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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是谁?”
尉迟璟低头问身边的侍卫,侍卫也摇头晃脑的表示自己不知道。
“敢问,你说的大夫要去哪儿请?”
我想了想,说了一个字:“酒。”
说完,我就转身回了屋里,冯氏和冯云峰见到我这模样,也没说什么,安安静静的跟着我回了屋里。
毕竟之前还寻死觅活一次,这娘儿俩貌似也怕了这个倔强的小娘子。
尉迟璟带着他的人离开了,我想,我那一个字,如果他利用的好的话,是足够把那老祖宗请过来的,看就看我的命吧,毕竟尉迟璟不知道那是沈七酒的师父,若我说找素笛,那肯定直接就败露了。
接下来的日子肯定就是安静的等待了,意外的是,在五六个时辰之后,夜幕彻底落下,繁星扯出,院子里竟然多了一抹白影。
她安安静静的站在远处瞧着,瞧着现在站在屋子里的我,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也是胆子大,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自己……因为做了鬼,所以一切肮脏的东西全都不见了,此时那没了肉身青斑的女子,一身素白的站在月下,真的仿若嫦娥一般婀娜纤细。
我看着她安静的站在这,于是也上前几步,试图和她搭话。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见鬼之类的东西,却是第一次有搭话的意思。
干巴巴的说了一个字:“喂……”
很难听的声音,形容起来就和用电锯割大树的声音都有得一拼,如果可以,我真的宁愿我是个彻底的哑巴。
她听见我说话,略微歪了歪头,这时候我才看得清,她看着的目光,是盯着冯云峰的那个屋子。
“为什么?”幽幽的声音,很纤细,问了我一句:“你为什么……”
我知道她想问什么,只能摇摇头,想说句对不起,最后一个字愣是没有说出来。
但她听懂了,缓缓摇摇头:“不,其实错在我。”
我安静的听着,她知道我因为之前她喝了毒药伤了嗓子所以说话特别难,就开始慢悠悠的说话。
“我之前以为,我可以一辈子在家,和他在一起……即便是配不上,陪着也是好的。”
“可是,娘亲非要为我安排亲事。”
“我不想抗拒,更知道兄娶妹嫁这种事情有辱门风,我一辈子都没办法光明正大的说一句我喜欢他。”
“你可知道,我拖着这么一副残病的身躯,我有多累……有多难过……多压抑……不如死了。”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但我想告诉你,我现在很后悔,后悔结束自己的生命,也希望你能这样一直代替我活着。”
“因为肉身还活着,所以我的灵魂冥界不取,我想,我应该会在你死去之前,一直这样下去。”
“默默的看着他也好,谢谢你能给我一个新的方式陪伴,也不用受这世间的逼迫。这是我自己做了错事之后,最好的弥补,我已经满足了。”
“死前挣扎的时候,我后悔不已,但现在你替我活着,我看着他说出那些话,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觉得,死也值了。”
女人都是一样的,她说了这么一段段的话,也是不停的戳动我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可我却无法回应,只能看着她一双游离的眼,死死的盯着她哥哥睡觉的那个小破屋。
之后就变成了无限的安静,直到我默默的回了屋里,她也还是站在那,一直到太阳升起,才缓缓消失不见。
第二天,很安静的一天,冯云峰依然尽心尽力的伺候着我。
家里看起来没什么好东西,唯一仅剩的一只小公鸡被他抓来杀了给我熬汤了,说是吃了能变得有力气一些。
我看着这一身粗布麻衣的男人,其实心里也有些温暖的。
女人其实就是这样,不管再刚硬也都是心软的,无论对面面对的是谁,只要是真心对待,其实都能换来真心。
一口一口的鸡汤喝下肚,暖的是心,但我知道,这是人家爱妹妹而不是我,我替她享受了一下而已。
感叹着我自己的命可真好,先前有韩墨羽,之后又有冯云峰,虽然不是一个层次也不是一个阶级,但付出的都是一样,且都是因为有那份前缘,我才能够得到续缘所带来的‘情’。
不知道冯昭雪是不是在哪个角落里看着,我想她看到这样的情景也是会很满足的。
冯氏对于冯云峰杀鸡很郁闷,一直在叨叨,总共就剩两只母鸡一只公鸡了,他杀了公鸡下蛋就孵不出小鸡什么的……但字里行间表现出的不是对于鸡的心疼,而是他对我好的担忧。
兄娶妹嫁有什么的嘛,我一直想不通,因为这争吵?太二了……又不是亲生的,只是一个房檐下面长大的而已,就好像冯云峰说的,当童养媳了不好么?娶童养媳和娶小时候收养的妹妹有什么差别?
