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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荣走了以后,吕布与任红相视而坐,吕布依稀记得,当年的任红,还只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小丫头,身量未足,姿貌不显,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而他当年,在心中憧憬的则是任红的姊姊,任裳,那是一个雪肌玉貌的女子,只可惜,已经于其他人订了亲。
“红儿,这些年来……你过得怎样?”
吕布不由得将眼光直直的盯着任红瞧了个仔细,如今的任红已是长成了一个清丽动人的绝色女子,吕布心中不禁感叹道:竟然比她的姊姊还要漂亮,如此看来,当年与这丫头的婚约并非是“遗憾事”。但吕布很快在心底里唾弃自己了,居然只凭相貌看待女子,这也同他当年的想法有所背离。
“不劳吕大哥担心,一切还好。”
任红似乎还未从与阿初、绮丽等人分别的悲痛中缓和过来,整个人有些怏怏的,一双勾人魂魄的眸子显得无精打采。
吕布垂下头,看到了她手中的茧子,那很明显是经过长时间劳作才形成的,那些茧子令吕布心中无限的愧疚:若是没有黑山贼入侵并州一事,任红如今也还是任家的二小姐,哪里会吃到这些苦头?说起来,都是自己,竟然只听丁原说了任家之人已经全部遇害,就再也没有去细细调查此事,害得红儿在外面颠沛流离。
“红儿,你的……姊姊如今怎样了?”
吕布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令他牵肠挂肚的问题,那个女子,犹如一缕幽魂一般,令他魂牵梦萦。她如今在哪里?还过得好吗?难道说,她们姊妹早已失散多年?既然徐荣将任红都送还给了自己,如果任红的姊姊也被徐荣收留的话,那肯定也会一并而来的。吕布心中有些失落:想必裳儿早已走失了。
“姊姊她……早已过世了。”
任红嘴角抽搐,似哭非哭的回答道。
“啊!怎会如此!”
吕布没有想到会亲耳从红儿口中得知裳儿的死讯,顿时四肢发冷,头晕脑胀,感觉在这一时之间,天旋地转,仿佛他的身子都不由自己控制了一般痛苦,心底里传来强烈的痛楚令他五内俱焚。
“告诉我,裳儿她……到底是如何过世的?怎会这样??”
吕布情绪失常,他猛地拉扯住任红细嫩的柔荑,声嘶力竭的吼着。
任红并没有感到害怕,吕布会有如此反应,也早在她的预料之中……这个人,对她姊姊的心意看来绝非虚情。可是,吕布的力气太大,虽然是在不经意间,却也拉得任红感觉手臂传来阵阵疼痛。
当吕布看到任红那如烟的细眉微微蹙起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了自己的唐突之举,他连忙松开扯住任红的手,坐回了原位。
“对不起,红儿……是我失礼了。实在是因为,太过于惊讶了……”
吕布合上了眼,自责道。
任红脸上并没有任何畏惧或是疼痛的表情,她只是淡淡的,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吕布。从她们一家如何逃出九原郡,后来如何遭遇了鲜卑人,最后到了玄菟郡,因为父亲和姊姊的身死,她不得不沦落街头,卖身为奴……最终,被徐荣所收留,还是徐荣吩咐的人埋葬了任昂与任裳。
“……原来是这样,真的是,太苦了你。”
吕布说着,神色变得慈爱起来,如同一个长兄一般,安慰着历经艰难的妹妹。他心中深深的叹息:没有想到,虽然早在当初他被丁原告知任家的人都死于匪乱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嚎啕大哭了一场,心如死灰。
“裳儿姊姊临终之时,曾经有说过关于吕大哥的事情。”
“裳儿她……提起过我?”
吕布双目圆睁,痴痴的看着任红,难道说,裳儿明白自己的心意?
“姊姊说,她与别人的婚约无法达成,她并不在乎……可是,唯独遗憾的是,不能与你当面释清缘由,才是她生平所最难以释怀之事。”
“缘由?”
吕布讶然。
“是,父母之命岁难违,可惜吕大哥未有勇气抛去一切,也许是她高估了吕大哥这份爱意。”
任红说完,并不看吕布,只是低头把玩着袖襟。
“裳儿!”
吕布惊声,可随后便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裳儿所言没错,自己若是能抛去一切,与她离开并州,如今早已相伴相随,何苦还受此相思之苦?由此看来……什么都没有说的裳儿心中对自己的那一份感情,竟然远比自己来得更坚决!
吕布懊悔不已,但为时已晚,世上又哪会有后悔药呢?
任红只是用略带着哀伤的眼神淡淡的看着吕布,这个男人,也许姊姊一早便看错了他,他不是一个为了男女之爱便可以抛开一切的人。
“红儿,对不起,如今我已经有了妻室……”
吕布沉声说着。
“红儿知道,吕大哥与红儿的婚约……如今任家早已家破人亡,还望吕大哥莫要再记挂于心,就让红儿自身自灭吧。”
任红说着,对吕布轻轻的屈腰一拜,随即便要起身离开。她想离开雒阳,不论是徐荣小姐,还是吕大哥,她一个都不想见到了。
“红儿,莫要离开!”
