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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一片的房内陡然亮起一团红光,将人影投在窗上。
一个男子低头站立,好像已然失去意识,在他的身前浮着一个红珠,散着红焰,似是什么法宝。
那胭脂的指甲变得尖长,操控着那法宝,气焰将两人的衣襟与黑发尽数扬起。
就在男子的阳气被吸收之时,花祈雪感受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妖气。
她心中一惊,那胭脂居然是妖,且定是道行高深的妖,是以她之前才未感知到妖气。
胭脂平日里隐藏着妖气,一直未被道士和捉妖师察觉身份,施法之时散出的那一丝妖气,也极不容易被察觉。
花祈雪心中暗思,若是贸然冲进去,那男子定会被胭脂当场杀死,打斗过程中还会伤及无辜。得想办法将胭脂引出城去,寻一处没人的地方才是。
她凝神定气,右手一挥,从食指指尖飞出一道黑影,“咻——”一声窜入窗内,她飞身而下,右手一合,黑影又穿破窗户立在她的手心之中。
那黑影正是骷髅送给她的鱼形小乖,小乖吞下那法宝,浑身颤抖,已无力回到她的手指,她用灵力控制住它那黑红火焰纠缠不清的身体,向着外面疾奔而去。
胭脂心中又惊又怒,飞窗而出,紧随其后,先前她正全神贯注地吸收着阳气,哪能料到飞来黑影?又一见卷去她法宝的竟是花祈雪,心中更是火气中烧,心中暗定,定要将花祈雪的阳气吸净,想到这里追奔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在前的花祈雪也一刻不敢停歇,直奔至南郊树林。
不知那红珠法宝到底为何物,直折磨得小乖身形不稳,花祈雪又将自身灵力汇入其中,保护着小乖。
胭脂跟来此地,见花祈雪手中的红光,已是怒不可遏,但还是压住火气,笑盈盈地走过来道:“公子,前几日你将奴家一人留在那厢房内,今日怎得又来偷看奴家?”
花祈雪心中甚是奇怪,为何现在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胭脂身上的妖气,难道平日里胭脂是依靠这红珠法宝来隐去妖气的吗?
她抬眼一看胭脂的神情,便又确信了几分,胭脂的眼神从未曾离开过她手中的红珠法宝。
“公子,那日之后,是不是脑中心中总是想着奴家呢?”胭脂话罢抚了抚身前的长发,神情魅惑,她自知没有那红珠法宝,她只是刚修炼出人形的小妖,但这眼前的小公子不过是个普通人,又何需怕?
花祈雪一听心中便明了,怪不得她眼前总是出现胭脂的面容,原来是因为被施了妖术,而随着那妖术的效果越发强力,最终便会完全痴迷于胭脂,忘记其他。
刘秀锡和那些去红乐坊的人多半也是中了术。但胭脂不会一次吸尽阳气,反是将他们长久地吸引在身边,已供反复吸取,最终阳气殆尽的人,只有一死。
“奴家看上的人,哪里有能逃跑的?今儿可巧了,公子自己上了门,也替奴家省了不少麻烦。”话音刚落,胭脂就朝着花祈雪冲了过去,似是用尽气力,想要一击将花祈雪杀死。
花祈雪躲过一击,向后一闪道,“妖本是可以利用自然之力修炼,为何非要如此?”
胭脂格格得笑了两声,似是听到了最可笑的话一般,“吸一次阳气,堪比去那深山老林里修炼一个月,放着捷径不走,岂不是比那些蠢男人还要蠢?”
花祈雪明白像胭脂这样的妖是无法悔改的,她也不必再多言。
两人身影所到之处,树摇叶落,光芒四起。
几招之后胭脂便心生惊惧,怎得这公子有这样的能耐?她只得幻出半形来,只求给自己找一条生路。
她的周身泛起红光,几息之间脚下出现一朵巨大的芍药,几丈长的藤蔓朝着花祈雪鞭打而去,顿时地裂木折,烟尘缥缈。
花祈雪见此也不慌张,光影似刀,穿梭在其中,将藤蔓一一砍去。
胭脂手心芍药朵朵绽放,飞花攒射,花祈雪足尖一点,向后闪身,那些影花尽数击空,遁入空中,消失无踪。
便在此时,五道黑影贯穿巨型芍药,“砰——”一声巨响,残叶碎石乱飞。
待一切落定,胭脂瘫坐在地,她只觉力尽神疲,妖丹周身剧痛不已,想来不过多时,她就要退回原形了,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不直接将她击得个魂飞魄散?
