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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到人到,燕赵眼中一个风韵犹存的夫人已是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妇人身着黑领金色大团牡丹花纹绿色旗袍,襟前挂有一串上等翠绿圆润的玉珠,头上梳大髻,丹凤眼,高挑眉,鼻子右侧下方生着一颗淡褐色的痣,可不正是他的死去的儿子的媳妇李玲秀吗?
燕赵怒,曾几何时,轮到儿媳如此张扬地和自己说话,再看那李玲秀的身后的侍女头上饰翠花,珠珰垂肩,竟也不正眼瞧自己,强压怒火道:“发生什么事?你怎么能够到这里来,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李玲秀佯装害怕的样子,道:“哎呦,我的公公,我的燕公公,你好凶啊,你要把儿媳的胆吓碎了!”她旁边的那侍女掩齿叮铃叮铃地笑。
燕赵最忌讳别人在背后叫他公公,更狠叫他燕公公,因为他的确是公公,他做公公已经二十多年了,而今日他的儿媳叫他公公自是还能说过去,可是竟如此明目张胆地肆无忌惮称他燕公公。
燕赵暴怒,失去冷静和判断的他身形暴起,口中喝道:“贱妇!找死!”
李玲秀却在笑,宛如少女纤细柔的腰肢乱颤,道:“儿媳好怕怕呀!”与此同时从毡帐四周及李玲秀的身后突然爆射出上百支箭,箭是金箭,箭泛寒光,竟是一股脑儿地向燕赵全身每一个毛孔射去,连同万紫候包括在内一并射杀。
燕赵暴射至半空中的身形一顿,身上已是渗出冷汗,心下这才明白,这李玲秀分明是有备而来,志在射杀自己。然而燕赵心中却是冷笑,这金箭之利又怎能奈何得了自己,全身功力在自己的周身布出一个狂泻的‘防’字,竟是视金箭为无物,身形再起,直向李玲秀扑去。
人总是这样,对自己太过熟悉的人或物是很少在意,自然也就不会去防备。
所以便不会去在意一直就在自己身边默默地关心着爱着自己的人,更不会在意自己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人一物。
燕赵忽然发现那金箭已然不是自己平日里所熟悉的金箭,平日里的金箭的速度没有这么快,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因为那金箭在触及自己身体的那一瞬间固然没有射进自己的肌体,却是发出了一声爆竹般的声响,然后那箭矢忽然之间便发出一团光,再后来,他听到的便是炸药的爆炸声。
顷刻间,燕赵的前胸后背已有四处被炸伤,燕赵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自己流血,忽然间燕赵的心里竟然闪过一个‘死’字。那周身布下的那个‘防’字已是支离破碎,防线一破,燕赵狂笑,狂笑声中眉心中那颗天生的红色豌豆大小的痣竟是变得血红,平日里活动看似僵硬的左臂在此刻竟是异常的灵活,四面八方的翻飞扭转,那金箭射在那只左臂上竟是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相击的声音,原来那只左臂竟是精钢所制。
万紫候也是过于依仗自己的‘赤炎蟠龙神功’,是以于猝不及防之下身受四五处爆炸之伤,至此,大惊,手中长剑已是舞了个滴水不漏。
尽管二人可暂保一时之无虞,但却很难坚持多久,所有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全是这种金箭,毡帐内能点燃的东西都在剧烈地燃烧着。
万紫候和燕赵四目环视毡帐外,只见乌压压的足有四千多步兵、骑兵在燕赵三十六骑的带领指挥下将毡帐围了个水泄不通,而燕赵自己的亲兵要么已被杀死要么已倒戈相向。
细看之下,‘兴庆八俊’中除了嵇天宇、穆子默和陆展鹏三人俱是身在其中,万紫候道:“兴庆八俊******怎么没有把任飘萍那小子擒来,反倒是在这儿造反!”
燕赵算是看清了局面,有一些英雄末路,道:“又岂止是兴庆八俊,你没看羽泽昊绵聿诚盖承颢叔孙胤鸣等这些人吗?不也是三十六骑的人,全******造反了!”
