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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的晌午,叶疏影陪着沈玉泓来到了湖城。
叶疏影的手中又有了一把剑,一把普通而廉价的剑。
这使得他们二人这一路走来并没有遇上什么麻烦。在这路上,叶疏影也得知了沈玉泓的身世和师承。
十年前夏天的一个晚上,七星教为了夺取雪封剑忽然将魔抓伸向湘西五里塘的沈家,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里,沈家上下二十多条人命除了沈骏身受重伤失去雪封剑之后带着妻儿侥幸逃脱之外,再无其他人幸存。
天亮以后,沈夫人带着身受重伤的丈夫和年仅七岁的幼女,前往大庾岭南的花溪谷找人称“妙手敌阎罗”的陆容平救治。但是不幸的是,他们刚进入花溪谷,沈骏就气绝身亡了。
沈夫人悲痛万分,和女儿放声痛哭,引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得知这位少年就是谷主陆容平的药童后,沈夫人将女儿托付给少年,便自刎身亡,随丈夫而去了。
少年将这小女孩带到了陆容平身边,并给沈骏夫妇料理了后事。陆容平因为一生不曾收徒,又十分怜爱这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便将她收为入室弟子,悉心教导。
十年过去,沈玉泓长大成人,不仅医术了得,身上兼具着作为一个良医所应有的品质,而且练就了一身惊人的内力。
但是叶疏影却对自己的身世说不清楚,因为他从刚出生就是一个孤儿,一个很普通的母亲临死前产下的孤儿。
二十一年前的一个深秋的黄昏,他的师父在一个刚被山贼打劫抢杀完的死人堆里发现了他。他的母亲身中数刀,耗尽最后的生命将他产下就含笑而去。他的师父将那些死者埋葬后,抱着他屠尽了附近的山贼。
但是他师父却在埋葬他母亲之前在她身上发现了一枚价值不菲的玉佩,和一张记载着深奥武功的绢布。所以他师父也曾猜想他的母亲并非普通妇女,否则一个身怀六甲的普通妇女怎会被连砍数刀,并且重伤之后还能撑到将孩子生下来才断气。最大的可能就是是她的母亲练过武艺,并且在山贼行凶时曾经反抗,在打斗中伤了胎气才会遭了恶徒的毒手。至于那些死者里面有没有他的父亲,就不得而知了。
他的师父将他带回了住所里,望着窗外落叶纷飞,感叹着人生如同风中黄叶、水上浮萍,就给他取了“叶”字为姓。又因那枚玉佩上有“疏影横斜水清浅”七个蝇足小字,就给他取“疏影”为名。
他并没有说他的师父是谁,也没有说他是在哪里长大的。沈玉泓没有追问。
他们走进一家客栈,却发现客栈里只有掌柜的和一个伙计,连个吃饭的客人都没有。
看见他们进店,掌柜的和伙计都显得有些意外。
但叶疏影和沈玉泓还是大大方方地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那名伙计立即满脸推笑地走过来招呼,说道:“二位客官,吃点什么?小店有桂花翅、八宝鸡、锅烧鲇鱼、蜜蜡肘子、凉拌肚丝儿、清蒸玉兰片……”
沈玉泓道:“来两三样店里拿手的小炒,加上一份清汤,还要一些米饭。”
伙计说道:“好咧,两位稍等,马上就好。”那伙计也不叫菜,直接到后边厨房里去传话。
叶疏影四下打量一番这家客栈,发展店面不小,餐馆里足足有十四张餐桌,被擦得一尘不染,却有油光闪闪,显然近来生意不错。再看店里装饰虽不算旧却也染上岁月痕迹,显然不是新开的,更是十分不解,这家店为何这般萧索。他想不明白,转头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今日贵店为何如此冷清?”
掌柜的说道:“二位客官方才入店,我就看出来二位是从外地来的。只是没想到二位行走江湖,竟然连这么一件大事都不知道。”
叶疏影道:“哦?不知是什么样的大事?”
掌柜的道:“今日,宴梅庄的封庄主在封家马场举办群英会,摆下擂台宴请南武林各派英雄参加比武,以一匹日行九百里的汗血宝马作为头彩。整个湖城的练武之人能去的基本上都去了封家马场,所以小店今日相当冷清。”
叶疏影点头道:“原来如此。”便不再多问,而是对沈玉泓说道:“沈姑娘,封家马场的英雄盛会,想必你表哥也会前去,我们吃过午饭就前往封家马场如何?”