便问道,“公子为何如此?”
花祈雪曾经在落霄观的小道长那里得知,一为妖丹灭则妖形灭,意为魂飞魄散,也就是无法投胎转世。二为妖丹受重创则退回原形,原形不可能再度修炼,直至寿尽。但死后仍可投胎转世。
世间的人,无论这一世多么坏多么恶,死后都会去轮回井转世,她哪里有资格去剥夺胭脂转世的权利?
只是个中缘由她也并不想向胭脂说清,便转身离开。
树林中,只剩一朵凋零的芍药。
花祈雪回城,来到城西,准备再次见一见刘秀锡,还未进巷子便听到一片喧闹。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她也将事情听明白了七八分。
那叫刘秀锡的男子,确实娶有一妻,两人本是十分恩爱,却不知怎得半个月前突然休妻,妻子王氏见他沉迷于烟花之地,愤恨至极自此消失。
胭脂的妖力尽消,刘秀锡所中妖术也随之消失,他便想起了过往种种,在巷子中长跪大哭,引得路人围观。
花祈雪想起那个女鬼的脖颈上有红痕,许是自缢而死。
想来那女鬼终是无法对此事释怀,便谋划杀夫,可心中又总是犹豫不决,到了临近投胎之时,只能拜托花祈雪将鬼咒绣帕带给刘秀锡。
花祈雪拿出绣帕,那没了鬼咒的绣帕里,一针一线无不流露出夫妻两人的深情。
她也不知该怎么和刘秀锡说起,便托一个老者将绣帕带给他后,回了孤儿院。
花祈雪刚回到自己的房前,一个女子急奔而来,似疯似癫披头散发,好像已然神志不清。她的身后跟着几个护院人,那些护院人几步就追上了她,粗鲁地将她按跪在地上,用麻绳绑住她的双手。
花祈雪惊然,赶紧跑至人前,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从护院人身后走出一个老者,白发黑衣,正是这孤儿院的管家张谦。
张谦双手后背,面露厉色,“姑娘不必多问,只管好你自己便是。”
花祈雪见过这张管家一面,那次她见他一人面露悲意,淋着雨站立在院中,她便拿了伞给他,谁知他竟没来由地将伞一把打落,抬步而去。
那女子明是痛苦万分,可老者脸上却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花祈雪顿时心中一恼,刚要发话,却被一个声音惊了一跳。
“我不是我!”那女子大喊一声,嘴中发出的声音竟然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花祈雪听到那声音不禁毛骨悚然,那声音不像是粗着嗓子的女声,也不像是因为疯癫发出的怪声,而是一个明明白白的男子声音。
就像是身体和声音不是同一个人的一般。
她在这孤儿院为客,本不该多问,但见了如此怪异的事情如何能不弄个明白?
张谦怕多生事端,便手掌一挥,示意护院人赶紧将女子带走。
花祈雪不再多言,心知再问也是徒然,她快步上前去扶女子,决心不能让他们带走她。
就在花祈雪来到女子面前之时,那女子突然颤抖不已,抬面望天,眼鼻流血,几息之间陡然倒地,临死前吐出了几个字,还是那哀怨的男声,“这——不——是——我——”
这时紫叶从远处走来,跪坐在女尸身旁,一把脉,脸色黯淡,声泪俱下,“是我无用,始终医不好你的病。”
张谦一干人等将女尸抬走,紫叶见花祈雪想要跟上前去,拦住她道,“祈雪姑娘,不必担心,张伯会好生埋葬她的。”
“她得的是何病?”花祈雪见此,也不再执意跟去,她心中暗忖,现在芷欢姐的病还需要在此医治,不能太过激进。若是因此让他们怀恨在心,暗下毒手,芷欢姐又怎能避得过?
“癫癔症。”紫叶快言一答,又说了很多此病的病症和疗法。
花祈雪“哦”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她不通医术,对病理更是一窍不通,这名字倒像是那么一回事,只是她心中的疑窦,万万不是紫叶这几句话就能打消的。
她也不准备再问什么,她想此事只能暗中调查,还得仔细些,不能让紫叶他们有所防范。便又安慰了紫叶几句,让她别为刚才的事情太过自责。
两人聊毕,各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