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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简讯,我下意识地抬头,天台上有个人影朝我挥手,动作还挺夸张,虽然上面灯光并不是特别亮,可看轮廓的确是苏叙没错。
我走前,王宇还紧张兮兮地扯住了我的袖口,伸长脑袋盯着我的手机屏幕,说。
“不然我陪你上去?”
“不用了,你也不是看不出来,苏叙压根不相信你,我带你上去,他难免会多想。再者我很快就会下来,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王宇仍没松手,拧着眉头,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什么。
我知道他担心,我自己心里也不是百分百的放心,可清吧人很多,就算是天台,也不可能只有我和苏叙两个人。
“放心吧——”
宽慰了一句,我就扫开王宇的手,大步跨进了清吧,期间苏叙催促了我数次,问我怎么还没上去,均是以短信的形式。
这个清吧生意极好,周遭也不算太嘈杂,没有电梯,走楼梯上去,越到楼上便越安静,通往天台的梯子是铁架支的,最上面有一扇铁门,踩上第一节的时候,我的手机铃声就十分突兀地响了。起初我以为是苏叙,就没在意,直到我的手挨上门把,手机依旧不断地响着。
我蹙了蹙眉,先推开了一条缝隙,整个天台比我想象中更空旷,几乎没有任何摆设,远远看去,可以看见一道背影,应该是苏叙,可苏叙所站的位置没有一丝光,双手均垂在身子两侧,看模样并不像在打电话。
没有缘由的,我心就这么一慌,缓缓摸出手机,来电显示上跳着的却是周奕琛的名字,除了电话,上面还有数条未读简讯。
我退开一步,按下了接听键,还没出声,周奕琛就先一步质问。
“苏南,你一个人?我过来接你,你出来!”
他声音很急,并且发沉,透过听筒,我还能听见他急促地呼吸声。
“啊?”
我只以为周奕琛去了我公寓楼下,也没想太多。
“我现在有点事,等会儿再说。”
掐断电话前,周奕琛又急急地加了一句,“出来!苏南,你别到处乱跑!”
最后几个音节,他基本是低吼出来的。嗓音颇大,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我顿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刚想问他怎么了,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阵盲音。
而后手机就没有一丁点动静了,静默了数秒,我正欲推开门,后背就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我身子一滞,背脊莫名怕上了一片恶寒,手脚均发冷,竟不敢回头。
听着脚步声渐渐靠近,我几乎没有犹豫地就抬手推了一下门,仅碰了一下,脖子就被人环住了。喉咙瞬时一紧,我条件反射地用双手掐住了这条手臂。
我还没发出任何声音,那人顺势就捂住了我的嘴巴,力道极大。下一秒,我被拦腰抱了起来,双腿离地的那一瞬,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特意避开了我的小腹,单手扣在我胳肢窝下面一点的位置,我挣扎了数下,再抬头,看见了周奕琛僵硬的下巴。
卡在嗓子眼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由着这里灯光昏暗,就算离得那么近,我都无法看清他此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只知道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细细密密的汗顺着下巴流向了领口。
他支着我,极快速地离开了这里,行至二楼,他才将我放下。我双脚刚落地,还没能站稳,手腕又被他牢牢地扣住了,他攥着我,侧过了脑袋,眉头紧蹙,咬着牙道。
“我让你出来,你没听见?苏南,是不是非要我用特殊手段,你才能听话?”
我惊魂未定,他骂我,我也只听着,好一会儿都做不出任何反应。
等我回过神,周奕琛也抿住了薄唇,半眯着眸,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一遍,旋即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
我这会儿才想起来苏叙还在天台,使足了劲挣脱周奕琛的束缚,可他手间的力道越收越紧,“周奕琛,我说了我有事!你要找我干什么?就这么急,等五分钟都不可以?”