万紫候道:“只怪你当初太信任燕赵三十六骑,竟然将二十四路纵队的兵权全部授予他们,现在可好……”
燕赵道:“关键是李玲秀母子狼子野心,老夫太过心慈手软了,总以为……”说着便是叹了一口气。
万紫候一边舞动着手中的长剑,一边惊讶道:“老万,别嫌我说话难听,那李玲秀自你的儿子死了之后不是对你一直很不错吗?******今个是怎么啦!为什么要反你?”
燕赵舞动着那只精钢打造的左臂,道:“这个****,哎!一言难尽!”
李玲秀却是在毡帐外大声喝道:“射不死他,也要把他烧死,烧死这个禽兽不如的太监,自从奴家那可怜的相公战死之后,这个老东西就一直在打奴家的主意。”说着说着竟然是伤心地落泪。
这话是说给众将领听的,所谓出师有名就是这个道理。
李玲秀身后的那个侍女在一旁道:“对,射死他,射死这个禽兽,有一次奴婢听到那老不死的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夫人若是不从的话,那禽兽便要杀死二公子!”
群众的眼睛有时并非雪亮,人云亦云反倒是最为最常见。
众将士闻言俱是激愤难平,高举手中的长枪和大刀喊道:“射死他!射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燕赵、万紫候二人身前身后的地上的金箭已是堆积成一座小山了,足有一米高。燕赵怒不可遏,道:“万兄,你替我殿后,我去劈了这个颠倒黑白,挑拨是非的贱人!”说罢便要冲出去。
万紫候虽说生性鲁莽,做事粗枝大叶,此刻身在局外却看得比燕赵清楚,断然道:“老燕,不可,别中了那婆娘的激将计!”
燕赵颓然道:“想当初,这贱人仗着几分姿色三番五次勾引老夫,均被老夫断然拒绝,不成想现在居然反咬一口,污我一生清白!”
万紫候道:“原来真有这么一回事,只怕是贱人因爱不成反生恨!”
两人近前的金箭又堆高了半尺,燕赵道:“只怕最主要的原因不在这里,她勾引老夫只怕是为了她的孽种燕霸天!”
万紫候愣了一下,似是不太懂,却也懒得再问,毕竟此刻保住性命要紧,而且四周金箭堆得越来越高,正好可以挡住射来的大部分金箭,是以防守的压力也小了很多,是以小声说道:“老燕,你一个人先盯着点,我弄条出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燕赵心知万里黄沙万紫候对在沙漠中逃生有自己的一套本领,是以低声道:“也好!”右手拿过万紫候手中的长剑一人独挡四面来箭,而万紫候却从怀中拿出一把七寸长的匕首,划向那青石地面。
就在这时,李玲秀高声道:“众将士都知道,这几十年以来,老贼挟天子以令诸侯,说是再现我大夏昔年雄风,实则是为了一己之欲,排除异己,残害忠良,兄弟们,你们说这老贼该不该杀?!”
若是想要别人相信你的假话,最好的办法便是十句话中有七八句是假的,同时别忘了加上两三句真的,真真假假害死人的。
显然李玲秀深谙个中玄机,此话一出,效果要比先前的话更具有说服力,因为此刻燕赵的耳边除了那不绝于耳的愤怒的骂声、诅咒声、金箭飞来的破空声、爆炸声、更有那银枪和弯刀飞击而来的呼啸声。
燕赵此刻已渐渐地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也不生气,第一,他在等,等这种已不是金箭的箭射完,毕竟箭总有射完的时候,第二,他在想,想燕无双和燕云天,若是用这种方法这种金箭射杀他们二人,结果定是凶多吉少,第三,他在问,李玲秀的孽种燕霸天为什么没有出现?难不成会有比杀自己更重要的事吗?
万紫候手中的那把匕首削铁如泥,不消片刻,割豆腐般地把那一块质地异常坚硬的厚达五寸青石掏出了一个大小恰好能够容他过去的洞。
那李玲秀的侍女却是极其眼尖,低声道:“夫人夫人!不对啊,那个白胡子的怎么不见了!”
李玲秀慢条斯理道:“哎呀,还真是不见了!”语气中却是没有一丝的惊讶。
那侍女不知李玲秀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不敢多问,只是又看了一眼,大惊道:“夫人夫人!那老贼也不见了!”
