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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罗雪国边境,再行进一日便赶上了他们。
准确的说,是南峣暄等人并未赶路,而是在那里等她。
望着那立于门扉前的男子,马车还未停稳,许清欢便迫不及待地飞奔而去,扑入怀中。
“呵……”是熟悉的温度,她喜欢的茶香,头顶响起一声愉悦的轻笑,似美酒般醇厚醉人:“九儿。”
久久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回应,南峣暄缓缓地将许清欢从怀里拉出来,只见她早已满面泪痕,眼眶红红。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俯身轻轻地,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滴。“好了,没事了。”
“好啦,人不在你着急哭,人在这儿了,你也哭。怎么那么喜欢哭鼻子呢!”随后由春儿扶下马车的萧锦笑着打趣到。
闻言,许清欢倒是难得的红了耳朵,害羞地低了头。
倒是南峣暄蹙着眉,定定地看了萧锦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这一路累着了吧?已经备好了你最喜欢的吃食,走,进屋歇歇。”
“嗯。”许清欢鼻音浓重地任由南峣暄牵着她往屋内走。
看着两人重新在一起,萧锦欣慰地展开了笑颜。她顿住脚步,回头朝罗雪国的方向望了望,眼底浮现出悲伤。
“锦儿,快来,阿九他们还准备了你最喜欢的莲子羹。”许清欢进屋许久不见萧锦进来,一出门便见她望着罗雪国发呆,上前拉过萧锦的手,笑着大声说到。
萧锦掩下情绪,笑着点头,跟随她进了屋子。
两人刚坐下,便发现许清欢跟前就立马出现一碗热汤。
只见南峣暄一手执着碗,一手舀了一勺汤喂到她唇边:“已经试过了,不烫。”
“我……我自……自己来。”面对南峣暄突然的转变,许清欢一下子有些结巴,她抬手想要接过,却被南峣暄避开,以行动拒绝。
萧锦噗嗤一声笑,但却什么也没说,一边吃,一边余光扫过来,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一室的人,除了萧锦刚刚笑出了声,其余的云战、林檎、云恒全都憋着笑。看的许清欢满满地尴尬,浑身的不自在。
“你后来醒了,为何还留在溯锦宫?”
“我的饮食里加了软骨散。”南峣暄淡淡解释,然后又夹了一块鱼,将鱼刺剔除,递到她的唇边:“再吃点。”
她张口将鱼肉吞入,然后抬手拒绝:“我吃好了。”
为了避免南峣暄不放过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门口才停下来:“今天还赶路吗?”
“不着急,先歇息。”南峣暄放下碗筷,整理了一番衣袍上的褶皱,吩咐林檎:“林檎,萧小姐用好膳之后,吩咐店家将热水送到萧小姐的厢房。”
言罢,他走向许清欢,然后带着她走出了大家的视线。
跟着南峣暄走进房间,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许清欢说:“我要歇息了。”
“嗯。”南峣暄一边点头,一边关上房门往里面走,替她整理好床榻之后说:“那歇息吧。”
她深吸一口气:“你不走吗?”
南峣暄眉眼带笑,直达眼底。缓缓踱步到她跟前,弯下腰将她横抱在怀,往床榻走去:“不走,以后再也不走了。九儿在哪儿,阿九便在哪儿。”
被轻轻放在床榻的许清欢,轻轻用力滚出了南峣暄的怀抱,然后翻身下床往门口走去:“既然你不走,我走。”
“九儿。”南峣暄握住她的手腕:“可是还在气我?”
“不敢。”许清欢冷冷抽回手,退后几步,拉开距离:“你我孤男寡女,请自重。”
“九儿,别闹了……”南峣暄知道许清欢在生气,但见她与自己这般疏离,心头极其不是滋味,语气不自觉间加重了些。
“南峣暄,你够了!”眼看着南峣暄离自己越来越近,想起璇城等他回去的阮瑶,她心中就堵得慌,黑着一张脸,抬手推开南峣暄。
一瞬间,屋内寂静了。
她不去看南峣暄,将视线落在旁边的角落,心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再看南峣暄一眼,转身拉开房间,有些仓皇地逃离。
出门还未走多远,便装上云战。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咧着嘴笑着跟他打招呼:“云将军。”
云战张了张嘴,深深地把她看了许久,有些激动,但有努力起控制着:“丫头,能叫我一声云叔叔吗?”
