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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里,芳姐已经坐了下来,可是还是时不时紧张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芳姐还是不太放心。
“怕什么?”苏国锋就淡然很多,刚才他注意看过了,那个顾然根本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怎么说,我也出庭指证过二小姐,被人心的人看见的话,就麻烦了。”
“放心吧。”苏国锋抬手叫了服务生,一边安慰道,“反正那丫头也是罪有应得,就算认出来了,又怎么样?”
说完,他从服务员手中拿过菜单递给芳姐,“点吧!都不是一直说想来试试这家吗?”
芳姐这才接过,冲他笑了笑。
……
顾然刚想打车,一辆车子便停在了她的身边。
“嫂子,真巧。”
顾然一看,竟是安浩。
“巧!”顾然含笑应道。
“顾姐!”副驾驶座那边一个脑袋伸过来,十分活泼的叫了一声。
顾然刚才没有仔细看,这会儿才看清楚,是小墨。
有些惊讶,也有些欣慰,“你们俩……”
“没什么,我送她去机场!”安浩忙解释,生怕被顾然误会了似得。
顾然挑了挑眉,捕捉到了小墨眼底一闪而逝的忧伤。不过很快,小妮子又扬起了笑脸,“是啊,我妈打电话过来,说在老家给我找了工作,我也该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顾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安浩,见他一脸的肃然,想来还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也好!”顾然冲小墨真心的微笑,有些注定得不到的坚持,确实不该再坚持了。
“嫂子,要回公司么?我顺路载你!”安浩说道。
顾然看了看腕表,这个点就算回到公司也迟了。而且,小墨上次救了自己,她还没有表达过感谢。
现在她都要走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算了,我一起送小墨去机场吧!”也算是她一点心意了。
小墨很高兴,但又怕耽误顾然,“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顾然说罢,给舒婷发了条信息,叫她帮自己请个假,便将手机丢进了包里。
“走吧,我现在是自由身了。”
顾然俏皮一笑,逗得小墨也跟着笑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路上,因为有顾然的加入,沉闷的车厢内,变得热烈起来。
小墨十分健谈,和顾然说起了很多她们家乡的故事。
“我们家乡那边盛产菜籽,每年四五月份,田野里就开满了金黄色的花朵,间或还有蜜蜂在忙碌着采蜜。当你走在田野中,感受那种花香随着微风扑面而来的感觉,真的特别好。”
顾然听得十分向往,她从小在海城长大,除了中药药田之外,还没见过小墨描述过的花海。
“那我明年花开的时候,可要去看看!”
“十分欢迎!”小墨笑眯了眼睛,“要是顾姐您能去,是我最大的荣幸啊。”
顾然受宠若惊,“我哪就那么好了?要说这句话的人是我才对,上次要不是你及时来给我输血,我现在说不定怎么样了呢。”
“不客气,不客气。”小墨说完,眼睛不住的瞄到了安浩的方向,“你会去吗?”
安浩不动声色的开着车,小墨又补充道,“明年花开的时候,要是你有空,也可以去我们家乡看看。”
说完,她十分期待的看着安浩。良久,也没等到安浩的回应。
小墨顿时有些失落的收回了视线,怏怏的看着车窗外,吐出了一口气。
顾然实在看不下去了,动手拍了一把安浩的座椅,“平时可没见你这么惜字如金,既然这么不喜欢说话,我回去和贺荆南说说。”
一提起贺荆南,安浩顿时求饶,“嫂子,不带你这样的,威胁我。”
顾然轻咳一声,“胡说什么呢?”
安浩这才有些扭捏的说道,“明年会考虑!”
