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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220-夫人这么聪明,何不猜上一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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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待来到客栈的大堂时,黎香不由揉了揉眼睛,客栈老板正一脸赔笑,“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小老儿昨个儿不长眼,竟是有眼不识泰山,您老见谅,您老见谅。”

    那客栈老板不正是对着小姐又是作揖,又是赔礼吗?

    黎香脑袋有些轴,一时间竟是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且为什么太子爷忽然间变换了风格,这打扮不是活脱脱的西凉王室的风格吗?这又是哪一出?

    “刘老板,沾亲带故可不是这么个办法?我夫人哪里有你这么个便宜儿子?”

    楚煜脸上带笑,可是眼中却是没有半点笑意。

    应莲烟闻言不由摇头,到底是狗……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嘴巴欠的,一时半会儿怕是也改不过来的鼷。

    客栈老板闻言顿时心情无以复加的悲伤,他都这地步了,这这……都统领大人就不能饶了自己吗?

    “大人,是,是小的说错话了,大人和夫人可别跟小的一般见识,免得掉了自己的价儿。”

    客栈老板欲哭无泪,打死他也不要开客栈了,他怎么能想得到,昨晚入住的客人明明自称是做生意的,竟然是都统领的家眷!

    都统领大人是谁呀!

    吕丞相虽然现在掌握着西凉国的小皇帝,可是却到底不敢取而代之,还不就是因为都统领大人掌控着西凉的军队吗?

    而且,他本就是皇室血脉!

    即便是深居简出,从来不上朝,可是即便是吕相爷对他也客客气气的,自己是哪根葱,竟然敢……好在,他昨天可没说都统领大人的坏话。

    “夫人,请……”

    楚煜一个手势,应莲烟站起身来,“你究竟在搞什么鬼?”摇身一变成了西凉的权臣,便是黎香也毫不知情。

    她倒是小瞧楚煜了。

    楚煜咬着她耳朵,轻声说道:“夫人这么聪明,何不猜上一猜呢?”

    大庭广众下竟是对自己这般动作,应莲烟瞪了他一眼,拂袖上了马车。

    却不想楚煜却是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怎么,对本宫这个新的身份不满意?”

    马车宽大的很,一如楚煜的作风,舒适而奢侈。

    “不敢,只是太子爷狡兔三窟,实在是令人佩服。”

    口里说着佩服,只是应莲烟心底却是没有一点敬佩之意,反倒是看着楚煜,似乎想从这张脸上找到一丝痕迹。

    “能者多劳,本宫辛苦,夫人体谅便好。”说着便是以应莲烟的大腿为枕头,竟是躺了下去。

    应莲烟顿时脸色一变,低声吼道:“你给我起来。”

    楚煜却是丹凤眸轻轻一挑,“你都应下了本宫夫人的名头,这不过是分内事,又有什么好推脱的?”

    应莲烟几乎咬牙切齿道:“我没有!”

    客栈里楚煜堂而皇之的声称迎接夫人回府的时候,她可是没有应下那一句“夫人”!

    “没有?”楚煜笑了笑,黑密的眉微微一挑,“那怎么上了本宫的马车?这可是为迎接本宫的夫人回府而准备的。”

    一时间,车厢内几乎都是牙齿磨动的声音。

    应莲烟气极,最后却是干脆闭上了眼睛。

    楚煜微微一笑,却是寻了个舒适的姿势侧卧着,这些天他不眠不休,如今终于安生下来,有这丫头陪在身边,真好。

    黎香和碧儿在后面的马车里坐着,看碧儿欲言又止,黎香最后忍不住开口,“卫三是个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声响,你明知道他这性子,难道还准备让他主动说话不成?”

    碧儿听到这话却又是脸色一红,低下头几乎不敢抬起来,“我只是害怕他出事,现在没事就好。”

    “没事?”黎香笑了笑,“你哪里看出来他没事的?”

    看着碧儿蓦然抬头,黎香努了努嘴角,“卫三走路的时候向来是左脚先行,每一步的步幅是两尺,可是现在步幅却是小了一半,而且右脚先行。”

    “他受伤了?”碧儿惊讶道,旋即却是一脸的担忧。她竟是没看出来,可是……

    “黎香,你那么细心,你喜欢他?”若是不喜欢,她又怎么会观察到卫三的小动作,对他的改变一眼就看出来呢?

    黎香闻言不由冷汗,“喜欢他?开什么玩笑!”黎香一脸不屑,“天下男人那么多,喜欢我的又不在少数,我才不像你不长……喜欢个闷木头。”

    看碧儿依旧是不相信的模样,黎香无奈道:“其实,我就是想看看,卫三什么时候最松懈,我才能有把握打赢他。”

    可恶的是,就算是如今卫三受了伤,自己却还是没能找到他的破绽!

    这个可恶的卫三,让她一下会死呀!

    “你干嘛非要打赢卫三?你们不都是……”都是八千岁的手下吗?为什么会窝里斗呀。碧儿没敢问出这心中的疑问。

    “还不是因为跟隐六那混小子打了赌,要是我这辈子都赢不了卫三,回头怎么……”

    “怎么怎么呀?”碧儿好奇道。

    黎香却是猛地摇头,“没什么,反正你放心,我对卫三不感兴趣,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卫三左腿受伤,而且十有*还是伤在了同一个地方,上次他可是好生休养了小半个月才恢复过来的,这次要是不好好休养的话,我怕他这辈子都是个长短腿了。”

    碧儿闻言脸上有些紧张,旋即却又是说道:“他自己的身体,会爱护的。”

    黎香看她强装作不在乎,不由冷声笑道:“爱护?暗卫从来没有自己的身体之说,我们这条命都是太子爷给的,哪来的什么爱护不爱护?何况他这辈子最大的目标都远离他而去,一副健全的身体和破破烂烂的又有什么区别?”

    碧儿猛地抬起头来,看到黎香那直直望向自己的眼眸,却是唇瓣翕动了一下,旋即却又是低下了头。

    马车里满是静谧。黎香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好话歹话说尽,要是碧儿还是坚定了信心,自己可就真帮不上忙了。

    马车最终停了下来,只是应莲烟看着眼前的西凉皇宫,眼角带着几分嘲弄,“太子爷是以西凉皇宫为宅邸吗?”

