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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中秋惊疑(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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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您......”话还没说完已是哽咽,“您要是再出什么事情要我和夫人如何是好?”

    晏九九心头一热,红了眼眶,“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哭什么?”

    说着揩了初晴眼边的泪珠,指着她一面又往楼上看去道:“娘亲应是睡了吧?你再哭大声些!把娘亲招下来,今天晚上金公馆掌灯夜审我再把今晚被挟持的事情跟你们从头到尾讲一遍,让你们也体会体会身临其险境的感受......”说着晏九九拖长了尾音,又道:“最好把娘亲再吓得心悸昏聩过去,然后再连夜送到医院里,大家今天晚上开始都有得忙了!”

    初晴见晏九九说的逼真,抽泣的声音戛然而止却又忍不住伤心,小脸憋得通红,眼眶还挂着几滴清泪。

    夫人心悸的毛病是小姐安排着陈妈服侍,她在小姐不在家的时候辅弼时知晓的,她只省得心悸是过度的担惊受怕、日夜烦忧绕耳所造成的,大抵是小姐去日不落国,夫人那时与景家的太太还有心结未解,思女心切和姊妹之郁常年顿压在心里而落下的,即使最终施家两朵姊妹花并蒂开花,小姐在海外杜威庄园认祖归宗学成归来,夫人虽是眉开眼笑,气色渐佳,可心悸是没得治的,除去药物抑制以外,还有就是平日里要多食清淡、情绪起伏切勿过大,简单来说就是一切平平淡淡才好。

    这终究是个遗憾,初晴再心中叹了一口气。

    “小姐,我错了.....你说过‘关心则乱’,夫人的落下这心悸的毛病我天天守着,却不见差强,我心中也是捉急,每每您的好、您的坏,我都多想与夫人分享商量....可...”说着泪眼又模糊起来,“夫人这样总归是好的,她每每与我说,‘我知道你们什么都瞒着我,可我的女儿我却什么都帮不了....’,听见夫人说这样的话我身上的肉就恨不得被人狠狠削了一块去似得!小姐,夫人是您的母亲.....我虽不识得千字,但从小游子吟唱‘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话我总归是懂得,您就算危险也好,安全也好,总归让夫人心中有个数......这也是一种安稳....我倒觉着....现在的夫人,并不是真正的快乐.....”

    晏九九微微叹了口气,挽着她在沙发边坐下,她自初晴再身边就身份喜欢这个囡囡,不仅是因为她天真无邪,老实本分,更因为她的‘衷心’,衷心的人都是善良的,这类人心中都有一把戒尺来衡量万事,不逾矩,不软弱,心中埋有坚守。

    “我省得你的好意....”她握住了初晴的手,“娘亲得心悸这毛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数十年种下的心结,我十六岁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在遥远的日不落帝国,反之来想,娘亲她一直知道真相,安知她这十六年是如何熬过来的?含辛茹苦的拉扯我长大成人,又要在我面前隐藏过往之事,我虽敏捷.....却依旧毫不知情.....可知娘亲是如何如履薄冰....她为了我不惜一人承受,如今该是我报答她之时....”

    “小姐....”初晴欲言又止。

    “初晴。”晏九九低低的唤了声,便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言,“孔圣人曾言‘色难’,‘色难’......父母颜色难以兴然,父母年华逝去,做儿女的却很难令父母的满意,而这‘难’却不是因为未得侍奉父母左右.......却恰恰是子女为父母年迈多病的身体着想不想令他们为在外的儿女担忧,儿女隐瞒了令父母担忧的事情,父母却因此无法和颜悦色......我和天下子女所事不过如出一辙,而天下父母....终归是可怜在一颗父母心上!”

    初晴想不到晏九九一番良苦用心,一双水盈晶亮的眸子像是洗净尘埃的红玛瑙葡萄,乌溜溜的,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小姐,是初晴愚笨了...”她使劲揩了脸上的鼻涕泪水,“我还小...尚未尝过人间酸甜苦辣咸,不知道小姐所说的‘平淡’滋味....”

