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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微凉，时装周如期而至，白川终于第一次踏上了国外的土地。
和李默两个人坐在头等舱里的时候，白川一路都捧着本《旅游日语900句》在默背，李默笑他太紧张，只是去一下东瀛，又不是要上天。
“语言不通问题不是很大吗？”白川背了三十句，已经觉得舌头打结，见李默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禁抬头问道。
“你可以说英语咯。”李默耸耸肩。
白川想了想以前做志愿者时遇到的两位说英语的日本游客，撇了撇嘴道：“他们说英语……我也听不懂……”
“倒也是哦。”李默点点头，“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再不济片子里常出现的那几句你总会吧？”
国内院线引进的日本电影极少，而电视剧也大多是配音的，白川想了半天，像模像样地学了一句：“阿里嘎多？”
“不错哟，”李默逗他，“还会啥？”
白川再想了想，“桥豆麻袋！”
“你的词汇量怎么怪怪的？”
这不是最常见的日语词汇吗？白川很是不解，接着就听到李默亲身示范道：“雅蠛蝶！一搭一！哈纳西带！一哭！”
路过的美貌空姐肩膀抖了抖，白川直觉有哪里不对，“你说的这都是啥？”
“不是吧，白川同学？”李默有点儿不可思议地看了白川一眼，“这些你都不知道？你看片子不开声音的？”
“开……啊……”
“难道你看的爱情动作片里没有这些？！”
白川的脸“蹭”一下红了，“喂，这里是公共场合。”
李默看了一眼四周，几个商务人士模样的人有的戴着眼罩在睡觉，有的在看报纸，没有人留意他们这一排，他于是耸耸肩，咧嘴一笑，“你们处男忌讳真多。”
白川皱皱眉，总觉得最近“处男”这个词语出现的频率有点儿高啊？
虽然他吧……确实是处男，可是被人这样说，总觉得怪害羞的，于是嘟囔道：“能不能别老叫我处男啊。”
李默睨他一眼，忍笑道：“哟，处男还有情绪了。”
白川觉得实在是不能和这个人纠缠，越说他还越来劲了，连忙强行转了个话题：“你会说日语么？呃，除了刚才那些……”
“不会啊。”李默倒回椅背上，“你看我浑身上下哪个毛孔像会说第二种语言的样子？”
“那你和濑川宙先生怎么交流的？”白川有点好奇。
“怎么交流？当然是肢体交流啊。”李默嗤笑出来，“要不要哥哥教教你？”
这对话是没法进行了，白川做了个标准的扶额表情。
◎
然而小景总的安排总是滴水不漏的。
下飞机之后，白川和李默第一时间找到了接机的人，一个年轻的中国留学生，正在读研究院，他会全程担任白川的司机和翻译。
“你老板可以的。”坐在后座悠闲地吞了一口生巧的李默，这样夸奖道。
小景总可以的地方还有的是，到达下榻的酒店后，李默发现，天艺娱乐给白川请的服化团队，是专门服务一线艺人的工作室，而且在这半个月里，他们已经按照白川的身材为他置备了一整间客房的新装。
白川在衣帽间里转了一圈，感慨着这里比他的卧室还要大，接着就看到李默勾上了他的肩：“白川同学，你可一定要努力。”
“啊？”
“你知道这一屋子衣服值多少钱吗？”
“呃……”
“你知道外面那一屋子人值多少钱吗？”
“呃……”
“你知道天艺娱乐开给濑川宙的合同值多少钱吗？”
白川有点腿软了，“到底是多少钱？”
李默顿了一顿，决定还是温和地对待白川小朋友：“没事，实在混不出名堂，你还可以选择肉偿。”
这位大哥，你越说我越慌啊！白川同学默默地抱紧了自己。
◎
休息了一晚，正式的拍摄从第二天开始。
说是正式，其实比之前《血腥游戏》拍定妆照都随意了不少。濑川宙是个完全不要求模特凹造型的摄影师，看起来瘦瘦小小，却能脖子上挂着相机、再扛着三脚架跟白川走上一整天。
所以，白川每天要做的只是，起床把自己洗干净，然后就会有人来为他打造发型和妆容，挑选服装配饰，领他出门四处转悠，等拍得差不多了再塞进车里换一身行头。
这样做的缺点是并不能去参观一些游客众多的景点，但白川很明白自己此行是来工作的，即使只是在整洁的街道上走来走去，他也毫无怨言，甚至可以说还蛮舒心的——
除了稍微有点介意某人一直在他前后左右拍拍拍拍拍而已。
濑川宙究竟拍了什么，拍得如何，白川全然不知。据说他每天出片超过千张，晚上直接传给陈总监审核，至于公司找人精修后交给白川发布，那都是之后的事了。
就这样一连拍了五天，白川活生生地走成了运动app的第一名，第六天，濑川宙表示一屋子行头都拍完了，工作到此结束，今天白川可以随意穿私服，他带二人出去逛逛。
白川很喜欢这样漫无目的地逛街，虽然是做了一只电灯泡，可是跟在李默和濑川宙身后，看着这两个语言不通的人互相吃点小豆腐，也是一件蛮有趣的事。
他很喜欢吃抹茶冰激凌，沿途经过一家甜品店就要买一个，被李默嘲笑“大冷天吃冰激凌的都是小屁孩”也在所不惜。
舔着手上的蛋筒，在干净的街道上踢着偶尔出现的小石子，这样轻松而悠闲的生活，在白川的记忆中，实在太少太少了，他几乎没办法遏制自己心中小小的喜悦之情。
直到他走到一座保安环伺的场馆之前。
“白桑，我。”濑川宙用蹩脚的大杂烩语法对白川说道。
李默紧跟着也揉了一把他的头走了，“在这等我们啊，不许走远！”
上厕所都要一起去，还说只是炮-友没感情？
白川笑了笑，脱下外套靠坐在绿化带的石阶上等他们，顺手拿出手机来刷了刷。
他的微博有200万粉丝了，关注人数却寥寥无几，除了公司里认识的几个前辈和拍戏时认识的朋友，白川也不知道这种加了v的微博该关注谁好。
上冷冷清清，白川点进热门微博里看了一眼，然后，“秦皓”两个字就噼里啪啦地刷了他一脸。
他本来想立刻关掉app的，然而秦皓照片的背景却引起了他的注意，柏油街道、灰色墙面的洛可可建筑、正门外保安和人群若隐若现，白川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前方，秦皓现在居然就在这个场馆里，作为男装品牌的代言人，受邀参加秋/冬新品发布会。
微博里的秦皓一袭贴身剪裁的黑色西装，眼神是一贯的不可一世，梳起刘海的背头更将他的气势衬得一时无两。
即使是站在不属于他的舞台上，他也仍然是最耀眼的那个王者。
白川放下了手机，莫名地有些恍惚。
他看着不远处那座古老中透着优雅的建筑，秦皓在里面，在万千聚光灯下、在众人的话筒和镜头前；而他在外面，在宽阔的天与地间、空无一人的街沿上。
白川无法想象有一天自己也以受邀的方式站在活动场馆中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但他倒也不至于太失落，毕竟十个月之前，他连怀抱着与秦皓对抗的念头站在异国土地上工作这件事，都是做梦也没想过的。
他想，就算隔着千万重阶梯，他手脚并用也要爬上去。
“咔嚓”，背后传来了轻微的快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