吕布突然伸手紧紧的抓住了她。
“我已有负于你姊,今日又如何能负了你!你且听我说,如今我虽然有了妻室,可我并不打算让你屈居妾室……或许,红儿你也不愿原谅于我,可是,如今天下兵荒马乱,四方崩裂,就算是看在任伯父在天之灵的份上,奉先我也绝对不让你流落在外,所以……”
吕布吩咐下人上来,为任红收拾住所,然后,他起了身,朝着府外走去。
“若是奉先日后能成为中郎将,必以红儿为貂蝉!如今,你就暂且客居于此,府中有任何人怠慢与你的,我必不轻饶!”
根据《后汉书.舆服志》所记载,武官头上所戴的冠冕附蝉为文,貂尾为饰,为其掌管的女子便为貂蝉,吕布此举,当是以任红为女官,而非他私人所豢养的妾室,也足可见他对任红的重视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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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离开了府邸以后,立刻召集了其心腹下属,如高顺、高雅、李封、李黑等人,这些与他都是出身于九原郡的将校,与吕布同生共死,情同手足。同时还有他所培养的后辈,雁门人张辽,太原人秦宜等。
“你们可知道,丁原那厮,竟然欺瞒了我们五年有余!”
吕布将心中所猜想的丁原以黑山贼害死任昂一家之事,加油添醋的说给了在场的所有人听。
高雅、李封等人原本都是九原郡的穷苦之士,如果当初没有任昂的接济,他们早就或是饿死街头,或是病死榻前。对他们而言,任昂便是救命恩人,为救命恩人报仇,无论如何也是应该的。
况且,丁原赏罚不明,任用自己的嫡系,而对履立战功的吕布、高顺等人置若罔闻,早已激起他们的不满,今日吕布公然大肆发泄其心中的不满,都义愤填膺起来,当下,在场的十数名军校便跪地立誓:
“某等愿跟随吕大人,为任公报仇,誓杀丁原这老匹夫!”
吕布微微点头,便与众人一番耳语,开始布置他们的计划……
当日傍晚,丁原按例行公事,带着数十骑直入高顺的军营,高顺掌管的营地在并州军营地的边角,执掌五百余人,这些人在善于练兵的高顺操练下,精神抖擞,衣甲齐备,整个营地中充满了微凉的肃杀之意。
丁原也是在无数次战场中活下来的人精,他进入营地之后,很快便察觉到了一丝难以掩藏的杀意,顿时皱起了眉头:“奉先何在?”
当情况有所变化的时候,丁原一定会让吕布挡在自己身前,今日也同样。
“执金吾大人,奉先在此!”
吕布身披一身银光四射的连环甲,骑着一匹高大的赤色骏马,手持长戟,腰挂利剑,看上去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威风无敌。
吕布骑着马,靠近丁原,丁原并没有怀疑他有诈,而是侧身轻轻对他说道:“我看……这营地的气氛有些异常,你可得小心!”
吕布冷冷一笑:“大人不必多心……”
就在吕布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手中的铁戟突然狠狠的刺向了丁原,丁原虽然已经反应了过来,无奈毕竟上了年纪,没有彻底躲开。锋利尖锐的长戟“咔嚓”一声,直直的插入了他的腹部,刚猛的力道将他摔下了马匹。
“啊……你,你竟然敢谋逆!”
丁原不可置信的看着吕布,他没想到一直以来,视如儿子的爱将,突然会将锐利的长戟刺向自己。
“为任公报仇!”
吕布高呼一声,手中的长戟一挥,军营中的高顺立刻带兵冲杀了出来,将这数十骑围拢在了核心。
“杀丁老匹夫!”
营地外,又有好几支数百人的部队杀了过来,竟然是侯成、张辽、高雅等人所率领的部众。
“你、你们这些……反贼,额……”
丁原惊惧的看着这一切,他没想到突然之间,自己的命数就定下来了,丁原绝望的又从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死吧!”
吕布此时已经点马向前,手中的长戟一落,狠狠的刺入了丁原的胸膛中,鲜血四溅……年迈的执金吾、并州刺史丁原,丁建阳顿时命丧黄泉。
四面八方全是吕布的人马,余下的数十骑不敢抵挡,全部下马投降,吕布也不理会他们,他从马上一跃而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将丁原的首级割了下来。
“丁建阳首级在此,并州军众,听我号令!”
众军见了,纷纷半跪在地,齐声呐喊:
“将军神威!”
吕布一手高高的举起丁原的首级,高声喊道:
“并州兵马听令,从此以后,随我尽数归顺当朝司空董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