    她语气中满是嘲弄,却不想楚煜竟是点了点头,“虽不比大周皇宫几分华丽,却也是勉强,本宫带着夫人看看新家如何?”

    应莲烟看着他眼底的青色,忽然间有些心疼,适才马车摇摇晃晃,可是楚煜却是呼吸绵长,她不是没有察觉出来。

    “我累了,想要早点休息。”发觉自己竟是心疼这妖孽,应莲烟语气蓦然变得冰凉。

    楚煜却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既然夫人累了,本宫陪夫人回去歇息好了。”

    楚煜住的宫殿是崇明殿,看到宫殿外等候着的内监时,应莲烟不由皱了皱眉头。

    那内监已经迎了上来,“都统领,陛下想要见夫人,特命奴才前来接驾。”

    西凉宫中的总管太监才能穿这紫色的袍服,显然眼前的人是西凉小皇帝跟前的大总管。

    只是这般卑躬屈膝地对楚煜,倒是让应莲烟暗暗惊讶。

    “夫人车马劳顿有些累了,改明儿本宫再带她到皇上面前赔罪。”

    楚煜却是脚下不停,揽着应莲烟一路进了崇明殿。

    应莲烟回头望去,见那紫袍内监虽是一脸难色,却是连崇明殿的宫门门槛都不敢踏进来,显然对楚煜很是几分忌讳。

    “夫人频频看向后面,莫非那太监竟是比本宫还好看?”

    一路进了宫殿里,所到之处竟是宫女太监齐齐下跪,然后又是退了出去,却是比大周皇宫里的规矩都要森严几分。

    “倒是没想到,这里的规矩竟然这般严苛。”

    楚煜闻言冷声一笑,带着几分嘲弄,“画虎不似反类犬罢了,夫人不是累了吗?不如本宫伺候夫人歇息好了。”

    应莲烟对楚煜口里的虎犬正是好奇,却是感觉自己腰间的湖蓝色丝腰带蓦然松开,却是落在了楚煜手中。

    她还没来得及反抗,却是被楚煜抱了起来,下一刻却是落在了寝殿里的大床上。

    殿外,传来宫女的轻声一笑,似乎在笑楚煜的心急似的。

    应莲烟不由一声惊呼,“楚煜,你干什么?”

    被质问的人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自然是干我想干的事情,夫人,难道还猜不出来吗?”

    *裸的话让原本还带着几分迟疑的宫女不由脸红,只看到那纱帐晃动,却是一条湖蓝色的腰带被丢了出来。

    “我想要睡觉,别打扰我!”

    “夫人,本宫陪夫人一起睡,不好吗?”

    原本的反抗声却是越来越低,似乎只剩下轻声的低吟。

    寝殿的珠帘被放了下来,宫女们鱼列一般离去,殿门闭上。

    应莲烟脸上露出一丝嘲弄,声音中带着几分冷笑,却哪里有适才的那些个娇媚,“没想到向来都是监视别人的太子爷如今却是被人监视着,这滋味如何?”

    楚煜闻言却是一笑,“滋味不错的很。”他手却是轻佻地落在了应莲烟的胸前。

    “看来书上说得对,过犹不及,这段时间来,本宫疏忽了一下,夫人倒是越发成才了。”

    “流氓!”应莲烟脸色一变,适才虽然不过是做戏,可是却是推推搡搡间把自己的衣衫扯开了。而且,十有*是这人故意来着!应莲烟毫不怀疑他的动机。

    演戏,吃自己豆腐两不误。

    楚煜却是闻言一笑,“夫人放心,本宫从来只对夫人耍流氓,别人便是环肥燕瘦,本宫也是柳下惠,从来坐怀不乱的。”

    柳下惠,还坐怀不乱?应莲烟撇了撇唇角,是别的女人看到你避之不及,所以你才不情不愿地做柳下惠吧?

    只是,应莲烟却没想到,这次竟是自己猜错了。

    西凉皇宫里不缺美人,不然便不会有美人美玉和美锦之说了。

    而且美人的确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更重要的是,这些美人却是围绕着楚煜翩翩起舞的,而间或投向自己的目光,莫不是带着嫉妒和冷意,甚至有的是带着不屑的。

    一群胸大无脑之辈。应莲烟面不改色,还真以为楚煜是什么香饽饽不成,一个个投怀送抱竟然这般。

    许是注意到她异样的神色,偌大的龙椅上身形单薄的西凉国小皇帝开口问道:“夫人可是对这歌舞不满意?”

    小皇帝眼中带着几分期待,似乎想要从应莲烟这里找到与子同袍的情谊似的,只是得到的却是应莲烟矜持的笑意,“西凉歌舞别具一格,倒是瞧着新鲜。”

    虽然大周的宴会上也有歌姬助乐之说,可是却也不曾这般露骨,翩然起舞的歌姬恨不得将身体缠在男人身上,似乎软绵绵的犹如一滩柔水。

    应莲烟甚至带着几分恶意的猜想,是不是小皇帝也在眼馋,只是因为年龄小,却也不过是只能看着,而心里却是大为不满呢?

    小皇帝有些失望似的,顿时间神色蔫了下来,倒是那恶名昭著的吕相爷见状不由笑了起来,“夫人看不上这些?前些天皇上赏赐都统领几个美人,只是都统领却是婉拒了,说是夫人善妒,只怕是这些美人迎回家中,夫人不给她们活路,本相倒是看夫人和气的很,哪有都统领说的那般。”

    恶名昭著的吕相爷倒是翩翩美男子一个,甚至比当初的楚思远还带着几分儒者气息,一点不像是一个权臣,亦或者说是居心不良的人。只是他的话倒是居心不良的很。

    应莲烟承认,自己善妒,楚煜名声惧内的名声传出去,只怕是于他不利。

    若是不承认,吕相爷下一句话定是要她收下这些美人,脚趾头想想就知道,这些美人是一枚枚棋子。

    “吕相爷倒是一片好心,难怪王城里都传言相爷对尊夫人不离不弃,令人好生羡慕。”

