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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政残暴无道,人人得而诛之,张子房那是想为民除害,公子扶苏他是非不分!”
苌笛一时气愤,称呼“公子扶苏”,而不是“扶苏哥哥”,川先生也很生气但不至于像小孩子一样闹脾气。
他定了定心神,“苌笛你只要记住,公子为你们付出了太多太多,我不希望你恩将仇报。”他说完,深深凝视了苌笛一会儿,才阔步离去。
苌笛站在原地平复下心况才思量起,川先生那一番话中话。
她是赵国后代的事没有多少人知道,甚至连吕公都不知晓,川先生怎么会?怎么可能?
扶苏告诉他的?应该是吧。
苌笛想起那个深目男子交给她的绣囊,还放在她的衣袖里。川先生已经走远,四周也没有人。
她扯开绣囊的丝绳,露出里面的一块不规则的灰色麻布。
布的边缘杂乱,像是直接从衣服上撕下来,上面写着一句诗。
——月满时更深露重。
她拿着这块麻布翻来覆去,目光复杂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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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五日,蒋家的马车在辰时准时的停在吕家门口。
来人是文妈妈和那个秀气的丫鬟。
“兰儿,去看看小姐们和吕公准备好没有?”文妈妈笑眼慈爱,从来都对仆人们很和气。
但是兰儿娇纵,站在吕家门口扭捏不愿进去。
文妈妈没有生气,自己提了衣摆上台阶,欲敲门。
门突然打开了,沉重的门枢嘎吱嘎吱响,吕公衣着严肃,脸色更加严肃的从宅子里走出来。
文妈妈咋舌,几年不见,大姑老爷怎么性格变得这般孤冷。
吕殊提着绣裙跳过门槛,听见吕公轻咳的声音,立马规规矩矩的站立在吕公身后。
苌笛一身素色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丫鬟兰儿嫉妒的撅起嘴。
川先生一行人站在门口送行,子婴拉着苌笛的手让她早点回来。
“就是给蒋家老太太贺个寿,你们怎么弄得跟个生离死别似的,蒋家又不是龙潭虎穴,能吃了我们吗?”
苌笛哭笑不得。
央鱼对兰儿哼了一声,蹭到苌笛跟前,亲昵的说道:“姐姐早点回来。”
“嗯。”
川先生没什么心情,跟苌笛吵了架后就没说过话,此时他也是万万开不了口,不知说什么。
苌笛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抿抿嘴唇,再三考虑才对川先生说道:“阿季那里,拜托先生了。”
川先生不自在的极小声的“嗯”了声。
文妈妈催道:“小姐们和吕公快上车吧,老太太等急了。”
吕公率先上车,苌笛吕殊跟上去。
其实不必坐马车的,仅隔着一条街而已。
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绿茵胡同。
苌笛一时心动,撩起车帘,看到外面的景象时不由屏住了呼吸。
绿茵,绿茵,果然是绿色如茵。
路边两旁林立着高大的桐树,青绿浓密的叶子遮天蔽日,住户的院墙爬满了青绿的藤蔓,缀着星星点点的小碎花,屋顶房檐上也栽种着吊兰植物。
马车在一座古朴幽静的宅子前停下,文妈妈上前打帘子,笑道:“姑老爷,姑娘们,到了。”
穿过黑漆的垂花门,走过具有书香气息的穿堂和游廊。
古色古香的宅子里,家仆们穿梭在绿茵庭院中。
吕公三人被引到一个清凉的院子,院子四角墙边都栽种着苍翠的小松树,很自然的让人神经放松。
吕殊反倒有些拘束,苌笛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轻松,她却小步退到她的身侧。
站在正屋门口相迎的仆妇神情怪异的打量了吕殊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进内屋禀报。
吕家已经颓败了,没有了从前的辉煌。蒋家还是如从前一般闲适贵雅,带着遥远的书卷气魄。
“老太太请姑老爷和表小姐们进去。”仆妇殷勤出来告知吕公三人。
文妈妈笑道:“请进吧。”
苌笛牵着吕殊跟着吕公一前一后的进门,小厅里竖立着花样的多宝格,格格框框里摆放着白瓷印花梅瓶,琅珐小香炉,嵌脂玉的寿木盆景。镂空的中央悬挂了一副彩绘观音像。
苌笛猜测,蒋家老太太的屋里应该还供着一盏佛台。
两个模样标致的丫鬟对他们行了福礼,恭敬的喊:“姑老爷,表小姐。”然后撩起翠珠串帘。
吕公三人进去,便看见了主座上正襟危坐的蒋老太太。
苌笛飞快的扫了眼屋里的陈设,果然瞧见屋里隔间临窗摆着一盏佛台,佛台上的香烛的光微弱的透到外间来。
蒋老太太看上去比记忆中更加精神,稳稳的坐着,只是鬓角泛起了大片的白,苍老了许多。
听说,这两年还得了哮喘。
蒋老太太身旁左右挨着坐了几个人。
第一个端庄美貌的妇人,是蒋家的掌家人,蒋大太太。
蒋三小姐就不用说了,一进门眼睛就盯着苌笛不放,弄得苌笛为了避开她的目光,往吕殊身后躲了去。
徐娇娇和徐夫人坐在一起,徐娇娇满目掩藏不住的恨意,徐夫人安之若素的静坐,若无其事。
除了女人,还有两个男人。
一个看上去呆呆傻傻的蒋家二少爷和一个面熟的蒋家四少爷。
“又见面了。”蒋家四少爷对苌笛微笑点头。
苌笛对着蒋家四少爷愣怔一会儿,才想起他是徐家礼宴上坐在刘季身旁的文弱少年。
苌笛礼貌性的回礼一笑。
“快坐吧。”蒋老太太乐呵呵的摆手,枯瘦的手像孩子似的不安分。
吕公的位置安排在蒋老太太的下手处,对面还有空座。
仆人端来椅子,供苌笛吕殊坐息。很不巧的,吕殊坐在徐娇娇的旁边。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徐娇娇冷笑道。
不是爱出风头的娇蛮,而是死心怼懑的仇恨,饶是苌笛听在心里也不舒服。
吕殊看着自己淡蓝色的鞋头上的绒球,不予理会徐娇娇的疯言疯语。
徐娇娇一拳打在棉花上,一阵挫败。
蒋大太太率先开口说道:“姐夫侄女这些年不再阳镇,可让母亲好想。”
吕公面无表情,说道:“当年吕家败落,迫无生计才迁去咸阳的。”
蒋大太太梗了一口气。
蒋老太太扬扬枯槁的手,咧开嘴笑道:“殊儿过来,让老婆子我瞧瞧,是瘦了还是胖了?”
老太太语言真挚,满脸期盼的望着吕殊,苌笛也用眼神示意吕殊不要拂了蒋老太太的好意。
过去?还是不过去?
吕殊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