他冷睨了我一眼,沉声回,“一秒都不可以!”说罢,就拖着我往外走,我曲着腿,不肯挪开步子。
男女力气悬殊,我压根抵抗不了周奕琛。我心里又急,怕苏叙等久了,还特意掏出手机给他拨了通电话,我本来是想解释几句,可打了数个,苏叙均不接。
挣扎间,还有保安上来询问我们是怎么回事儿,大抵是看我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保安怕出事,还算敬业,拦在了周奕琛身前。
我动了动唇,刚吐出一个音节,周奕琛就换了个姿势,直接环住了我的肩膀。我侧着脸,看他目光不善,我以为他会和保安大打出手,可他并没有,抿了抿唇,饶有介事地解释了一句。
“这是我老婆,和我闹别扭,我带她回家。”
他说得很认真也挺严肃,就连我都差点信了。
保安半信半疑,视线在我们之间来回打量,“女士,这位先生说的是真的吗?”
我摇了摇头,想否认,双唇就被堵住了。
我看着眼前周奕琛放大的俊脸,惊得睁大了双眼,他吻得极深,牙齿时不时地还啃我几下。直到我疼得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他才缓缓地松开我,并揉了揉我的脑袋,薄唇贴近我耳边,像威胁一般,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
“再说一个字,我咬烂你的嘴信不信?”
他这么说,我也相信他真能做出来。
保安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渐渐分开,同时也让出了一条道,我硬着头皮,揉着发肿的双唇,在保安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注视下,跟着周奕琛出了清吧,才到门口,我稍稍一用力,就轻而易举地挣脱了他。
我还挺诧异的,骂人的话还在喉咙里没吐出来,周奕琛一个转身,稍稍敞开了自己的外套,将我整个人都包裹住了,他双手均抵在我的后脑勺上,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别动——”
话音落下可能都没有一秒,我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巨大的闷响声,随即,尖叫声刺痛了我的耳膜。
此时此刻,我又怎么会想到?和我最最亲近的人,会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我?我们甚至,还没有好好地道别过,他们就这么狠心的,不声不响地消失在了我的世界中。
“有人跳楼了!”
“是个男人,怎么办?你快叫救护车,好像还有呼吸——”
“流那么多血,应该不可能……”
“他手上抱着份文件,哎,你别推我,我看不见了啊。”
无数的声音落进我的耳中,我呼吸微微一滞,胸口就跟压了块巨石般,脑袋发晕发沉。就是此刻,我还在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那么巧,前不久苏叙还在上面和我打招呼呢,他还给我发过简讯不是吗!不会是他!他这么大人了,做事一向小心,无缘无故不会摔下来的,跳楼的人肯定不是他!
我不允许是他!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一把就推开了周奕琛,周奕琛伸手想拦我,可手臂举在半空中,又十分克制地垂了下去,他扭开了脸,低声说了句什么,好像是抱歉之类的,但四周都是声音,我压根没听真切。
我咬紧了下唇,错开他,尽量走成一条直线,往人群里挤,我步子发虚,数次险些摔倒,看清躺在地上的人后,我大脑瞬时一片空白,毫无意识地瘫坐在了地面上。我就是那么想动,可就连曲起手指头,都十分费力。鼻尖全是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大脑,我眼前一黑,捂着嘴巴干呕了数下。
最后,是王宇把我扶了起来,我几乎把整个力道都压在他身上,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我摇着脑袋,想听清,却特么一个字也听不见!王宇架着我靠近了苏叙,短短几步路,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当我靠近苏叙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生气了,整张脸上全是血,连五官都无法看清晰。我摸了摸他的手背,明明还有温度,可他一动不动,紧闭着双眼毫无反应,我大声低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他均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不会的,才四楼而已,我哥不会死的,他不会……”
我的双手基本颤抖得无法再触及到任何,王宇试图压住我的手,可握了几秒,就松开了。
伴随着耳边响起的警笛声和救护车声,天气预报说过,今天是大晴天,白天甚至连乌云的没有,可几乎是一瞬间,细细密密的雨点滴在了我的脸上,身上。
这是初夏的第一场雨,来得一点儿也不及时。
我回忆起了一年前的那场车祸,许蜜也是这样,没有呼吸,满身鲜血地躺在我眼前,唯一的区别就是,那晚的雨比今晚大一些。
大概是下雨加之警察来了的关系,我身边围着的人渐渐散开了,王宇还来不及拉着我走开,我身前极快速地闪过了一个人影,将苏叙手中抱着的文件抽走了,苏叙的手就这么垂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我侧过头,只看见了一道背影,我没力气拦他,他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僵僵地别正脑袋,我亲眼看着他们把苏叙抬走,至于抬到了哪里,又会去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听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王宇小心翼翼地问我,“苏副经理,我们一起去吧……”
我扫开王宇的手,笑着问,“去哪?”
