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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到达省城济南。
“爹!爹我在这儿!!”明宇老远就瞧见了赶车的舒老二,高兴的冲他挥手。
史文很有眼力价儿的携妻子道谢告辞,牵着马匹往另一个方向去。
舒老二下车牵马进城,明宇和他并排走在一起,边走边指指划划,兴高采烈的介绍济南城。
听到弟弟欢快清朗的声音,车内的晴岚忍不住嘴角上扬,她学诰哥的样子,身体跪对车窗,掀开帘子向外张望,环视着几百年前的老城济南。
古道砖,朱雀楼,青瓦台,双桥拱,绿柳树,金蝉鸣。
没有钢筋混泥土的泉城果然名不虚传,让人仿若走入画中,比江南多了份大气,少了丝柔腻。
济南府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南依泰山,北跨黄河,之所以称其为“泉城”,全赖于城内百泉争涌,向来有名泉七十二眼之说。
晴岚犹记得当年读《老残游记》,书中的描述实在令人垂涎:“家家泉水,户户垂柳”。
可惜后来不当的城市建设和难以解决的历史遗留问题,使这座历史名城愈加灰霾,昔日清澈的河流变成露天下水道,整个城市笼罩在异臭肆溢的氛围里,让前世的晴岚非常失望。
此时天色渐沉,紫云霞光深入天际,城内一片祥和之气,看不见炊烟袅袅,但空气中除了明显湿润的水汽,还飘来阵阵饭香。
一路走来,闻着时不时转换的菜香味儿,小宝觉得更饿了。
“咱晚上去哪吃?”小宝伸出半个头,向明宇招招手。
“先生在德月楼等我们。”明宇跟舒老二知会了一声,钻到十三的马车里。
“现在就去?”小宝等不及了。
“嗯!”明宇想到先生的话,不禁哑然失笑,在他来之前,先生曾对他说:“你见了小宝,什么都别说,就说吃的,否则他不肯乖乖跟你走。”先生果然料事如神!刚才小宝哥还想先去看趵突泉呢。
(晴岚/十三:切,这还用先生说?!)
德月楼离得并不远,驾车过去用不了一刻钟。
晴岚下车后,抬头见那飞檐福兽,又望了望德月楼的牌匾和四周围,终于知道为何此店要取名德月了。
这座三层的酒楼地理位置十分优越,矗立在两河交汇处,对面是一座百年药堂。若月圆之夜,登楼观月,月色皎皎,和着水中倒影洁洁,想想就觉得很美。
众人相见自是一番寒暄,等菜之际,明宇侃侃而谈,将几天来的见闻讲给大家听,季先生偶尔补充,晚饭吃的其乐融融。
至于菜品嘛——就不计较了,因为实在不咋滴!
比如这道乌鸡汁浇海参,食材属上品,但鸡汁里勾芡太厚,影响了海参对汤汁的吸收,小菜也煮的有些老,配上干巴巴的小米粥,真是失败的配搭,味道混在一起,吃不出香臭来。倒是份量很足,总结一句就是咸咸的一大碗。
这种配搭的失误还体现在虾羹上,一斤七只的深海大虾,没去虾线,混在蛋羹里,吃一口牙碜的很。
当然,其他菜品也好不到哪去,比如这道九转大肠,肥肠烧的实在太耙,一点儿嚼劲也没有,感觉没牙的老太太吃东西也不过如此了。
还有那糖醋鲤鱼,外面的一层瓠子裹的太厚,酱汁淋上去红红的一坨,像吃油炸面疙瘩似的。
好在大家都饿了,将就着吃完,饭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晴岚等人拜别师父赶往住处,这次明宇也跟他们一道。
只一眼,晴岚就喜欢上了这个新家,她毫不掩饰的冲十三感激一笑。
十三:╭(╯^╰)╮爷~办事,什么时候不靠谱儿过!