    楚煜一脸的诚意,任谁都觉得他是在夸奖吕相爷,只是知晓内情的却是不由会心一笑。

    吕相爷倒是想要弃了那糟糠之妻,奈何他夫人脾气暴戾,一旦吕相爷多看了别的女人一眼,便是能要了那人的性命。

    吕相爷注重官声,被他夫人拿捏着简直是无可奈何,以致于如今已经不惑之年,他夫人也早已经人老珠黄,可是相府里却是连个侍妾都没有,日子过得甚是“清心寡欲”。

    吕相爷没想到楚煜竟是这般,顿时老脸微黑,看向楚煜的目光带着几分怒意。

    吕相爷的碰壁失败却是让众人都知道,应莲烟是楚煜的心头好,谁也动弹不得。

    一时间,西凉王宫里原本跃跃欲试的众人都举足不前。

    小皇帝却似乎颇为解气,频频宣应莲烟前去游玩。

    “人们都说夫人是大周的郡主,可是没有媒妁之言又怎么成了都……王叔的夫人?”

    小皇帝似乎很是好奇,目光炯炯地看着应莲烟。

    应莲烟露出一丝笑意,看着不过十岁尚且是个孩子的小皇帝,眼中带着几分怜悯,“那皇上能否告诉我,楚煜是大周的八千岁,锦衣卫都指挥使,为何却又是摇身一变成了西凉的都统领,皇上的王叔呢?”

    这也是她心头疑窦,只是每每想要开口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楚煜却总是避开不回答。

    小皇帝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却是理所当然道:“王叔本就是我王叔,他是金花公主的儿子,身上流淌着大周皇室和西凉皇室的血脉,难道夫人不知道吗?”

    应莲烟笑意顿时僵硬在唇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

    金花公主是谁,她又岂会不知道。

    西凉的和亲公主,所嫁之人正是先帝,当今圣上的兄长,死了二十余载的嘉庆帝!

    只是……

    “怎么可能,当年嘉庆帝病逝的时候,宫中妃嫔尽数殉葬,便是金花公主也……”应莲烟声音越来越低,她忽然间想到了另一个人。

    长公主!

    长公主不就是先帝的遗腹女吗?既然长公主能平安出生,楚煜又怎么不可能?而且当时又有长公主的母妃吸引去了楚帝的眼球,若是金花公主被掉包,保下先帝血脉,并不是不可能!

    一瞬间,应莲烟几乎是一身冷汗,她几乎不能相信,她说不解的一切,如今竟是从一个孩子口中无意间知道的。

    小皇帝似乎惊异应莲烟瞬间的变化,小心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夫人,你没事吧?”

    应莲烟蓦然清醒过来,看着小皇帝不解以及关怀的神色,脸上的笑意又慢慢凝聚起来,“没事,皇上喜欢菊花?”

    西凉王宫虽然不比大周华丽气势磅礴,可是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御花园里的菊花品种各异,因为地理位置靠北,花期也都晚了些。

    “嗯,菊花欺霜傲雪,我喜欢它的风骨。”小皇帝眼中露出一丝怅惘,应莲烟见状不由心中一涩,其实小皇帝究竟生活的如何,自己不是不知道。

    八岁前他的生活是无忧无虑的,而西凉一朝政变被扶持为新君登基为帝,偏生那时候西凉在大周和大昭的夹板间生存,如今虽然大周和大昭的势力都被驱逐出去,可是谁又能保证,什么时候,西凉什么时候又会陷入这两个大国的铁蹄的威胁下。

    外敌威胁也就罢了,偏生如今吕相爷把持朝政,几乎要自立为新君,若非是楚煜出现,只怕是如今西凉的国姓却是要变成吕了。

    “花开有期,着急不得。”应莲烟笑了笑,其实西凉的国政并不算是多麻烦,楚煜想要出手除掉那吕相爷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只是他迟迟不动手,想来却是早有预谋的。

    小皇帝听到这话却是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意,“怪不得王叔什么美人都不要,只喜欢夫人你呢,你真是好人。”

    好人?应莲烟觉得这话有些嘲讽,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人。只是看着小皇帝那灿烂的笑容,她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她和楚煜都不是好人,眼前的小皇帝看似单纯无害,其实也不是全然的好人,话里话外,未尝没有拉拢自己的意思,只是,这些,戳破不戳破却又是没什么大碍的。

    小皇帝似乎很是想和应莲烟继续聊天,只是碧儿却是匆匆赶来,眼中带着几分焦急,“夫人,太子爷有急事找您。”

    小皇帝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却也是脸上带着急色,“什么事这么着急,难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碧儿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回皇上的话,奴婢也不知道。”

    小皇帝看碧儿不愿意吐露实情不由有些失望,不过他却是冤枉碧儿了,因为她是真的不知道。

    应莲烟很快便是回了崇明殿。

    楚煜正悠哉悠哉地坐在那里看书,浑然不觉半点着急上火的模样,碧儿见状也是一愣,却是被应莲烟打发了下去。

    “怎么,那小子又找你诉苦了?”

    楚煜从来不掩饰他对小皇帝的态度,对着应莲烟,从来都是称呼那小子,就好像称呼楚帝是老狐狸一般。

    看着慵懒地倚在美人榻上的人,应莲烟慢慢走到了他身边,却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人眉眼如画,她忽然间觉得心中酸酸涩涩的。

    倘若自己是楚煜,又能做到几分?

    遗落民间的皇室血脉,却是到现在都不曾认祖归宗,其中缘由,她又岂会看不清楚?

    楚煜察觉出她的异样,不由挑眉笑了起来,“怎么,夫人忽然间发现为夫美貌如花,准备下手了吗?”

    应莲烟却是不为所动,只是手却是轻轻落在了他眉眼上,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阿夜,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楚煜脸上笑意微微一僵,旋即却是笑了起来,“看来姜还是老的辣,那小子想要套你的话,结果却是被你给套了话,也不知道能不能长点记性。”

    应莲烟却是凝眸看着他,似乎不满意他故意岔开话题似的。

    楚煜眉头一挑,“不算是太早,前些年罢了。”

    应莲烟闻言一愣,若真不是太早的话,他又是怎么一手布了这些局的?若非是苦心孤诣,他又怎么能顺利成为楚帝的心腹?

