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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停在门口的韦睿,听到范钧哽咽着念出的诗句,他的眼泪也差点儿流了下来,想那日元湘对自己提出,要与范钧做夫妻的条件之时,他虽然惊讶,但是内心深处并不反对元湘的做法,因为他始终认为范钧这些年孤身一人在外,太过寂寞了,他的生命之中应该有欢笑,也应该有爱情,况且元湘是真心的喜欢他,愿意与他在一起,韦睿以为那时自己替范钧作出了那样的选择,是为了范钧好------
可是就在刚刚,在自己听到范钧吟诵诗句之时,他才发觉自己之前所做的全都错了,他那时就应该放他们二人走,让他们二人离开这些是是非非,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可是自己强把那些范钧与元湘不应该承受的道德枷锁,硬生生的扣在了范钧的头上,让他们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韦睿难掩内心的哀伤之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他韦怀文也有做错事情的时候,如今他不知道自己该走进去,还的悄悄的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内。
他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就在他掉转头想走开之际,那范钧已经自里面走了出来。
“义父------”范钧听到韦睿的那声叹息之后,便知道他在门外,想必是听到了自己的弹琴之声,便急忙走了出来。
韦睿停住了脚步,此时的大雪刚刚停下,虽然是深夜之时,但是皑皑白雪映照下,天色显得较平日亮堂一些,韦睿望着大雪覆盖下的那一顶顶的帐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之情。
“钧儿------此时要你去寻找那元湘,你与她------你与她一同远走高飞,是否还来得及?”韦睿镇定下来以后,轻声的问道。
范钧垂下了眼睛,若是今夜没有听到父亲出任大理寺正卿的事情,他或许在两国求和之后,会去寻找元湘,他确信自己一定能够找到她,因为那邢峦已经很明确的告诉自己,她此时就在敕勒,只要自己往西北方向走,总会走到那里,找到她------
可是现在他最应该做的,便是回到家中,去为自己的父母分忧解难。和国难家仇相比,自己心中的那份爱情又算得了甚么?即使自己把它看得极重,即使他与元湘已经远走高飞,在听到父母临难的消息之时,他还是会选择回家。到那时自己带给元湘的痛苦,要比之前的更多,她会更难以接受。
范钧想明白这一切后,他望着眼前背对着自己的韦睿,他的头发已经白了许多,腰身也不似前几年那么挺拔了,范钧鼻子一酸,这位不是父亲却胜似父亲的韦将军,他对自己的爱意是那么的深厚,就连这背影,与自己的父亲都是如此的相似,此时他突然感到内心十分的温暖,离家千里之外还有一位父亲如此深爱着自己,还有何不知足的呢?
“义父,我已经想明白了,即使我与元湘选择了离开,一旦家中有事------我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回家的。如今我父亲揽了这么一个敏感的职位在身,势必会有大事情要发生。在这生死关头,我别无选择,只能是------回家!”
韦睿听到范钧的话后,方才慢慢的转过身来,他知道范钧讲出这些话来,内心是要经历多少痛苦挣扎方能说出口,这孩子远比他想像中要坚强得多,韦睿心中感到安慰的同时,又忍不住的心疼这个孩子。
“只是------苦了你了。”韦睿难过的讲道。
范钧苦涩的一笑:“义父,我已经想明白了,人这一生要遭受的苦难太多了,而我才经历了多少?这一生的风风雨雨,我才刚刚开始经历,以后怕是还会有更大的风浪在等待着我。”
“------怕吗?”
范钧摇了摇头,神情坚定的说道:“不怕,人生于天地之间,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范钧所做的事情,都是遵于天地正道,我问心无愧,不害怕任何事情。”
“说的好!钧儿,我韦怀文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你并不孤单!”
“多谢义父的关爱,我范钧定当做好义父交办的事情。”
“那我不打扰你抄写曲谱了。”韦睿这才想起自己对他的交待。
“义父也早些歇息吧。”
韦睿点了点头,他慢慢的走回自己的营帐,此时他脑中并没有停下思考问题,那范允承刚刚继任大理寺正卿,只怕此时的大理寺,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罢。
韦睿的猜测并不错,那范允承自上任第一日起,两位大理寺少卿,对他的做法便是大呼意料之外,那石天佑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对这位几年前来到这里的这位范允承范大人,便没敢小瞧,虽然每日里那范允承闷声不语的忙这忙那,但是他手头整理的旧档却是极为规整,以此人的行事做法来看,他可不是那种一无事处的闲官懒员,只图自己舒服,甚么事情都不愿意去做之人。
那范允承依旧让石天佑掌管左断刑,那霍思明掌管右治狱,但是二位大人手头上的案子却是突然间多了起来,最令霍思明不解的是,上次因为失火而焚烧的干干净净的各州旧档,居然毫发无损的摆到了自己的面前,他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过手去翻阅后才发觉,这些旧档都是重新手抄的,那工整的字迹正是范允承所书,那霍思明突然想起了一事,若那范允承想要彻查这些案子,只怕自己就要跟着遭殃了。
他有些慌乱的出了大理寺,急急的赶往临川王府,他将此事告知六王爷萧宏之后,那萧宏也是直了眼,他也不曾想到这位范允承要了那大理寺正卿的官职,居然是为了要复查这些旧案、悬案。
“王爷,这些案子是万万不能深查的呀,若是查下去,只怕便------”霍思明着急的说道。
“只怕甚么?”萧宏冷冷的问道。
“王爷,这些事情我已经是做的天衣无缝的了,我不怕那范允承查我,我最担心的是这些案子早早晚晚会牵扯到王爷您啊。”霍思明眼珠一转,急忙回答道。
“哼,与本王有何干系?就是查它一百年,也查不到本王爷的头上。”
“王爷,您可要看清楚喽,要查此案的是何人?此人在侨州的官风您可是早有耳闻的,那他的治下那可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呀,这样的人在我大梁,可真的是不多见的呀,王爷您还记得当初吗?您不是不想在侨州安插眼线,可是结果如何?您近排的人在侨州呆了没有半年,便被这位范允承以渎职之罪给罢了官职,差点儿死在了大牢之内,之后更是没有敢去碰他。这些事情王爷应该不会忘记罢。”霍思明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萧宏听后沉吟不语,这范允承是根老倔筋,他当然比霍思明清楚,只是此时他不想多生事端,那曹景宗的大军还在郊外驻扎着,他此时哪怕是有一点点的轻举妄动,都会引起曹景宗的怀疑,曹景宗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想必是手中握有皇兄的圣旨,想到此处他只得叹了口气。
“那范允承想折腾就让他折腾吧,这些案子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还能查出个什么来?”
