。
想起二哥与自己的娘家人,温夫人顿时有感于心,听了乔夫人的话便深深点头,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一旁的温远见状凑过来笑嘻嘻的道:“姑母,侄儿可不可以去迎接两位姐姐?”
这孩子现在竟然如此有眼力见,温夫人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虽然她已经眼中泛泪,却强作笑颜的对他挥手道:“去吧。”又叫一个小丫头给他带路。
豆蔻来寻芳阁时,张晴刚刚写好了给胡珞的帖子,觉得肠胃有些不舒服,歪在炕上由莺语给她顺抚,妙香正捧着那帖子尖着嘴吹墨。
胡珞上次的信上就让她到了京城就马上给她下帖子,请她来定北侯府玩,她在家里要闷死了。
听豆蔻说二舅母和七表弟登门,张晴被莺语揉摸得也舒服了一些,换了身衣裳便去寻张暄。
这位二舅母,她还从来没有见过。
“听娘亲说二舅母是续弦,”往上院去的路上张暄低声将乔氏的情况说给张晴听,免得她在人家面前语出惊人,“因此她现在只有三十多岁,妹妹你去了不要乱说话。”
虽然近年来张晴成熟稳重了许多,但是在张暄眼里,她始终是个天真烂漫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有什么事的时候,每每会如此叮嘱她。
张晴点头,并没有因为姐姐的啰嗦而不耐烦。
因为昨晚才进京,旅途劳顿,所有人都早早歇下了。今日一早温夫人要忙着接手府里的事情,又命她们姐妹在自己院子里用的早膳,所以,姐妹二人还是首次打量这京城定北侯府的景致。
虽然已经入冬,但是眼前的景色却非常宜人,清凌凌的小池,池上架着九曲廊桥,每一根桥柱子上都雕刻着不同的花鸟、动物,当中一个飞檐翘角的亭子,亭子廊檐四脊都立有兽雕。站在亭子里,能望见远处的一排绿油油的黄杨,在这萧索的冬日里使人精人一振。
下了九曲廊桥再往前,便看见一块硕大的假山石,特别的是,这座假山并不是堆砌而成,而是一块完整的石头,与普通的太湖石相比,这块石头的颜色更加深一些。
跟着姐妹二人的豆蔻见她姐妹二个好奇的看着那假山,便介绍道:“这块假山石是原本的曲阁老花了大价钱从南边运过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石头,但就是这一整块,运过来也是花费了许多人力物力的。”
张氏姐妹听罢便携手往前走去。
假山下人工穿凿出一个拱洞,可供两人并排通行,洞内壁也雕着各种山水花鸟,走到中间忽然变得视野开阔,竟然是一个房间那么大的圆洞,壁上也雕着画,但却是人物山水。再往前走一段拱洞,便出了这块假山石。
这府里的景致虽然新巧,但是未免穿凿附会。
张晴暗自想着。
张暄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她看着豆蔻问道:“我们去上院都要从这里经过吗?”
山洞内视线受阻,如果知道底细的人藏在山洞里要害她们姐妹,岂不是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