    从应莲烟脸上读出了一系列的诧异,楚煜不由摇了摇头,“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知道这一切也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不过我从小就被苦心栽培,所以想要做什么,也是顺风顺水的很,怎么,对为夫失望了?”

    应莲烟闻言苦笑了一声,“怎么会?”只是她心中却是更加酸涩了,一个不清楚自己来历的孩子,却又是被人督促着努力上进。

    “至于当初为什么会去了温安城。”楚煜笑了笑,“我刚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那时候师傅刚巧死了,年轻气盛想着老狐狸肯定是容不下我的,那就去西凉好了,国虽然小了些,但是我要是混起来也容易,只是却不想遇上了李宗道,结果被他一路追杀,还被人敲了一闷棍。”

    说到最后,楚煜笑着拿住了应莲烟的手,“不过倒是多亏了你那一闷棍,让我脑袋清醒了些。”

    “所以你选择从楚帝下手?”

    当初的救驾,一朝成为天子心腹。竟然是楚煜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应莲烟笑了笑,倘若是京城里的那老狐狸知道这一番真相,是不是气得就要永远起不来了?

    “九五至尊,享受无边荣华,可是却也要尝尽无边孤独。”他唇角带着嘲弄,忽然间却是看着应莲烟,似乎要把她刻到自己骨血里似的。

    “丫头,我这一条路注定是风波不断的,你可是要跟我走下去?”

    应莲烟沉默,只是眼睑微微下垂,并没有回应楚煜。

    “不过,我许你一生一世,只要有我楚煜一日,你应莲烟便安然无恙,你所想要,便是我负了天下也会取来给你的。”

    一时间,寝殿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都是凉薄的,又都是带着几分炙热的。

    应莲烟抬起头来,看着那向来带着戏谑的,玩世不恭的眼眸,“那我要是想要的是你的命呢?”

    她玩笑似的,唇角微微勾起,却又似乎是认真的。

    楚煜忽然间笑了起来,“我的就是你的,便是这条命,当初你不也是险些拿走吗?”

    应莲烟笑了起来,也许楚煜的这条命真的是阴差阳错才出现了的。

    原本不曾在她生命里出现的人,如今却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一般的人物,究竟是哪里出现了改变,她也不清楚。

    也许是从自己在孙家宅院里醒来的时候,也许是楚凝碧算计自己的时候,也许是他无意间闯到了孙家,看着自己杀了孙亭先的时候。

    到底是什么时候,她不清楚,只是也不想弄清楚了。

    “那这条命你先留着,等哪天你惹得我不高兴了,再取走也不迟。”

    楚煜闻言一笑,自然是不会有那一日的。

    应莲烟并没有在西凉王城里多呆些时日,京城里忽然传来了温老太爷病重的消息,让她一下子失去了主张似的,脸色都变得雪白。

    “没说什么原因?师父他不是在京城吗?为什么还会病重,难道是旧疾复发?”应莲烟一连串的提问,只是隐六却是一个都答不出来。

    看着应莲烟脸色越发不好,就要对隐六发作的时候,黎香连忙开口道:“小姐您先别着急,老太爷吉人自有天相,也许现在唐先生已经把他治好了呢?你先别着急,隐六,还有什么消息都说出来,别在这里卖弄关子。”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拿温老太爷的消息跟小姐开玩笑,岂不是自找苦吃?

    隐六闻言有些尴尬,他实在是没有别的有用的消息了嘛!

    “实在是我……对了,据说温詹家主找到了温家失落的子弟,这日子算着差不多也是快要到京城了的。”

    温武的出现温家早已经是知道了的,如今再度传来消息,那找到的应该是温武的哥哥,自己的大表兄了。

    只是这消息只怕也并不能纾解老太爷的病情。

    “收拾东西,我们回去。”

    黎香闻言不由一愣,“小姐,这时候回去,奴婢怕京城里的人……”黎香欲言又止,只怕京城里的人会对小姐下手,而且太子爷离开西凉王城前去督军,这突然间离开,太子爷他……

    “碧儿,去收拾几件衣服,准备好马匹。”

    应莲烟直接吩咐碧儿,黎香不由一愣,小姐这是真的急了。

    碧儿向来以应莲烟的意志为意志,自然是言听计从,得了命令便是出去准备。

    “小姐,隐六是从京城赶来的,想必道路很是熟悉,让他随着我们一同回去,这样也能快些。”黎香知道了应莲烟心思坚决后便很是利落地改了口。

    应莲烟也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听到黎香这话点了点头,“也好,只是王城这边,你和碧儿留下应付,回头再回京城。”

    黎香闻言当即反对,“碧儿身体弱,她和卫三留下应付王城里的事情,我跟着好歹一路上还能照顾小姐。”

    一时间应莲烟犹豫了起来,只是碧儿却是同意黎香的决定,“小姐,奴婢只怕是会耽误行程的,您身边向来都要有个照顾的人,黎香办事利落,奴婢也能放心,等到京城那边稳定下来,奴婢再去找您便是了。”

    碧儿多少也有些舍不得,只是黎香分析的在理,她再犹豫便是给小姐添堵了。

    就在应莲烟与黎香、隐六离开西凉王城的同一时间,西凉王宫里,崇明殿却似乎戒严了一般。

    原本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被赶出了崇明殿,众人议论纷纷。

    “据说是都统领的夫人忽然间病了,而且是恶疾,所以才……”

    “啊,是不是天花?我看崇明殿里一应的用具都被烧了,现在都统领也不在王城……”这人不敢再往下说了,若是吕相爷借着这个由头罢了都统领的权,只怕西凉的天又要变了颜色的。

    王城里的小皇帝听到这纷纷传言后也不由皱起了眉头,“崇明殿里究竟怎么样,难道没人知道吗?”

    他身后穿着紫袍的太监总管黄总管闻言摇了摇头道:“回皇上的话,崇明殿里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都统领的心腹把守着殿门,奴才无能,探听不到什么消息。”

    小皇帝闻言脸色一变,似乎想要发作,可最后却是忍了下来,“那吕相那边什么动静知道吗?”