三天过去了,一直很安静,没事我会坐在那个织布机前面比量比量,之前和锦绣学过一阵子织布,锦绣之所以叫锦绣,就是因为她的母亲当初活着的时候可是整个帝都数得上名号的好绣娘。在丰源的时候她教了我一个礼拜的时间,我已经可以算得上是驾轻就熟了,再加上之后在王府里也学着,所以我的功夫还不算是低。
对于我来说,这和玩十字绣没什么差别,且心里想的事情多,也睡不着,所以晚上失眠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织布。
交代了冯云峰给我买了织布用的线,没事儿我就坐在那晃悠,这三天的时间,我就织出六匹布。
“雪儿,别累坏了。”冯云峰瞧着我,不是第一次劝诫。
我摇摇头,把手里织好的布交给他:“卖。”
“卖?”他接过布的手愣了一下:“卖了做什么?我瞧着织的挺漂亮的,哥给你添点钱做几件漂亮裙子。”
又是摇头,我实在是不想说话,指了指院子里的鸡:“买。”
冯云峰想了很久,理解了:“你是觉得娘心疼鸡了,想买回来几只?”
摇头,不想和他废话,只是推了推他:“去。”
冯云峰无奈的缩了缩手,最后同意了我说的,临走之前,我又比手画脚的,意思是,买鸡剩下的钱,给我带更好的线回来。
结果很幸福,我那六匹布卖了五两银子,花了二两银子就买了三只鸡,一只又给我炖了吃了,剩下两只填上了原来的空缺。
余下的三两银子,买了更值钱的线。
冯云峰很纳闷儿,为什么我织布的手艺会突然改变,说想不通为什么可以卖那么多钱。
我也没想到,不过五两银子对于我来说,真的是‘不屑一顾’的天价。
啧,看来我还真是过惯了好日子,现在又体验民间疾苦来了……
又慢悠悠的过了三天,我又织了一些布,一双手磨得有些发红,还带几个水泡。
跟着韩墨羽过了快一年的好日子,我哪还干过这种活了,要不是之前当过难民,我想我肯定是受不住这样的生活。
不过,看得出来,冯昭雪貌似也没过什么苦日子,她那双手细嫩嫩的根本不像做什么粗活的人。所以说冯氏虽然嘴毒了点,却也还是个心疼女儿的娘亲,根本不让她拖着那残疾的身子做苦工。
这次我真是懒得说话了,直接找了张纸,我也不会写字,于是就画了一大堆小鸡崽,剩下的就是银子。
冯氏看见我这样没日没夜的织布,也是两眼抹泪:“你说你就老老实实的嫁给那个将军多好,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娘亲不指望着你能给娘亲赚来多少银子,只希望你能好好的过。娘苦口婆心的和你说了那么多……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即便是那将军不喜欢你了,你的下半辈子也是锦衣玉食的你怎么不明白呢。”
“将军都残暴,雪儿若是一个不好惹了他生气,你觉得他会好好对待她吗?”
娘儿两个马上又要犟起来,我烦的不行,每天都因为这个吵,她俩也是真不嫌累……
果断打断这母子俩,布匹交给了冯云峰,卖了十两银子,五两银子,买了好几十只各种颜色的小鸡崽,剩下的五两,买了好几袋子粮食还有喂鸡的糠料。
一下子院子里就热闹起来,没事我也会拖着那个硬邦邦的残腿出门走走,看看那些小鸡崽飞上跳下的,觉得日子过得挺高兴。
这不就是我当初向往着的生活么,如果此时陪伴在我身边的是韩墨羽的话,我会更高兴。
只不过我现在也就只能想一想他现在怎么样了,总也是性命无忧,这其实就是我所求的。
第七天,突然有人来敲了门,打开门,便瞧见是尉迟璟,后面还带着个轿子,转眼轿子上请来了一个脏兮兮的老头。
千门针迷迷糊糊的,一看就是尉迟璟合理利用了我所说的那个字儿,给他买了好酒。
也真是厉害啊,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找到的,我从未想过他竟然这么快就能找到这个上天下海的老混蛋。
“这就是名医千门针。”尉迟璟老实的介绍了一下:“这就是我说的那位需要治疗的女子,还请您瞧上一眼。”
“嗯。”千门针晃晃悠悠的进了院子,抬起酒葫芦喝了一口之后才瞧见了我。
只这一眼,那浑浊醉熏的老眼就闪出一道金光,回头对尉迟璟交代了一句。
“你先出去,等回过头再进来。”说完,又交代我:“你,跟着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