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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北岸是什么地方?”无名语气极其温柔的又问了一句。
“那个----那个北岸便是北魏。”方丈有些艰难的回答他。
“听闻同泰寺正对着的北面,有一座极大的寺庙,叫长芦寺,可是真的?”
方丈有些犹疑,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无名师父的问话,那长芦寺是北魏的一座大寺庙,香火极盛,寺中的僧人修为极深,不亚于这大梁的同泰寺,只是这位无名师父为何突然对江对岸的长芦寺突然如此感兴趣?
“是的,对岸确实有一座长芦寺,寺中香火也是极盛----不知无名大师为何有此一问?”方丈小心翼翼的问道。
无名微微一笑:“近日有些燥热,老僧想去江边走上一走。”
方丈急忙阻拦道:“不可不可,此时这寺内周围都是皇上的羽林卫,皇上有令,这寺中之人不可出去,那寺外之人也不可进来!”
无名听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微微叹息了一声,对方丈说道:“无名原本就不是寺中之人,自然不受这命令所约束。方丈师父,如今我无名要出去,凭谁也拦不住我。”
他说完后便抬脚走出了藏经阁,那方丈是心中大急,如今若那无名硬闯出寺,必然又要与那何将军起冲突,如今这同泰寺是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
“师父,我要与您一同前去!”一直跟随在无名身旁的范羽,突然开口说道。
无名笑了笑,伸手握住了范羽的小手:“来吧,我们一起去江边看上一看。”
方丈本想出言阻拦,张着嘴半天也没讲出一个字来,待看到他们师徒二人真的走出藏经阁时,只得急忙跟着走了出来,只是他刚刚来到门口之时,只感觉自己眼前一花,那师徒二人眨眼间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山脚之下已经过了两日的燕飞与凌霄,此时见天色已晚,只得与那些滞留在山下的百姓们聚在一起,等候着明日一早的结果。
那燕飞在一处松树底下,将自己的斗篷拿下来,铺到了树下,让凌霄坐下来休息。这几日他们在山下也已是疲惫之极,也想过回到府内等候消息,可是一想到万一那达摩祖师不能在三日之内到达同泰寺,万一牵连到寺内的出家人,他们又是揪心不已。
燕飞刚刚扶凌霄坐下,突然看到不远处的空旷之地上,有两道灰色的人影,以极快的速度穿越而过。他心中一惊,想不到这同泰寺中,会有如此极高武功之人,他本身便是习武之人,遇到可以与之匹敌的高手,自然是不肯放过,想到此处,他已打定了主意,定要跟过去看上一看。只是此时他又不愿意让凌霄独自一人在这里,万一有个闪失,他如何对范允承交待?
就在他犹豫之时,凌霄突然开口道:“燕弟有心事?”
“啊,也没甚么,只是刚刚看到有人自这里过去----似乎他们都有着极高的轻功。”燕飞只得如实讲道。
凌霄望着他一脸的好奇神色,莞尔一笑:“习武之人想必都如你这般,遇到事情非但不想避开,总想着去看个究竟----你若想去看,那我们一起去可好?”
燕飞怔了一怔,他想不到凌霄居然也会有童心大起之时,想必这两日也是太难熬了,她也想让自己太过紧张的内心,略微放松那么一下。
“大嫂,跟紧我!”燕飞将她自地上拉了起来,将斗篷披好之后,带着她悄悄的往那两道人影消失的地方走去。
他们悄悄的跟随着那两个人,来到了同泰寺北面的长江岸边,此时夜已经深了,那稀疏的星辰之光散落在长江之水上,只映照出那岸边有两个模糊的身影。
凌霄慢慢的走近他们,越是走近她的步伐越是凌乱,待她靠近那二人之时,那一高一矮,一老一少的身形在眼前越来越清晰,待她看清楚眼前之人时,她突然双膝一软,坐倒在地上。
那矮小的人影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过身来之时,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之声,只见那灰色的人影扑到凌霄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娘----娘----我终于见到您了!”
