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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不敢。”李氏直视前方,露出一个轻蔑的自讽的淡笑。
李氏说的是不敢,而不是不会。如此有底气,自信,令王嬷嬷陡然想起,夫人可是当朝皇太后的亲妹妹!
当初宰相还只是一介寒门子弟,娶了她们家夫人,才有的如今地位。
只要这天下还是赵家的,太后稳坐后宫,谁敢动她的亲妹李氏半分?哪怕是权倾朝野的宰相也不能。
王嬷嬷想完这些复杂的关系,终于松了口气。她可是跟李氏一根绳上的蚂蚱,李氏倒了,她一家子,只会死的更惨。
“夫人,既然现在老爷已经知情,那接下来……?”察言观色,试探性的看向李氏。
李氏伸手理了理额角两边凌乱的鬓发,露出高贵的淡笑。“此事他知情又待如何?没人会自打嘴巴,自己给自己抹黑。”
王嬷嬷站在一边,心中揣测;夫人这言外之意,暗指老爷不会把此丑事外传,那么……卓子傲的身份就不会被揭穿,他表面上,依旧是宰相大人的嫡长子。
李氏依旧理清了头绪,心中已有了应对之策,抬头,若无其事的看向王嬷嬷。“老爷已经派人去乡野准备接会卓楠,到时候,我将身体不适,卧床不起,凡事由你一人操持。记住,老爷给她什么身份进府,你就以何规模迎接与她。”
王嬷嬷连连点头,暗暗谨记心中。这可是一件大事,她可不能马虎大意!余光窥伺了李氏肿胀的半边脸几眼,被老爷打成这样,宛如毁容一般,无法见人,只能称病,乃是常事。
“夫人请放心,老奴一定好好安排,不会让小姐受半点委屈。”
谁知李氏眸色一凛,目光如刀般扎在王嬷嬷的脸上。“平常心即可,不可优待,让他人看出端倪。”
王嬷嬷反倒有些迟疑了。“夫人,可万一……府里那些不长眼的人,暗中……?”
“她是我李氏的女儿,被贱奴欺辱,不知反击,生她何用?!”话锋一转,温和了很多。“可如果是其他妾室想要动手,提醒即可,让她自行解决。至于姐妹之间的明争暗斗,不用理会。说罢,闭目养神。
王嬷嬷心领神会。“老奴知道该怎么办了。夫人,老奴这就亲自去一趟医馆,为您取药。”说完这话,转身走到对面的衣柜中,取出一方遮面的刺绣锦帕,再次站在床边,弯腰低头的看向李氏,请示。
“老奴为您遮面。”
李氏连眼睛也没有睁开,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王嬷嬷亲手为闭眸的李氏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又放下两边的纱帐,隔着薄纱,看着里边若隐若现的李氏。“老奴去了。”不等李氏应答,转身离开。
躺在床上的李氏突然睁开双眸,皎洁的双眸此时充满了怨毒的戾气。夫君是如何得知十五年前换婴之事?到底是谁告的密?!意欲何为?!
“卓楠,我的女儿,你,不该回来!”
乡野莫家村。
卓楠舒服的日子过了还不到三天,这一日,院门前突然停了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
马车内的人似乎已经进了卓老汉家的院子,只留下看马车的车夫,拿着马鞭,斜靠在身后的车厢上,一脸高傲鄙夷的盯着围观的村民。
左邻右舍驻足观看,不到一刻钟,围绕着马车,里三层外三层。
整个村子里的人,闻讯而来,互相交头接耳,纷纷揣测,何方贵人为何降临卓老汉家中?连车夫穿的,都比他们见过的县太爷还要富贵!
正房的堂屋内,钱氏疑惑的看着眼前身穿一袭紫红襦裙的中年妇人,浑身珠光宝气,富贵逼人。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打扮堪比大家闺秀的小姐,还要端庄的妙龄少女。
但是明眼人一瞧,就知她们只是丫鬟而已。
一身补丁的钱氏,自惭形愧。看向身后的两个儿媳,吩咐道;“给客人上茶。”
周氏身为大儿媳,第一次见到这么富贵的客人上门,慌里慌张的跑进灶间,去烧水准备煮茶。
孙氏是新媳妇,双眼止不住的往来贵客身上扫视,眸光流转之间,释放出羡慕、嫉妒、渴望等等复杂之色。手底下的动作却不慢,搬来长凳。
刚想用抹布擦拭,余光再次瞥见贵客身上的衣着。干脆弃了抹布,用自身干净的袖子,在长凳上来回的擦拭,这才搬到她们的身边,请她们坐下。
钱氏虽然有些心疼儿媳此举动作,却不动声色的看向贵客。
谁知对方随意的瞥了一眼陈旧的长凳,眸中升腾起浓烈的嫌弃之色,拒绝道;“站着说话即可。”这么脏的长凳,坐下去,还不弄脏了她的衣服?
孙氏顿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脸颊涨的通红,眸中神色暗淡的退到一边的角落里站着。
钱氏见此,眼中本来的小意奉承,立刻转变成蛮横之色,声音冷硬道;“贵客上门,不知来自何方?何事?”不等对方回答,转过头看向小儿媳。
“去灶间,令老大家的,不用烧水煮茶了。咱这穷乡僻野,卑贱的很,没啥好东西。怕贵客也喝不惯咱这乡野粗茶,不用费那功夫了!”
心中无限委屈的孙氏,乍一听见婆婆这声吩咐,诧异的抬头。正好撞见打头的贵妇,憋屈的一张姹紫嫣红的脸。
抿嘴一笑,难受的心情一扫而空,轻快的答应了一声。“哎!”转身快步走进了灶间。
贵妇,来自宰相府的陈嬷嬷,心中气的咬牙切齿!她来可是有正事,不跟这等贱民,乡野村妇计较。
“我乃宰相府陈嬷嬷。”故意停顿在这里,看着钱氏突然惊的脸色大变,心中不禁快意的继续道;“数月前,我家夫人去香山寺上香,不慎扭伤了脚,被一女子搭救。未留姓名,飘然离去。夫人感恩,派人多方打听,这才得知是你家闺女,名——卓楠。”
钱氏只听到一半,踉跄的退后几步,跌坐在自家的另一张长凳上。
她家闺女,平时懒的连家门口都懒得出。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上次带她去的京城集市!哪里去过什么寺庙?!
她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卓楠的亲生父母会找来!
她的女儿啊!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啊!难道就要这么轻易的让出去?呜呜呜呜呜……。钱氏的心中,瞬间泪流成河。
陈嬷嬷很满意钱氏大受打击,一脸哭丧的模样。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个刺绣的精致荷包,随手扔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
高傲的一扬下巴,看着钱氏继续补刀;“我们夫人已经决定认她为养女,我这次来,就是接小姐回府。这荷包里的金裸子,就当小姐以后不能给你们尽孝的养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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