小墨一愣,转头见安浩脸色不太自然,但是很明显,他说明年会考虑。顿时心下狂喜,感激的看了一眼顾然。
顾然不由得小声道,“真是个傻姑娘。”
机场很快就到了,顾然看时间还早,便跟着将小墨送进去。
下车的时候,安浩主动接过箱子,走在前面。小墨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这样的场景,让顾然不由得想起第一次看见小墨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也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安浩的身后。
或许每一个人的身边,都有一个类似这样的姑娘。她不是很漂亮,也不是很会说话,但是当你跟她接触之后,就会发现其实那是一个很活泼开朗的姑娘。
那个姑娘是那样的无声无息,但是总是等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只要你一回头就能看见她的存在。
顾然还在胡思乱想,前面却突然发生了‘小事故’。大概是小墨的脚步太轻了,安浩一点也没察觉。
所以,他突然回头的时候,小墨便一下子撞上了安浩的胸膛。
霎时,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顾然突然觉得十分有趣,便索性不再跟上去,这个时候,或许小墨更想和安浩好好的单独相处一会儿。
于是,在快要追上他们的时候,顾然拐了个弯,走到了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机场大厅里,到处都是提醒旅客航班信息的声音,顾然觉得有些吵,便朝另外一个地方慢慢的走去。
突然,人群中她看见一个熟悉的声影。顾然环视了一下周围,自己竟不知不觉间走到外面来了。
“赵助理?”顾然喃喃的念了一句,心下突然有些喜悦。
她有多久没见到赵助理了?虽然以前她一直都是为了给自己养好身体当血库才存在的,但是毕竟陪了她四年的时间。
除掉总是让她吃那么多营养品之外,她也算是个很合格的朋友。
顾然紧走几步抬起手,刚想叫她的名字,便看见她笑着朝一辆黑色的车子走去。
顾然定睛看了两眼,那是一辆很讲究的私家车,却不是贺家所有,也不是贺荆南所有。
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赵助理不是贺荆南的心腹么?为什么会被别人接走?
……
顾然走回国内出发的位置的时候,小墨的航班已经在提示登机了。
顾然调整了一下心情,走过去拍了拍小墨的肩膀,“有机会还可以再来海城,到时候我一定陪你去吃好吃的。”
小墨眼眶微红,点了点头,“我记着了,顾姐。下次你可不能食言。”
“一定不会!”顾然保证道。
安浩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的扶着小墨的箱子。直到小墨自己拖过箱子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两人目送着小墨走进安检口,好一会儿,顾然问道,“是不是突然发现自己的判断不太对。”
安浩侧首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在陈述事实啊!”顾然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有时候,当你以为你很讨厌的东西,突然失去了,你就会发现其实你也不是很讨厌那样东西。甚至,还会有些舍不得。这个真理,用在人的身上也很适用。”
安浩蹙了蹙眉,“嫂子,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哲学了?”
“难道不是吗?”顾然轻笑,“我明明看见你刚才拉着箱子很舍不得放手的。”
仿佛被看穿,安浩顿时有些尴尬的别开头。“您看错了,我才没有。”
“没有最好,最怕的是错过了就无法挽回了。”顾然说完,潇洒的转身。
安浩回头看了一眼安检口才跟上去,顾然见他跟上来了,一副自言自言得样子道,“小墨今年有二十六岁了吧?这年龄估计一到家就会被安排相亲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伙子那么有福气,才能取到小墨这么好的姑娘。”
安浩抿唇,“嫂子,你要回家还是回公司?”
顾然在心里哂笑一声,还嘴硬。
“回家吧,公司里请假了,也不必回去。”
一路上,安浩十分安静,比刚才来的时候还要安静。这一点都不像他这个话唠的人设,顾然刚才说的已经够多了,现下也不点破。
不过,另外一件事,她倒是可以问问。
思及此,她一脸兴奋的说道,“你知道我刚才在机场看见谁了吗?”
安浩怏怏的敷衍了一句,“谁?”
“赵助理!”顾然一边说着,一边从后视镜里看安浩的表情。只见他只是眉梢微扬,“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是吗?”顾然一脸不太确信的样子,“可是看着很像啊。”
“人有相似!”安浩惜字如金的说了这四个字,便不再说什么了。
见状,顾然更加疑惑了。
先不说赵助理消失这段时间去哪里了,之前她猜测是去美国照顾他们新准备的血库了。而且,后来她也猜到,小墨是他们准备的新血库。
可是小墨在很久以前就回到海城来了,赵助理是到现在才出现。
难道是……顾然突然睁大了眼睛,难道是贺荆南的那个救命恩人也回海城了?
