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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绮凤睁开眼睛,在此之前她一直昏昏沉沉的,睡梦中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自出事以来她想死,也死过几次,均被家人发现救起,这一次是否真的已经死了?可是,颈项之上的痛楚让她意识到,她还活着,而且睡在一张很舒服的床上。
“你醒了?”屋内阴暗之处有人开口问道。
张绮凤吃了一惊,她想不到屋内居然还有旁人。那人自阴暗之处走了出来,他一袭黑衣,年纪有四旬开外,一张冷冰冰的脸上毫无表情。
“是……是你救了我?”张绮凤轻声问道。
“把你和何征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知于我。”那人冷冷地说道。
“对于此人,我一个字都不愿再提。”张绮凤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人突然拔出剑来,一剑刺进了张绮凤的前胸,张绮凤痛得尖声大叫起来。
“我只是轻轻刺了个小口子,你还死不了!给我听好了,现在就讲,一个字都不许错。”
张绮凤胸口剧痛,她原本以为此人将自己救回是好心,现在她才彻底明白,自己是逃出虎口又进了狼窝。
“我若都说了,你会放我走吗?”张绮凤已经是欲哭无泪了。
“放你走?我怎么可能放你走?像你这般如花似玉的容貌,放过你岂不是太可惜了?”那人依旧冷冰冰的说道。
“要怎么你才肯放过我?”张绮凤颤声问道。
“自今日起,你会过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没人敢欺负你,也没人会抛弃你,只是你做所有的事情,必须经过我的准许,我要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听到没有?”
“是……”
“给我大声点回答,你听到没有?”他厉声喝道。
“是,是!”张绮凤急忙高声回答道。
待张绮凤将事情的始末讲完,那人将剑从她胸前抽走:“大夫就在门外,他一会儿就会进来替你诊治,张绮凤小姐,你总是能带给我惊喜……自今日起,张绮凤这个名字,已经不是你的了,我会好好想想,给你起一个更好听的名字。”
那人转身走出去后,张绮凤已经双眼无神,脸如死灰,这两个月的经历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她不知道自己卷入了什么事情中去了,她只知道一点,就是自今日起,她的身心再也不会有自由了,原本在父母身边自由自在的生活,原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承欢父母膝下的美好时光,只能存在自己的记忆深处了……
光阴荏苒,转眼已过三月有余,范允承在州府之内留宿之后,开始倒是有不少好事之徒在背后说三道四,久而久之,州府之内的人倒也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范允承乐得如此,每日回家看望父母,请过安后会赶回府衙,一开始去见老父之时,范缜还是气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时间长了,范缜也不屑多说他了。他只是有些庆幸,不知是何人替自己讲情,才逃脱这天大的祸事。而那新婚之夜差点儿被他掐死的张绮凤,自己也从未见过,只是下人常常会对他说起少夫人,只是下人眼中的少夫人,和他认识的张绮凤完全不同。范允承每每听到,只是一哂而过,不去多想。
近日司库李达和他说起一件事情,让他颇有些烦恼。李达说近日检视银库时,发觉银锭中有些不寻常的地方,因为司库每日看到的均是些白花花的银两,总是感觉有些不寻常,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心是隐隐有些不安,便将此事对范允承明言。
范允承得到知府大人朱目之的准许,和李达一同来到司库查验。
“范大人请看,这边有两锭银两,外表看来是一模一样,不论大小,轻重,都与以前没有区别,只是李某十几年来看得久了,就觉得有些异样,色泽略有不同。大人您请看。”
李达拿下两锭元宝放在手中,指给范允承看。范允承仔细观看这两锭元宝,也是百思不解。
“如何才能知道其中有假呢?”他皱着眉头问道。
“这也是小人不解之处,可否将银两钳开,便知里面是否有鬼。”
“可是万一查不出,而毁坏了库银,这可是大罪。”范允承摇了摇头,“不可不可,此事要慎重而为。”
“李某此事就仰仗大人了。”李达长揖道。
范允承翻遍了叔父范云留给自己的书籍,想找到破解的方法,可惜始终没有找到。这叔父范云过世的早,他只是小时见过叔父的面,对于叔父如何博学,当今皇上如何欣赏自己的这位叔父,这些事情都是由自己的父亲说给自己听的。自己的这位叔父,年轻时便喜欢读书,广交各方名士,家中所藏书籍可以说涵盖了当今世上所有的奇书怪闻,若是叔父的书中都找不到破解之法,那再翻看下去也是于事无补。
他看得眼中酸涩,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渐近黄昏,他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到州府后门之外,这里是他经常散步的地方,因为公事过后他时常无处可去,便在此走走,权当是一种消遣。今日因为银锭一事,他心中烦闷,便埋头多走了段路程,半里之遥便是自己的府邸,可是他懒得回去。他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些什么,恰巧路过一处田地之时,他发觉田地中央种有一些奇异的植物,其中有些植株高大,上面开有淡紫色或者黄色的花朵。他奇怪自己时常行走于此,居然没有注意到这里会有人种花。他慢慢走到那块田地之中,仔细查看前开花的植物。
那些紫色或黄色的花朵极为美丽,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摸它们。此时有人出声喝止:“莫动莫动,这花有毒!”
