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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死死的盯着站在自己面前,情绪已经明显失控的范允承,他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范允承为何要讲出这样的话来。
“大哥------能否对燕飞再讲的明白些?”燕飞低低地声音问道。
范允承低声苦笑起来:“一切都明白了,直到今日我才把一切都想明白了,燕弟,你我都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只是用法不同,走法不同而已。”
“我求你了大哥,再不讲明白我会------唉呀。”燕飞着急的说道。
“还记得二十多年前的那宗假银案吗?”范允承问道。
“我当然记得,我们兄弟二人相识,正是由此假银案而起。”他们兄弟二人之所以能相识相知,正是因这假银案而起。
“当时我只是感到很奇怪,为何朱大人不愿意继续查下去了,直到今日我才明白朱大人的高明之处:他是要明哲保身。燕弟,你到侨州做宇文都的眼线,那别的州郡是否也有你的师兄弟们在做同样的事情?”
“------是的,我的很多的师兄弟,都被派往不同的地方。”燕飞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却仔细一想却是什么都不明白。
“假银案只是一个开始,居然有人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偷偷将官银换出,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偷换官银?我当年年少轻狂,遇事只知道闷头往前闯,根本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朱大人只怕早已经想到了,他当时便已经看明白了假银案的背后主使是谁,只是此人单凭他一位侨州剌史,是万万扳不倒的,弄不好到最后引火烧身,反而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于是在你假死之后,他便草草结案,领了一个大功劳------”
“------”
“直到我调任到大理寺,我才有机会翻阅过去的旧档,我查找到一些有关联的,不,确切的讲是几乎极为相似的案件,那便是盗采矿山,那矿山是皇上才有权开采的,没有皇上的命令,这山上是不允许动一下的,可是各地盗采之风日盛,官府根本制止不了,而那些被盗的矿山,多为铁、铜、铅、锡等物,燕弟,你知道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可以做甚么吗?”
燕飞此时脸上已全无血色,他知道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可以做出什么来,而范允承悲伤的口气,让他的心在一块一块的碎裂,可是他无法阻止范允承继续讲出来。
“偷盗银两、偷盗矿山,在各大州府之内安插眼线,控制朝廷大员,这些等等、等等------只怕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那幕后主使做这些事情的目的只有一个:谋反!”
范允承有些疲累的坐到了椅中,用手支着额头,他今夜必须对燕飞讲明白这些事情,因为这些事情放在他心中太久了,他怕自己有一天会再也承受不了这些重压而崩溃。
“当今皇上当年也是起兵谋反成功的,他对于想要谋反之人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很了解,可是这要谋反之人对皇上也是极为了解,他做事情便更加隐蔽,更加小心谨慎,不能让皇上的丝毫的觉察。于是便有了分散于各地的,无法破解的悬案------或许有人已经看破了这些事情,只是他们没有讲出来,他们不敢讲是因为他们知道这想要谋反之人是谁。”
“------是谁?”燕飞慢慢的问道。
“当然是你师父的主子,六王爷萧宏!”范允承轻声回答他。
燕飞想不到兜兜转转,事情还是回到了师父的身上,回到师父的身上也就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此时已经无话可讲。
“六王爷心肠恶毒之极,他知道自己要谋反,必须是准备妥当,若是有一步走错,便会人头落地,那皇帝梦便再也做不成了,他定是与宇文都定下了一个计策,要想篡位成功,没有外援是无法做到的,而他唯一能想到的外援便是叛逃至北魏的二皇子萧综,而萧综如何能顺利的进入大梁?这是一个极为棘手的问题,但是萧宏想到了一位昔日的好友,雍州剌史张元知。那张元知是他多年知交好友,而雍州又是萧综可以进入大梁的最佳地点,因那雍州历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由雍州放外援进来,是最合理的也是最让人放心的地方------于是他找到了这位昔日的好友,张元知张老大人,我猜想当时张老大人一定是一口回绝了他,令六王爷恼羞成怒,但是往来书信都在张老大人手中,此时若是惹恼了这位雍州剌史,只怕他六王爷的大事不成,反而会毁在这位张大人的手中,他诸事都已经准备停当,想来他想篡位之心由来已久,如何肯因为一个人而放弃他的全盘计划,他与自己的手下想必也是想了许久,才想出了这么一条恶毒的计策,此事若成了,那便是一箭双雕------”
“------”