闭上眼睛,顾然努力的将自己震惊的心情平复下来。慢慢的回想刚才她看到的那辆车的车牌号。
只是刚才时间匆忙她只扫了一眼,根本没看清楚。
想了好一会儿,她颓然的叹了口气,记忆力真的是硬伤。
……
晚上,贺荆南回来的时候,顾然还坐在沙发上发呆。冉冉趴在她的腿上,睡得正香。
贺荆南将外套放下,幽幽的问道,“今天下午请假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的声音刚响起,冉冉便警觉的翘了翘耳朵。下一秒它迅速的从顾然的腿上起身,跳下来,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贺荆南。
顾然见状无奈道,“冉冉,去找小福吧!”
冉冉仿佛听懂了似得,逃也似得就没了影子。惹得贺荆南连连的皱眉,“我有那么可怕吗?”
顾然不置可否,“这个,恐怕要问冉冉了。”
“调皮!”贺荆南抬手在贺荆南的额前探了一下,收回手的时候,又顺势揉了一把顾然的头发,“没生病啊,怎么突然偷懒了?”
“去机场送小墨了,她回家了。”顾然如实道。
“嗯!”贺荆南应了一声,带着调侃的语气道,“看来你这个红线拉的不成功。”
顾然一愣,“这个你都知道?”
“安浩苦恼的很!”贺荆南一想到安浩在他面前告状,说顾然怎么怎么用自己的权威来压迫他的时候,他就觉得好笑不已。
低头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无害的小女人,贺荆南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长发。
“他去跟你告状了?”顾然还真没想到,“你怎么说的?”
贺荆南转身走向浴室,“我跟他说,抗议无效!”
顾然一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想到安浩那张生无可恋的脸,也笑了。“我哪有那么恐怖,明明是他自己意志不坚定。”
要是他能一直对小墨视而不见,还会怕她乱点鸳鸯谱吗?再说了,秦瑶那样的公主病,他还想伺候到什么时候?真是自讨苦吃。
……
转眼到了贺承厚和潘慧贤两人七七四十九天的断七的日子,贺家在佛缘寺做了法事。
通常,以佛教的生死观,人在死亡后,每个七日,依亡者的善恶罪福,将有往生他处的因缘。即七个七,四十九日,亡者将投胎转世。
这对于亡者来说,是一种尊重。所以贺家每一个人,包括和贺家平时交往甚密的一些朋友,全都出席了。
这是顾然第三次来到佛缘寺,山上的一切未变。但仅仅是半年的时间,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犹记得上次登山的时候,潘慧贤还活生生的跟她站在一起,这一次她就已经化为尘土了。
了凡大师在山上迎接了他们,据说前阵子了凡大师出去云游了,因为这个,贺存希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他找回来。
二叔一家来得早,顾然远远地就看见二婶余倩蓉在和了凡大师请教着什么。
众人走近了,二叔才问道,“怎么没看见成材?”
二叔这么一问,众人面面相觑。顾然也突然想起,自从上次传承的产品清洁物质超标那件事后,就再也没看见小叔和小婶出现过了。
事后,她倒是有听说,小叔被暂时开出了分部,她以为他一定打击很大,一直在家里修养呢。
“小叔和小婶出国旅行了,短时间内回不来。”贺存希突然说道。
贺成安蹙了蹙眉,若有所思的看着贺存希,“这么突然,怎么也没听他提过。”
“这个,我也是昨天叫秘书通知他的时候才得知的。”贺存希淡定的说道。
“那就算了!”贺成安说罢,侧了一下身体,“都上来吧!”
大殿里,所有的超度排场都已经准备好了。众人分别在各自的位置坐下,一上午都是听着僧人们不停歇的念经。
等到一切结束,都已经下午两点多了,顾然感觉坐的浑身不舒服,便跟贺荆南说了一声,出来走走。
刚走两步,一个小沙弥走过来将一本经书塞在了她的手里。
顾然被他吓了一跳,刚想问是怎么回事,小沙弥已经跑远了。低头看了一眼,是一本地藏王菩萨本愿经。
顾然想起,上次来这里她专门抄了很多这个经书,目的是为了超度。
难道这小沙弥认出她了,所以才给她这本经书,让她可以再抄?
