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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注定是血色夜晚,远在夜国的女子,独留庭院,仰望天空,神色孤寂,周身萦绕着的脱俗气势,仿佛天际的寒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报”
黑衣暗卫,凭空出现,垂首跪地。
“说…”
“玄国兵败,退至垂城,睦国储君穆惜颜亲领麒麟铁骑,势如破竹,垂城,危在旦夕,不日可破。”
女子神色幽幽不语,只是端起玉桌之上摆放的酒盏,轻轻勉唇,霎时间,口中酒香四溢,微微敛眸,蒲扇般的睫毛,缓缓遮住迷人的眸。
黑衣暗卫不知何时已经退下,绚烂的庭院之中,只余女子孤寂唯美的身影。
垂成乃是玄国西边门户,一旦被破,睦国顺势而下,拿下玄国也是时间问题。
不过这前提便是夜国不插足半分……想必玄帝已经焦头烂额,不过她定不会出兵,玄帝为人处事她自是了解,奸诈如狐。
此番的服软不过是为了解决玄国之患,同时祸水东引,撺掇夜国与睦国之战火,届时若是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暂且躲过一劫。
即便双方分出胜败,试想那时胜者一方还有时间去搭理他一个小小的玄国?毕竟两国掌控玄国最终目的便是为了吞并对方!
所以,她决定先破后立,玄国之内她早已布局安排妥当,虽说玄国实力不算上乘,却也能消耗睦国一定的战斗力,是以睦国占领玄国之日,便是夜国起兵之时。
睦国一路战来,风尘仆仆,疲倦不堪,而夜国则是养精蓄锐,蓄势待发,此为天时;
夜灵早已安插兵力,占据险要地势,再者,以玄国为战场,不扰夜国百姓寻常生活,此为地利;届时,玄国国破其民众上下定是同仇敌忾,不落夜国目的为何此时起兵,都会为民心之所向,此为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
夜灵此举,不能为君子之所为,然她本就不是善良之辈,退而言之,她是夜国公主,以夜国之利为首,又有何不妥?
不过此举也是险招,一个不慎玄国便成为睦国囊中之物,届时局面与夜国是极为不利。
“公主,沈公公带着圣人手喻,于大厅侯着。”
小厮弯腰屈膝,垂眸低首,不徐不慢,缓声禀道,单说这份谈吐,倒是颇有一分主人家的风度。
“他终是忍不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嘲讽,再细看已然一片清冷,仿佛深山寒潭,冷冽不见底。
轻挥衣袖,一阵冷香飘逸,万千青丝随风轻扬,风姿卓越,绝色佳人,不知多少人迷了眼,失了心……
一身藏青色太监着装的沈革安,垂手立于大厅,目光带着探寻扫视着周遭,大厅摆设简单,清雅淡然,屋中萦绕着芬芳檀香,不浓不淡,只让人身心舒展。
小厮们候在一侧,不言不语,低眉顺眼,不骄不躁,伺候周到,沈革安心下暗叹,这位三公主果真非凡人,连同其下人也是如此风度,可想而知主人平日的夺人风采。
“三公主到。”
一声罢了,惊鸿一瞥,女子缓缓倾身而入,不经意间撩起绝代风华。
“奴才叩见三公主。”沈革安垂眸,掩去眸心的惊艳,语气恭敬尊重,即便并非第一次见,可还是遏止不住的惊叹。
想他沈革安,自小净身入宫,凭借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从一个小小的下等宫人,到今天被人巴结追捧的圣人身边红人,期间阴谋诡计数不胜数,他的手段也是狠绝。
那些文人骚客,所谓的贤臣都是恨极了他,骂他阉狗误国,可笑的是,这些人却又不得不巴结讨好与他,即便是太子对他也是三分尊重,谁让他是天子身侧之人。
然则,唯独眼前之人,在她眸中,他便是他,一个侍奉天子的小厮,没有刻意的拉拢,亦没有令人作呕的厌恶。
是以对于夜灵,沈革安是尊敬,是感激……
“沈公公不必多礼,不知父皇有何事交代于华凝?”
夜灵为其名,华凝是其号。
“是。”沈革安自袖中掏出秀着龙纹的布袋,交于夜灵,自始自终不曾越举半分,何来半点世人眼中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公公辛苦了。”
夜灵接过手喻,侧目示意,一旁候命的丫鬟随即领意,上前一步,领着沈革安离开,同时塞了一定银子作为路费。
沈革安亦不矫情,笑脸接过,一般传旨之时接皆会收到“路费”,不过都是为了自他口中探寻一番圣意,唯独三公主府上的路费,才是“路费”。
送走沈革安,夜灵瞥一眼手中手喻,眸中一片了然。
“公主。”
鹿邑自暗处走出,曲躬行礼。
“鹿先生不必多礼,且看看这物。”
鹿邑是她唤来,自然也不惊讶,将手中的龙纹布袋交于那人,转身端坐梨花木椅上。
“是。”
恭敬接过龙纹布袋,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圣人手喻……压下心中的疑惑,小心翼翼拆开布袋,取出纸张。
随着入目的内容,脸色渐渐凝重,罢了重新将纸张折叠小心放入布袋,看向上位淡然自若的女子,沉声道“公主这定是太子之意。”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父皇又怎会不知……”女子淡淡的说道,无喜无悲,亦无怒,仿佛所说之事全然与自己无关一般。
然这龙纹锦囊之中正是让公主亲自出兵玄国支援!
鹿邑不由一惊,圣人若是知道太子此番作为不过是忌惮公主,以此支开,使得公主远离夜国政治中心,那为何还要听之任之,这莫不是认同了太子所作所为。
公主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夜国,这般做法也真真是伤人,无怪乎,古来皆说,皇族无情。
“路先生以为如何?”
