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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餐厅里,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贺荆南顿了几秒钟,含笑冲老夫人道,“奶奶,那份凉了,我叫厨房拿热的上来。”
闻言,老夫人没再坚持。本来,她就是心血来潮,根本没有一点逻辑性的。
岂料,苏半夏却突然开口,“没关系,我看那排骨挺好,麻烦贺先生了。”
说完,她饶有深意的冲着贺荆南扬了扬眉,贺荆南眸光渐渐沉了下去。
一旁的贺存希,一副没听到的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进自己的碗里,说道,“嫂子,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排骨,尝尝。”
顾然蹙了蹙眉,总觉得贺存希这话在映射什么。思及此,她起身主动将那个盘子端了起来。
顾然这边刚站起来,便迎上了苏半夏得意的神色。很显然,她其实顺势要求贺荆南帮她夹菜主要是想要膈应顾然。
这会儿,顾然起来主动帮她换菜了,她能不得意吗?
顾然垂眸看了看手里的排骨,红亮的酱汁均匀的包裹着嫩嫩的小排,周围还点缀了葱花,增添了颜色。
“这排骨虽然好吃,但是每天家里都做,也没什么新鲜劲了。既然苏小姐喜欢,今晚就请苏小姐吃吧?”
一句话,便将自己抬上了主人的位置,而主人为一个客人换份菜,不仅不会掉价,还显得主人很有度量。
苏半夏不禁脸色微变,但很快,她又笑道,“顾小姐太客气了,我不过随口说说。只是刚才去散步的时候经过白楼,听佣人说,苏小姐最近并没有住在家里。”
言下之意,说她骗人了!
顾然动了动唇,那边奶奶却又道,“白楼,住在白楼。荆南,聘婷,都住那里。”
老夫人突然提起贺聘婷这个名字,众人都沉默了。
她老人家还不知道,潘慧贤是在贺聘婷的房间里自杀的,连带着贺承厚一起。那栋楼,现在已经没有人在住了。
“奶奶,白楼……”苏半夏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快速的看了贺荆南一眼,咽了回去了。
老夫人顺势又拉住了她的手,“夏夏,也留下来住。”
苏半夏假意推辞了两下,但是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不放。她只好有些‘为难’的看向众人。
贺存希作为老宅现在的主人,便主动道,“那苏小姐就留下来吧?”
言毕,他又看向贺荆南,“哥,既然奶奶说了,今晚你和嫂子就留下来住吧!”
顾然顿了一下,其实她心底还是有些抗拒的,心里总是会有些毛毛的。只是苏半夏也在这里住,她便有些犹豫。
一直以来,自己不是想找找苏半夏的破绽吗?这算是个机会吧?
见两人都不说话,贺存希顿时有些伤感,“你们不会是不愿意吧?”他这个伤感应该不仅是因为怕他们不愿意,更是因为白楼发生过的事情。
不等顾然回答,贺荆南已经开口,“自己的房间,为什么不愿意?”
贺存希见状,目光微闪,笑道,“那就好,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我真开心。”
这一句,贺荆南没有回答,只是勾了勾唇角,看起来更像是讽刺。
饭毕,老夫人便有些累了。
毕竟年纪大了,今天又闹腾了好一会儿,可不就想睡了。
几人跟着将她送回房间,贺存希便吩咐佣人将隔壁的客房打扫出来。“今天真是太麻烦苏小姐了。”
苏半夏摇了摇头,“贺董太客气,只是举手之劳。”
两人一阵寒暄,贺荆南趁着这个空档,便带着顾然走了出来。苏半夏一回头,只看见了两人并肩而去的背影,不禁蹙了蹙眉。
贺存希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苏半夏片刻才道,“苏小姐和我哥是旧相识?”
苏半夏愣了一下,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贺存希抿唇笑道。
“我倒不知道,男人还凭直觉?这不是女人的专利么?”因为贺荆南的离去,苏半夏很快便有些兴致缺缺,说话也有些犀利的起来。
“这不是证据么?”贺存希将捕捉到的情绪,还回给苏半夏,“苏小姐的情绪变化,就是最大的证据。”
苏半夏有一瞬间的尴尬,才道,“只是以前还在家里的时候,略有耳闻。很晚了,我想休息了!”