这是一座前头带铺面的宅子,门脸是一栋二层小楼,门上的招牌已摘,屋里打扫的干干净净,连窗户纸都是新换的。
店面不大,一层约么五六十个平方,楼梯下的帐台处开了两扇夹角的小门,一扇通往后院,一扇连着厨房。
厨房四四方方,空间很大,两面对着的墙上各有四扇大窗户,西面的窗下是一排灶台,五六个灶孔,临近灶台的一面墙摆了一排货架,墙角靠着一口大水瓮。
从另一扇小门进入后院,最显眼的就是三间气派的正房,那廊檐底下,似是挂着个燕子窝。
院子很大,约有七八十平米,左边有三间厢房,水井就在厢房和铺面之间,取水方便。右面一趟空着,潘二娘打算将地开开,围上篱笆养鸡种种菜。
正房的堂屋收拾的利整,三面摆着桌椅,中间还能摆下一张圆桌,房子貌似刚修葺过,房间粉白的墙面很干净,家具看起来有七八成新。
潘二娘喜欢住西屋,她领着闺女先进了西间。
西屋很大,约么三十来个平方,床柜桌椅都有,窗户台底下还摆着一贵妃榻。潘二娘兴奋的比比划划,打算好好布置一下,自打搬出舒家老宅,她一直觉得住在食肆没有家的舒适感。
出了西屋,众人又来到东屋。
晴岚渐渐大了,不合适再跟明宇住一起,所以这东屋以后就是她的起居室了。
东屋跟西屋的面积差不多,四方四角,一进门儿,贴墙摆着一套木质不错的椅子和茶几,晴岚打算屋子中间做个隔断,立架屏风,行李之中就有一套四扇的梅兰竹菊样式的插屏,是姥姥当年的陪嫁,来济南之前,姥爷送给了自己。
东屋也是向南朝北的墙上开窗,靠北的窗户只有一扇,推开窗,借着光影能看到外面两间不大的抱厦,估计是厕所和杂物间。抱厦的左右各种了一棵梧桐树,树干很高,当然也有天黑的缘故,反正晴岚没看到树冠。
窗下垒着一张大炕,炕头抵着东面的墙皮,炕尾靠着衣柜,衣柜很大,比晴岚高半个头,躲进去睡觉都够了。
(晴岚:我不是哆啦A梦啊!)
靠南的窗户开了四扇,晴岚十分中意,窗户越多,屋内的光线越好。
窗下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大书案,两边都放着椅子,旁边还立着配套的书架。
十三偷偷看到晴岚一脸的欣喜,心里也忍不住高兴起来,晴岚并不知道,这些家具大多是十三置办的。
出了堂屋,一家人走进明宇跟诰哥的厢房。
厢房也是三间,面积只有正房的一半儿,哥俩一人一间,中间的留作书房。
开始诰哥还想跟爹娘睡,被哥哥姐姐们无情的嘲笑过后,接受了一个人睡的现实。等一个月后,再怎么哄自由惯了的诰哥儿,他都不愿意跟爹娘一起睡了。
十三的院子就在隔壁,跟舒家的院子连着一道月亮门,关上门就是两家。
晴岚一家也去参观了十三的院子,正房亦有三间,没有厢房,但院子平整开阔,当初吴十也是看好这点,方便主子练功。
晴岚毫不客气的将小白牵到十三的院子,大金子不屑的扫了扫尾巴,要不是舒老二拦着,她还想把马车也搬过来。
这座宅子的主人是一对年逾七十的老夫妇,老头姓张,小个子,耳朵周围长着一圈浓密的白毛,看起来比头发还多。张老太太面皮儿白皙,想来年轻时也是个美人,俩人虽说着济南话,但口音着实不太像山东地界上的。
老两口膝下无儿无女,领养了一对双胞胎孙儿,住在隔壁——厨房旁边的小院里。
原本张家老两口只租宅子,前面的铺面是他们家开了三十多年的面馆。在十三的强烈要求下,小张老头和老伴儿一商量,干脆收了摊子,整个租出去得了,毕竟两人年龄摆在那儿,实在是力不从心。
这条巷子离泰山书院只有几丈之地,名为桂杏巷,取“桂(杏)榜题名”之意,巷子挺深,里头住的大部分是走读的学子或周围开小买卖的。
舒老二一家非常满意,这样好的房子,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小宝满脸嫉妒,他也好想住在这里,跟大家一起。想到四人一间的宿舍,小宝登时堆满了哀怨。
“西屋留给你。”十三安慰他道。
“吴十睡哪?”就两间屋,你别诳我。
“他和我一屋。”十三睡不惯炕,他特地买了张新床,让吴十睡炕,冬天烧炕屋里也暖和。
“那好吧!”小宝表面忍着,心里早乐开了花,招呼下人给他搬行礼。
分好屋子,众人开始收拾房间。
晴岚首要做的就是挂蚊帐,虽说已是夏末秋初,但蚊子不能不防——她太招蚊子喜欢了!
