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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chapter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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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

    这三个字似乎在凉壬心里酝酿了很久。

    或许是从他接到王见电话的那天开始算起,或许是从他第一眼看到施念开始算起,又或者是从他不知不觉的爱了,又无法自持的拥有开始算起。

    总之,当这三个字说出口的那一刻施念感受到一股迎面而来的沉重。

    她勾着凉壬垂在床边,冰凉的手,问:“你说我算杀了人吗?”

    凉壬把毛巾放到一旁,摸摸她的头发,安慰道:“别担心,你只是消灭了一个恶魔。况且那真的是正当防卫。不过,如果是我先开了枪,那就……”

    “你不会的。”施念搂着他的胳膊,往他身旁靠了靠,“我也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凉壬叹口气说:“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所以,一定要快点儿好起来。”

    他打开药箱,先用酒精给自己洗了手,然后把棉签伸到酒精瓶里,拿着它一点一点清理施念身上的伤。

    尽管他已经非常小心,但却控制不了自己发抖的手腕。

    试了几次之后,他不得不停下,深吸一口气以缓解此刻心口发出的疼痛。

    施念说:“没关系,我不疼。”

    凉壬说:“对不起。”

    施念说:“不怨你。如果一开始就听你的,离开尼泊尔,或许就碰不到他了。”

    凉壬说:“对不起……”

    施念抬头看着他额头渗出的汗,笑着问:“你究竟还要说多少句?”

    “说到我自己原谅自己。”

    施念忽然把手放到他唇边,轻声说:“你听见了吗?”

    “什么?”

    “我心里为你敲响的祈祷的钟声啊。”

    凉壬摊开毛巾敷在施念脖子上,温热的液体混在粗糙的毛巾里刮蹭着她脖子上磨破的皮肤,疼得她簇起眉头。

    “别总想着逗我开心。那只会让我更难过。”

    施念一眼不眨的看着他说:“是不是要我大声指责你,你才会好过些?”

    “应该是。”

    “凉壬,你个挨千刀的,竟然敢放老娘一个人离开,害得老娘差点儿丢了性命。如果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施念有气无力的喉咙里叫喊着泼妇一样的数落。

    她忽然明白一件事,除非你十分爱一个人,否则怎么会仅仅为了让他好过,而变得粗俗,变得幼稚,变得不顾生死。

    “不会了。除非是你自己愿意,否则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放你一个人离开。”凉壬亲吻着她的手背,看着她手腕上的伤痕,摇头道:“不,我想即便你愿意,也不行。除非我死了,否则一定要看着你。”

    “我知道。”

    两人说着话,施念又耷下眼皮不觉睡着了。

    凉壬脱掉她身上破烂不堪的外套,发现她胳膊上有一个细细的针眼。用酒精棉擦拭过后,针眼泛着紫红。他回身从自己的外套里掏出相机。那个他许久不曾翻看的加密相册,终于在这个夜里重新被打开。

    他屏住呼吸快速移动里面的照片,直到看见一张特写,停了下来。

    照片里一片雪白的皮肤上有一粒格外刺眼的紫红色针孔,凉壬咬紧牙关换到下一张,照片上的凉奈好像睡着了一样,躺在简易手术台上。

    凉壬走回床边,摸了摸施念胳膊上同样有针眼的位置流下眼泪。

    他想这世上如果真的有因果,那吴耀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遭受一切可能使他痛不欲生的刑罚,才能赎清他留在人世的罪恶。

    半夜里,施念从浑身酸痛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凉壬怀里,他伸过来的胳膊轻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她忍着骨骼里透出的酸麻伸出手将他的手压实在自己身上。

    “醒了?”凉壬抬起手臂,轻声问。

    施念看了眼他悬起的胳膊问:“你就这样放了一夜?”

    凉壬给她掩了掩被子,说:“我怕弄疼你。”

    “睡一觉,好多了。不信你放上来试试。”说着,施念就去拉凉壬的胳膊。

    他轻放下她的手说:“我一定会找出他合成麻醉药的药理配方。”

    “和普通的有什么不同吗?”

    凉壬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他痛苦的经历,一双眼睛在本就黑暗的夜里暗淡无光。

    “你知道我为什么辞去工作吗?”

    “为了给凉奈报仇。”

    凉壬无奈的摇头,“如果有确实的证据,我想以公职人员的身份逮捕他会更容易。不过当时所有的证据只够拘捕他的从犯莫特森。”

    施念问他:“为什么?”