这就下逐客令了?贺存希轻笑一声,也不拆穿她,“那……晚安。”
“不过……”转身的时候,贺存希又道,“苏小姐应该克制一下自己的感情,我哥和嫂子的感情很好。”
仿佛是忠告一般。贺存希说完,便径自走了,留下苏半夏有些不忿的站在原地。
……
顾然和贺荆南并肩,走得很慢。
好几次,贺荆南都走到了前面,发现她被落下了,又停下来等她。
眼看就要走到房间了,顾然突然又抬起头看着天空,“今晚的星星真多,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吧?”
贺荆南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以前没听说你喜欢看星星?”
“现在喜欢了,不行么?”昏黄的路灯下,顾然垮着一张脸,竟带了丝撒娇的意味。贺荆南只觉得心尖一软,便点了点头。
“行,去吧!”
顾然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人又朝着花园的地方走去。
两人在椅子上坐了会儿,顾然靠着椅背仰头看天,“月亮好圆啊!”
又是十五了,月亮阴晴圆缺,一天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叹了一口气,顾然想起了小时候和妈妈一起看月亮的时候,那时候她总是问妈妈,“为什么月亮总是喜欢跟着我呢?”
妈妈说,“因为你还小,月亮怕你一个人看不见,所以就跟着你给你指路啊。”
“那,万一我一个人去外婆家了,你不是看不到月亮了吗?”顾然当时很着急。
妈妈笑说她是傻瓜,“每个人都有一个月亮,那是爱你的人在看着你。”
如今这个月亮,是不是妈妈也在看着她。
顾然忍不住伸出手冲眼前的月亮挥了挥手,心里默默的念叨,“妈妈,我很好。”
“你怕吗?”耳边突然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将顾然从回忆里拉回。
顾然只觉得脑袋一热,竟有些结巴着说不出话来。
说怕吗?可是那些都是他的亲人。她说不怕,但是她真的是有些怕的。
正纠结着,贺荆南抬手拉住了她的手,“其实,以前我也怕的。”
说完,贺荆南仿佛是自嘲般的,笑了一声,“她,就是在那栋房子里走的。”
顾然想,贺荆南说的她,应该是贺聘婷。
“当时她在房间里烧炭自杀,整个房间里都被浓浓的炭味包围了。好多年,我都忘不了那个味道。”
他说的很慢,声音低沉。不尖锐,却像一把钝器,一点一点的割开你的心,比利器还要疼痛。
顾然下意识的回握住贺荆南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浑身的力量传输给他。
“在她走后,奶奶想让我搬过去和她一起住,可是我拒绝了。我就是想住在那里,想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这人生三面,你喜欢的,你不喜欢的和你讨厌的。不管是被人抓到你的任何一面,那都会是你最大的羁绊。所以,要想不被人牵制,那么你所要做的就是不动声色,不要被人发现你的喜恶。”
话说的都对,可是做起来哪里有那么容易。“那你是多久才做到的?”
贺荆南闻言,真的思考了一番才道,“好多年吧!”
顾然,“……”
下一秒,贺荆南却一把将她带进了怀里。“别怕,有我在!”
虽然上次他已经说过了,但是再听到,顾然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好,我信你!”顾然的鼻子被他压在胸前,闷闷的说道。
……
房间里,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一楼还和从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
可是顾然的目光还是忍不住会朝着二楼的旋转楼梯飘过去,然后就会想起那天的场景,心中狂跳。
贺荆南看了一眼佣人,“你们先去休息吧!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佣人应声便走了。
贺荆南拉着顾然直接朝着二楼的楼梯口走过去。
顾然被他吓了一跳,慌忙想要往回走,贺荆南的严厉的声音已经响起,“勇敢点!”
“可是我……”顾然才说了三个字,脸已经白了。
她其实不信鬼神,但是人的心理和鬼神没有什么关系,有时候害怕就是害怕,根本无法找到理由。
“那不过都是你自己心里凭空的臆想罢了,你上去了就会知道,什么都没有。”
贺荆南拉着顾然一步一步的走上去,两人的脚步声在木质的楼梯上笃笃的响着,像是沉闷的心跳声。
啪嗒一声,楼上的等应声开启。
贺荆南将顾然拉上去站定,“看看!”
顾然下意识的抗拒,想要下楼,可贺荆南根本不给她机会。他说,“任何时候,都不要被不存在的东西吓到,那很不值得,而且很傻!”