    黄总管点了点头,“这几日里,朝廷不少官员都去了吕相府上,据说很晚才回的家,只是具体说的什么,奴才无能,还没能得到确切的消息。”

    小皇帝闻言冷笑了一声,“还能说些什么,无外乎是借题发挥,让朕罢了王叔的权而已,朕偏偏不让他们如愿。”

    看着小皇帝骤然间犀利了几分的神色,黄总管不由心中一惊,“皇上,如今都统领不在京城,要是吕相他们……”

    小皇帝唇角却是溢出了一丝嘲弄,“逼宫吗?难道他就不怕这是都统领想要他自己露出马脚而设下的计策?一旦他有异动,便是株连九族的重罪,我看吕相也要权衡一下吧?”

    黄总管闻言只觉得汗流浃背!

    是呀,他们怎么忘了,都统领可是个从来不按照规矩出牌的人!

    若这本身就是一场阴谋的话,那吕相他们岂不是就要被一网打尽了?

    崇明殿依旧是宫门紧锁,卫三犹如雕塑一般站在那里,所有的有心人都被阻挡在外面,碧儿却是看着空荡荡的宫殿,心中默默祈祷小姐能早日回到京城,这样就不用那么提心吊胆了。

    老太爷,他对小姐,真的很好的。

    只是刚刚出了西凉的边界,应莲烟却是遇到了拦路的人。

    “得知清欢郡主要途径此地,主子特命奴才恭候郡主大驾。”

    应莲烟认出了眼前的人,“是他动的手?”

    一身红袍的人却是异常的固执,“郡主想要知道真相,随奴才回去,主子自然会告知郡主一切的。”

    应莲烟闻言一笑,马鞭骤然甩了出去,一把扯掉了那人的乌纱帽,“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洪公公竟然能给你们皇帝做主了!”

    洪公公本无意隐瞒身份,被应莲烟戳破却也是面色不改,“奴才不敢。”

    “让开,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若是我知道这事和他有关,不管他什么身份,我应莲烟都会找他算清楚这笔账!”

    洪公公一时间竟是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当初围猎之时,他对应莲烟也注意了一番,只是看她行事却是极为稳妥的,却是没想到此时此刻竟是如此的霸道。

    他还没后退,应莲烟胯下坐骑却是扬蹄奔来,若非是身边的小太监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洪公公觉得自己今天必定会丧命马蹄之下!

    黎香却是从这其中嗅出了一二,“小姐,难道老太爷的事情和大昭有关?”

    身后,西凉已经是渐行渐远,甚至黄尘飞扬已经看不到那凉亭里人。

    “这消息是温詹家主托我传来的,大昭又怎么会知道小姐的行踪,肯定是有关系的!”隐六斩钉截铁道,黎香顿时一愣,没想到隐六正经的时候竟然还是很靠谱的。

    应莲烟眉头紧皱,当初温老太爷中毒就是和大昭有关,如今再度病危看来和大昭竟是又有牵连,难道是当年的那人竟然又动手了不成?

    可是,温家究竟是哪里和大昭有仇,竟然被这般盯着!

    应莲烟一路几乎缄默不语,若非是每日里还正常的吃喝赶路,黎香简直怀疑她疯魔了。

    “黎香姐你放心,郡主她没事的。”

    能够正常的吃喝,除了赶路急了一点,隐六找不到应莲烟不正常的迹象。

    黎香给了他一个暴栗,“你懂什么?”似乎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高,会吵醒睡着了的人似的,黎香压低声音道:“小姐之所以吃喝正常是因为她担心自己还没到京城身体却是撑不住了。她不是那种分不清主次的人。”

    所以,即便是心中再着急,却也是会正常吃喝的,哪怕是将食物硬生生地塞进去。

    隐六似懂非懂,只是看着沉睡了的人,他忽然间明白了,不像是其他着急上火的人,除了不说话,郡主几乎是正常人一般,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

    这种心态,难怪能入的了太子爷的法眼。要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个要求多么的高的人呀!

    隐六忽然间明白了些什么,原来太子爷喜欢的是这样的,他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黎香姐我跟你说,飘雪回京城了。”

    黎香闻言一愣,“北疆的战事还没结束,她怎么回去了?”

    隐六却是笑着道:“北疆现在僵持着,一时半会儿估计这战事是结束不了的,楚文琛继续准备粮草,她在北疆有什么意思,就回去了呗。”

    北疆战事的确是陷入了僵局,好像双方都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可是却又是不能撤兵的,粮草的消耗是巨大的,楚文琛离开冀州她也是知道的,因为小姐当初离开北疆,所以现在温家负责督运粮草的人便是温武,而虚灵也是跟在他身边的。

    “管她呢,一条小泥鳅翻不出多大的浪的。”黎香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只是她没想到,甫一入京城,他们第一个遇见的人便是飘雪。

    “清……”来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改口道:“听说你回来了,没想到是真的。”

    一副好巧,我竟是在城门口遇见你的神色。

    应莲烟面上神色不变,只是下马行礼,“清欢见过太子殿下。”

    虽然行色匆匆,虽然形容憔悴,可是她礼节却是得体,便是再挑剔的宫廷嬷嬷也找不出半点差错。

    只是看着这样的应莲烟,皇甫镜却是没由来的失落,她这般有礼,对自己可谓是疏远至极。

    “郡主这么行色匆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回来奔……”

    “飘雪,你给我住口!”生怕飘雪说出的话会激怒应莲烟,黎香连忙呵止道。

    飘雪依旧是大红的衣衫,形容间更是多了几分艳丽,被黎香这么一呵责,顿时愣了一下,旋即却是不甘心地瞪了黎香一眼,“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对我大吼大叫?”

    黎香闻言面上一僵,不由看了眼隐六,只是隐六却是暗暗摇头。

    飘雪在皇甫镜身后,其地位就好像当初是跟在太子爷身边一般!

    想到这一点,黎香不由瞪大了眼睛,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难不成黎香竟然是委身皇甫镜了?

    皇甫镜却是皱起了眉头,“退下!”

