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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周起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招安’。
在他看来,雍州区域,唯一能和赵太守叫板子的,就只有天湖区域的三位县令了。天湖,地湖,天远三位县令占着同乡,同年的优势,向来同气连枝,共同进退,虽然官位没有赵太守大,但是三个人联起手来,还是能够给赵太守吃一壶的。
原先赵太守有个头号马仔:安平县令赵闲远。可是这位县令大人急着捧赵太守的臭脚,使了昏招,最后被许哲一招反制,天湖区域三位县令稍稍那么一推波助澜,这位本家县令就宣告失败了。而现在的读书人最是注重名节,这赵县令的事情不光在民间,连着天湖书院都已经广而告之,可以想象,这位赵县令以后在仕途中的结局会是如何。
既然出了事,自然就要舍弃掉。而现在的问题就是:许哲经此一事,对于天湖区域三位县令好感大增,甚至已经登门拜访了,这可不是一个好趋势。要知道原先的三位县令联手,就已经让赵太守头痛欲裂,如今在加上一个战斗力不弱的许哲,简直就是那什么什么的节奏。
所以在周起看来,不管如何,赵太守一定要先行一步把许哲拉拢过来。最起码的,也要阻止许哲向着天湖区域靠近。当然,在周起看来,赵太守和天湖区域之间,许哲的选择性已经很明显了。
毕竟一方是人员冗余,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同僚之间,一个是赵太守这种背后有世家大族支撑的上官之间,选择谁简直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而一旦他拉拢了许哲,转对手为手下,在赵太守面前就算是立了一功,奖赏暂且不论,最起码也能顶掉赵兴又那个一天到晚阴阳怪气的老家伙。
而且更重要的,是一个兴修水利的大桃子在面前,唾手可得,不伸下手也实在对不住自己。现在朝中局势尚未明朗,若是赵太守主动上书赞扬自己的功绩,很可能被那群土包子出身的御史抓住痛脚予以反驳。若是许哲这个当事县令上书呈情,那最多也不过是个溜须拍马之辈,于赵太守本人而言,却是没有丝毫损失。
想到这里,周起不由又兴奋了许多。
可惜了,出身决定眼界。
这句话虽说不是很恰当,但是用在这里,那是再正确不过的。周起宦官家族出身,从小接触的就是后宅阴私,勾心斗角,他的主意说是奇谋诡计都是赞赏了。偏偏他又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最是才华八斗不过,以前在京城上面有家人压着尚不显眼,冷不丁到了雍州,自然要使计立下一功才行。
他却是没有想过,赵家虽说算不得大明顶尖世家,也是传承了数百代的。自家嫡子嫡孙自然是最最贵气不过,没有事情,又怎么会将赵太守下放雍州一放便是十年。就算想不通这点,那之前在许哲长子的满月酒上,许哲的冷淡也应该警醒几分。
只可惜周起被即将得到的成功冲昏了头脑,却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异样。反而自圆其说,认为许哲是碍于情面,想要体验一把‘三顾茅庐’的舒爽感。
他这番话,若是在一个普通太守和普通同僚之间做选择,自然是最恰当不过。毕竟就像他说的人性逐利,只有有足够的利润,化敌为友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可惜了~
不过是老生常谈。许哲心中有了数,也就不再理会,转而对着旁边的县令喝起酒来。他这边虽说树木隐蔽,但是若自己主动出击,去哪边都是顺畅的。这周起虽说大局观上有所欠缺,但是不可否认,在处理内宅事务却是一等一的好手。
就说他选的这个地方,进可攻退可守,就是恰恰当的得了许哲的喜好。若是他一门心思沉浸内宅,不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说不得还会真有一番造化。
这边周起看着许哲听完自己的话,却是一声不吭的转头就走,自然怒上心头。他也不是傻子,自己三番五次俯下身子,许哲都是如此反应,即便是要等着‘三顾茅庐’,也是有些过了。现在自己心中思绪繁复,不利深思,只能暂且退下,再候良机。
只是心中,终究还是把许哲怨上了。
许哲可管不上周起的怨念,他这一露身子,立刻就引来了邹城轩的关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许哲刀子都接了就等着交投名状了,邹城轩自然要亲近几分。当即道一声‘抱歉’就向着许哲走来:“延年你是窝在哪里的,难道又有难得的美食不成?”