不过,不说潘慧贤。贺承厚是贺荆南的亲生父亲,她抄一下也未尝不可。
反正今晚可能还要在这里过夜,顾然便朝着禅房那边走去,那就去抄抄经吧,就当是静静心了。
禅房的僧人还是上次那位,很快便帮顾然拿好了纸笔,顾然便埋头开始誊抄起来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顾然虽说字体方面还有些欠缺,其他都好很多了。
等到贺荆南找来的时候,顾然已经超了一小叠了,全都一张一张的摆在那里。
“怎么想起来抄经?”贺荆南低哑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顾然写完这一页的最后几个字,才放下笔。“你们都在大殿忙着,我也帮不上,抄点经书也算是帮你尽点心。”
贺荆南目光扫过那些端端正正的毛笔字,突然觉得心底有一处酸涩的地方,被一双纤手轻轻拂过,只留下了暖暖的感动。
“我也来一起吧!”心下一动,他脱口道。
“好啊!”顾然还没看见过贺荆南写毛笔字,确实有些期待。毕竟在她的眼里这家伙好像就没有什么不会的东西。
不知道,他写起毛笔字来会是个什么光景。
主动起身她说道,“你先写,我去再拿一些纸笔过来。”
说罢,还不等贺荆南点头,她便起身朝着一旁的僧人走过去了。
贺荆南跟着她的身影,看见她和那僧人说了什么,两人都回头看他。那僧人的脸上带了笑意,想来应该是她介绍了自己和她的关系吧?
收回目光,贺荆南铺好桌上的宣纸,沾了墨水,一横一竖,一撇一捺的开始写了起来。
一阵晚风吹过,贺荆南坐的这个位置,刚好是迎着风的。
顾然选择这里,是因为这边靠着门口,她没有和贺荆南说自己来抄经书了。万一她坐的太里面,她怕他找不到。
桌上的经书被风一吹,哗啦啦的开始自动翻着书页。
贺荆南忙将毛笔放下,用手按住那翻得如同风火轮一样的纸张。突然,一张纸片从里面飘了出来,落在贺荆南的手边。
贺荆南一开始以为是书签,便随意的拿起。
正准备夹进书页中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撇到那抬头写着他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顾然。
心下一动,他将那书页按住,继续往下看。
……
顾然回来的时候,便看见贺荆南面前的白纸上,只写了一行字,但是那字体风姿翩翩,随意布势,不衫不履,方圆兼备。
一笔而下,看上去就像那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
不由得感叹,“贺荆南,你这也写的太好了吧?不抄经书简直太可惜了。”
说罢,她便将刚拿过来的书和纸张放在另外一边的桌上,“我把位置让给你,你在那边写,我在这边。”
说完,顾然还在不住的叹气,原本以为自己写的字已经很不错了。可现在一经对比,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甩了甩头,顾然想着,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好好的练习。
想罢,她便抚平了纸张,开始一笔一划的誊抄。一边写还一边想着贺荆南的书写习惯,一勾一勒的力度。
写下一段,抬起头,发现贺荆南还坐在那里,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未动。
她不由得笑道,“你不会是想先让我吧?那就不需要了,我是很尊重规则的,各凭本领,不需要想让。”
“呵……”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了贺荆南的呵笑声。
顾然还以为他在嘲笑自己,顿时不乐意了。
“你别怀疑我,我说了遵守规则就遵守规则,不信我们来比赛,我不一定输的。”
“是吗?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吗?”贺荆南语气沉沉的问道。
顾然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突然间变得有些奇怪。可是仔细看看,他的神色除了没笑,其他也没什么不对。
“一个人的品质,是与生俱来的,当然会一直如此。”顾然认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所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是与生俱来的么?”
“什么?”顾然顿时有些懵。
这一次,她可以肯定,面前的贺荆南真的十分不对劲。明明刚才她去拿书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间就变脸了?
“你怎么了?”顾然放下笔,往前走了几步,在他的面前坐定。
两人目光相对,贺荆南看似冷静的眼眸中似乎暗藏着两把利剑,刺在顾然的身上,顿时让人如坠冰窖。
艰难的深吸了一口气,顾然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贺荆南的薄唇轻启,从齿缝中蹦出了这么几个字。却像是千斤重,每一个字都沉重的砸在顾然的心头。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么?嗯?”
心下一凛,顾然只觉得后背有一阵寒风,嗖嗖的透过她的皮肤,吹进了她的骨缝中,让她整个人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