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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巨响砸落屋顶,惊得四壁瑟瑟而颤,震得顾朝珉耳中嗡嗡直叫,接着被雷劈掉的屋檐一角掉落到地上砸死了院中的一颗兰铃草。
他心烦意乱地扔下手中笔,起身在屋中踱步。又是几道惊雷呼啸而过,斗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响声震彻天地,雨中几条闪电如银蛇狂舞,白马狂奔。
他只觉心口憋闷难忍,打开门来透气。门口两个侍卫正和前院管家窃窃私语。
“你们在干什么?”顾朝珉厉声喝道。
管家躬身打伞走上前来,犹豫了一下,面色为难道:“回少爷的话。大门外有一个姑娘非要前来求见。怎样也赶不走,下这么大的雨就在门口站着,几个看门的守卫来与小的商量是不是要打出去。”
顾朝珉呆了呆,奇道:“姑娘?什么姑娘?!”
管家搔搔头回道:“小的还没往前门去,也不甚清楚……”他回头对垂首站在后面的两个守门侍卫招招手道,“你们几个还不快来,少爷有话问你们呢。”
两个侍卫快步赶来,垂首抱拳,连忙行礼。
顾朝珉不耐扬手道:“罢了罢了。那姑娘是何人,可问清楚了?”
其中一个侍卫回道:“那姑娘大约十七八岁,着一身湖绿衣裙,兴许是得了疯病,颠来倒去只说自己名叫青莼要见少爷。”
顾朝珉一听登时又急又喜,跺了跺脚,撇下众人,也管不得许多,纵身跳入雨幕中,狂奔而去。三人望着他发疯似的跑开都惊讶不已。过了好一会儿,管家才提着雨伞追赶而去,边跑边喊道:“少爷,伞伞。”
门口,另外两个侍卫在又一次劝退无果后,失去了耐心,拔刀对青莼砍去。
青莼飞起一脚踢在一人握刀的手腕上,那人一声惨叫,利刃当啷落地。另一人横刀劈来,她猫腰躲过,一头撞在他的小腹之上。那人痛声尖叫,双手捂肚。她大步往前,抬脚便要踢门。踢破手腕的守卫就地一滚,拾起落在地上尖刀,也来不及将其翻转过来,直接向她后背一递,刀柄重重地撞到她的背脊,她只觉后背一痛,顿时失去重心,向前扑去。
恰在此时,大门陡开,一人跳了出来,伸出双臂抱住了她。她吃痛大叫,背部酸疼,难以挣脱臂间强健的双手,站起身来。她晕乎乎地抬眼望去,只见顾朝珉一张焦急的脸悬在自己头顶,口中不停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心头不由得闪过一丝恨意。
顾朝珉将她打横抱起,对门口的侍卫几句臭骂,侍卫吓得脸倒伏于地,长跪不起。
为了躲避地上坑洼处的积水,管家提着衣摆,滑稽地又蹦又跳。谁知还没到门口,少爷便抱着一个浑身湿透的绿衣姑娘急匆匆地往回赶。
为了跟上少爷的脚步,他只得放下衣服,淌水跑到少爷后面,一路为其挡雨撑伞。
进了书房,顾朝珉直接用脚踢上大门将他阻挡在外。他又不好敲门询问,又不敢如此离去,只好悻悻地站在院中的亭子里候着。
顾朝珉将青莼放到自己日常所坐的红木雕花太师椅中,她衣服头发的雨水瞬间便在椅子四周积出一大滩水迹。
他在桌子上翻找了一遍,见没有干净的帕子,便转身从衣柜里随意取出一块由孔雀绒毛织就的贵重绸缎,展开罩在她的身上给她擦去衣服上的雨水。
宛如在梦游的青莼忽然抬头对上了他的眼,他愣住了,手松了一松。经过上次的事情,他懊恼痛恨了许久,心想着若是再见到她时,定然要冷峻决绝,再也不向她展露一丝一毫的笑容,谁知今日重逢,见她被雨水浸湿的脸庞,泛着凄冷的苍白,泫然欲泣的双目中布满了如珊瑚珠般鲜红的血色,他心中又怜又痛,把出声苛责、冷眼相对等等报复想法全然抛到了脑后。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惊惧,孔雀绸包裹下的身躯一阵阵战栗,顾朝珉的手感知到了她的颤抖。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想做一个刚硬如铁之人,却没想被一个小小女子化百炼钢成绕指柔了。他轻轻抚着她的背,柔声道:“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不。”青莼慌张地抓住他的衣衫低声道,“我没事,只是湿衣服穿在身上有所不适,你让府里的丫鬟送一套干净衣服过来,我换上就好了。”
顾朝珉觉得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奇怪,迟疑半响,点点头,推门出去。
青莼仰头朝上,抑制住了眼中的泪水。
他嫌丫鬟的衣衫粗布简陋,绕道西院去,敲开了妹妹顾梦影的闺门。顾梦影娇声问他借女人衣衫作甚,他支吾了半天说是给人的。顾梦影捂嘴一下,知道是哥哥在面外有了心上人,欣喜不已,忙把自己刚做了一身杏红衣裙递了过去。
青莼性本爱绿,几乎所有的衣衫都是绿色。她从未穿过这么鲜艳的衣裙,也以为自己这一生也没有机会穿了,她很珍惜地将衣服穿戴起来,只可惜头发湿了不能梳髻。
