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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的结果在半个月后就出来了,今科一共有一百零九人榜上有名,其中成绩最好的前十位顺利进入殿试,由圣上亲自出题考核,最后决定他们的名次,十一至四十名则被定为进士出身,四十一至最后一名定为同进士出身,这些人同科考试,但往后走的路却已经在这儿就显出差别来了。而常筠果然不出众人所料,以排位第二的名次进入殿试。
作为一个书生,很多人一辈子都在幻想站上金銮殿面圣的场景,这一点就连常筠都不能免俗,但是当真的站在这整个王朝的主人面前时,常筠却觉得心很静,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此刻无非是看文章见解和文风能不能入圣上的眼了。
殿试的卷子早就已经收了上去,殿上十个考生分别站在下首两侧,静静地等着圣上和几位考官批示完他们的锦绣文章。今年圣上出的考题,是关于田地分权的,历朝历代都存在这土地多数集中在大户手中的问题,前朝末期更是圈地之风盛行,因此在新朝开立之后,盛朝的历代君王都很重视田地分权的问题。
前几年,圣上终于克服了诸多阻力,在两江一带试行新政。没想到今年的殿试,就考到了这一题,当梁云庭把这题目打开时,常筠能够清楚地听见身边传来的抽气声。
常筠低垂着眼睑,看着自己的手,这次的题目估计能难倒不少人,就连他自己,一开始看见这题目时,脑子里一瞬间也是空白一片。幸好常筠记得乔珩对他说过,圣上近年来越加喜欢有真才实学的文章,对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是越来越不喜欢,所以常筠几乎是流着汗,把自己那些叫上位者看来也许显得浅薄的论见一一写在了纸上。
上方传来乾元帝一张一张翻动宣纸的声音,包括梁云庭在内的五个考官也轮流传阅着乾元帝过目过的文章,大殿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底下十个书生几乎站得都变成了石块,常筠轻微地动了动脖子,好不容易又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等来了结果。
不出所料,十个考生中,以文章用词优美出名的几个人都无缘一甲,反倒是一个三十岁开外,老成持重的考生被钦点为状元,还有一个年纪稍微小一点的,被点为探花,而常筠作为唯一上榜的一个青年才子,最终被钦点为探花。
这结果已经出乎常筠意料了,毕竟殿试的题目并不在他准备的范围内,常筠甚至都已经认为得个二甲传胪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最后自己竟然能被点为探花,这让他有点喜出望外。
这三人立刻上前谢恩,而剩下的那七人,虽然嫉妒这三人,但能够进入殿试,说明一个进士的身份就是稳稳地了,尤其是这一次殿试考题如此之难,常筠三人能够脱颖而出,其余几人皆都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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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雨欣侧着身子,怯生生地给乔珩沏上一杯热茶,除了不小心露出来的半截胳膊外,她似乎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
乔珩皱着眉,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侯府里谁人不知道坐落于自在居之后的雨知阁,其实是乔珩专门用来收藏书籍的地方,平时除了乔珩,只有负责打扫的下人才会来这儿,可是今天乔珩兴冲冲跑进雨知阁时,却发现叶雨欣捧着一本书斜靠在窗前的矮榻之上,看的津津有味。
叶雨欣是个诗情画意般的美人,她这么看似随意地半躺在那里,确实充满了美感,叫人心生向往,等她像是受了惊吓一样从矮榻上起来,原本铺在榻上的青丝纷纷垂下,让她又多了一分凌乱的美感。
“珩表哥,你,你怎么回来了?”叶雨欣涨红了脸,不安地看着乔珩:“对不起表哥,我真的太想看这本书了,才悄悄溜进来的,求表哥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次吧。”
乔珩眼神一暗,年节时那个笔套就已经让他心生反感,这时候叶雨欣突然出现在这儿,乔珩第一反应就是这事有鬼,他看了一眼叶雨欣手上拿着的《襄州游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这儿有这本书?”