刚收拾好衣物,潘二娘进来了。
“娘,你收拾好了?”速度也太快了吧!
“晴晴,”潘二娘面色有些严肃,“你和娘说实话,这房子租成多少钱。”兴奋劲过后,舒老二开始考虑一个问题,这么好的房子,每年一百八十两真的能租下来么?
夫妻俩越想越不对,潘二娘这才来找闺女。
果然,晴岚暗啐十三的馊主意,当她爹娘傻么?
“不是说好有一百二十两顶十三的饭钱么?”晴岚打算蒙混过关。
“我知道,但三百两也太少了吧!”潘二娘显然做买卖做的精明多了。
“三百两还少?咱家之前那套一年才六十两呢!”晴岚快速旋转动起脑轮,已经翻了五倍了好吧,她故意不去对比两边的房子质量和地理位置。
潘二娘满腹狐疑,但闺女的表情不似作伪,真是这样吗?
(明宇:娘,我姐的表情已经练到她不说你绝对猜不到的程度,别问我是肿么知道的,说粗来都是泪啊...)
其实晴岚从踏进门就开始怀疑,这样好的房子加铺面,每年三百两租的下来吗?
她没来过济南,并不知道当地物价几何,但她不傻,这么结实坚固的瓦房,这么好的地里位置,便利的交通,铺面恰好是黄金地段,即使在潍县,一年也得三百两!至于省府,一年没个五六百两绝对下不来。
不得不说,晴岚又一次真相了,十三隐报了一半儿,舒家的院子加铺面要价六百两每年,而他的小院每年只要二百两。
一开始,十三打算以房租换餐费的,谁知舒家不同意,啥饭值这些钱,后来好说歹说,甚至赌气要自己开火了,舒家才答应一年要一百二十两,这是比着小宝在食堂的伙食收费的,要舒家两口子的意思,不就是多两双筷子,还给啥钱!
“既然十三说三百两就是三百两呗。“晴岚和舒家都不能去找房东问的,要不显得十三成啥了。
“到底是多少?”潘二娘沉下脸,闺女越打越不像话,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瞒着他们!
“我真不知道!“晴岚很瓾辜,“娘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多做些好吃的补给十三就是了。“
只好这样了。反正现在住也住下了,潘二娘不是个矫情人,她将其他的一切费用都揽到自家这边,十三只得答应。
次日上午,小宝来约晴岚明宇出去逛街。
诰哥开心的跑回自己屋,翻出他的小金库,蹦蹦哒哒的去牵小宝的手,“跟着小宝哥哥有肉吃!”
谁教你的?!晴岚瞪了一眼弟弟,跟着小宝变吃货倒是真的。
“这...“明宇还想帮爹娘打扫卫生收拾院子呢。
“去吧,“潘二娘赶姐弟俩走,“我正好要和你爹上街买东西,看好你弟弟。“诰哥儿实在是太蹭了。
小张老头怕几个孩子人生地不熟,叫两个孙子陪晴岚等人出门。
这小哥俩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哥哥矮胖,叫张吉;弟弟高瘦,叫张祥,两人今年十四岁,收拾的很精神,可见小张老头夫妇对他们很上心。
“走吧。”小宝早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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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吴七上前一步。
此时已是深夜,李德晟等人已到济南,不过他没有惊动官府,而是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白天的事颇有些蹊跷,李德晟需要问明白。
“你可看清对方主人的样子?”李德晟摩挲着下巴,京中豢养老虎的贵族不少,但仅限于喜欢看它们厮杀,时刻带在身边的还真没见过。
“没有,属下猜测那个车夫的功夫不在我之下。”
哦?李德晟略有些吃惊,这就很值得注意了,要知道吴七排行暗卫第七,功夫十分了得。
看五皇子沉思良久,吴七又补了一句:“他们看起来像是要出海。”
“何以见得?”
“属下听见那掌柜的吩咐运酒的伙计,将酒坛子换作木桶,直接运到胶澳的码头。”
是么,出海...对方也不像个买卖人啊,这年头,除了奏买卖的,什么原因才会出海呢。李德晟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找个脸儿生的去胶澳等我们。”必须马上给父皇写信,要两个得力的人手过来。
“是。”吴七行礼退下,又想起白天看到的零三,这小子到底跑山东来作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