范允承的声音之中充满了苦涩:“燕弟,正因为你我二人来到了雍州,让他们抓到了这个机会------他们发觉你并未死去,想来定是大喜过望,因为他们事先一定是太了解我的为人,知道我是绝对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的,而且若是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定会立刻上报朝廷,那样的话他们谋反之事便无法成形------他们要利用你好好演一场大戏,给皇上看看,他们险恶的用心有两个:第一是杀了我们全家,然后嫁祸给张元知大人,让他百口莫辩,最后皇上盛怒之下定会免去他的官职,抄家后押往京城,那样张元知大人与六王爷的来往书信,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落入到王爷的手中,第二是命你去杀害张元知全家,造成张府的灭门惨案,而我刚刚接任雍州剌史一职,自然也会被免官入京,那样他们便会找一个自己信得过之人来接任剌史一职,如此一来萧综进入雍州便没有了任何的阻碍,为他们顺利谋反提供了便利------而你,燕飞,你就是这环环相扣之中最重要的那一环,宇文都见到你之时,定是探到了你的口风,知道你极其爱护范家之人,这正是你燕飞最大的破绽,你那师父如何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所以他们选择了第二条路,就是牺牲你我,牺牲张府上下十七口------”
“他们为何------不在你上任之前,挑选自己的心腹来雍州?”燕飞沉默良久方才问道。
范允承轻轻叹了口气:“我调任雍州是皇上亲自挑选的,想那些谋反之人也是措手不及,他们只能出此下策来弥补计划之中的漏洞。他们借着张府的惨案,成功的将你牢牢控制在他们的手中,同时又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在我的身边------”
“------”燕飞想不到范允承真的已经想明白了这一切,连他的身边还有别的眼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想到这里,他已经不报任何的希望了,原本他还想替自己辩解一下,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替自己开脱,现在想来那些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恶行一旦开始,便会带来更加让人控制不住的结果------现在想来,那蕙夫人出现在雍州,本身就是一个让人解释不清的事情,而我也是万万想不到那蕙夫人------居然便是失踪多年的张绮凤,更不会想到她会做出杀父弑母的恶行,而让我更加想不到的事情,却是在入京之后,范家所遭受的厄运------”
范允承将手自额头上拿了下来,他平静的望着眼前的燕飞:“钧儿前去从军,是你私底下拿的主意吧?”
燕飞默默的点了点头,原本他想开口解释一下自己为何要找到何征,让他带走范钧,可是他突然什么都讲不出了,一个字都无法讲出口。
“想来你是想保护好钧儿,自我们全家进京后,那蕙夫人便已经将毒手伸向了我的两个孩儿,我那贺琛师兄私底下时常对我讲蕙夫人对我的两个儿子极为关心,我那时并没有太在意,因为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六王爷会招钧儿为附马,更想不到那何征会挺身而出,将钧儿要了去------这种种意想不到的打击,你大嫂已经支持不住了,而我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那时满脑子里想的便是张大人的事情,想着如何替他们捉拿真凶,以宽慰他们的在天之灵。燕弟------钧儿的事情,我和你大嫂应该好好谢谢你,若不是你想了那个法子,只怕我们范家现在已经被他们折磨的不能样子了。”
“大哥------我没有照顾好范钧,对于大哥的感谢,我是万万愧不敢受。”燕飞长长的叹着气说道。
“你那师父想必是时时找你的麻烦罢,因为他们想要的那些往来书信,当夜根本没有在张府之内找到,他定是安排你们在我府内寻找这些书信------只是你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些书信在哪里。”范允承笑了起来,“我那岳父大人,自蕙夫人来到雍州之后,他便已经知道要大难临头了,于是他早已想好了退路,将那些书信交与可以信赖之人保管,以便日后交到我的手中。”范允承想起那位对自己有大恩情的老人,便心痛如刀铰一般,“只是蕙夫人的绝情,只怕也是他难以承受的。女儿婚前对丈夫已经不忠了,过了这些年非但没有悔改之意,还要继续错下去,去做那些丧尽天良之事,我真替我那岳父大人难过。”
“她------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燕飞低声说道。
范允承听到此话后,慢慢抬起头来:“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燕弟此话讲的不错,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这一生所有的不幸,都是因她自己而起,与她父母何干?与凌霄何干?让我最痛心的是,燕弟,就因为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你便要假扮我,与她------做那样的事情吗?”
燕飞突然伸手将背后的宝剑拔了出来,那宝剑带着啸鸣之声,直指范允承的前胸,燕飞大喝一声:“你是如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