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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离带着徐荣来到三个丫鬟居住的卧房,心伊原本正在这房里替三人擦洗脸颊,她注意到徐荣和司马离走了进来以后,她隐隐的看向了司马离。自从徐荣醒来以后,心伊从心底里感觉到荣姑娘对她的那极端排斥,对此,她并没有什么委屈的感觉。
司马离朝着心伊轻轻的瞟了一眼,示意让她离开,于是心伊便起身朝二人恭恭敬敬的福了一福,然后轻轻的离开了卧房。
阿初、绮丽和任红三个都还是未出嫁的姑娘,按理说司马离不该轻易进入她们的卧房。但此时不比以往,再者,论及司马离的年龄,做她们的祖父都够辈份了。眼下自然不会有人刻意去在乎那些虚礼。
徐荣看了看三个躺着的丫鬟,任红满脸倦容,很明显是劳累了数个月所致,她原本精致无暇的小脸消瘦了很多,绮丽和阿初二人更是一脸病容,很明显她们是伤病未愈,再加上憔悴的神色,看得徐荣眉头一紧,虽然她的脸上依旧平淡无奇,心底里却激荡不已,为她们三个的行为所感动。
“她们三人都太过于憔悴了,只怕是连日来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所以,昨日我便自作主张,点了他们的穴位,让她们能安心的睡上一晚。”
司马离说着,眼神里看向这三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倒也是充满了钦佩和赞许的态度。虽然说汉代的等级制度森严,奴婢为主子而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能做到像阿初和绮丽这样的地步,那也是难能可贵了。
“离儿,你做的很好,我要代她们谢过你。”
徐荣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她此时正背对着司马离,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荣儿姑娘不必客气。”
司马离的目光在绮丽的身上停留了一刻,原本淡漠的眼神回复了一丝生气,仿佛在端详着一个久别的故人一般。
绮丽双目紧闭,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此时因为病容的缘故,又增添了几分苍白,很是惹人怜惜。那细长的眼睫毛垂在眼睑上,淡雅的气质是她即使睡下也显得有些超脱于凡俗,那是绮丽本人独有的一种风情,不同于倾国美色的柔情蜜意,却也自有她过人之处。
司马离几乎被这样安然入睡着的绮丽给迷住了,他的眼神飘了一下便定格在了绮丽的脸上,那一张清冷异常的艳丽容颜,只论相貌,同他那许久以前过世的妻子一模一样,而那超凡的气质,却更胜过了司马离那妻子数倍。
司马离的脸不自然的有些微红,他此刻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有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动着,难道说……隔了一百多年以后,他再度动情了?对一个女子?司马离有些懊恼的在心底里唾了自己一口:都是一个活了这么多岁的老怪物了,竟然还如同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一般,对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动了情念。
“离儿,你莫不是看上了绮丽?”
不知不觉间,徐荣已经转了身过来,一脸微笑的看着司马离。
听了徐荣这么一问,司马离差一点被惊得喊出声来,当他注意到徐荣早就看着他了的时候,连忙强自咳嗽了几声,然后心神不宁的摇着头,眼神四处乱转着,不敢再在绮丽的身上停留多一刹那。
“咳咳……徒儿、徒儿并没那样龌龊的心思……”
司马离遮遮掩掩的说道。
徐荣听了,忍不住的“扑哧”一笑。
“徒儿?离儿呀……我可不是你的师尊哦,莫要折煞了我。”
司马离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的以手付额道:“荣儿姑娘莫要见怪,在下口误……实在是荣儿姑娘与在下的师尊太过于相似了。”
但他的心底里却在暗自骂道:什么叫相似,以他现在看来,几乎就是一个人了!不然岂会一直叫自己“离儿”,而不是原来的“司马公子”?
徐荣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她未置可否的冲着司马离又笑了笑,然后取出之前心伊段进来的水盆,拿出里面的湿毛巾来替阿初轻轻的擦拭了起来,阿初也许是因为伤口恢复得比较缓慢,昨日为了救出徐荣,吃了不少苦,又是餐风露宿的,现在正有些发热。
看着徐荣一会儿替阿初擦拭冷汗,一会儿替任红整理被子,一会儿又替绮丽整理面容,司马离静静的立在卧房的门边,他的嘴角弯了弯。如今徐荣姑娘的行为,犹如一个呵护着自己的儿女一般的慈爱母亲,温柔、贤良、柔顺……不知怎么,看着如此富有人情味的徐荣,司马离仿佛是正在看着自己那个原本毫无人性的师尊已经变了似的。
他心底里很是清楚,徐荣姑娘的意识早就因为那些过于凄惨的悲剧以及非人的虐待而彻底支离破碎了吧,那么,如今再度将这些破碎的意识整合在一起的,定然是他给徐荣喝下的那一瓶师尊留下的琼浆。所以说,司马离眼下比徐荣本人更加明白:现在的徐荣,意识中最主要的部分大概来自于他的师尊吧。
或许,师尊的意识进入了荣姑娘的身体中,反而更能促使师尊了解到,这尘世里凡人之间的情感,究竟为何物。
司马离浅笑着,离开了卧房,他不再打算打扰这四个主仆。
一直熬了一天一夜,徐荣衣不解带的服侍着三个丫鬟,也许真的是司马离那师尊的缘故,她虽然感到浑身有些酸软,可是却又很是精神,看了看镜子,一丝一毫的疲态也没有,依旧是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和眉目传神的双瞳。
最先醒过来的是任红,这段时日以来,她除了照顾阿初和绮丽之外,还要做饭、洗衣,服侍两个大姐姐,可以说是劳苦功高,就连她原本娇嫩细腻的双手都生出了老茧,变得略微有些粗糙了。不过比起阿初和绮丽来,她又是最幸运的一个,因为所有危险的行动她都没有参与,也并没有受伤,所以她很快便恢复了精神。
当她醒来的时候,朦朦胧胧间看到一个女子正在擦洗着对面某位姐姐的脸庞。很快,那女子便又端了一盆清凉的水来到自己的床前,她依稀的看到那个女子的容颜,似乎很像荣夫人……可是,又那么有些不像。硬要说起来,似乎她比荣夫人更年幼,更貌美,更白皙,更淡雅……不过,当那女子来到自己面前,拿起柔软的毛巾来给她擦拭脸上的泪痕和汗迹时,她又觉得这个女子有一种让她很熟悉、很安心的气息——那是夫人独有的。
“……荣夫人?”
