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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总是匆匆流逝,眨眼间又是几日偷得浮生半日闲似的悠闲日子,便这样过去了。
宫里那边的正式渠道还未有任何回应,私下里探知的讯息倒是先一步抵达。
一个通体翠绿色泪痕斑点的湘妃竹筒是经过特殊锁扣封起来的,里面出来两指宽的一张纸条,烛火下只停顿了几息功夫,便燃烧成灰烬。
忽明忽暗之间,一身斜纹月白色松江布袍衫,倚靠在榻边烛火台旁的世子,五官依然那样轮廓清晰,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让他看上去显得十分不同,仿佛嘲讽仿佛兴味,程昭不禁与江义对视一眼,随后上前轻声问道:“可是宫里有何不妥?”
世子将竹筒还给程昭,道:“皇爷看来真是急了。”
程昭不解,世子转向他问道:“杀戮过多从而夜不能寐,寄希望于福星进宫,是出于何心思?”
“总归是钦天监算出的吉兆。”程昭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道:“那些个旧臣家眷被充军、官卖且世代罚没为妓者,大多不是自尽便是不堪忍受而亡……皇爷身子不怎么康健……之前一直寻道问药…….”可能自以为时日无多,便要为自己身后事着想,九五之尊总是想着不是登极乐天封什么神位、就是到了地下依旧能为皇。
世子认同的看了程昭一眼,道:“如今宫内恐怕要重新安插人手……”
程昭吃惊,望着世子道:“难不成,宫里…….”又遭屠戮?
世子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程昭的猜测,江义着实忍不住的有些义愤道:“这已经是皇爷继位后,对宫内的第二次清洗了。看来那次太庙降下天火,并没有带来多少惩戒…..不是下了罪己诏了?”怎么一点儿收敛都没有?
如今宫里的人都是民间采选,一进宫门便是终生不得出宫,更何况是见亲人,基本上是没可能了。如今说没就没了,谁不是父母爹娘养的。死说成被赐,连个尸身都没有。
“这便是济宁府!?…….性格端方……年有十五?”世子沉吟了一会儿,似有若无的声音,带着肯定又带着疑问,随后再次现出那种兴味之笑道:“福星降世!?呵呵!”
程昭与江义最是见不得世子重复露出这种表情,他们皆默默的低垂下头,候着世子之后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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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牛不见了已经有了两日了,但这次不同以往,张家大娘并不似上次那般,有事没事都要往胡家来哭诉几场,这一次仿佛有了许多底气似的,愣是半个人影也没有。胡家大娘因着那一日张二牛离家留了银钱要给予胡二丫,而被张家大娘闹了一场之后,便也冷了心,如此便是又变成了互不来往。
大冬天的,胡家老爹出门去寻里长再次探问一下林子的事。
“娘!怎地爹又去寻了?”胡香珊着实在前一阵子,便觉得自家老爹的腿脚太过勤快了些,可到底是为了自己的事儿奔波,故尔先前也不说什么,如今这大冬日的又往外跑了,她不由的有些个纳闷的问道。
“还不是为了你?”提起这个,胡家大娘也是一阵小气闷,她道:“论起来,我是对张家那儿郎没意见,可到底是嫁过去过日子,碰着个那样的…….”那样的婆婆,自家闺女一半的好日子便也就没了。
“这还也是先议着呢吗!?”胡香珊嘻嘻笑了笑,道:“阿娘怎地与我提及这个了?不觉得我没脸没皮了?”
“你这丫头!”胡家大娘想起先前总是回避着这个话题,不由与胡香珊笑闹起来,戳着她的脑门道:“这就差媒人上门了,你与那小子又时常见面,提与不提有差别吗?”
到底还算是农家,哪讲究那样许多的繁琐规矩呢!但到底也不便谈过深入。
母女两人说了一会儿,便转了话题与注意力。
两人便面对面的、对着炉子边烤着火,边一起捣鼓着烤地瓜。
满屋子的香气,勾得人馋虫蠢蠢欲动。
胡家大娘看着自家闺女那小馋猫的模样,不由乐的翻出一个略小的递给她道:“可别吃多了,一会儿你爹与兄弟家来,便要用晚饭了。”
“嗯!放心!我的肚子可大着呢!装得下。”胡香珊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对着胡家大娘调皮道。
胡家大娘笑了笑,便用镂空的罩子将炉火盖住,换了水壶放在上面保着温。
“家中可有人?”外院叩门声响,一声温润有礼但陌生的男子声音响起。
胡家大娘与胡香珊两人皆一愣,随后想到家中现下,男子们都不在家,于是胡家大娘便先不开门,只隔着院子道:“哪里的?可有什么事?”
