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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珊珊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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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太怪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好像是打她从卫国回来以后,她和宋延巳的关系就发生了质的改变。这种改变,莫名其妙,主要集中在院子里刷马的那个男人身上!

    总让江沅觉得这个人是他,却又不是他。

    她记忆中的宋延巳,明面上是个极疏阔的人,可是心思却比谁都重,他做事果决,性子又狠。她知道宋延巳的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所以那些年她也步步为营,从后宅到后宫,不停的周旋在形形色_色的人之间,生怕自己拖了他的后腿。

    只可惜后来,他们之间伤的越来越狠,道不同不相与谋,终是各从其志。

    而如今宋延巳,倒让江沅有些看不清,他好像跟前世不太一样。

    “哪里怪?”李清平又捻了几个松瓤,这才看向门外,见宋延巳没注意她们,才悄悄靠道江沅耳边,小声道,“还是那副死鱼眼!”

    “……”

    “表哥又得罪你了?”蓉安支着小耳朵,听她讲到宋延巳,连忙抱着小箩筐往前坐了坐。

    “别提了,昨个我见程大婶家的葡萄生得好,偷偷摘了几串,结果被中离哥给抓了现行,倒霉!”李清平看了眼松瓤,蓉安连忙挑了几个好的,吹去细皮,用帕子托给她。

    清平说:听故事是要给银子的。蓉安没有银子,于是就偶尔给清平剥个果壳,砸个核桃,用来抵钱。

    “葡萄呢?”蓉安好奇,她没看见葡萄。

    “还葡萄?虽说原先在临安他也成日里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脸,可毕竟有母亲给我撑腰,他也不敢说我什么,如今来了柴桑,风水轮流转……”清平咬着果仁,用手指比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丁点的错,他都得寻了机会训我一顿,烦死了。”

    江沅托着腮,耳边传来两个姑娘窸窣的絮叨声,又把目光投向了外面的宋延巳,还是越看越怪。

    当晚,江沅就问了他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你知道什么是夺舍吗?”听的宋延巳当场黑了脸,结果到第二天中午,江沅都没下来床。

    江沅的心思转移是出现在俩月后,这时候,江沅的葵水已经推了一个多月,因着她经事不太正常也就没在意,直到每日在床上努力耕耘的那头壮牛坐不住了。

    他觉得就算不为孩子,江沅这身子□□也是出了状况。

    于是,宋延巳差人快马加鞭的给穆擎去了几封信,言语间颇为急切,吓得穆擎还以为他怎么了,当夜就把第五先生打包扔上了回柴桑的马车。

    三天的路程两天到,第五先生脸色黑的如同锅盔,绷着脸替江沅把了脉,最后气的直接踢翻了凳子,抖着手,指着宋延巳的鼻子破口大骂,“怀了身孕而已,有必要这般折腾老夫吗?你们柴桑是没大夫吗!”

    “请过了。”宋延巳面色平静,轻轻推开他的指头,“只是想请先生再来看看罢。”

    “再来看看?这有什么好看的?!”第五惠小胡子气的一颤一颤的,最后眨着三角眼,竟委屈的含了泪花,“老夫都这把年纪了,没颐养天年不说,还被歹人绑到这种地方,整日在战火硝烟中担惊受怕。”

    这个歹人说的就是傅正言他们了吧,真的,好委屈呢!江沅点点头表示认同,都六十多岁的人了,不容易啊。可是,先生,您真的不用这么担心,江沅想,上辈子她都死了,第五惠还活的老当益壮。

    江沅怀孕了,第五先生也被留在了柴桑,回栖安是不可能的。他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宋延巳给了他两个选择:柴桑,还是朔北。第五惠一听,也不折腾了,柴桑吧,毕竟哪里都比前线好不是。

    这些日子以来,整个小院里的人都喜气洋洋,清平经常有事没事的就跑来对着江沅的肚子说话。

    “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啊?”她咬着窝丝糖,碰了碰江沅的肚子。

    “我在怀州的时候,宋府的夫人姨娘都是要三四个月才显怀呢。”汤蓉安答道,手上动作不停。

    “你又在绣啥?”清平好奇。

    “给小孩子绣的,我专门换了针法,不伤肌肤的。”

    “你这也太快了吧!”李清平眼睛瞪得滴圆,“是姑娘还是小子都不知道呢?”

    摇摇手里的箩筐,汤蓉安笑的眯了眼,“我都做了!”

    “……”

    江沅上辈子没有孩子,这会肚子里忽然有了个小生命,心里也有说不出的感觉。

    宋延巳进门的时候,清平早不知道又哄着蓉安去做什么了,屋内只剩江沅。轩窗微开,江沅就这么立在光影下写着东西,笔尖浸了墨,素白的信张已被写了近半,他就这么走过去拥着她,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写什么呢?”