    晏九九用帕子点了她眼边红肿的地方,好让那泪水不再苦熬她娇嫩如玉兰初绽的肌肤,初晴微微吃痛。

    “傻丫头!”晏九九点了点她的鼻子,“平平淡淡不入于胸次,总归是好的.....”

    窗外一阵凉风袭来,那隔断作用的珠帘如环佩轻盈,踏芳飘颻起来....

    她转头去瞧那亦曳亦履挽清风的珠帘,突然想起‘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的句子来,水晶帘珠圆玉润,透亮若光,只是满园芬芳早已隐匿在幽幽夜色中,今时今日的中秋圆月似乎只为了刚才那动人心魄的连环追击还助兴,此时,皎皎明月也已疲倦,月光越发迷蒙起来....

    一阵困意袭来,眼前的珠帘化作万千璀璨的星光,她眯了眯眼,再凝神那珠帘已是静若止水。

    “初晴,婉容小姐是何时回来的?我下班去接她过景府用餐,可她却说要去邮局寄一封家书,一会儿她自己回来,若是赶上了便去景府,若是未来,也不耽搁那边开宴.....刚才险落贼子之手已是茶饭之后,我也未见她。可是已经歇下了?”

    初晴点点头,又不枉道:“说好了我和阿丁一会儿去接,这些月里为了修缮与扩建,表少爷那边没少有些生面孔,就算管束严明......表少爷这几日不是病着吗?没准有些人趁着防备放松之时混进去!小姐你以后要万分小心....我只恨不得晚上被挟持的人是我才好!偏偏又要您去遭罪,上回在法租界!”

    晏九九见初晴来了情绪,忙单指点住她的唇,“你莫说了,我以后万事小心.....”

    “嗯。”初晴点点头,“只是,婉容小姐......有一事我觉得甚为古怪......”

    晏九九放下手中的茶盏,暗自压抑住那醇酽的茶香涌上一股直冲脑门的酸涩。

    “敏瑜你把我当做姐妹如此倾心以待,我却这般万分猜忌,到是我狭促了!”

    她坐在于娓娓的旁边,两张气派的梨木浮雕棉纺雏菊花纹的座椅之间隔着一张小巧的桌子。

    “启璇你这是哪里的话?自家的姐妹自然另当别论了,且不说那于娓娓是个媚形于色的东西,蛊惑着施琅哥哥眼里装不下他人,只光那狐狸精的本事就叫人‘刮目相看!’”

    沈敏瑜说的捶胸顿足,伸长了脖子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得,晏九九只微笑顿首,眉间却闪过不可思议的颜色。

    “你那时刚刚离开洛城去那日不落罢,哪里会记得这些事情?书宁姐说,那于娓娓先是在咖啡厅里与他们偶遇,据说是落了东西施琅哥哥刚好捡到,两人便因此结识了。我当时听了只觉得稀奇,不过是一面之缘,哪里来的这般迅猛?后来亲自走了一趟百乐门才省得,那女子竟是与你..你...”

    说到这里,沈敏瑜戛然而止,一片唏嘘的样子,欲言又止。

    “与我容颜甚为相似?”

    “可不是吗?”于娓娓拍了一记巴掌,见晏九九无任何不虞之色,便噫吁道:“说来他们相遇的地方还是在沈家的咖啡厅.....这是造的什么孽?”

    那小声的惆怅落入了晏九九的耳中,她在心中暗自思索。

    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想不开,景施琅本就无意于她,她又为何执念不放呢?

    不管景施琅心中有谁那也决不会是她晏九九!

    她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她暗自苦笑,思绪又拉回到沈敏瑜身上。

    眉眼如画,肤若胜雪。

    她实在无法想象这看起来般般入画的女子是如她所阅资料中那般心狠手辣。

    “唉!”沈敏发出一阵感叹,“若是施琅哥哥的心上人是你我倒没任何意义,门当户对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英雄配美人,才子配佳人,启璇你不仅是一笑千金的金家大小姐,还是养尊处优的皇室后裔,想来是秀外慧中极为贤淑端庄的贵人。若是施琅哥哥中意的是你,我绝对输的心服口服,可如今他却找了一个完全不能称之为对手的对手,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舞女!这简直就是对我的羞辱你知道吗!?”