我为什么要去?去了,我就承认跳楼的人的的确确是苏叙,就算我看得这么清楚,我心底就是不愿意承认,说我逃避也好,胆怯也摆。苏叙说过会保护我,他还让我相信他,可他这还什么都没做呢,凭什么就这么走了?谁?究竟是谁允许他走了?
我也不需要什么股份,也不需要他用这个那个证明他对我的感情有多真多深!他就是好好的活着就行了,别离开我,不好吗?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怎样的表情,总之王宇望着我,愣了许久,才摸出电话,小声地说,“我通知苏姐。”
我在雨中坐了好久,谁拉我,我都不动,我看着地上的血,竟很变态地将手掌覆了上去,参杂着雨水,比雪地中的积雪更冷,刺痛了我的肌肤。
我心底反复地想,苏叙为什么要回国,他为什么要回国!
他又为什么会摊上这么一个妹妹,这么一个爹,这么一个家族!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人抱进了车里,发丝贴在脸颊上,还会滴下雨水,灌进我的领口,也灌进了我的心。
我咬紧了下唇,告诉自己,不可以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万一,万一苏叙其实没事,就像上次一样,医生把他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
过不了几天,他就会睁眼,他会拉着我的手告诉我,“南南,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没事,不也不疼,我很快就会好了。”
“我陪你,这个公司,我只向着你。”
在我沉溺在幻想中时,一道低沉的男声将我扯回了现实。
“想哭,就哭吧。”
又是这一句,和苏贤明死的那晚一模一样,甚至连语调都没任何差别。我努力地睁大眼睛,看了好久,才看清坐在驾驶位上的人,他的表情万年不变,眼底冷清一片。
我滚了滚喉咙,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回。
“苏叙不会有事。”
话音落下,车内是死一般的沉寂,周奕琛也不再出声,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他车速很快,我的心也很慌,感觉心脏就像被人活生生地挖走了一块,疼到难以复加,却不至死。
可幻想就是幻想,我总是这样,把所有的事都想的太美好。
等周奕琛扶着我到了医院,手术室的灯已经灭了,刚出电梯,我就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双腿就跟注了铅般沉重,基本就是靠周奕琛的力道,才能迈出那么一小步。
走廊的尽头,苏绍堂背对着我,年洁和杨语均跪坐在地面上。
年洁扯着医生的裤腿,反反复复地哀求着,“救救我儿子,求你救救我儿子,才四楼而已,这么快就送来了医院,他不会死的,不会的……你们不可以这样,进去才多久,你们就出来了……不可以……多少钱我都可以出,我要儿子……”
“这是我唯一的儿子,没有他,我怎么办?我怎么活?我的儿子……苏叙,苏叙啊……”
杨语则目无焦距地贴在年洁身边,因为年洁激动而剧烈的拉扯动作,她手臂也会跟着微微晃动,可她不哭也不闹,基本没发出一丝声音,乌黑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医生一脸为难,连连叹气。就是这一刻,突如其来的恐惧感弥漫了我身上所有的感官。
我身子发冷,屏着息,缓缓靠近,微微启唇,想揪着医生的领口质问,是不是在开玩笑,是不是骗人的,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可我一个音节还没发出来,苏叙就这么被推了出来。他身上的白布盖过头顶,唯有一只手露了出来。
几个医护人员推着病床,我身子一斜,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我又摸了摸苏叙的手背,这会儿,真的没有任何温度了,很冷。我鼻子一酸,抬手试图掀开那块白布,仔仔细细地看清楚,被盖着的人,是不是真的无法睁开双眼了,可手还没挨上去,就被人十分大力地拍开了。
紧接着,我看着年洁扬起了手臂,朝着我的脸颊挥了下来,我浑身没有任何力气,踉跄了一小步,根本闪躲不及,我闭上了眼睛,可仅仅只是耳边拂过了一阵冷风。
我被周奕琛护在了身后,年洁嘶哑的声音不曾停止,她伸长了手臂,指着我的鼻尖,双眼猩红,恶狠狠地说。
“苏南,都是你!苏叙说去找你!我的儿子,今天出门时,围巾还是我替他系的!他说他见了你,很快就会回来!他说要喝汤,汤还在灶台上熬着,他不会骗我,他就是会回来的!为什么?为什么你好好的,他却躺在这里!你说清楚!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苏南,你真的不配活着,当初进了监狱,你就不该出来!”