    “因为凉奈最后是自杀。除了莫特森给她带去的侮辱,更让她承受不住的是身体疼痛的折磨。吴耀不仅是个医生,他还精通药理。他在过程中给凉奈注射的麻醉剂含有特殊成分。他给她两个选择,要么继续注射药剂缓解疼痛,要么自己注射安乐死结束生命。我曾经在他家地下二层的实验室见过那种淡黄色的液体。也请专家分析过成分。”

    施念平静地说:“还是没有办法对吗?”

    “一定会有办法的。”

    “没关系的。”施念揽着凉壬的腰,说:“他给我注射的只是普通麻醉剂。”

    凉壬不相信,反问道:“你确定?”

    施念点头说:“确定。你说的淡黄色液体是他准备给我注射的第一支药剂,但是被我踢到火堆里了。那东西似乎制作起来没那么容易,所以他的工具箱里只有那一支。”

    “那你胳膊上的?”

    “就是药剂量大一点儿麻醉剂。”施念用手按了按胳膊上的针眼,“一点儿都不疼。”

    说话间,她又打了个喷嚏。

    凉壬把她伸出来的胳膊塞回被子里。

    因为施念的身体状况不适合长途跋涉,所以只巴哈杜尔一人先回了加德满都。凉壬陪着她住在高山上的旅馆里,说是世外桃源也好,说是二人世界也罢。总之对着茫茫雪山,凉壬前所未有的看清自己心里所想,从今往后,无非“施念”二字。

    “看这里!”

    凉壬回过头就看到她站在楼上,举着相机。两个人的嘴角就像挂在雪山顶的上弦月。

    明亮,美丽。

    ……

    从莲花镇到花都,王见觉得自己陷入前所未有的黑暗之中,可是他又觉得自己眼见着就能抓到光明。而且这种感觉随着张强的出现,愈发强烈。

    王见的车停在烂尾楼下,他抬头看着眼前这栋空荡荡的大楼,想到的却是李灵从天台上跳下去的情景。

    那天他在所里办案,手机扔在值班室。回去睡觉的时候,才看到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李灵打的。等他把电话打回去,对方已经处于无法接通状态。没一会儿,他接到李灵父亲打来的电话,交谈的内容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回忆,却也是终其一生都无法忘怀的。

    “可能跟死比起来,不能和你在一块儿更让她感到恐惧。所以,她走了。”

    三年过去了,王见无时无刻不在自责中度过。或许,他接了李灵打来的电话,结局就不一样了。或许,他早一点儿离开刑警队,他们的结果也不一样了。或许,他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李灵的生命中。

    “做刑警就该孤独终老吗?我可没那么怕死。”

    思念之所以痛苦,大概就是话还在耳边,却找不到说话人存在过的任何蛛丝马迹。

    王见用手指揉了揉眼角,他早就习惯把应该流出来的眼泪生生的憋回去。

    对于这次重新勘查案发地,王见其实并没有抱着能够有重大发现的希望。毕竟,除夕那天早上,他也是目击证人之一。

    正如施念所说,她看到的,也正是自己看到的。

    他怀疑过施念吗?

    王见问自己,答案是确实没有。

    他只是觉得施念一直在遮掩,那些她身上保有的神秘的东西才让人心生疑虑。

    至于自己为什么抓着这个案子不放?他想是因为李灵。

    因为廖晓乔和李灵一样在年轻的时候选择以跳楼这个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她们同样患有创伤后遗症,因为他认定她们同样是受害者。

    是的,从一开始王见就不曾把廖晓乔当成凶手对待。

    是先入为主吗?

    还是真的因为私人情感左右了自己办案时的方向?

    正当王见疑惑不前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强穿着一件黑色帽衫,帽子遮住了一整张脸,如果不是走路时一瘸一拐的腿,王见也不敢确定眼前拎着黑塑料袋的就是他。

    王见跟在他身后,慢慢走上七楼——李全的遇害地点。

    但是这里早已没了当时的血腥味儿,有的只剩下一床被子和一个背囊静靠在墙角。

    张强把塑料袋里的东西都倒在地上,半块儿面包,过期牛奶,剩下的全是拾荒者们最喜欢搜集的空塑料瓶。

    张强坐在自己的被子上,对着他面前空旷的楼体,说:“我知道你会找到我。”

    王见从他身后的柱子后面走出来。

    “饿了一天了,等我吃饱了再走,行吗?”

    说着,他捡起地上的面包,吹了吹上面的灰塞进嘴里。

    自始自终张强都没有回头看过王见一眼。

    可王见依然能感受到他的哀伤,从那双不时颤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