她对着高脚几案上的镜子照了照,铜镜里的女人披头散发,面白如纸。她以手作梳将长发梳理齐整,又照了照,还是不甚满意。她从怀里摸出一把尖刃匕首,划破了手指,将血滴到手掌中,像涂胭脂似的把血均匀地抹在自己的嘴唇和脸上,在红色的滋润下她的整张脸焕发出了美艳的神采。她一反常态地对着镜子魅惑一笑,扯大了衣襟领口,脖子以下大片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顾公子,请进来吧。”站在门口的顾朝珉听到屋内人的招呼,伸手推开了房门。
屋角的四盏灯灭了三盏,仅余的一盏暗黄烛灯照的四壁浑浊,搅得人心浮动。百合香从熏炉里缓缓腾起,在黯淡的灯光里弥漫着靡曼的情欲。
听得房门开动,屋内的佳人回过头来。顾朝珉全然呆住了,眼前之人浑然不似他最初为其倾心的样子,那时的她静似秋水,淡然若定,而此刻她却披发过腰,绛唇如血,双颊如烈火吐焰,红裙若娇杏欲燃,妖冶弱骨、姣丽蛊媚、竟是从未见过的娇艳夺人。
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她很美,但美的有些惊心。顾朝珉心中隐隐不安。他将门关上,走到她面前,皱了皱眉头,向一旁微微侧头,拢了拢她敞开的衣襟,依旧用严肃而不解风情的声音责备道:“你怎么不把衣服穿好。”
青莼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也不说话。
他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仍旧不敢直视她热烈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她的视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青莼忽然大步向前迈到他的身前,两人的身体几乎要贴到一起了。顾朝珉的脸上也骤然升起两团热气,他想继续向后退,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却蓦地搂住了他的腰。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腰,目光却无意间触到了她胸前的肌肤。他登时觉得脑中热血上涌,脸颊烧灼地更加厉害。他再次将头扭向一边,口中嗯嗯啊啊了一阵,心中纵有万语千言,只苦了口中难言。
青莼娇媚一笑,一只手抚过他的脸颊,将他的头慢慢地扶向自己。她热情似火地望向他的双目,一只手指轻轻地压住他的嘴唇。她低低地嘘了一声,口中淡淡的馨香顺着吐出的气流喷到了他脸上,流进了他的心里。他像喝了醇醉的美酒,熏然沉醉。他张开了嘴,想把那醉人的香味吞进肚中。
在他沉醉之际,她缓缓地把红唇凑了上去,两唇相接之时,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窗外的雨下的更加肆无忌惮,雨水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像迷失的心在荒野上胡乱的奔逃。顾朝珉的脸涨得血红,一霎激动,一霎紧张,一霎慌乱。
从未有一个怀抱如此温暖,他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一团柔软的云朵里,浮在半空飘飘然了。他倾尽毕生之力抱紧了怀里的人儿,像溺水之人抱住了浮水之舟。他紧闭双眼像嗜血的猛禽,狂野地品尝着她唇上的血腥之味。而她则始终瞪着一双阴森森的眼睛,仿佛是比猛禽还要凶猛的野兽。她的右手微微扬起,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几案上的最后一支烛火。
正在忘情之时,她娇笑一声像顽皮的孩子推开了他,退到了几案边,他也笑了,伸开双臂要去抓住她。这种欲擒故纵的游戏,激起了他更浓的笑意,两人一个进一个退,当他最终抱住她的时候,她轻轻用细长的指甲捻灭了灯芯上的烛火,屋子里顿时天昏地暗。
他怀抱着她,用最为原始而没有半分技巧的方式去啃吻着她。而环在他腰间的手臂也如一条灵蛇般顺着他的宽阔的脊背上移钩住了他的肩膀,五指似獠牙般深深地捏住了他的肌肉之中。在她的右手即将抬起之前,她的双唇在他的口中低低地呜咽了一声,泪水淹没了她的眼睛,她痛哭地闭上了眼。
窗户之外雷声大作,闪电如利刃般劈向了院前的空地。
顾朝珉忽觉得肩上刺痛,猛的睁眼,闪电的光芒照亮他的眼前的黑暗,背后的铜镜上清晰地映出一把匕首正要对着他的背心刺下。他大吃一惊,曲肘击向她的脖颈,青莼低声痛叫翻身倒地,匕首在地上重重一碰,发出了冷冽的索命之声。
顾朝珉这才尝出他的嘴里满是血液的腥味。他在黑暗中难以置信地瞪着地上模糊的身影。还没等他接受着惊天巨变,青莼已经先发制人,手执匕首,几下鹞子翻身向他连连攻来。
黑夜之中,他手中没有武器,且目难视物。只得仗着自己耳力好,依着匕首刺动的声音左支右绌。青莼像突然着了魔似得没有章法地一味强攻,很快他的手臂和胸前便出现了一道道血痕。有几处被致命的进攻他躲得甚是凶险,不久他的头上就罩上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样纠缠下去,他不被刺死,也会被刺个重伤,其实他只要高喊一声有刺客,站在不远处的守卫就会立即涌进来要了她的命,但他就是紧闭双唇不出声,一是心有不忍,二是他要亲手活捉于她,问问她这究竟是为什么?