“我们是来道谢与致歉的。”外间的男子声音又响了起来。
道谢!?道什么谢?胡家大娘皱眉,家中虽然男子们都不在,但到底为人淳朴,觉得人家也算彬彬有礼,要不开下门将话说清楚吧!
但胡香珊却是快步过来阻止,随后对着门外道:“我们虽然是农家,可也都是热心肠的。往上几代数至今,也都最敬重有学问的。故尔,时刻不能放松对子侄的教诲,有些事举手之劳而已,壮士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几句看似不怎么搭调的回话,却是透着一定量的威慑信息。而且,这女子防备之心真是强过常人。
门外的程昭不禁转头望向世子,心里却是想着,为何要亲自跑这一倘呢?看吧!没有扫尘相迎倒也罢了,直接被吃闭门羹了!
江义自是不必说,也扭过头来偷偷望了望世子,想着世子犯了头疾不醒人事倒也罢了,醒着时候,便想从中看出些世子态度来,以方便他做对事。
“我们晚些时候再来。”成靖侯世子沉吟了一小会儿,便对程昭吩咐道。
虽然隔着门瞧不见,但程昭得了世子吩咐之后,便对着门里客气有礼的作了一揖,道:“冒昧打扰,着实是不应该……”随后便随着世子离开。
胡家大娘在门内踌躇了一会儿,又道:“我们自问应是没做什么值得他人要谢的事,更别提让人致歉,你们是否寻错了人家?”
话音落下,便是已经没人应答了。可见是先前就已经离开的十分干脆。
胡家大娘的疑惑依然未解,但却不妨碍她对外间的几个人印象越发好了,对胡香珊道:“估计是前些时日来此歇脚的外乡人,这村里村外的都是认识的,想他们即使有坏心也不会有什么鲁莽之举的。”
“阿娘!”胡香珊笑道:“他们已经走了,咱也就不必再谈此事了。”
“那听他们说话,我觉得他们还会再来。”胡家大娘瞅着胡香珊,见她身上这才几息的功夫便淋了一身簿雪,便赶紧拉着胡香珊一边往回走,一边道:“这大冷天的,跑来跑去多伤身啊!还不如方才开门,把话说清楚了呢!”
“他们不是道谢的吗?”胡香珊依着胡家大娘往屋子走去,回道:“既然是道谢,那也讲究个诚心两字,而且也要看被谢的方不方便、愿不愿意才是?”
“你这都是哪儿来的歪理啊?”胡家大娘不满的用手点了点胡香珊的额头道:“人家约摸着是寻错人了,我们家做什么值得人家谢的事了?你还让人家再跑一倘?”
“寻没寻错,他们总不是傻子。”胡香珊抱住胡家大娘的胳膊,一方面制止自己被戳额头,另一方面也是撒娇道:“哎呀!谁叫他们这个点来的?”
“庄稼人,在冬日里又没什么活计。”胡家大娘为人本就比较善良淳朴,再加上确实因着前头之人礼貌行事,给她留了好印象先不提,至少那恭谨的态度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拒人门外,言语间便本能的偏帮道:“人家上门前来也不算失礼……”
胡香珊简直要翻白眼了,她赶紧上前再次抱着胡家大娘的胳膊,道:“虽说咱们村里农家不是特别讲究那些贵人们的规矩,可是毕竟祖上也算是耕读人家,现下里又指着大兄与小弟将来能够支应门庭…….何况,我今年也有十五了…….”
话说到这里,胡家大娘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于是那心底里的不好意思立马就散了,她拍了拍胡香珊的胳膊道:“对…….是阿娘糊涂了…….阿娘分不清……那个什么本……什么倒放……倒什么?”
“本末倒置!”胡香珊笑眯眯的接话,在胡家大娘投来疑惑的眼神之前,便又道:“是大兄平日里说的,我便记下了。”
“嗯!”提到胡征,胡家大娘还是心情非常好的,连同对于胡香珊能够脱口而出一些词句,她便连忙赞扬道:“时常跟着你大兄…….总是有好处的…….将来啊!家中的孩子们也都要跟着你大兄启蒙…….”一边说一边开始絮叨起来,但好歹是不再在之前的话题上打转了。
冬日里的白昼偏短,故尔一般私塾里放的也早,先是胡家老爹自里长家归来,与胡家大娘与胡香珊说了那林子的大致起始租金,之后胡征与胡成两结伴归家。
炊烟袅袅之中,村子里渐渐响起了阵阵生活的喧嚣。
之后,那热闹欢快的气息便在自家的院子、屋子里,极少还有人在外间走动,或者跑到人家那儿上门探访。
当然,这一切唯独除了成靖侯世子,还有他的两个侍从程昭与江义。他们一行三人踩着饭点不在暂居的李秀才家的后院子里用膳,却是赶着往胡家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