“何不告知圣人公主的计策,如此一来圣人定不会……”鹿邑是知道夜灵的布局,而今这一岔,让其所有的机会全部打乱,所以只得告诉圣人。
“路先生以为父皇不知华凝之布局?”夜灵出声打断鹿邑后续之话语。
“什么,那为何……”鹿邑彻底的愣住,心中更是一寒。
“父皇心意,怎是我等可以揣度的。”冷声打断鹿邑后面的话。
“微臣失言。”
“路先生不必自责,不过待华凝离开以后,还需路先生多多费神,太子皇兄需要有人一旁上柬。”
虽然想随其一同前往玄国,奈何夜灵向来说一不二,如今她既已经言明,想必这事便定了下来,他又如何推却,再者此也是对他的信任,当下郑重道,“臣定不负公主之望!”
眸心神色缓和下来,她知道鹿邑是聪明人,瞟了眼那人手中的一抹金黄,神色不明。
下人来报之时,她便已经猜到,不曾想到太子对她的忌惮,已经达到如此地步,即便她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夜国,无心于皇位,他还是无法释怀吗。
她可以忍受他的心胸狭隘,甚至赞同他用谋略来打压她,巩固自己的势力,但是却无法认可那人胡搅蛮缠,不看时机,不论局势,将至夜国权益于不顾。
如今睦国攻玄,而夜国朝堂混入了睦国间谍,随时便是兴风作浪,她在夜国还能让那人有所忌惮,太子但凡有一点谋略,便不会在这档子还心念念的对付她。
夜帝的支持,夜灵心中已然猜到,如今太子于朝堂地位根基不稳,他需要一个机会来稳固他皇储的地位,而今这个时机便是极好的。
可若是夜灵在,最后所有的功劳自然而然落至她的身上,所以必须支开她。
她并非心怀不满,不过是担心太子能否处理好这一切。
仰首看着夜空明月,浩然高洁,却泛着孤寂冷意,深邃的眸,映着夜幕的墨黑,一点星光冷冽闪烁,在那人眼中,她不过是太子上位的垫脚石……
夜风袭来,卷起衣袂翩翩,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心底升起彻骨冷意,身体不由一颤,唇角勾勒出一抹嘲讽,她居然还能感觉到冷。
脑中忽然出现某些画面,土墙背景,火光摇曳,两人相拥而眠,屋中静谧只余火堆不时传来的烧灼之声,已经耳边淡淡的呼吸声,面颊上被温润的呼气染湿,温暖着冰冻的心。
眸中带上温度,不由的陷入沉思,周遭的寒冷气息慢慢褪去,萦绕着万千思绪。
待夜灵回神,察觉自己的变化,秀眉倏地紧蹙,面上虽然没有异样,然其玉耳通红,清心寡欲如她,也会有这般羞赧的时候,当真是千年等一回。
不可否认,那人于她是特殊的,即便这份特殊来自欺骗……她也是她的第一个朋友,第一个背叛者。
夜川说那人已经丧命黄沙,可是她却不信,无罔森林那般险阻都能出来的人,怎会这般轻易就丧命,于她看来不过是那人故意躲避她,心中暗自恨道,莫要让我寻到你,银王爷……
不过血勾玉落在了穆惜颜手中,那人到底要做甚……血勾玉自她出世便不曾离身,而今不在,让她有种不安,仿佛游子失了回家的路一般,缥缈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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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旅长!”
玄云看着围着自己神色紧张的几人,脑中出现一副画面,一个老人气息奄奄躺在床上,几个儿子立于一旁,空气中飘着哀乐,就差老人交代后事了……
忍俊不禁道“我没事。”
“云弟,莫要强撑!”陈靖瞅着面色惨白的人,神色沉着。
其余几人也是一脸担心,谁说不是呢,旅长自受伤以来,既不请大夫,也不给他们看看伤口,只得干着急。
“我真的没事,对了,现在情况怎样?”玄云忍着肩头的疼痛坐直身子,让她看起来精神点。
“现下一切都在掌握中,旅长只需好生休息。”
头上传来温文尔雅的声音,鼻息间亦是淡淡书香气息。
随着肩上不轻不重的力度,缓缓靠在圆润的石壁上。
“夜鹰旅此次伤亡如何?”果然还是这般舒服,也不在勉强自己,转头看向几人,问出心中在意的事。
“死亡六十七人,重伤三十人,还有百人轻伤。”
陈靖几人相视无语,不知如何开口之时,邓亚舟已经淡淡开口。几人不住蹙眉,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沉默不语的玄云。
“其中冲锋队五十二人,射击队七人,伏击队无五人,兵器组三人……”邓亚舟看着沉默的人,再次开口。
“冲锋队本就是主力,伤亡自然会多一些。”桌彭打断邓亚舟的话语,出声解释。
“这一次……是我轻敌了,若不是射击队的护航,后果不堪设想……”感激的看一眼桌彭,却也没有逃避自己的责任。
“麒麟铁骑乃是睦国最为精锐兵队,旅长此番未曾全军覆没已然万幸,又何来的怪责。”邓亚舟一脸畜无害的笑容,显然一副我是好人的模样。
玄云只觉得自己嘴角在抽搐,若不是肩上肩上有伤,她真的不介意踹飞这货,这是什么,打一巴掌给一个糖!
也不愿意逞一时口舌之快,玄云瞪了那人一眼: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去。
“对了,云弟,我们撤退途中救下了一人……”似乎想到什么,陈靖出声道。
“谁?”看着陈靖郑重的脸色,玄云心知此人定不是一般人。
“是本宫。”
熟悉的声音,自洞口传来,身心一震,不由一些慌张,转首看去,果真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