    飘雪知道皇甫镜向来是温和的,只是待自己却是这般,不由想起当初楚煜也是如此,她顿时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只是最后却还是退了下去。

    “宫里派太医去了温府,只是温老太爷一直昏昏沉沉的。”

    有皇甫镜在,应莲烟并不方便扬蹄离去。而前者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轻声劝解,让应莲烟不由一时间宽慰下来。

    “多谢太子殿下告知,清欢感激不尽。”

    皇甫镜闻言却是心头一涩,他想要的并不是应莲烟的感激,“你我之间,不必……”

    他话还未说完,应莲烟却是说道:“听说太子殿下即将纳太子妃,宁四小姐品性俱佳,是太子殿下的良配,清欢先恭喜太子殿下了。”

    皇甫镜原本唇角的苦笑此时此刻却是变成了失望,原本温和俊朗的脸此时此刻却是僵硬的如同顽石一般。

    应莲烟却是浑然未觉,其实她本就是故意的。

    皇甫镜对自己的心思她不是不清楚,可是对于他,自己只有愧疚之情,并无其他。

    而如今,他纳宁沐岚为太子妃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却又是偏生赶在自己回京的时候在城门口等待自己。

    这一番举动固然是他一片真心,可是却也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君不见,柳贵妃本就是对她不喜。

    君不见,承恩侯府的龌龊事她心知肚明。

    君不见,大周朝堂如今风波暗涌。

    他一片赤诚之心,可是却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给她带来了什么。

    “清欢,你明知道我的心……”

    “总算等来了!”迎面疾驰而来的骏马几乎是横冲直撞似的,来人更是一句话打断了皇甫镜的质问。

    看见来人,应莲烟不由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师兄和哥哥都回来了。

    “丫头,祖父刚才清醒了一会儿,还念叨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刚巧你就来了。”

    应莲烟察觉到温子然的称呼,顿时愣了一下。

    难道说,师兄他就是温家早年失散的另一个孩子?可是他未免和温武长得也太不像了吧?

    只是现在却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而温子然的到来却是让皇甫镜的质问什么的都问不出口。

    “太子殿下,告辞了。”温子然几分江湖习气,随意拱了拱手便是招呼着应莲烟离开。

    飘雪在身后跟着顿时气恼,“殿下,他们眼中还有没有君臣之礼!竟然这般放肆!”

    她马鞭直指应莲烟身影,似乎只要皇甫镜一句话说出,便是能立刻教训应莲烟一顿似的。

    “想要指责她,先管好你自己,皇后把你送到本宫身边是来保护本宫的,不是让你插手本宫的生活,再有一次,本宫立斩不饶!”

    皇甫镜语气冰凉,飘雪听着几乎以为他是楚煜附体了。

    黎香落在后面,听到这么一句,顿时看了飘雪一眼,眼神中满是鄙夷。

    她还以为飘雪是皇甫镜的人了,看来倒是柳贵妃塞过去的,还真是出息的很,看来她也没选个什么好主子嘛。

    看到温老太爷的时候,应莲烟几乎不能相信,眼前的这个瘦骨嶙峋几乎没有了呼吸的老人会是前段时间还精神抖擞和自己耍贫嘴的温老太爷。

    眼泪,一下子便流了出来。

    温子然不是没见过小师妹哭过,只是却从不见她这般。

    也许师父当初早就明白,所以哪怕是那时候知道小师妹“心术不正”,却还是留下了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她不过是一个稚龄女,若是因为我一时行善而能救她一命,也算是我一番功德了。”

    师父那时候的话,自己并不十分相信,可是谁又能料到,兜兜转转,他的小师妹如今竟然成了表妹了呢。

    “师父呢?”应莲烟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眼泪并不能让温老太爷转危为安,只有医药才能救人。

    “师父去了大昭。”温子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他说大昭那里也许能找到解药,让我留在京城先照看着。”

    师父不是对自己说过,即使有了解药也难以维系温老太爷的性命吗?为何如今却又是出尔反尔,他绝不是这种人。

    温子然也解释不清,直到傍晚时刻,温詹归来,应莲烟才知道这其中前因后果。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人竟是在你外祖父的惯常用的物件上下了毒,当时唐先生正在潜心研制药物,我也没有察觉,直到后来你外祖父突然咳血,我这才意识到,若是我当时加以提防,也许他老人家也不会这把年纪再受这番罪了。”

    温詹一时间也是内疚不已,当年的毒药几乎将父亲的身体尽数摧毁,如今却又是这一番猛烈,兼之引发了旧疾,若非是唐隐先生立刻用药压制住了这毒药药性,只怕是……

    “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师父一个人前往大昭太过于危险,我过些天也去一趟。”即使不能找到解药,可是下毒的人,自己绝不要他好过!

    看着应莲烟神色决绝,温詹知道自己劝阻不了她,“你刚回来,不妨歇两天,大后天是太子大婚,大昭也会派使节前来观礼,到时候你可以从他身上下手,打探些消息。”

    温詹的一番话倒是让应莲烟冷静了下来,自己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前往大昭,师父好歹是九州闻名的神医,谁若是想要动他却也是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虽然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可是自己此时此刻最是不能乱了的就是阵脚,实在是不能着急的。

    “是,清欢知道了。”

    看应莲烟一脸疲惫之色,温詹吩咐她早些回去休息,温子然一路送她回去。

    “文璋今天去山上了,说是给老太爷祈福,他很是伶俐,老太爷和詹叔都很喜欢他。”

    听温子然提及兄长,应莲烟心中软了一下,当时在北疆错过,自从在京城一别后,她竟是再也没见过哥哥,却没想到兄妹重逢竟然还是在京城。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温子然闻言不由一笑,“这倒是你第一次跟我这么客气,不过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用不着这样。”

    两人对视一笑,谁也想不到会是这样。

    温子然解释道:“师父说当初看到温武的时候觉得有些眼熟,却是没想起来,最后等到詹叔派出的人找到昔年的一些线索时,师父才知道当初的眼熟究竟是为何缘故。这世界也真小,兜兜转转,我们竟然是表兄妹。”

    应莲烟也不由一笑,“是呀,世界真小。”

    小到她从重生那一刻起,一切都冥冥中自有安排似的,将她的人生翻天覆地地改变。

    玉缘院中众人看到应莲烟回来都很是高兴,只是因为温老太爷的昏迷不醒,到底那笑意都压抑了几分。

    “这段时间不在京城,劳烦罗嬷嬷了。”

    “小姐客气,不知道太子爷如今怎样?”如今锦衣卫被落何蜀掌控,罗嬷嬷有心关注楚煜的消息,可是却是不敢贸然用人。

    何况这段时间飘雪作威作福,她不想看到那小人行径,罕少出门。

    应莲烟笑了笑,“他如今很好,西凉小皇帝的王叔……”应莲烟忽然间愣了一下,“他是金花公主的儿子,不应该是小皇帝的舅舅吗?”

