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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要记住,有些时候,没必要把自己摆得太低,该属于自己的,要积极地争取,也不必非得一忍再忍,要记得你有底线,不能让别人践踏。? ? 这不是叫你不谦虚,只是要你懂得一味的妥协和卑微,只会让你空间更有限,幸福更遥远。”金景秀说。
从后视镜里看去,秋桐的目光有些怅惘。
“其实,你的性格和我有很大的相似之处,这也是我很喜欢你的原因之一,但是,经历了诸多的事情,我的性格也在逐渐改变,这世界,人都是逼出来的。其实你刚才说的对,环境改变命运。”金景秀说。
秋桐没有说话,眼神怔怔地看着后视镜,正好和我四目相对。
我分明感觉地出,金景秀是一个敏锐而聪慧的女性,她看人和事的眼光很准,有些事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她却会有自己的分析和梳理。
同时,从她的话语里,我不时能感到她对秋桐自内心的喜爱,那种喜爱里分明带着长辈的慈祥和疼怜,还有几分母性之爱的感觉。
母爱,这正是秋桐最缺少最渴望的东西。
想到这一点,我的鼻子突然有些酸。
不由伸手揉了揉鼻子。
不知为何,一想起秋桐多舛的命运我就心里难过,鼻子就要酸。
我举得一直这么酸下去,我迟早要得鼻炎。
下午2点多,车子顺利抵达丹东,下了高出口,直奔鸭绿江大酒店。
这时,金景秀说话了:“秋桐啊,记得你上次说过你老家是丹东的,这次回来,回家去看看吧?我和小易一起陪你去,一起到你家去做客,顺便拜访下你父母。好不好呢?”
听到金景秀这话,秋桐不由一怔,神情顿时就有些犹豫和尴尬。
看到秋桐的神情,金景秀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我这时忙说:“金姑姑,你不知道,秋桐的父母不在丹东住,住在星海的。”
我这里说的秋桐的父母显然是说的老李夫妻了,他们虽然不是秋桐的亲生父母,但也马马虎虎顶个数,既是恩人又是未来的公婆。既然秋桐此时是如此的神情,显然她不想让金景秀知道自己是孤儿的事情,那么只能拿他们来搪塞一下了。
我快替秋桐解了围。
我这样一说,秋桐略微松了口气,但却又显得有些不安。
金景秀似乎信了我的话,点点头:“哦。是这样。这也符合常理,父母年龄大了,也该跟着儿女一起住的。这样说来,秋桐一定是个很孝顺的女儿了,呵呵。”
秋桐没有说话,抿了抿嘴唇,然后转头看着车外,脸上继续带着不安的神情。
金景秀有意无意又看了秋桐一眼。
从后视镜看着她们的表情,我的心里也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到了鸭绿江大酒店,办理完住宿手续,我们去了房间,房间在11楼,我和秋桐金景秀的房间挨在一起,都是景观房,从房间里的窗户里就能看到鸭绿江,能看到鸭绿江对岸。
酒店为客人想的很周到,房间里有配备的望远镜,专门供客人来观赏对岸的异国风情的。
在丹东沿江的很多酒店和居民楼,几乎家家户户都备有望远镜,家里来了客人,招待客人的第一道程序就是先让客人举起望远镜看对岸。
我举起望远镜看着对岸。
冬季的鸭绿江,显得有些萧条,江这边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景象,江那边,隔着不到3oo米的江面,正对丹东的,看去却显得十分衰败,看不到高楼,看不到生气,除了几个高耸的烟筒,就是成片低矮的陈旧的楼房和平房,马路上偶尔见到几辆汽车驶过。
目光转向鸭绿江大桥,两座大桥并排着,一座是断桥,最早的鸭绿江大桥,抗美援朝的时候被美国人炸断了,据说当时麦克阿瑟得到命令,飞机轰炸的时候不准越过鸭绿江中心线,于是就只炸塌了江那边的一半,靠近这边的没有炸,于是就有了这座举世闻名的断桥。
看了半天对岸,秋桐来敲门,说一起下楼到外面散步。
于是我们一起出了酒店,到江边散步。
日近黄昏,夕阳投射在鸭绿江面上,一道美丽的晚霞倒映在水面,在鸭绿江大桥的映衬下,景色格外壮观美丽。
鸭绿江水依旧清澈,水流依旧湍急。
我们走在江边的景观木栈道上,金景秀凝神看着江对岸,神情十分专注。
秋桐也看着江对岸,目光里带着几许茫然和惆怅。
我看着金景秀和秋桐,心里不由十分感慨。
不由想起了老李和金景秀的世纪恋情,不由想起了自己和秋桐在鸭绿江游艇上的邂逅。
金景秀和秋桐都没有说话,一直就那么默默地看着江对岸。