“先是二弟!现在是苏叙!你还想怎样?啊?你是不是希望我们全都死!死光死绝了!这个苏家就是你一个人的了,啊?”
“你不会如愿!你会比他们,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惨!苏南,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我要看着你,我亲眼看着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年洁的哪句话刺激到了我,我抱着脑袋,额头贴在周奕琛背上,眼泪压根不受控制地滚落了出来,我看着它们滴落在地面上,散成了一团。我手上还有血,是苏叙的血,被我的体温捂得很暖很暖。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苏叙出门,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努力地回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从我下车,直到进那家清吧,我想不到任何,我脑袋很乱,就像要炸掉一样,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我吸了数次鼻子,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我眼前渐渐模糊,什么也不想看清了。
年洁再说了什么,我基本听不清了,我有很努力地去听,可年洁的声音越发嘶哑,字字句句几乎不成音。苏绍堂至始至终都没拦她,也没劝过一句。
我想,苏叙真的死了,他作为父亲,一时半会儿,也会无法接受的吧?他就是那么狠心,人真死了,他不可能一点也不动容,那是他的儿子,就如年洁所说,唯一的儿子。
我听见了年洁用力敲打周奕琛胸口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周奕琛不躲,也不动,就站在我面前,护着我,其中一只手绕过身后,紧紧地扶住了我的腰,让我不至于就这么摔下去。
我没去算,年洁具体闹了多久,直到我双腿站得发麻,直到我的小腹传来阵阵刺痛感,直到她体力不支,昏倒在我们面前。
场面一片混乱,苏叙的尸体还没被推走,年洁就先一步被人架走了,连同着没有了知觉的杨语,一起被带走了。
年洁倒下前,死死地握紧了苏叙露出的那只手,医生费了很大的劲,一根根掰开了她的手指,就算是分开了,年洁的手指仍曲着的,那动作,极其怪异。
离开前,苏绍堂转身,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我视线十分模糊,看不清他眼底的那道阴冷是什么意思。
终于,我的耳边安静了下来,周奕琛攥着我的手臂,强制性让我坐在了走廊边的长椅上。他蹲在我身前,先是揉了揉我的脸,又十分轻地摸了摸我的小腹,好半天,他抬起头,看着我,眸光异常地亮,眼眸中,都是我。
“苏南,不怪你,根本不是你的错。”
“二十三了,对不对?坚强点,你再痛苦,折磨的也是自己。你肚子里还有宝宝,做母亲了,要更坚强才行,不然宝宝也会笑你,会怪你,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他跟着你,也会疼。”
周奕琛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没有任何攻击性。让我想想,他有多久没有这么温柔地和我说过话了?上一次,还是数年前。那会儿,我们还没分开。
我看着他,就定定地看着他,他这么一张白皙的脸,上面好几道鲜红的指甲印,我也想摸摸他,问问他,疼不疼?
可我手臂举起来,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也是这一瞬间,我回想起了之前周奕琛发烧那晚对我说的话,还有,明明我和苏叙约定的地方,除了王宇,仅仅只有我和苏叙知道,周奕琛出现的那么突然,并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我所在的位置,为什么?
他当时为什么要拉我走?他为什么那么紧张?我不是不相信他,没有比这一刻,我更相信他的了。莫名地,我就认为,如果周奕琛没拖着我走,大概被送到医院的人,不单单只是苏叙。
有人在背后针对我,针对苏家,我明明也清楚。
我咬紧了下唇,口腔渐渐弥漫出血腥味,这份疼痛,令我清醒了几分,可短暂的清醒后,我又十分不争气地开始哭,我牟足了力道,握住了他的手,我问他,很认真地问他,也尽量把每个音节都咬清楚。
“周奕琛,你能带我走,为什么不救苏叙?有时间的吧?为什么不管苏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