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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叫“小野兽”这个词的时候, 希珀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 “真是太棒了,我们也许应该把它放回它以前的栖木上, 你愿意代劳吗,维吉尔?”
“当然了,请稍等。”维吉尔转身出门, 回来的时候鸟儿已经不见了, 希珀一直牵着塞隆,每次在她回头的时候都捏紧她的手。
维吉尔不时对扭头看他的塞隆挑挑眉毛,弄得小女孩紧张不已。
“维吉尔,有一件事我必须事先警示你, 从这个高度摔下去是很危险的。”
维吉尔耸耸肩膀, 现在明白了大法师每次捏紧小女孩的手都是防止她失控而使得元素暴//动的手段。
“有时候我觉得你是故意这个时间来的,就为了故意来蹭饭。”
时间大概是午饭的时间, 就算维吉尔不来,她们也该在二十分钟之后吃饭了。
维吉尔完全没想要否认, “艾尔维斯的手艺真的很棒嘛!”
午餐说不上丰盛, 标准的“研究员午餐”,汁液浓稠的炖煮豌豆胡萝卜牛肉浇在混合了蛋黄与奶油的土豆泥上,外加两片厚厚的猪排,足以弥补任何繁重脑力劳动的消耗。维吉尔照例坐在离塞隆最远的地方, 快速扫荡了一遍盘子之后,维吉尔满足地趴在桌子上, 对希珀说:“我为你物色了几个不错的买家。”
希珀一阵错愕, 接着快速扫了一眼塞隆, 确认她似乎没有在听之后,悄然松了口气,对维吉尔说:“吃了饭再说吧。”
吃了饭之后,希珀把塞隆留给海克特拉,自己和维吉尔站在起居室外的楼梯口,说:“请讲。”
“喔……你知道我的规矩的,充分保护卖家和买家的隐私,不过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第一位买家职业特殊,和你差不多稀有,我认为这家是很适合的,只是开价稍低。第二位是位有收集珍奇异兽嗜好的领主。第三位是一对法师夫妇。”
“容我打断一下,到底什么职业这么特殊?难道也是元素大法师?如果是巫妖我是拒绝的。死灵法师同样不允许。”
“噢,不,不,我如果说出来你就知道了,请允许我保持神秘。”
“那我就猜了,是龙骑将对吗?整个大陆只有一个。确实很合适,任何元素骚乱在龙面前都显得小菜一碟。”
“……”维吉尔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半晌才说:“您真是太敏锐了,大法师阁下。”
希珀傲慢而不失优雅地行了个礼。
“那么您的意象是……”维吉尔说到一半的时候就不知道自己在说哪几个字了,因为他看见希珀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一个箭步扑到了起居室的门前。
门居然打不开了。
“希珀,怎么了?”
“我恐怕她听见我们说话了,退后!”希珀也往后退了两步,金色的魔力激荡着所有的风,催促它们齐心合力往那张十分精美的门上面撞去。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接着被一股怪力拍在墙上,风声猛地变大,维吉尔跟着冲进来的时候急忙用手臂护住了眼睛。
风沙太大了。
“塞隆!”希珀惊叫出声。
海克特拉不见了踪影,火领主大厨也不见了,头顶的小型吸收水晶整个熔融了,露台的透明门碎得只剩下了一个门洞,属于沙漠的干燥气味随着风灌了进来,掀翻了茶几,希珀急忙闪身躲避,几件过轻的家什被风卷着从她身边的门洞里被扔了出去。
塞隆站在露台上,魔狼提乌斯则被一道小型龙卷束缚在空中,跟着风一起晕头转向。塞隆并没有控制好这个法术,但显然她已经学会了。
大法师大声地喊:“塞隆!”
小女孩已经跑到了天台边上,听见喊声回过头来,绿色的眼睛几乎要融化了,眼泪似乎在不停地往外涌,希珀明显地感觉到有水珠打在了自己脸上。她哭喊了一声,风蓦然暴怒,疾风撕开了风的屏障,楼下估计也有什么窗子裂开了,风呼啸着穿过一条硬闯出来的通道,希珀只来得及支起风盾把她和维吉尔保护起来,尖利的风刃就把通道两侧刮出了深深的刻印。
“塞隆!冷静!”