若要制敌还需反客为主。顾朝珉的阅历身手毕竟比她高上许多,若不是被她打了一个措施不及,他早就将她拿下了。于是他脑筋一转,故意侧身卖了个破绽,果然青莼便上了个大当。
她挺身向他刺来,原以为会刺到他的腹部,却不料他在紧急关头向右撤步,她不但刺了一个空,还被他的左手拿住手腕。他用力一掰,她手上瞬时没了力气。他一反身右手一掌劈到她的左边脸颊。她闷声向右倾倒,他便轻易地夺下了她手中的匕首,顺着她的手臂一路上冲,那匕首便抵在了她的喉咙口。
他原以为她会束手就擒,听候发落,但她总能做出一些出乎他意料的举动——她引颈朝匕首上撞了过了去。
他大吃一惊,急忙撤手,可漆黑之中也看不清准头,那匕首还是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深深血印。他扔下匕首双指并拢连点她身上几处大穴。她立刻半身酥麻直挺挺地倒地不动了。
他扶着桌子轻喘了几声,点燃了一盏烛灯,他借着烛光看着躺在地上的青莼,发出了一连串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身上的袍子已被刺地稀烂,他把外袍一撕重重地砸在她脸旁。她并不说话只是厌弃地将脸移开。
他蹲在她的身畔,俯下身子,想发怒地狮子睥睨她道:“说,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她继续沉默,又把脸移向另一侧。
他哼了一声,又问了一遍。
她干脆闭上眼睛,装聋作哑。
连续问了几遍,他怒气更胜,粗暴地钳制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睁开眼睛:“说啊!”
她愤恨地睁着一双倔强的眼睛,就是不开口说一句话。
他阴冷地裂开嘴,露出了一排白森森的牙齿,凑在她耳边恶毒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怕不怕楚长庚死啊!”
她终于有了反应,狠狠地呸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卑鄙。
他又哈哈笑了几声,声音里却带了些悲凉之意:“你果然是为了他来的,是他指使你来的,为了他你居然要杀我!”
青莼凶狠地瞪着他,像要咬人的饿狼一般:“错!是我要杀你。因为你害得我一无所有,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亲人,没有家,都是因为你!”
顾朝珉接连几声惨笑,跌坐在地上,双手从下巴滑到了她的脖颈上,用力扼住她的喉咙,咒骂道:“果然女子都是祸水,尤其是像你这种漂亮的女子,都是祸害,根本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青莼闭上双眼,脸色平静,并没有垂死挣扎的痛苦神情,而是安心求死,引颈待戮。
若是她表现出害怕、求饶、后悔、惶恐的神情或能抵消他心头的怒火,她越是这般大义凛然越是表现出她对楚长庚的生死相许的深情。他大怒,劈脸给了她一巴掌:“你果然对他一往情深,对他言听计从,你爱他如此之深。为何还要来勾引我,你这个贱人。”
她的半边脸红肿了来,嘴角也裂开了。娇红的宽袖铺展在地上像在烈火中振翅的蝴蝶,美的动人心魄。他直视着她的美丽,带令人恐惧的森然笑声:“不,这么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你不是想勾引我吗?我成全你。我倒要看看那个楚长庚对你到底有多钟情。如果让他知道我占了你的身子,你猜他还会要你吗?”
青莼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再也无法维持她的冷淡与傲慢。她转过头来瞪着恐惧的眼睛尖叫道:“顾朝珉你无耻!要杀便杀,你休想如此羞辱我!”
顾朝珉终于扳回了一句,他笑声中带上了三分喜悦。他俯下身子,一口要在青莼的脖颈上。她痛叫一声,脑中回想起了许多噩梦般的片段,凄厉地叫喊道:“不要啊!”
顾朝珉完全不顾她的哭喊,把她像烂布似的提起,扔上床去,和身扑上,压在她的身上便疯狂地撕扯她的衣服。
窗外的闪电和惊雷像被弹射入空中的爆竹一颗又一颗地炸响,巨大的轰鸣和碾压声遮住了屋中女子绝望的叫喊声和求助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