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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新晋的小生正站在敲鼓先生旁绘声绘色的说着评书,虽还未到下午六点,这一楼满厅的柳桉木有束腰喷面儿大方桌只剩两张闲散的桌子,这样高朋满座的场面在望江阁是司空见惯的,那说评书的小生虽然字正腔圆,琅琅之声,却因着望江阁向来的书谱如此,听来听去总是那几个桥段,座下的人也只图个融热的气氛,哪里还在意这评书所讲,只是各桌有各个的沸扬。
望江阁二楼雅间。
“好的,那就这么说....”
一楼人声鼎沸与二楼的寂静雅致倒是有天壤之别,二楼虽远远的听见一楼的动静,但总是隔了一层墙似得,听不真切,竟像是两个世界。
二楼正对一楼大门口的雅间旁站了两名面露凶光、身量魁梧的汉子,面前挂着菩提子穿成串的珠帘,门上临摹着佛理彩绘,门里盈盈约约传来谈判的声音。
“金小姐不愧是杜威庄园的少董事,所谓虎父无犬子,十年前我与金先生曾有一面之缘,那时虽不知道其中身份,但远远瞧过去,周身的气派总是与常人不同的,猜想定是人中龙凤之辈,后来机缘才知晓原是爱新觉罗正黄旗的王爷,之前的猜想也就不问而解,只是当时听闻令尊已赶赴海外,我本是广善结交之辈,那时候已是追悔!”
晏九九笑笑不语,她等着对面中年男子的后文。
“不过好在老天待我不薄,这得感谢祖上的阴功!”他笑颜对着房梁作揖道,“谁知道十年后竟与金小姐有缘相识,如今看来....”那男子眉色喜悦的细瞧了晏九九一番,“像!太像了!”
“像什么?”晏九九心里咯噔一下,眼色似有晃动。
那中年男子尚未察觉晏九九的异样,“像极了你父亲!今日见到金小姐也算完满了我当年的一桩遗憾事!”
“呵呵....呵....”晏九九挤了挤笑容,她心下却是惶惑诧异。
她刚才为什么要紧张?
柴先生不过是说她与父亲容貌相似罢了,哪里会说别的话?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对!
她明明记得有人说过她像谁来着,像谁呢?
她凝神去想,对面的柴先生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尚未关注她一番题外遐迩。
于娓娓?
于娓娓与她容貌相似她早就知晓了,况且她当年去到海外之后景施琅将于娓娓带回景家之后,便有人说风说雨,世家子弟的糊涂账总有人来说道几句,久而久之这洛城的富贵圈是无人不知的,只是还没有一个敢在景施琅面公然唱反调,再加上景施琅将于娓娓保护的极好,这件事情自然就成了富贵圈里公开的秘密。
这论演戏来说,影视明星胡蝶定是在景施琅之下的,她从未见过能把戏融进骨子里化作真情的人,至少之前她是受骗了。
于娓娓的事情只有她和景施琅二人知道,其余人她不清楚也不想清楚,至少在众人面前,沈敏瑜、于娓娓和景施琅的三角恋关系是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景施琅究竟是如何将此事演练的恰到好处?
那么他究竟是真的厌弃沈敏瑜还是另有其他打算?
她本想着等此次风波过去了,她也许可以从中撮合沈敏瑜和景施琅共成嬿婉,只是.....
她那日在奥莱酒店撞见沈敏瑜和张弘宪的私情这件事....
景施琅到底知不知道?
她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晏九九是个不爱撒谎也不会撒谎的人,每每若有隐瞒之时,若是娘亲直视她的眼睛她唯恐避之不及,更别说装疯卖傻了。
视线渐渐聚焦,柴先生此时正看向她。
“金小姐,那么歌剧院的材料分包问题我们就说到这里如何?”
晏九九连连称好,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她起身与柴先生握手。
“明日办公室的文件梳理好之后,我便令人将合同送过去。”
“不不不....”柴先生谦到,“若是整理好了,金小姐你只管电话只会一下,我当即令人去景泰商贸接洽即可,你手上事务繁忙,我听闻最近总裁正在养病,我就不给你添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旁的不说,若说为你减轻负担,我是义不容辞的.....”