许清欢一愣,随即想到那日在大殿上的事,又想到,他听娘亲的,派云恒前来,想来,他不是与娘亲关系笃深,就是与她爹感情笃厚。且不管是哪方面,冲着云容裳,她立马笑着叫了一声:“云叔叔。”
“哎!”云战笑着应道,眼里竟闪动着泪花,他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这些年苦了你了。”
“不苦。”许清欢轻轻摇头,她不苦,以前不觉得,现在更不觉得。她有一个会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她的师父,她很幸运,过得很幸福。
“苍天有眼呐。你爹看到你这般,想来也是欣慰的。”云战看着眼前的笑脸,忍不住感叹道。
“云叔叔认识我爹吗?”话落,她自己都觉得是废话。云战与她娘亲关系这般好,那他定是认识他爹的。然后又添加到:“我爹,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你爹呀!长得温文尔雅,一身的书生气,满腹的学识。但论武功,我还从未在他手上讨到过便宜!当年,可是璇城满城女子欢喜的对象。走到哪儿都是惹人注目的。为人却低调得很。待人还好,又重情义。满朝文武只要说到他呀,无不连连赞叹。”
说起北寒,云战眼里都带着光,那带着长疤的脸也变得柔和。可是说着说着,整个人却又感伤了起来:“若不是因为那件事,如今哪里会是叶尚成做丞相的份儿!只可惜……”
“那件事?”许清欢蹙眉,疑惑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听许清欢这么问,云战仿佛才回过神来,沉默片刻才开口:“都是些过去的事了。眼下,能见到你这般好,大概也是你爹在天有灵吧!”
云战不愿意说,她也只好作罢。
“对了,云叔叔。我是沧雪山圣女和并非定远侯府嫡女的事,还希望您能帮忙。既然大家不知道,就让一切都跟原来一样吧。”
“你如何不是定远侯府嫡女?!你是呀!你爷爷定远侯在世时,就与我们几人言过,如歌是定远侯府小姐,但绝不是大小姐。定远侯府的嫡女,永远都是你!”云战一惊,立马抢先到,意识到许清欢说的还有其他事,添加到:“你放心,云叔叔虽然是个莽夫,但心里有数的。”
“那清欢在此谢过云叔叔了。”
那厢南峣暄在许清欢出门之后就追出来,却被萧锦堵了去路:“不知王爷可有暇?”
他望了望已经没了身影的许清欢,再看了看眼前毫无让步之意的萧锦,目光流转,眸色染上深意,颔首。
“王爷您把九儿放在了何处?”萧锦随南峣暄进屋,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一侧静静地品着。
南峣暄静静地看着她,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开口。
“王爷以为九儿是那种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之人,萧锦想说,大可不必。毕竟她于你并无多大用处不是吗?”
“士别三日,萧小姐让南某有些刮目相待。”
“是吗?”萧锦轻笑着放下茶杯:“可王爷却越发让萧锦瞧不起呢!”
“萧小姐是让本王离开她?”先前自称南某不过是南峣暄看在萧锦在许清欢在罗雪国,她一路相护的份上,如今却发现她这般,隐隐不悦。
“不,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能给她幸福!”萧锦定定地看着南峣暄,一字一顿:“希望你再也不要离开她,不要再抛下她一个人。”
南峣暄拧眉,疑惑。
“但是,也许没有人比你更爱她,可这也意味着,没有人能比你伤她更深。”萧锦状若未见,:“南瑾瑥对九儿的好,也不比你少。可是为什么,九儿一再受到来自梁王一脉的伤害,却也未曾心伤难过?除了是九儿记着南瑾瑥的好,明白他的真心,最重要的不过是她对南瑾瑥的感情不如你深罢了!”
“而你,为了太皇太后,为了阮瑶,为了你所谓的大局与不得已,一次次地弃她于不顾!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却留她独自一人。你的顾及与错误,凭什么要九儿承担!”南峣暄有些诧异地看着萧锦,她的眼神里有着不属于她年龄的沧桑与悲戚,还有这话,这控诉……
“你有没有为她想过,请你不要把你自以为的‘为她好’强加在九儿的身上!你吃的亏,她受的伤,难道还不够吗?你知道我在罗雪国遇见她的时候,她要干嘛吗?她,为了找到你,救你,准备把自己卖进青楼!我想,不用我说,你比她,比我,更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
南峣暄张了张嘴,哑然。
他知道,他都知道的。她为了他,千里迢迢一人赴边疆;她为了他,衣带不解昼夜照顾;她为了他,勇闯敌军营地;她为了他,自降身份做舞女;她为了他,受尽委屈……却没有跟他提过一句。
见南峣暄发呆,萧锦气急,几乎是朝他吼到:“南峣暄,若你还不醒悟,当你再次失去的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因为这一次,你没有再回头的机会!”
“你这是何意?”为何要说“再”!南峣暄沉声问。
面对南峣暄突然沉下的气势,萧锦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对于南峣暄,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止不住的恐惧的。
这次鼓起勇气这般同他说话,不过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许清欢这般委屈,也是仗着南峣暄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不然借她多少个胆子,萧锦都不敢这般同他理直气壮。
在南峣暄的逼视下,萧锦咬咬唇,强忍着心里的慌乱,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