我不知道此时她们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她们此时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站在她们身后,看着江对岸的夕阳下灰蒙蒙的所谓城市,说:“那是新义州。据说是朝鲜第二大城市。但看起来还不如我们的一个小县城。”
我的口吻里带着几分奚落。
金景秀回头看着我,秋桐也回头看着我,两人不约而同都皱了皱眉头。
“你在嘲笑他们吗?”金景秀看着我说。
秋桐没有说话。
“我——”看着金景秀不快的神色,我有些尴尬。
我立刻意识到,不管那边如何破落贫穷,但却是她们共同的祖国,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显然,我刚才的话让她们多少都受到了一些刺激,伤了她们的自尊。
我知道我是伤了她们共同的自尊,但金景秀却不知道秋桐此时的想法,因为她不知道秋桐朝鲜人,充其量她只知道秋桐是鲜族人。
但似乎她也理解秋桐对我不悦的神情,因为她们都和对过那个国家是一个民族。
金景秀看了我半天,接着说:“虽然这个国家很落后很衰败很贫穷,但却是我的祖国。虽然我现在韩国,但我的心里,无时无刻不渴望着国家和民族能够统一。”
“金姑姑,你是朝鲜人?”秋桐说。
“是的,我出生在朝鲜,我的故乡就在鸭绿江岸边。”金景秀淡淡地说:“我以为你们早已知道了,我以为敬泽告诉过你们了。”
“你出生在鸭绿江边。”秋桐结结巴巴地说。
“是啊,我和你都出生在鸭绿江边,我们是同一个民族,只不过,我在江那边,你在江这边,只不过,我们的年代不同。”金景秀笑了下。
“我出生在鸭绿江边。”秋桐喃喃地说。
“是啊,我不是刚才说了。呵呵。”金景秀用温和的目光看着秋桐。
“金姑姑,你为何到了韩国?”秋桐又问。
金景秀的面部表情微微一颤,没有回答秋桐的话,而是将目光又转向了江面,怔怔地看着滚滚而去的江水。
我知道秋桐的话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累累伤痕,触到了她深埋于心底的伤痛。
秋桐似乎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问地有些不礼貌,忙又说:“对不起,金姑姑。我不该问你这个太私人的问题。”
金景秀看着秋桐,笑了下:“秋桐,我没有责怪你问这个问题。其实,我想告诉你,每一个脱北者的背后,都有一个不堪回的故事,都是被逼无奈才走的,有的是为了生存,有的是为了信念,有的是为了更好地活着,有的是为了亲人的安全。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没有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离开自己的祖国。所幸,我在韩国,也是在自己的祖国,韩国朝鲜,都是我们鲜族人的祖国。”
秋桐默默地点点头。
我此时大概能猜到金景秀当年为什么要到南方去,应该和老李有关,如果不是老李的抛弃背离,或许她不会到韩国去。当然,至于她到底遇到了什么磨难,我一概不知。
想到我刚才奚落的那些话,我对金景秀说:“金姑姑,我为自己刚才的话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其实,在我的内心里,我是深深热爱朝鲜人民的,我对朝鲜人民是特别有好感的,特别是——我无比喜欢着鲜族人民的美丽女儿。”
说完这话,秋桐的神色突然有些扭捏,她听出了我的话外音。
金景秀笑了,说:“小易,我和秋桐都是鲜族人民的女儿,秋桐是如此的美丽,你刚才说的喜欢鲜族人民的美丽女儿指的是秋桐吗?”
秋桐的脸色有些红,金景秀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我咧嘴一笑:“金姑姑,秋桐很美丽,你同样也很美丽,我说的那话是泛指,不说其他的,就在我眼前,你们俩都是。”
秋桐抿嘴笑了下,看了我一眼。
金景秀笑起来:“小易,你很会说话,谢谢你的赞扬。来,我们照张相吧?”
秋桐拿出相机,我先给她们俩照,单独照完又照合影。
“来,金姑姑,秋桐,你们俩看着我。”我拿着相机,看着取景框里的金景秀和秋桐说着。
秋桐自然地挽起金景秀的胳膊,身体靠近她。
“哎。好,好,看着我,笑一下。”我说。
不约而同,两人都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