    “给家里写封信件知会一声。”江沅一手执笔,一手抚着还不显的腹部,这个孩子,爹娘上辈子等了一辈子都没等到,现在,它终于珊珊来了,儿子也好,女儿也罢,都是她的孩子,她盼到死都没见到的孩子,“父亲和母亲定会开心的。”

    手臂环过江沅的腰身,她如瀑的秀发光亮如绸缎,就这么披在身后,隔着背影都能感受到她心底喜悦,宋延巳就这么圈着她,眼中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阿沅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他圈着她,似问的毫不在意

    “形貌既伟,雅怀有概。”江沅自幼崇敬江忠嗣,她小心翼翼吹干墨迹印上了火漆,才扭头与他对视,眼睛里是掩不住孺慕,“父亲自是顶天立地的男子。”

    是吗?宋延巳嘴角微微扬着,笑未见底,江沅好奇,刚想开口,就被他用了力气抱在了书案上。

    “你要做什么?”江沅坐在书案上,竟与他一般高,她平视着宋延巳,有些不安的攥住了他的衣袖。

    素白的指头扣在他墨色的袍子上,如上好的白瓷,宋延巳在她唇上啄了下,对上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又弯着指顺手在她额头上轻敲道,“大白天的,想什么呢,如今你有了身孕,我就是想干什么也不急在如今。”

    脸唰的一下红透,江沅像是被戳破了心思,羞答道,“你这般举动,难免让人想歪,再说,你抱我上来做甚!”说到最后竟是有些理直气壮。

    宋延巳失笑,食指悄悄绕道她身后,在砚台边上轻轻一点,指尖就染了墨迹。如今江沅的胆子越来越大,以前她总是刻意讨好他,而现在,她敢蹬鼻子上脸了。

    手指被收回,他飞速的在江沅鼻尖一点,继而笑道,“我家阿沅生的好,我便日日想着多看两眼。”

    这算是夸她吧,江沅垂了头,眼珠微微的转着,唇角荡着淡淡的笑意,竟是掩都掩不住。

    “中离。”软糯糯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她抬了头,双眸含笑,“以后,你对咱们的孩子,会像我父亲对我这般好么?”

    “傻问题。”宋延巳笑着捏了她的脸颊,她鼻尖方才被他点了墨,如今配着这副傻乎乎的表情甚是可爱,他顺势把她拥入怀里,没正面答她。

    鼻上的黯,明明近在咫尺,可是眼睛却怎么都看不到。

    宋延巳故意为之,朱船碧帆虽然好奇,但是转念一想,万一是夫妻间的情趣呢?也就没吱声。

    于是,江沅就这么顶着一鼻尖的墨,和宋延巳在院子的藤蔓下下了半响的棋,直到李清平和蓉安兜着满怀的葡萄回来。

    “江姐姐,你鼻子怎么了?”清平看着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鼻子?”江沅用袖口蹭了蹭,这会墨迹早已干透,自然蹭不出什么。

    “哈哈哈哈,好大一块墨!”李清平手指比划着笑弯了腰,“姐姐如今的模样,好像程大嫂家养的虎皮猫儿!”

    鼻子?墨?江沅顿时就想到了什么,黑了脸拎着裙摆蹬蹬的奔回屋内,片刻,里边就传来江沅愤恨的尖叫声,“宋延巳!你对我的脸做了什么!”

    “你画的?”李清平愕然,他怎么还有这爱好?这会见宋延巳神色温和,一如她熟悉的模样。只是眼神总若有似无的投向她怀里的那几大串葡萄,清平心里警铃大作,“这是程家大嫂给的!没偷!不信你问蓉安!”

    蓉安点点头,原本还想替清平说说话,刚对上宋延巳的目光,到口边的声音就又被咽了回去。清平真没偷,是拿她绣的几张帕子换的。

    当晚,江沅跟宋延巳赌了气直接把他推出门外,偏偏这人毫无自觉,哒哒的敲个不停。

    度水跟在宋延巳身后,简直没眼看,这还是他家的爷吗?

    最后江沅被敲烦了,直接拍了妆台,怒气冲冲的冲过去开门,看的朱船和碧帆面面相觑,夫人最近的脾气,似乎有些大啊。

    门被猛然拉开,江沅的抱怨还没来的及开口,一大串紫莹莹的葡萄挂着水珠儿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宋延巳敲敲瓷盘,眉眼带笑,暖的如春风拂面,“夫人,来吃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