    罗嬷嬷没想到,小主子竟是把身份透露给应莲烟,心中愣怔了一下旋即却是明白了,眼前的人已经彻底的得到了太子爷的信任。

    “太子爷身份外人还不知,太子爷对外大概是用当初金花公主早逝的侄子的身份,这样好歹还能顺理成章些。”

    金花公主的侄子?应莲烟笑了笑,大概又是皇室辛秘了。

    看到她神色有些倦怠,罗嬷嬷也没再多说什么,“小姐早点休息,京城的情形明天我再慢慢解释给小姐。”

    应莲烟点了点头,点头示意黎香跟着罗嬷嬷离开。

    罗嬷嬷远在京城却是能知道楚煜所用身份,想来也是心腹中的心腹,只怕对楚煜的关心不是自己一两句话能满足的。

    京城里的情形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只是应莲烟回来的消息几乎是一瞬间就传遍了京城。坤宁宫里柳贵妃得知今天发生的一切,不由面色一寒,“都要大婚的人了,竟还是死心不改!”

    只是对儿子的执念,柳贵妃却是没有一点办法。他能够答应和宁沐岚的婚事,还不是因为一则是皇命难为,二来则是为了保护应莲烟吗?

    “应莲烟,你若是再这么阴魂不散,别怪本宫对你……”长长的指甲几乎嵌入了手心,柳贵妃一脸的狠戾,“去看看养心殿那边如何。”

    她就不相信,应莲烟回来,养心殿里那两人会不关心!

    养心殿里,长公主服侍楚帝用药。

    “父皇最近气色好多了。”

    楚帝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饮下了那一盏汤药。

    看帝王脸上微微的不悦,长公主轻声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女儿小时候,父皇不是经常这般对女儿说的吗?”

    一句话勾起了帝王昔年的记忆,他不由笑了笑,“你倒是记住了,小时候你体弱多病,好几次太医都说你不行了……”

    他彼时刚刚登基,内忧外患朝廷并不安稳,看着那小小的人儿痛苦的在挣扎,他竟是觉得好像看到当年的阿凰也是这么苦苦挣扎,最后却是不得不……

    “女儿听嬷嬷说,要不是父皇当年悉心照顾,女儿只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长公主声音淡淡的,似乎说着的事情并不关系自己似的。

    楚帝闻言轻轻一笑,“是呀,这一晃二十多年都过去了,澈儿也都要大婚了,朕也老了。”

    他一时感慨,竟是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长公主连忙上前帮帝王顺气息,“父皇不要优思过甚,如今澈儿也长大了,能担得起这江山之重了。”

    楚帝闻言却是一笑,“他?还年轻的很。”

    楚帝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似的,“他若是有凤夜的几分手段,如今这江山朕便是放手不管又有何妨?”

    长公主闻言微微一怔,不由怀疑帝王这一句倒是是称赞还是动了杀机,一时间竟是没有接话。

    “怎么,想什么呢?”楚帝问道。

    长公主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儿臣刚才来的时候倒是听说清欢那丫头回来了,看来温家老太爷的情形真的不乐观了。”她避重就轻地提及了一下应莲烟,惹得帝王皱起了眉头。

    “落何蜀没查出来什么?”

    长公主闻言摇了摇头,“那贼子下手极为隐秘,若非是温家老太爷忽然间病重,竟是谁也不知道他遭了毒手。听说客居温府的唐隐神医已经去寻找解药了,好像是和大昭有关。”

    楚帝闻言皱起了眉头,最后却是没有说什么,似乎在思索着。

    倒是长公主有些担忧,“澈儿大婚在即,大昭的使节明日也要到来,儿臣只怕这其中会出什么乱子。”

    大周太子殿下的大婚,不止是大昭使节,便是蜀南和远在海外的月黎国还有西凉都派遣使节朝贺。除了突厥因为和大周还在僵战之中并不曾前来朝贺,如今的京城几乎是九州之中最为热闹的所在。

    “嗯,你去把何蜀唤来,朕有事吩咐他。”

    长公主闻言袅袅起身,正要离开,却是听到身后帝王忽然间道:“说来,你和应莲烟倒也是关系不错,回头去看看她也是,这段日子凤儿你深居简出,都消瘦了不少。”

    长公主背对着帝王,唇角扯出了一丝笑意,她听到自己说道:“儿臣知道了,多谢父皇关心。”

    她唇角弧度弯弯,带着一丝嘲讽,在晚秋的明媚下,却是粲然无比的。

    落何蜀就在养心殿外候着,看到长公主出来不由躬身行礼。

    “落大人这般尽忠职守,只是委屈了家中的娇妻女儿。”

    应盈盈前段时间刚刚生产,清秀可爱的女儿,而当时落何蜀却是在锦衣卫衙门里当差,赶回府中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安稳地睡了过去,而刚刚因为生产险些步入鬼门关的应盈盈也因为力竭而昏睡了过去。

    京城百姓无人不知如今的锦衣卫由落何蜀掌控,原本被柳贵妃和承恩侯拉拢的落何蜀现在却是帝王的近臣,地位简直和当初的八千岁如出一辙。

    只是天子近臣又岂会是好当的?

    妻子月子过了一半,结果落何蜀回府的时间加起了还不到十个时辰。

    生产后休养的应盈盈有些失落,只是看着女儿时眼中才飘忽起一些愉悦。玖儿见状,几乎想要说出所有的实情,只是到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落大人既然吩咐了自己保守所有秘密,就一定另有安排的。她怎么能擅自改变他的计划呢?