    沈敏瑜的声音几近尖锐,一双会说话的桃花眼红了一圈,闪烁着盈盈的水光,妍丽的面孔闪过一丝狰狞。

    细看之下,却又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晏九九听着心中却越发开阔起来,只觉得这恩怨情仇不过是受这七情六欲的掌控。

    牵丝泪,红酥手。

    这一幅楚楚可怜的场面倒让晏九九不禁对眼前的女子生出几分怜悯之心来。

    她轻轻覆上那一双交叠的柔荑。

    “敏瑜,你莫伤心了,表哥,断不会是那般冷情的人,若是他那日执意要取于氏为妻想来以他的脾性是谁也拦不住的,你与他青梅竹马,这一点你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你好好想想,这不是犯浑是做什么?你还当了真!这旧时里,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再正常不过,你且只当他是从前的员外半官儿罢了!”

    晏九九说着竟有些脸红脖子粗,沈敏瑜本是停了抽泣,看着这幅场景便也洞然,这两个未出嫁的姑娘却像是成了家的母亲教道尚未完婚的女儿妇礼容德一般。

    可不就是金启璇说得这么一回事吗?

    且不说于娓娓是个没名分的东西,若是他日她进了景家的大门,却难免施琅哥哥再取个把姨太太,若是她连这些都容不下,岂不是要被那些贵妇们戳脊梁骨?末了还会在婆婆面前落个小肚鸡肠的名声,那么她在谁面前都抬不起头,迎接她的只会是永无宁日的讥讽和谩骂。

    晏九九见她神色认真起来,不免露出一丝欣慰。

    于娓娓虽心机深沉却本性不恶,想是打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不曾受过半点委屈与挫折的缘由。

    可就目前来说,她却不能用平常心来看待眼前模样娇俏的女子。

    法租界之事令她至今无法忘怀。

    她也该长记性了。

    “果然先生教导的无错,今日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沈敏瑜换了感激涕零的模样反握住晏九九,“我大可不计较她在景家的地位,可她妖言惑众搅得大家不得安生,这样祸害人的东西我怎能坐视不理?施琅哥哥糊涂就算了,景家的长辈们却睁只眼闭只眼的这般纵容他,我从小就喜欢他....不想他受到一点伤害,这景家自然也不例外!我可不能让施琅哥哥因为她成了千古罪人!更不会让景家因此消亡!”

    有这么严重吗?晏九九不禁侧目。

    沈敏瑜绘声绘色说的大义凛然,可对于晏九九来说这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的伎俩。

    她在日不落早已在夏氏姐妹的磨练中悟出了真知。

    遇到这种人,当然是以贱治贱,也就是所谓的以牙还牙,怎么痛快怎么来,只有让他们自己服下自己的毒才会知趣躲得远远的。

    可她现在不是与沈敏瑜撕破脸皮的时候,她不能急于摆脱她。

    “敏瑜,这于氏虽然可怖,可罪不至死,蝼蚁尚且偷生,你只当是抬了抬脚放过一只蚂蚱罢了,更何况,我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

    晏九九顺着沈敏瑜的心意来说,看到她眼中划过一丝愉悦,心中了然,目的已经达到了,沈敏瑜已经解除了对她的警戒,可这不排除沈敏瑜为了利用她来铲除于氏。

    更不意外她也会用同样的方法来笼络于氏。

    她,真的是太累了.....

    这些禁锢着她的东西越发让她觉得像只无法展翅飞翔的囚鸟。

    这时,窗外却传来一阵喧闹。

    还没待晏九九细听,走廊里便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身。

    办公室的门被推了开,一个急匆匆的人影闪了进来。

    她的秘书---阿辰。

    “总经理!Linda刚才突然昏倒在地,口吐白沫,现在被送到医院去了!”

    “怎么会这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