“柴先生,您真是有心了!”
晏九九省得他对父亲的敬仰是多年来的积攒,若是委婉的拒绝了他的好意,难免会让他多年来的诚心落空,因而便顺其自然的应了下来。
晏九九送他到了雅间门口,门前的两个彪形大汉见柴先生出门立马变得神色恭谨。
送走了生意合作伙伴,晏九九令阿辰去唤伙计换一壶新茶,她要等着婉容过来,自打上次婉容与她说了那周靖海之后,她暗中派人调查,最近在进出城的记录中是多了几张生面孔。
她今日约婉容就是要与她商量对策,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她晏九九若是要帮一个人,哪怕是拼尽全力,倾其所有,也是在所不惜。
伙计进来换了茶水,晏九九站在窗前静看柴氏的车队扬长而去。
柴先生的排场是声势浩大的,保镖车队等等,看来行事是十分高调的,不过这与她所了解的资料是丝毫不差的,在日不落之时她结实柴氏千金-----柴明月,幸得她帮助方能喘息之时与夏氏三千金周旋之间脱身,她对于柴明月是不胜感激之情,可当她收到柴家的资料时,看见其父平生所为还有她那个纨绔子弟、游手好闲的哥哥,她简直就怀疑柴明月到底是不是柴氏正牌夫人所生的女子。
那样一双犹如涓涓细流淌过心间的眸子她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她今天穿了一件净面儿翡翠丝绒高领旗袍,银线滚边儿,酥肩外露,走起路来双手摇摆之间,腿边上细软的翡翠绒像是氤湿的羽毛熨帖的朝中间浮光微腻的绒毛顺势追去,利落中带有一丝妩媚,却重在这个‘媚’之上。
柴家的车队虽然走了,她依旧站在床边凝神,目光的焦点却是涣散的,她想着婉容的事情,恨不得剜下心头的烈血来消了急躁。
今日是万里无云的样子,碧蓝的天空像一池沉静的水,框在这窗杦中化作一面纯净的画布,这画卷中有一名女子的背影,那女子身穿一件翡翠色旗袍,越发衬其肤如新出的嫩腐,忍不住想要触碰,指尖却停在画外,仿若迟疑着怕是吵了她莫名的情愫.....
可偏有人不识趣。
“启璇!”
身后传来一抹娇俏的声音,晏九九初悟这是沈敏瑜固有的开场方式,先好言好色的接近你,趁你松懈防备之时方才暗中布置,等察觉所有一切之时,已是来不及了。
“敏瑜?好巧!”晏九九故作惊讶,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来与沈敏瑜交谈了,看那眉眼风情的女子她很难不想到那日在奥莱酒店发生的事情。
“启璇,许久不见你,你的精神已是大好,上次见你还是你病着的时候.....呸呸呸!”沈敏瑜忙轻打嘴道:“瞧我这嘴巴,尽说些晦气的东西!”
可不是吗?晏九九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想着。
“哪里的话?我虽是与你见过几面,可是常听表哥说起敏瑜小姐来,敏瑜小姐活泼率真,直爽果敢,我是真喜欢的,我养病的时期你来看我我一直记在心上,早想登门拜访结交你这位朋友,可谁知事与愿违,刚腾出手来我那表哥就病了....”
沈敏瑜敛了眉眼意味不明的笑意,“施琅哥哥病了我是知晓的,我也曾想着去景府里看看他,可我与他之间因着那于娓娓挑拨离间罅隙颇多,若是施琅哥哥还气着我,我此时去了对于他的病情无异于雪上加霜.......”
“唉!”晏九九叹道,“难为你了!处处为表哥着想,那于娓娓的厉害我是见识过的,不知哪里学来的媚术用来蛊惑众生,表哥的确是没少听她吹耳边风.....”