“王爷你有所不知,他彻查的是假银案,还有矿山盗采案件,这两样案子,无论查到哪一个,都是要人命的呀。”
“关在大牢之中的那个吴盈谦,不是已经被你除掉了吗?就是他再有本事,死人总是不能开口讲话的罢。”萧宏倒也并不十分的担心。
“王爷您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范允承若手中没有真凭实据,他怎么敢如此的大胆?”
萧宏经霍思明这一提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张元知与自己的往来书信,至今也没有找到,若是那范允承找到了这些书信------只怕后果真的是太严重了。
“你是说那些书信?”萧宏问道。
“正是,王爷,如今您务必想个好的法子,让那范允承查无实据才好。”
“哼!那范允承也太小瞧我了,我既然能让他当上这个大理寺正卿,我也能让他当不长。思明莫要太过担心,我马上给我皇兄上书一封,讲讲范允承最近所做的事情,让我皇兄再换一位大理寺正卿也就是了。”萧宏轻描淡写的说道。
霍思明听到此话,方才放下心来,这六王爷有如此的决断,他可算是放下了一颗心,这些年他为这位六王爷可是做了不少的事情,万一真要深查起来,他如何能脱得了干系?
萧宏示意他回去,自己坐在客厅之内思索了一会儿,便命人将那宇文都叫了过来。
近年那宇文都较以往苍老了许多,萧宏看到他那发白的鬓角,眉头微微一皱,自己大事未成,这小老儿可不能先于自己死去了,想到这里他假惺惺的问道:“宇文师父最近身体可好?”
宇文都一怔,他想不到今日这位王爷突然对自己问寒问暖起来,他跟随萧宏三十多年来,还是头一次听到他关心自己的身体。只怕这位六王爷担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皇位罢。
“多谢王爷关怀,在下身体并无大碍。不知王爷唤小人前来,有何事吩咐?”
“宇文师父,这些年你一直在查找张元知那些书信的下落,本王担心这些书信,只怕早已经落到了皇兄的手中了。”萧宏叹了口气,“若非如此,那曹景宗也不会奉命驻守京城。”
宇文都略一沉吟,眼前的这位王爷,如今真的是太性急了,看他那样子是一天也不愿意再等下去了,只是他与萧宏不同,他必须等下去。
“王爷,您------是否担心甚么事情?”宇文都试探着问道。
“我想再确认一下动手的时间。”萧宏冷冷的说道,“你一直劝说本王不要轻举妄动,可是在本王看来,此时却是最佳时机,我那皇兄远在边疆未归,那曹景宗虽然驻扎在京城之外,但是我在京城之内举事之时,到我拿下皇宫之后,他再行动不也是大势已去了吗?”
宇文都哂笑了一笑:“王爷,您把当今的皇上,想的也太简单了罢,王爷您想,如今这京城之内,兵马司内是谁在统领?”
“那八皇子萧幻根本不足为惧。”萧宏听后摇了摇头,“一旦我们控制住了皇宫,那萧纪手下的几万人马又奈我何?”
“王爷您就不担心皇宫之内的羽林卫吗?”宇文都问道。
“哈哈------要说到羽林卫,那何征一直对我忠心耿耿,我早已经与他商谈好了,待我举事之机,他定会助我一臂之力。”
宇文都听后脸色微微一变,他想不到眼前的这位王爷居然如此弱智,提前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何征,想那何征的性情自己是最为了解,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阳奉阴违,此人的心机并不比自己少,那王爷对他太过轻信了。
“王爷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宇文都问道。
“刚刚我的人禀报说,那范允承突然开始翻前几年的旧案,大有将那些案件一查到底的意思,宇文师父你也知道,那些案子绝对不能翻出来,看来那范允承是逼着我动手了。”萧宏冷笑着说道,“对付他的法子我们是早就有了,宇文师父,既然他自己开始行动了,那你那边,是否也要开始了啊?”
“一切听从王爷的吩咐!”宇文都顺从的说道。
“我这边立刻给我那皇兄写份奏折,将范允承做的好事告知于他,那范允承就等着皇上回来后治他之罪吧。”
“是,王爷!”
萧宏望着宇文都的背影,他眼睛一转,吩咐手下人道:“去外宅,将那蕙夫人给我叫过来。”
“遵命,王爷!”下人领命后急匆匆的下去了。
“范允承,这黑锅你背也得背,你不背也得背,到时候只怕由不得你了。”萧宏咬着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