顾然心下一凛,突然觉得确实很傻。
难道人真的是这样,一旦有人依靠之后,就会变得软弱了么?这样下下去怎么行呢?
思及此,她睁开了眼睛。
眼前还是和从前一样的装饰,公主风的装饰,墙上是大幅的画像,什么都没变,什么也没有。
“还怕吗?”贺荆南沉声问道。
顾然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
贺荆南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又拉着她下了楼。
回到卧室,顾然便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上床睡了。等到贺荆南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现顾然已经睡着了。
她将自己蜷缩在大床的最里面,整个人以婴儿的姿势,蜷缩在被子里。
那是一种很没有安全感的睡姿,其实她心里还是怕的吧?只是她总是喜欢逞强。
在她的身侧躺好,贺荆南从身后将她裹进怀里。
……
顾然做了个梦,梦里,她又回到了苏家。
每一个路过的人,都恭敬的唤她,“苏小姐。”
她低头一看,自己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仿佛还是好多年前的时候,那样无忧无虑。
她一路穿过熟悉的小路,走进自己的房间,妈妈站在窗前帮她拉开窗帘。一如多年前,每次早晨睡懒觉的时候,妈妈都会先进来拉开窗帘,然后跟她说,“太阳出来了,起来吃饭了。”
顾然欣喜的跑过去,抱住了妈妈。“妈,我想你了。”
怀里的人,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温暖,反而十分的冷。
顾然放开她一眼,眼前的人哪里是活生生的妈妈,而是已经去世的她,她眼睛闭着,完全没有生气。
顾然悲痛的叫了几声,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身后苏半夏走出来,带着警察说她私闯民宅,她这才从窗户的玻璃上看见自己的脸。她顶着顾然的脸,并不是苏半夏。
浑身一震,顾然从梦中惊醒,只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了梦中那冰冷的气息中。
耳边是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顾然却再也睡不着。妈妈一定是怪她懈怠了,所以才来梦里找她。
就这样,睁着眼睛直到天色微亮,顾然感觉到身后的贺荆南开始起床。
她也没动,就听着他的声音轻轻的响了一阵,便开门出去了,顾然这才起来洗漱。
……
门外,佣人手里拿着衣服朝老夫人的住处那边去,顾然上前问了句,“少爷呢?”
佣人如实道,“两位少爷有事,在前厅谈。”
“你这是去哪里?”顾然看着她手上的衣服。
“这是二少爷吩咐,帮苏小姐准备的衣服。”佣人回答。
“给我吧!”顾然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刚好想去看看奶奶。”
“这怎么可以……”毕竟,顾然是少夫人,她也不敢让少夫人帮她干活。
“没事,顺路!”顾然从佣人手中接过衣服,便径直朝着老夫人那边走去。
这时候,天才亮,老夫人还没起床。
顾然抬手敲了敲苏半夏的房门,里面很快响起回应,“门没锁,进来!”
她倒是很放心,顾然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苏半夏穿着一身粉色的睡衣坐在镜子前化妆,听见声音,她头也没回,“放那就可以了,出去吧!”
顾然将东西放好,站在原地看了几眼。
苏半夏从化妆镜里看了一眼,有些意外的回头,“顾小姐,难道贺家的佣人都是用来白吃白喝的么?怎么连衣服也要让你亲自送?”
“苏小姐是客人,而且还是专门照顾奶奶的,送件衣服而已,没什么的。”顾然轻描淡写的说道,目光却往她身后的东西上面看过去。
这个房间是客房,里面准备的很充分。
不过,苏半夏自己的东西,并没有多少,所以顾然看了一圈一点收获都没有。
苏半夏已经画好了妆,一张并不是特别美丽的脸,有了别样的风情。
不得不说,现在这个苏半夏确实比她那时候漂亮多了。那时候的她一点也不开窍,先天条件只能算清秀,谈不上美。
这个苏半夏身材很好,尤其是胸围,十分傲人。她慢慢的走过来,身姿曼妙。
顾然带来的衣服,被她放在沙发上。
苏半夏拿起来在身前比了一下,看表情应该是还算满意。
当她低头拿第二件的时候,顾然的目光突然闪了下,在苏半夏的胸前有一颗痣,让顾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还清楚的记得,顾然的日志,她都看完的。
而在那日志上,顾然最经常提起的就是自己的胸前有颗福痣,穿低胸衣服的时候露出来,可以增加性感。
想来,她是很喜欢她那颗痣的,不然也不会总是提起。可现在那颗被形容的痣在苏半夏的身上出现,这代表了什么?