凌霄此时已经讲不出话来了,她将多年不见的儿子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中,那哭泣声紧紧的压在她的喉头,即便是自己想放声大哭,她也不允许自己哭出声来。
“羽儿,我的羽儿----”凌霄只是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讲不出来。
燕飞望着这难得的母子相逢,眼眶也是湿润起来,范家这些年的遭遇,让他不忍直视----他此时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他们母子二人哭成一团,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他转头看到以前在寺中遇见的那位黝黑皮肤的僧人,此时面含微笑的站在江边,望着凌霄母子。他随即又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燕飞,燕飞看到他的眼神之时,突然有种沉重的感觉,那僧人看到自己之后,仿佛自己根本不存在一般,让他心中感到极为不安,他不知为何,迈步走到了那僧人面前,微微一躬身行了一礼:“师父,我记得我们见过面。”
“施主好记性,你我二人确实见过一面。”无名淡淡的回答道。
“你是如何将羽儿带出来的?”燕飞低声问道。
“施主此时心绪混乱,贫僧还是希望施主静下心来,我们有话慢慢讲来。”无名倒是并不着急回答他的问话。
燕飞一怔,他想不到这位出家人一见面便将自己烦乱的心绪讲了出来,此时自己的内心确实是翻江倒海,极不平静。他多年来压抑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只因与凌霄那一次牵手,便疾速的涌上了心头,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那如浪般涌上心头的情愫,可是眼前这位出家人的一句话,便将他的内心暴露无疑。
江边是一片高大伟深的芦苇荡,在夜风中发出阵阵的呼啸之声,无名示意燕飞与他一同坐了下来,远远的离开那对互诉心事的母子二人。
“施主可知这世间万物,有可为有可不为?”无名缓缓的问道。
燕飞脸微微一红,幸好在黑夜之中那无名看不到自己的脸色:“大师多虑了,我燕飞做事情是有分寸的。”
“情急则乱!”无名毫不客气的说道。
燕飞听到这四个字后,心中怒气大增,他站起身来,厉声问道:“大师佛法无边,此事若是换作你,你会如何去做?”
无名抬起头来,望着燕飞满是怒气的脸,冷静的回答道:“我会离开!”
燕飞愣住了,其实在他的内心,他不止一次的想要离开范家,可是每一次他总是会找无数的理由来替自己辩解,因为范钧离家,他不能离开,因为羽儿离家,他不能离开,因为凌霄受人欺凌,他更不能离家----种种理由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久而久之,他感觉自己理应呆在范家,理应为范家排忧解难。
可是今夜这位出家人的几句话,让他内心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顷刻之间土崩瓦解。他有些黯然的重新坐了下来,心中困惑不解的望着眼前的这位出家人:“你究竟是谁?”
无名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回答他:“你是谁?我是谁?这个问题真的是很难回答----有时我感觉自己不是自己,他做的事情不是我想让他做的事情,施主是否有这种想法?”
燕飞此时没有任何的话语可以回答这个问题,这些年来他在范家,与范家人已成为了一家人,他们全家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全都牵挂在自己的心头,只是今日看到他们母子重逢之时,内心深处却没有了喜悦之感,随之代替的是一种莫名的悲哀----
“大师,自我重生那日起,我便是范家的人了,这么多年来,他们哪一个人都比我自己重要。大师,我这样想可是错了?”燕飞终于将自己心中的困惑讲了出来。
“施主从一开始便错了。”无名过了许久才回答他。
“大师----那我从何时开始错的?”燕飞现在急需眼前这位得道的高僧为自己解疑答惑。
无名此时脸上没有了笑容,他望着燕飞那已经不再年轻的面容,淡淡的回答他:“自你对她产生感情的那日起,你的错误便开始了。”
燕飞此时感觉自己在这无名的面前,如同赤裸裸一般,此人将自己由内而外,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为何?为何是从那时起??”燕飞喃喃的问道。
“因为自那时起,你便是一个死人了。”无名轻轻说出的这句话,不亚于响在燕飞头上的一个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