果不其然,就在这瞬间,万紫候和燕赵俱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孰料那李玲秀竟是大笑,恨恨道:“燕赵,你也会有今天!”随即冷然道:“来啊,把准备好的东西送给我们的燕公公吧!”
只见弓箭手背后迅速闪出数十人,每人手上提着一个大木桶,走至洞口,自桶内倒出一种黑亮的粘稠状液体,气味甚是刺鼻,直灌入那洞中,就这样数十人来来回回大概有七八趟。
李玲秀见时机也差不多,捂着鼻子走至那洞口处蹲下,洞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于是侧耳细听,似是可以听到二人的说话声,后来便是咳嗽声,咒骂声,李玲秀笑,站起身,点燃火折子,转身,头也不回把那火折子扔进那洞中,迅速走开了去。
那李玲秀虽说不会武功,却是走得极快,纵使如此,她尚未走出一丈之远。背后便是轰然一声巨响,似是十个惊雷同时响在这美丽的月亮湖湖畔,随之便是滔天的热浪自那爆裂的洞口处喷涌而出,伴随而出的是冲天滚滚的浓烟,李玲秀已是被那热浪迫出三丈之远,幸好被一个弓箭手接住。
众人骇然,天空已是开始下起了‘雨’,黑雨,月亮湖方圆两里处,铺天盖地,那黑雨落在众人的身上,手上,胳膊上,脸上,黑黑的,黏黏的,刺鼻之极。原本大多数人便是皮肤黝黑,此刻一个个竟是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黑人,从上到下,从头到脚都是黑的,唯有那眼白和牙齿白的渗人的可怕。
忽然间,李玲秀从自己制造的吓着自己的惊恐中回过神来,大笑,道:“那老贼定是灰飞烟灭了吧!”
……
燕云天此刻正在看一个女子,一个比他眼前的杜鹃花还要美丽的女子,这个女子有着和她人一样美的一个名字:慕容姝瑷!
今个早上,燕云天出了燕赵的毡帐,直奔穆子默的毡帐,向‘兴庆八俊’传达了燕赵的命令并特意交代了不可伤及筱矝之后,返回之时,经二公子的毡帐时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他的眼里便看见了不远处正在向他频频招手的慕容姝瑷。
慕容姝瑷一身浅绿,上着紫色镶边立领绿色薄衫,下穿紧身绿色薄裤,腰间束鹅黄色罗带,整个人在风中摇曳着,摇出的竟是一种无比的清丽脱俗,又是于小巧瓜子脸之上镶嵌的蓝色的宝石般的眼睛里跳跃出一种朝气蓬勃却不失文静淡雅之风韵。
慕容姝瑷和燕云天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是近一两年来,由于其父慕容泽方和二公子走得比较近,千方百计阻挠二人来往,这才稍有疏远,但暗地里两人的关系依旧很好,慕容姝瑷仍旧时不时背着慕容泽方去燕云天的湖中岛上去玩。
是以燕云天连想都没有想,脚步轻盈而去,到了她的面前,笑道:“是不是现在想我了也不能去湖心岛,所以才在这里特意等我的!”
放到往日,慕容姝瑷一定是笑着叱道‘贫嘴’,可是今日的她似是根本就没有听到燕云天在说什么,一脸的严肃,道:“云天哥,我有事跟你谈,一刻钟后,我们‘杜鹃谷’老地方见!”说完竟匆匆地离去了。
燕云天望着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柔风细雨的慕容姝瑷的娇美的背影,心中竟有种失落感,正自低头心思,忽又听到慕容姝瑷的焦虑的催促声,道:“云天哥,你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准备准备!”
燕云天抬头,慕容姝瑷的绿色的身形已是转过一个蒙古包不见了。
燕云天一时有点弄不懂,今日的慕容姝瑷怎地怪怪地,却也不及仔细思量,因为那杜鹃谷尚在月亮湖向西三十多里地,是以只好去准备马匹、水和食物等必备的沙漠出行的东西去了。
孰料等他到达之后,竟是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慕容姝瑷这才骑着一匹马儿慢悠悠的晃了过来。是以此刻燕云天的眼里的慕容姝瑷尽管比他眼前的杜鹃花还要美,他还是止不住的生气,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我最是不愿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