“希珀要卖我!骗子!”翡翠色的眸子哀伤得仿佛要碎裂了,她声泪俱下地向风控诉着希珀,风的狂躁与不安在每一个音节之后被推向一个新的高度,就像那天面对风暴一样,希珀几乎无法命令任何的风,它们都像是宠坏了妹妹的哥哥,咆哮着向着胆敢让最疼爱的小妹妹心碎的坏人冲过来。
希珀被抢了先手,稀薄的风元素几乎无法维持风盾,维吉尔没了弓,完全是个累赘,可法师塔已经完全变成了风的通道,除了希珀身边没有任何安全的地方。
“天哪,真是对不起。”
“闭嘴。”大法师选了最简洁的一句话让维吉尔停止聒噪,“塞隆!你要去哪!”
“野外!回去!哪里都!不要希珀!”巨大的风洞在通道里乱闯,吸走一切可以吸附的东西,因此产生的涡流搅乱了所有的一切,就连大法师也不例外。她费尽力气空出一只手,不停在空中书写,简单有效的风刃切割着风洞,低压和低压的碰撞产生了巨大的湮灭噪声,因此产生的冲击波也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这使得希珀不得不分心对付这些,而屡屡错失反击的机会。
大法师本不至于如此被动,但上下风向带来了致命的影响,启动上风处的风元素本来就要容易很多,更不要说对于处于狂怒状态的塞隆。
“塞隆!我没有打算卖掉你!”
“骗子!”
火也加入了,构成法师塔的岩石也挣脱了某种不是很强烈的束缚咒语,加入了重击中。大法师直接用逸散着金色魔力的双手撕开了面前的虚空,因此风盾完全失效了,但面前的空间裂隙里及时地冲出一只土之子,在希珀面前横亘成一条石墙,尖利的砍削声就在面前密集地响起。
“她是真心要杀了你!”
希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总该清楚她曾经面对过什么吧?”这一道石墙为她争取了片刻的喘息机会,但塞隆可是要往下面跳,她不清楚塞隆如果真的跳下去是会摔死还是会有不知名的风系法术把她带向远处,但只有一点她是非常肯定的。
不能就这样放归这只魔兽。
希珀想了想,说:“我觉得她也许只是太饿了。”
“那么她需要一点流质食物,您觉得呢,我的女士?”
希珀点点头,把她放在自己宽广的大床上,忽然烦躁地在自己的衣柜前走来走去。
“海克特拉,我小时候的衣服还在吗?”
海克特拉飘了过去,打开衣柜旁边的一道暗门,“我都收起来了,因为您没说要丢。”
暗门后看来是一个储藏室,箱子整齐地码在架子上,从手工看来,倒是很有矮人的风格。
箱子上还写了年代,她拖出最久远的那个箱子,边开边说:“海克特拉果然是最靠得住的管家……谢谢你。”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我的女士。需要我帮忙吗?”
希珀把一件衣服抛在他身上,那是一件衬衫,老得海克特拉都要开始怀念。
“女士,那时候您才十岁呢。”
“是啊,我第一次召唤了你,”希珀从箱子里找出一条亚麻色的裤子,箱子最底下似乎还压着领结,希珀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她把箱子合上,挥了挥手,箱子就自己飞回了架子上。暗门在她身后关上,她走过海克特拉面前的时候,把衣服都从他身上拿了下来。
小女孩尚在熟睡,经过水元素清洗过的身体没有那么脏了,但身上穿的不知是兽皮还是缠结的布条,希珀轻轻弹了两下手指,看不见的风刃切开了这件衣服在肩膀上的唯一连接,她使力拉了一下,就把她身上这一团皮布相间的东西扯了下来。
骨节嶙峋,但还算结实,身上有一些旧伤疤,有的很大面积,有的很长。希珀把她抱在怀中,慢慢穿上自己的旧衣服。
“我的女士,这还真是挺合身的。”
希珀捏了捏她的手,低声说:“难以置信,她这么软,这么瘦弱,却能引发那么大规模的元素□□。”
海克特拉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温声说:“您也是。”
她抱着这个小小的孩子半靠在床头,似乎陷入了回忆,偶尔与自己忠诚的水元素聊一聊过去的事情,那都是一些泛黄的旧事,至少也发生在十几年前。
忽然她感觉怀中的孩子动了一下,希珀警觉地抱紧了她,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孩子挣扎起来,希珀低声在她耳边说:“别害怕,没有人要伤害你。”
也许是她沉稳的声音博得了女孩的信任,也许是周围充沛的元素让她觉得安全,她停止了挣扎,轻轻呜了两声。
“我叫希珀,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孩子并没有回答。
“这里是我的家,艾梅科特斯,元素之门。你喜欢这,你喜欢元素,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