沈玉泓浅笑道:“好。”
不到一炷香时间,三菜一汤就已上齐。二人匆匆吃过,结过账出了店,就往封家马场走去。
此时的封家马场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两千多人围在露天擂台附近,激动地看着擂台上的比武。
这擂台是花了两日专为今日比武搭建的,擂台长二十丈有余,宽十五六丈,台高五尺,铺着红毯,两侧摆着几个兵器架子,上有学武之人常用的兵刃,北面搭着一个席棚,湖城三大山庄的庄主坐在席棚内观看比试,旁有一个胡子花白的长者在主持大局。
举办这次盛会的宴梅庄庄主封应天虽已过半百年纪,依旧魁梧伟岸,浓眉毛黑长须,满面春风。其子封慕云和女婿顾飞廉傲然站在他的身后。
两旁的澹月山庄庄主杨健和天罗山庄庄主骆长风也都年近半百,但英勇神武的气势不减于年轻时候。
叶疏影和沈玉泓进入封家马场的时候,擂台上正在的比武的事一个使用柳叶刀的中年汉子和一个以折扇为兵器的瘦高年轻人。
叶疏影很快就打听清楚这比武的进程和规则。原来比武自早上辰时开始,已经历时两个多时辰,却还停留在第一轮。而比赛的规则也不复杂,第一轮各参赛者随意上场,凡是连胜三场的就可以进入第二轮比试,若有无人敢迎战的可直接通过;第二轮比试却是只要连胜两场就可以进入第三轮比试;从第三轮开始,只需要胜出一场就可以进入下一轮比试,直到决出唯一不败之人。
了解情况后,叶疏影并不关注比赛。还停留在第一轮,还在海选之中,没什么可看的。
他开始在人群中寻找杨铭的身影,他首先朝北面的席棚看了看,发现杨铭并不在杨健身边,就只能穿越茫茫人群慢慢找了。
沈玉泓跟在他身后。这个已经十年没有见过杨铭的女子显然已经不记得杨铭的模样。
两场比试过去之后,叶疏影还没有找到杨铭,但他却看见了林家兄妹林之远和林辰心。
叶疏影眉头微皱,立即改变前行的方向。但是林辰心却看见了他,并且满心欢喜地迅速向他走过来。
叶疏影眉头松开了,心中却生起一丝警惕,停下了脚步,放弃躲避。
林辰心也忽然停了下来,她看见了叶疏影眉眼间不易察觉的一丝警惕,也看见他身边立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看上去温婉柔弱的女子。
林辰心有些忧伤,看见叶疏影不动,只好自己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有点激动而又抱歉地柔声说道:“叶大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那天晚上,我不知道哥哥给我的解药是假的,我知道以后,找你着了一晚上……”
叶疏影淡淡地说道:“我没怪你。但是那天晚上我所说的也是真的。所以,林姑娘,在下……”
林辰心眼圈已红,眸子里氤氲着朦胧的水雾,说道:“可是……一年前我就喜欢你,而且那时候,你是喜欢我的,我能感觉到。在你失踪的一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再见到你。我想把你抓回去,没想到却害你险些……”
叶疏影道:“只怕林姑娘从一开始就会错意了。况且,已经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林辰心道:“可你明明是关心我的,要不然你为何将银台剑给我?你是不是因为我哥哥才……”
叶疏影道:“不是,这件事与旁人无关。我将银台剑给你,是因为你替我挡下了那一剑。”
林辰心道:“你的银台剑在哥哥手里,我让他还给你。”说完扭头转身走开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泪已经滑落脸颊。
叶疏影松了一口气,抬头向四周看了看,猛然间发现杨铭就在距离他不到五丈的地方,心里一阵欢喜,说道:“沈姑娘,我看见杨铭了,走。”
沈玉泓点点头,跟着他。他很快在杨铭面前停了下来,拱手道:“杨少侠,咱们又见面了。”
杨铭看见叶疏影,拱手道:“叶兄……”
沈玉泓却不由分说,扑到了杨铭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将脸靠在他的肩头,激动地说道:“铭表哥,我终于见到你了,终于见到你了……”根本没给杨铭反应的时间和反抗的机会。
杨铭愣在当场,有些不知所措,说道:“姑娘,请自重……”他知道这里有不少仰慕他的女子,但他没想到竟会有一个女子这么大胆,在众目睽睽之下扑到了他的身上。
众目睽睽……果然有几十双眼唰唰侧目,其中约有半数都是女子。
沈玉泓却并没有松手,激动而又有些委屈地说道:“你怎么都不去找我,你以前总是可以找到我的,不管你在哪里把我弄丢了,都可以很快找到我的……”
杨铭已经一头雾水。他不是个轻浮浪荡、薄情寡义的人,在他的记忆里也没有与任何女子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更没有用过虚假的承诺骗谁等他去找她。
杨铭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杀伐果断,快意恩仇,一瞪虎目就可以让颓然不振的下属岳明秋立即恢复英雄本色,这时却拿一个小丫头没有办法。
他有些无助而无辜地看了看叶疏影,似乎想问叶疏影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叶疏影只是在心里叹息:“难怪她口口声声说要找她的表哥杨铭,而不是要找她的舅舅,原来他们的关系果然非同一般。”
旁边有一个绿衣女子看不下去了,醋意十足地说道:“真不知羞耻。”
杨铭眉头紧锁,说道:“姑娘,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先松手可好?”
沈玉泓这才松开,并且后退两步,抬眼看着杨铭,脸上一点羞赧与尴尬之色也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慢慢恢复平静,恢复温婉柔弱的模样,说道:“铭表哥,我知道你不认得我了,若不是叶大哥,我也不认得你了,咱们有十年不见了。我是泓儿啊,铭表哥,我是沈玉泓,你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吗……”
杨铭理了理思绪,忽然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惊喜地说道:“泓儿,你真的是泓儿,你还活着……”
杨铭仔细瞧了瞧她的脸,她确实变化很大,但也变得越来越像她的母亲他的姑姑,所以他看清她的脸的时候就再也不怀疑,而是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道:“泓儿,你回来真是太好了……爹和娘要是知道了一定高兴坏了。”
但杨铭马上又将她松开,自己也后退了两步。数十双眼盯在他们身上,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沈玉泓却毫不在意,她终于找到了她的铭表哥,与她分别十年但她却一刻也不曾忘记的亲人,待她比亲妹妹还好的哥哥,亲人相认有什么值得冷眼相待指手画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