“不用说,这太守府的美食可比师兄你那边的精致的多。乡下人难得进回城,自然要吃够本才行。”说着一指自己的位置,果然,上面摆设的两盆糕点已经被吃了大半。
邹城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己这便宜师弟,心也真是大,连着摆设的糕点都能吃得欢畅。当即苦笑的说道:“我那里的还没动过,一会匀一些给你。你这吃得,也太。。。”后面的话却是说不下去了。
自古参加席宴,尤其是上官组织的席宴,最多喝些酒水,这些糕点却是动也不会动的。即便再过饥饿,也不过浅尝及止,哪能吃了大半,都不成形了。
这却是冤枉许哲了,虽说平日放浪形骸了些,但是这些事情许哲还是知道的。只是今天早上被一声河东狮吼吓得早饭都没吃,他又是个一天三顿少一顿都不行的,自然肚子饿的咕咕叫。刚好周起又在那边哔哔半天,百无聊赖的许哲干脆借着吃东西转移注意力,哪知道这一吃就有些收不住嘴,一不留神就成这样了。
想到这里,许哲也有些黏然。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小鞠了一下:“受教了。”算是应承了邹城轩的说教。
都是些小事,说过也就罢了。邹城轩当即拉着许哲问道:“房工给的帐薄你看了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拜访天湖书院第二天,房子谋就把天湖书院建院至今的所有帐薄一股脑的运到了许哲县衙。当然,为了掩人耳目,运送的很是隐秘。
许哲这几天为了避人耳目,只能窝在书房通宵达旦的翻阅,整个人都是厌厌的。听到邹城轩的问话,提起精神答道:“大致有了头绪,现在正在整理。三日后我会再次拜访房公,师兄若是得闲,也请一起前来,毕竟里面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师兄协助才行。”
“好说。”邹城轩爽快的应承,笑着说道:“我倒是要看看,咱们雍州有名的‘点金圣手’会怎样运作,把这书院扭亏为盈。”
“师兄可别笑话我了,我这不过是一些碌碌小计,哪里称得上‘圣手’了。”许哲赶紧推脱。这也是他的真心话,之前虽然在老潘嘴里听说过,也不过是自家人的自吹自卖,哪里比得上天湖县令这样正儿八经的说出来。
一番话,说的许哲的羞耻心‘蹭蹭蹭’的冒。
邹城轩看着许哲是真害羞了,笑话两句也就过了。两人又随意聊了些诗书史记,不一会,就见着赵太守带着赵主簿来了。
正主来了,宴席自然也就开始了。
有了周起在宴席前面的一番话打底,赵太守在宴会上倒是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也许心中也有了期盼,想着收拢一个得力干将吧。不过倒是有急着‘献身’的县令嘲讽几句,却会立刻被地湖县令给喷回去。
论口才,地湖县令绝对是众人当中的扛把子。一番阴阳怪气,抑扬顿挫的花式嘲讽说的对方哑口无言,面色铁青,又没有办法,只能闷闷的坐下去。赵太守却是不管不顾,只顾着让大家喝酒,三两趟下来,众人也不是傻子,自然偃旗息鼓,以备将来。
少了热闹,自然安静许多。又有人防止冷场要求玩些诗歌接力,只是毕竟顾及赵太守,除了天湖区域三位县令,其余人皆离着许哲远远的,即便接力,也不将下句抛给许哲。倒是弄得许哲这边最是冷清不过。
不过这也正合了许哲的心意。他本身只是个上过大学的工科狗,会电脑通外语的那种,哪里晓得这么多诗词歌赋,名人典故,少不得还要去原主的记忆里翻阅。可是许哲向来对于这些东西不大感冒,每次翻阅少不得要绞尽脑汁,白发上头,实在不是件好事。
如今大家对他绕道而行,许哲自然乐上心头。倒是邹城轩有些担心,看着许哲独自坐在一边,不被众人所接纳,心中还是有些忧心他的将来。只不过现在许哲和赵太守关系不睦,却是正和了自己的心意。因此虽说心中有些担心,却在转眼之间弃之一边,面上还在不停的将话题抛向许哲,引得赵太守频频侧目。
倒是赵主簿在赵太守忍无可忍之前,提前按下了想要甩袖离去的太守大人,打断了场中滔滔不绝展示自己文采羽毛的那位县令大人:“后面席面都已经准备好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吃个稀罕,诸位若是得闲,还请移步品鉴。”
说罢引着众人穿过花朵繁盛的院子,前往正席。一顿吃吃喝喝,少不得一些吹捧赞扬,再送些瓜果甜品,算是了结了今天这趟春游。
一趟春游,终于在各怀鬼胎的斗争中拉下帷幕。临近送客,许哲看着欲言又止的赵主簿,微微摇了摇头。
道不同,不相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