所以,从一开始她的方向就被带错了。
那时候,苏半夏突然出现的时候,她以为是苏忍冬送给她的礼物,所以就没多想!后来产生怀疑,她去警察局看档案,又莫名的得知了佛缘寺大火的事情,她的重心又被拉到了佛缘寺大火上去了。
就连后来,季凡也说,顾然一定是死了,她才彻底的被带错了路。
其实,真正的顾然,恐怕就是眼前这个盯着自己脸的女人吧?当年,他们俩在那大火中被调换了身份,成为了现在的样子。
这么一下子,好像有很多事情,都莫名的清晰了。
“顾小姐!”面前是苏半夏不悦的表情,“麻烦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顾然这才回过神,又看了一眼那颗痣,才转身走了出去。
如果这个苏半夏就是顾然的话,老夫人不是说当年贺荆南也是喜欢她的吗?那她为什么不直接亮明身份,还绕这么大的圈子做什么呢?
这也是顾然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难道还有其他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么?
片刻,苏半夏换好衣服出来。
那是一套很有设计感的大牌新款,领口不大,刚好挡住胸前的痣。
看见顾然还在门口,苏半夏的压低划过一抹讽刺,“顾小姐这样是什么意思?看着我吗?”
顾然方才一直在想事情,不过面前这个女人,不管是不是顾然,都是她的敌人。
“苏小姐误会了,我只是不太了解苏小姐的尺寸合不合身。你孤身一人在这里,万一尺寸不合适又没人帮你更换,岂不是不能出门了?”
看起来,她好像也没说什么。只是苏半夏听着,总觉得有些刺耳,却又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理由。
拧眉顿了一下,苏半夏没好气的说道,“今天麻烦顾小姐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然挑了挑眉,颇有深意的说道,“苏小姐不怕奶奶今天就接受我了?那你以后还怎么有借口住到贺家?”
仿佛是心思被人拆穿,苏半夏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正要开口,不远处的路上出现了贺荆南的身影。
见状,苏半夏笑了笑,压低声音道,“顾小姐既然知道我来贺家照顾老夫人只是借口,那么天下借口那么多,还愁找不到其他的吗?”
说完,她用眼角示意了一下贺荆南走过来的方向,“顾小姐还不明白么?只要主人同意,借口这种东西,分分钟的事情。”
呵……顾然心下微冷,这个女人又想挑拨离间。
只是,她明知如此,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因为她想起了老夫人之前说的那句话,她说,贺荆南其实是喜欢顾然的。
就算只是换了一张脸,只要性格不变,贺荆南总有一天还是会再喜欢的吧?
怔愣间,贺荆南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见她脸色有些不好看,以为她还在为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他便皱了皱眉,“还不舒服么?”
顾然摇了摇头,“没有,好多了。”
“我叫小福回来了,有她陪着你会好一点。”贺荆南说完看了一眼奶奶的房间,见还没有动静便道,“我先去上班了,中午回来陪你吃饭。”
顾然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一边的苏半夏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这样说话,气的不行,但是却又不能随意发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生气,又引起了旧疾,她的脸色也变得青白了起来。
身旁的佣人见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忙上前道,“苏小姐,您怎么了?”
顾然和贺荆南闻言,也都看了过去。
苏半夏颤抖着手,从包里拿出一个药瓶,佣人忙接过给她倒了一颗药放进嘴里。
吃了药之后,她的情况稍稍好转。
贺荆南看向佣人,“叫家里的司机备车,将苏小姐送到医院。”
说完,他冲顾然笑了笑,“我先走了。”
目送着她们离开,顾然才抬步走进奶奶的房间。
……
大门外,苏半夏被安排上了司机的车子。那司机是贺家的老人了,以前就是专门给老夫人开车的。
这次也是因为苏半夏是来照顾老夫人引发旧疾的,才给她安排的。
贺荆南的车子刚开出去,便看见家里的车子停在门外。
他一出来,苏半夏便推开车门径直冲到他的车前,“贺先生,不如还是你送我一程吧?”
贺荆南蹙了蹙眉,“我要去公司,不顺路。”
“一定要这么狠心吗?”苏半夏楚楚可怜的站在车前,唇紧抿着,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