叶雨欣怕得发抖,小声说:“是,是昶禧郡主告诉我的,那日我们突然聊到了这本书,我听郡主说的有意思,就想问郡主借书一看,可郡主却告诉我书在表哥这儿,我,我真的没什么意思的,表哥你别误会。”
是子妤说的?乔珩想起自己确实曾经在宋子妤面前提过这本书,可他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叶雨欣和宋子妤关系这么亲近了,他疑惑地看了叶雨欣一眼,想着两人独处一室最容易被人传闲话,只好先摆摆手,说:“算啦,这次我不追究,但是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表妹以后还是不要再踏足了。至于这书,你要真喜欢,就拿回去看吧,看完让叶表兄转交回来即可。”
叶雨欣已经湿了的眼睛立马闪了闪:“我知道了,多谢表哥。”她也知道乔珩急着赶她出去,立刻识相地转身出门,可走到门口时,她又转身回来对乔珩说:“珩表哥,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年前那个笔套,是我做给哥哥的,我不知道哥哥会把它送出去。而且哥哥他,也只是一时被迷了眼,才会做出这等事情,不过他现在已经想明白了,明白只有自己正正经经读书考功名,才是正途,所以请舅舅、舅母还有表哥,别把我哥哥那点糊涂心思放在心上。”
一个姑娘家,为了不让舅舅一家对他们兄妹心里有个疙瘩,强忍着羞意在为她哥哥道歉,说的还是有关自己名声的事,这或多或少叫人对她有几分怜惜,至少从这一点看来,她还算是个明白人。
乔珩脸上不显,但心里已经觉得叶雨欣并不是自己一开始想的那种不堪之人,看叶雨欣真的已经不安到了极点,乔珩又觉得有些尴尬:“你想多了,没人怪你和叶表兄,还有事吗?”
叶雨欣喜极,仿佛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扬了扬手中的书,温柔地说:“没了,多谢表哥”然后马上闪出了雨知阁。
等叶雨欣拿着《襄州游记》回到南雅苑后,她才终于换下了刚才怯生生的样子。
之前是他们太鲁莽了,都怪哥哥,什么都不知道就叫自己做了女工送出去,害的别人先看轻了他们兄妹。幸好从皇觉寺回来之后,叶雨欣一直没断了跟宋子妤的联系,她虽然没上赶着去巴结宋子妤,但时不时送点自己做的签子,或者做点女儿家的小东西给宋子妤送去,这些东西虽然都不见得名贵,可却能让宋子妤时时记得自己。
等两个人有了交情,叶雨欣才能在宋子妤卸下防备的时候,从她嘴里套出自己想知道的消息来,就比如,乔珩有一本《襄州游记》存放在雨知阁这件事,就是宋子妤无意间告诉叶雨欣的。
而留在雨知阁的乔珩,默默地看着被叶雨欣动乱的矮榻皱起了眉头,虽然叶雨欣已经向他解释过了事情缘由,乔珩也没打算怪叶雨欣,但是看见自己的地方被外人动乱,他心里还是会不舒服。想了想,乔珩叫来下人,把那张叶雨欣躺过的矮榻搬出雨知阁,如此他才好受一些。
如果让叶雨欣知道乔珩这么介意她碰过的东西,也许她就不会那么自信能拿下乔珩了。
原本叶雨欣还想再多偶遇几次乔珩,可惜自那日之后,乔珩天天往外跑,她想见他一面简直难比上青天,叶雨欣不得已才消停了下来。
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侯府守门的门房还犹自发困,突而听门外有人急切地敲门,这门房不满的站起身,慢慢活动活动手脚,然后才前去开门。
门刚开了个小缝,外面那人就钻了进来,门房拎住进来那人的衣领,叱骂道:“哪里来的猢狲,连侯府都敢乱闯!”
来人连连告饶,急切地说:“好哥哥,我是宁国公府的人,实应我家少夫人有事,才不得不闯进来,哥哥赶紧带着我去向侯夫人禀告!”
这人焦急的样子激得门房瞬间清醒,半刻也不敢马虎地将人领进去。
原来是乔玉姝昨日半夜里就开始阵痛,一开始还不明显,国公府里守着的稳婆以为是乔玉姝肚子的月份大了,才会这样,也没在意,谁知过了大半个时辰这阵痛开始加剧,眼看着是要生了,国公府里就算事事都准备齐全,但一下子还是乱了手脚,好不容易把乔玉姝送进产房,顾源赶紧派人来永定侯府报信。
这边厢陈熙芸自然也是着急,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从鬼门关上过,何况乔玉姝这一胎怀的并不安稳,陈熙芸立刻起身赶去宁国公府,还恨不得带上侯府里一半的珍贵药材前去,她膝下没有亲生的女儿,这些年早就已经真正把乔玉姝视如己出,这时候岂不是担心坏了。
可惜乔珩今日不是沐休,他趁着去衙门前,到宁国公府看了一眼,听顾源说乔玉姝还没有动静,他一个外男也不好进后院,只好先赶去衙门当差,等交了差事,才马上赶回宁国公府,好家伙,他二姐给他生了一个足足八斤的胖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