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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六点,学生们还没有到校、李文可等人还在梦乡的时候,早早醒来的初雪轻手轻脚起了床,一番梳洗之后,忽然发现这个图书室里一个书柜中竟然放有陶笛,不禁感从心来,想起昔日她上大学时和续东在彼岸初雪那次令人迷醉的合奏,还有之后二人经常一起演奏《初雪》、《故乡的原风景》的情形……
心下唏嘘不已的同时,初雪忽然发现自从她和续东结婚后竟然再也没有吹过陶笛,轻叹一声,初雪将那陶笛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片刻,穿上她白色马海毛大衣、拿着陶笛出了门。
冬日的这个时候天还未大亮,月尚挂在天上,星星却是变得稀了,村子里突兀传来的几声犬吠刺破了宁静的清晨,初雪甫一出门打便打了一个个寒颤,却是依然向操场走去。
由于担心续东不愿回离鸾,又虑及案子被法院撤销立案,初雪夜里几乎一宿没睡,迷迷瞪瞪中只觉自己便是那半人半鬼,活在半梦半醒中,只道是人生本就如此,计较了也是徒然。
走在昨夜和续东不知走了多少圈的操场上,想到如今的自己只能算是半个当初的初雪,而如今的续东也不过是半个昔日的续东,初雪还是难掩心中悲伤,凝视着手里的陶笛,不由得放到了唇边吹了起来。
初雪吹的正是班得瑞的那首《初雪》,那首她和续东曾经无数次合奏的《初雪》,那首曾经那么深深地镌刻在二人心中的《初雪》,那首在续东心里永远是那抹亮眼的纯白的《初雪》……
乐起,一抹纤尘不染的空灵迅疾弥漫在清晨的思绪中,天空似是飘起了轻柔洁白的雪,雪轻轻地落,落在林间,落在湖面上,落在屋顶上,也落在此刻正在洗漱的续东的心上,续东浑身一个激灵,穿上外套,从枕边拿了这几日他吹奏的陶笛冲出了门外。
操场上,一身白衣,一个熟悉的身影,背靠着篮球架正自专心致志地吹奏着陶笛,续东只觉这是一个白雪飘飘洁白世界,似是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那么纯洁,仿若回到了一个无忧无虑的世界,雪静静地飘,音乐在慢慢地流淌……
续东情不自禁慢慢地向那身影靠近,不由自主地和着对方的每一个音符吹起手中的陶笛,初雪的身形猛然一颤,回首便是续东那熟悉的身影,耳边便是那熟悉的音符,初雪的眼不期然地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迈着轻灵的脚步,吹着那空灵的曲子向续东缓缓而行。
那跳动的每一个音符舞动着,伴随着初雪娉娉婷婷的身形,映在续东的脑海里,渐渐的,续东的眼前闪现出一袭纯白婚纱的初雪,蛾眉皓齿,明眸善睐,黑得澄净的眸子闪动着迷人的羞涩,那天真无邪的脸上嵌着的两个浅浅酒窝,盛着满满的幸福……过往随着二人合奏的每个音符在续东的脑海里一幕幕浮现……浮现……
现在,空中真的飘起了轻灵洁白的雪花,现在,张老师和一群孩子在学校大门口驻足而立,现在王大雷正站在办公室门口默然而望,现在,李文可和洪妮立于图书室门口静然凝望……
续东和初雪二人终于走到了一起,乐停,初雪纤长细密的眼睫毛上挂着泪花,挂着雪花,续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着眼前安雨嫣的脸,万分激动地说:“这……怎么可能?”
初雪不语,静静地望着续东,续东伸出双手慢慢地抚摸着初雪的脸,拭去初雪眼睫毛上的泪花,悲怆而激动的声音说:“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和我能天衣无缝默契地合奏这首曲子,除了初雪!”
初雪依旧不语,可是她的唇在剧烈地颤抖,她的泪,一如雨下,落在续东的手里,滚烫在续东的心上,续东忽然抓着初雪的肩膀激动地说:“你是初雪,对不对?你是初雪?你根本就没有死!你是初雪!”
雪在飞舞,初雪嘤咛一声扑进续东的怀里,这一刻,她似是回到了上一世的初雪,一边委屈地哭一边举起柔弱的双拳捶打在续东结实的胸膛上,嘴里不停地说着:“你这个笨蛋!”“你这个二百五!”“你现在才看出来!”“你吃糖醋里脊清蒸鲈鱼的时候就该知道了!”
续东紧紧地搂着初雪:“不是,我不是没吃出来!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亲眼看见你……”下来的话续东没有说,因为初雪这时候蚊子般低声耳羞涩地说:“你和人家第一次那个时,你穿的是三枪牌子的黑色平底内裤,我说的对不对,而且,当时你那内裤还在屁股那儿破了个洞……”
初雪话还没说完,续东便猛地把嘴压在初雪的香唇上贪婪而疯狂地吻了起来……初雪闭眼,配合着续东一起于白雪纷飞中狂野地吻,泪横流,只是这一刻的泪水是夙愿得偿的泪,是激动幸福的泪……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身边围满了人,有王大雷、有李文可、有洪妮、有张老师,还有那群稚气未脱不明所以的孩子们,初雪这时羞涩地轻轻推开续东,小声地说:“有人看呢!”
续东这才看向众人,一皱眉,大大咧咧地喊了一嗓子:“看什么呢?!没见过啊?!”
孩子们立时“哦哦哦~”地起哄,张老师挥了挥手:“去去去!你们赶快去教室早读!”孩子们笑着闹着一哄而散。张老师走到续东跟前,重重地拍着续东的肩膀,有些如释重负有些惆怅遗憾地说:“博安,不,续东,你都想起来了!?”
续东点头,表情有些沉重,脑海里跳出出事那天的雪、那天的路、姬冰怡,还有安雨泽那一抹阴险狰狞的笑……
张老师点着头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吧!你等会儿就要走了吧!”
续东表情一滞,忽然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情绪激动地说:“谢谢张老师救了我!有生之年续东绝不会忘记张老师您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张老师憨厚地笑着去扶续东起身:“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不料,续东身尚未起,初雪也是扑通一声给张老师跪了下来:“张老师,大恩不言谢,我和续东一定会经常回来看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