范允承吃惊地回头,喝止他莫动的是一位荷锄而立的老农,正在他后面整理着作物。
“哦,老人家,不知这是什么花?小生经常来这里走动,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美丽的花朵。”范允承好奇地问道。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只是种花之人说此花有毒,嘱咐小人莫要让生人靠近,误服误摘,会出人命的。”老农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慢慢走到他的面前。
“种此花的人倒也心地善良,老汉可知此人是谁?”范允承不知为何,对这种花之人有着极好的印象。
“呵呵……公子是刚来此地不久吧。”老农笑着问道。
“……是,刚来不久。”范允承只得顺着他的话装糊涂。
“这花约莫两个月前由他人种在此地的,种花的人说此地气候适宜此花生长,故种在此处。”
“可知此人……”范允承皱眉问道,这侨州这地他基本是已经熟知,只是不知是何人,将此奇花种于此地。
“那人每日清晨时会来浇花,既然公子经常路过此地,明日清晨可来此,或可碰见此人。”
“也罢。”范允承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喜欢赏花而已,至于那种花之人,与自己并无相干,又不是非见此人不可。
此后一连数日,范允承的心思皆在银锭的破绽之上,后花园边上的奇花,他渐渐忘在了脑后。
在经得知府大人的同意后,他重入库房检测银两,却不知如何鉴定,便怅怅然离开了府衙。重新踏上州府后门,他顺着那条小路走着,突然想起前几日老农所说的话,清晨前往便可遇到种花之人。可是此时已过清晨,想必那种花之人已经离去。
他慢慢踱步到了奇花之处,奇花之处放着两只水桶,一位女子正手持水瓢慢慢浇水。她衣着朴素,一身少妇打扮,头上没有过多的发饰,一根普通的发簪插在她乌黑浓密的秀发间,别有一种脱俗的味道……范允承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微皱,难道她就是种花之人。
她的动作略有些迟疑,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便回过身来。范允承怔怔地望着她的面容,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容,那女子十八九的年纪,五官清秀,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分外的清澈,难得的是她那清秀温婉的脸上有着一种平静的神情,自己原本心情是很烦躁的,可是看到她的神情,一种祥和的感觉慢慢进入到自己的心底。
“你?种花之人?”范允承慢慢问道。
“公子便是赏花之人?”那女子莞尔一笑,“老伯对小女说过,公子可能会来此看花。只是不知今日公子会来,此花可看不可摘,公子可以走近些,仔细欣赏。”
范允承缓缓的走近她,不知为何他的心在剧烈的跳动。他在离花三、四尺远处停了下来。他望着这位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女子,不知为何自己那一颗心在不停的狂跳,似要跳出来一般。
“公子可以再走近些。”那女子闪开了路,示意他可以走近。
“小生从未见过此花,可否告知一二。”范允承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此花名为洋金花,叶、花、实皆有大毒。”那女子淡淡地答道。
“洋金花?那岂不是……”范允承突然想到了什么。
“又名曼陀罗。”那女子垂下眼睛,轻声答道。
“莫非你懂得药理?”范允承惊奇地抬起头来,问道。
“家父生前是个郎中,教会小女识得一些药材。”那女子低下头去说道。
“哦,原来如此。”范允承释然一笑,“小生佩服佩服。”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那女子突然抬起头问他。
“……在下、姓程。”范允承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他生平第一次在一位陌生的女子面前感到了害怕,他想起了新婚之夜自己的疯狂举动,当初就在侨州城传的是沸沸扬扬,若是眼前这位女子听说了自己的劣行,会不会立刻转身离去?
“小女凌霄。”那女子轻声说道。
“凌霄?”范允承喃喃重复着。
“凌霄花凉血,化瘀,祛风,也是一味药材。”凌霄含笑而答。
范允承浓眉一展,略显惊奇的望着眼前这位神秘的女子,她那如花般的笑靥此时正绽放在她的脸上,范允承眼前有些模糊,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她面前总是显得慌乱异常,为何他此时不能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眼前的她带给自己的是一种全新的感觉,那清丽脱俗的面容,处乱不惊的神情以及那清澈的目光,都让他神情恍惚,难以自持。凌霄原本目光与他直视,见他痴痴的盯着自己看,脸上微微一红,又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复又低下头去。范允承这才看到自己和她越走越近,扬风而起的衣袖几乎碰到了她。
“失礼失礼!”范允承急忙后退一步,不想田梗窄小,他一脚踏空,向旁边摔倒。
凌霄急忙在他摔倒前将他扶稳,在他勉强站稳后松开了他的胳膊。她迟疑了一下,便开始收拾掉在地上的水瓢,放到水桶里。将两只空桶用扁担勾好,向范允承微微点头,转身挑担离去。
“凌……”范允承想喊住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知自己为何不愿让她离开,胸中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让他跟随在她的身后。
凌霄感觉到他在跟着自己,停住了脚步。她回过头来,看到范允承涨红着脸,似乎有话要说。
“程公子还有何事?”凌霄放下衣袖,她不愿让范允承看到她微颤的双手。
“……凌霄,你博学多才,在下十分佩服。只是还有一件难事想要请教请教。”范允承诚恳地道。
“公子想要问何事?”凌霄轻声地道,她原本可以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可是她不知为何,她内心深处不想冒然拒绝这位程公子。
“在下在知府衙内当差,近日遇到一件怪事……”范允承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有些恼恨现在的自己,为何要对一位初次见面的女子,谈论心中的疑难之事,只是现在的自己,真的是想让她晚一些离开自己,他只想多看她一眼……
“知府?公子是官府中人?”凌霄吃惊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