晏九九故意说出顺遂沈敏瑜心意的话,一来是想看看景施琅如此对沈敏瑜,沈敏瑜还会不会存有幻想;二来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让沈敏瑜的注意力暂时不要放在她的身上。
沈敏瑜听得心里舒服自然和颜悦色,说话也不似刚才一般要过一把筛子。
“启璇......谢谢你!还是你了解我的心意,我虽然倾心施琅哥哥,但只要他幸福就好....之前的事情我知晓你早有耳闻,年前的那些执念如今看来甚是愚蠢无知....”
“好姑娘,你莫伤心...”晏九九执了她的手,“我懂你的心思不过是因为我是女儿身,既然我懂,那于娓娓可也是懂得,既然她知道你如此心境却还要百般来为难你.....我看着于心不忍,你和施琅哥哥、书宁姐、元凯是打小的情谊,可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的给人离间了....”
“可.....”沈敏瑜鼻子一酸,眼眶有些发红,“书宁姐和元凯如今也与我保持距离,我几次三番想去找他们,可不是有事就是不在家.....”
这件事情晏九九是不知道的,先不论证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景施琅对于于娓娓明明就是做戏,若是沈敏瑜当初不在其中搅和,想必事态也不会如此紧张,可不是误打误撞吗?
若是没有沈敏瑜那一闹,景施琅对于娓娓的假意应当还欠缺一把火,如今这火炉只烧的更旺了,看到沈敏瑜如今的情景,她应该是不知情的。
“书宁姐也不见你?”晏九九故作诧异。
谁知沈敏瑜跟受了刺激一般,拍桌哭道:“定是哪个妖言惑众的于娓娓在施琅哥哥面前媚形于色,说我的不是,我知道我时有任性,可我从未害人性命.....这一点施琅哥哥也是知道的!他打小就知道!从前只是有着我的性子,如今怎么会突然不理睬我?”
沈敏瑜这话说的没错,她虽然任性,但据晏九九所知,她并没有做过什么草菅人命之事。
晏九九不知道是该劝不该劝,她愁着一会儿婉容来了该如何是好,那周靖海的事情她本想低调处理,若是引起沈敏瑜猜忌就不好了。
“敏瑜....”晏九九语重心长道,“我省得你爱重施琅哥哥,那于娓娓我瞧着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我每每去书院与表哥商量商贸的事情端得两袖清风,那于娓娓偏偏要来听墙角,我可是憋了一肚子气,我与表哥清清白白,她如此行事倒像是我们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得!”
说着她不动声色的看了沈敏瑜一眼,见那肤白若雪的女子面色一僵,心中明了她定是想到了自己和张弘宪的私情上。
“今日你说的我是不曾知道的,没想到那于娓娓看似无辜纯善,背地里却是这样的诡计多端,表哥和你,一个是亲人一个是朋友,我是如何都不能舍弃的,更何况如今奸人作祟,我是万万见不得这些污秽的东西。”
沈敏瑜越听越认真,晏九九心知肚明她究竟想要什么答案。
“我也希望你们重归于好,要不这样.......我去跟表哥说说?还有妍妡,我也令她与我一同去当说客?表哥向来疼我们这两个妹妹,虽然忠言逆耳利于行,我们说一两句她总归是会听得......”
等的就是这句话!沈敏瑜心中一阵狂喜,而面上却端得楚楚可怜,她没想到这晏九九耳根子这么软,她掉几滴眼泪,说几句示弱的话,晏九九就信以为真!
她暗中与于娓娓联手监视晏九九,确实从描述中未发现晏九九与施琅哥哥有何异样,她本是有所疑虑,可今日见晏九九目光澄澈,她心中的大石算是落地了。
“真的可以吗?启璇?”沈敏瑜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尚未干涸,“我和施琅哥哥的罅隙真能消除吗?那...”
晏九九失笑道:“我倒不能给你打包票,只是收拾那于娓娓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自从发现于娓娓不对劲之后她就暗中派人跟踪,除去有一次跟丢以外,其他尚未,其中就有这于娓娓与沈敏瑜暗中见面勾结的事情,沈敏瑜想做墙头草,一边令于娓娓来监视她和景施琅,一边又想利用她,她怎么会中沈敏瑜的圈套?
晏九九根本无心去淌这趟浑水,她要做的就是让沈敏瑜和于娓娓在窝里自己斗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