任红半睁半闭的双眼此时已经慢慢的彻底睁开了,她认出来了:虽然模样有了很大的改变,但眼前这个温柔的女子就是她的夫人,那个当她还在街上为安葬父姊而卖身乞讨的时候,唯一肯接济她的善良之人。
任红心里还存在诸多疑虑,因为,当她那一晚在慌乱中见到被救出来的荣夫人时,她差点吓得惊呆了:那还是那个优雅柔美的荣夫人吗?当时的夫人,身上满是不知道被什么人留下的抓痕、咬痕,双目如同死人一般的无神,整个人蜷缩着,犹如一只受尽伤痛折磨的猫儿一般,连舔舐自己伤口的那个功夫都没有了。那一瞬间,任红心里为夫人感到绝望:夫人已经彻底完了!
但是,现在夫人不仅完好的站在她的面前,而且还比以前更加的淡雅、从容……甚至,高贵。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任红激动得流出了热泪来。
“红儿,这些日子以来,苦了你了。”
徐荣坐在任红的榻前,一面替任红轻柔的擦拭着她的眼泪,一面伸出另一只手来轻轻的抚了抚任红的小脸。
“夫人,夫人……呜呜,是夫人……”
任红的眼泪越来越多,就连她本人都没想到自己在那段日子里,几乎成日以泪洗面,到了今日,居然还能哭出这么多的泪水来……不过,今日的泪水,却是失而复得的甜蜜滋味,比之以往的苦涩,来得让她欣喜若狂。
“荣夫人!是你吗?”
另外的两张床榻上,阿初和绮丽也醒了过来,虽然她们身子还很是虚弱,却颤颤巍巍的强撑着身体,趴在了床头,呆呆的看着徐荣。
“是,是我。”
徐荣轻轻拍了拍渐渐平息下来的任红的脑袋,然后转头看向阿初和绮丽二人。
阿初和绮丽在看到徐荣的模样以后,几乎同时在心底里认为:莫非因为夫人已经无法救回,所以司马离找了一个与夫人很是相似的小女孩来替代?因为,虽然她的五官和荣夫人没有太大分别,但身形却短小了不少,且那一股仙女一般的气质,并不是从前的荣夫人可以比得上的,一个人,能够在一朝一夕之间发生那样的变化吗?
看到阿初和绮丽已经看得发直的眼神,徐荣缓步走向了她们,她看了看阿初,又看了看绮丽,轻轻的叹了一声:“你们俩人为了救我,几次深入险境,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这些,我都知道了。”
说完,她将阿初和绮丽的手紧紧的拉了起来:“我真是何德何能,值得你们为我做到这样的地步?”
阿初和绮丽起先还存有疑虑,但在听到夫人的声音,感触到夫人的手之后,她们终于也忍不住流出了热泪来:这就是她们的荣夫人!没有错,即使有再多的变化,但那样一股令她们感到熟悉的气息,却是完全一致的。
“夫人……是我们的错,我们……没有及时救出夫人来,害夫人受了那般的苦痛……”
阿初和绮丽二人哽咽着,伏倒在床上认罪。
“如何能怪你们?”
徐荣用力的扶起她们两人,
“若是没有你们,只怕我现在还身陷那活地狱之中……”
听到徐荣形容那军营里为活地狱,阿初和绮丽二人立刻便想到了她们去营救夫人时的那一幕,她们二人脸色煞白,那样的情形持续了两个月,可想而知……如今夫人能站在她们面前,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就算有了些许的变化,那有如何?夫人始终还是如今她们两个唯一认可的主子!
徐荣拿起毛巾轻轻的替她们两人擦拭着潸然而下的泪水,直到三个丫鬟都安安静静的躺回床上以后,她终于在娇俏的脸上绽开了一朵笑靥来:
“你们好生休养,日后……我的复仇大业,也是离不开你们的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