    落府之中,并没有喜得贵女的喜悦,反倒是压抑着几分清冷似的,京城之中好事之徒更是多了几分揣测。

    只是落何蜀还是受到帝王的信任,即便是柳贵妃对他也是客客气气,较之当初,几乎是有低声下气的嫌疑。

    “探子回报,应莲烟的确是从西凉归来的,好像是八……太子爷颇是受西凉小皇帝的信任,应莲烟则声称是他夫人。”

    落何蜀只不过是迟疑了一下,随后的回话便是利落了许多,“只是太子爷一手调教出来的锦衣卫,再多的消息臣也打探不到了。”

    楚帝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才道:“还这么敬他?”

    帝王这一句似乎无心之问,只是落何蜀却是微微皱起眉头,“回皇上的话,太子爷与微臣有救命之恩。”

    楚帝闻言一笑,“那倒是,若你也和那群人一人,朕倒是不敢信你了。去吧,这两天辛苦你了。”

    落何蜀闻言退下,只是帝王原本舒展的眉宇却是慢慢皱了起来。

    杜德全上前奉上一盏茶,“皇上,八千岁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西凉的权贵?”大周昔年声名显赫的太子爷,如今竟是和西凉纠缠不清,杜德全眼中忽的一闪,轻声说道:“莫非太子爷当初……”

    楚帝冷声一笑,“当初就给自己留了退路,朕命他处置西凉之事时,怕他就是有了这计划的。”

    杜德全闻言不由一惊,“皇上这般信任八千岁,八千岁又怎么敢这般……”

    这般托大,竟是早早就谋了退路?

    帝王却是摇了摇头,眼中似乎露出一丝赞赏,“他若是朕的儿子,该……”幽幽一叹,却是没有说出那下半句话。

    杜德全不由小心瞧了帝王一眼,他伺候帝王几十年岂会不清楚帝王话中感慨?

    “太子愈发的行事稳重,皇上还是静心休养龙体才是。”

    楚帝闻言一笑,“都这么劝说朕,倒好像澈儿真的成器了才是,若真是若此,何以他竟是去城门外等应莲烟?优柔寡断,若是他有朕的几分果断,朕也不至于如今还……”似乎有些气馁似的,帝王不再往下说。

    倒是杜德全听到这话不由心中敲起了边鼓,小心道:“太子重情,未必不是好事,只是眼看着便是要大婚了,倒是不能让他再这般恣意了。”

    楚帝点了点头,“你去叮嘱何蜀,让他好生看着温府。”

    杜德全闻言却是一笑,“皇上,说起来落大人和清欢郡主也算是亲戚,这般举动只怕是伤了落大人的体面。”

    帝王闻言一愣,杜德全遂小声道:“刚巧落夫人如今刚生产,郡主闺中时倒是和落夫人姐妹情深,不如让郡主去照看落夫人一二,落大人府上向来是周全的很……”

    楚帝闻言点了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他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不由低声道:“看来朕真的老了,她们这些孩子都有孩子了。”

    杜德全看着帝王鬓角花白的头发,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可不是吗,帝王这一病,几乎老了十来岁。晋国夫人的女儿如今已经怀胎数月,前段时间嫁到镇南公府的阳雪格格如今都传出喜讯。

    这年轻的一代成家的成家,立业的立业。

    他们这群老骨头,哪还有什么资格说年轻呢?

    接到应盈盈的请柬时,应莲烟有瞬间的迟疑,而后却是点头应了下来,“我知道了,待我收拾一些东西,这就随你去看望四妹。”

    奉命前来的紫雪有些尴尬,这哪里是邀请呀,分明是……是押送犯人似的,偏生三小姐还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紫雪一时间又是心虚又是庆幸。

    黎香随着应莲烟回玉缘院收拾东西,“小姐,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管不住自己的儿子,所以就插手你的事情?”

    说什么我家夫人想念三小姐,还望三小姐能前去看望。打死黎香她都不信!应盈盈如今还没出月子,哪有邀请客人上门的道理。

    这分明是变相的拘禁嘛!

    而且,想想这事情后面的推手,黎香一下子就猜到了始作俑者!

    应莲烟却是笑了笑,“他没有杀了我已经是足够仁慈了。”为了皇甫镜,楚帝竟然能做到这地步,也许他虽然不怎么待见柳贵妃,对这个儿子却是满意的。

    黎香闻言低声嘟囔了一句,“那也要看看他敢不敢。”

    应莲烟闻言唇角微微一扬,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待看到应盈盈的时候,她不由吃了一惊。

    原本备受娇宠的应家九小姐,为何如今却是这般的消瘦,竟不像是生了孩子的人。毕竟,妇人生养后,可都是要丰腴几分的。

    可是应盈盈,活像是被剜去了一块块血肉似的,眼神似乎也空洞着,唯独看向身畔的女儿时,眼中才带着几分色彩和灵动。

    “小……夫人,三小姐来看您了。”玖儿看到应莲烟时也是微微震动,只是很快便是恢复了过来。

    似乎沉浸在幻想之中的应盈盈并没有听到玖儿的声音,后者不由露出为难的模样,应莲烟却摇了摇头,示意她们都出去,自己却是慢慢走到了床边。

    襁褓里的小女婴粉嫩可爱,一双眼眸滴溜溜的直转,似乎因为看到陌生人而感到新奇似的。

    应莲烟伸手戳了一下她吐出的小泡泡,小女婴似乎感到好玩,小嘴却是含住了应莲烟的手指,裹动起来,似乎在吮吸奶汁一般。

    “傻丫头,你又何必这般呢?”应莲烟低声一叹,右手轻轻拭去了应盈盈眼角的泪水,“生产的后是不能哭的,不然……”

    她这一劝阻,倒是引得应盈盈更为汹涌的眼泪,“三姐,我怕……”

    憋在心头好几个月的话终于说出了口,应盈盈眼泪冰凉又是汹涌,躺在她身边的小女婴不知道母亲发生了什么,只是好奇地看着,冰凉的泪水打在了她脸颊上,她好奇地想要摸一摸,只是小手却是怎么都够不到。

    看着不知人事的小女婴,应莲烟反倒是几分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