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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歆月听了她的话,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蹙眉睇着她,脸上满是厌恶。之前她们还把她当做仇人一样,现在出了事,就想找她求救。
俞美玲紧紧抓着她的手臂,有些激动的说道:“再怎么说你们曾经也是夫妻,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帮你的。那可是你亲表妹,看在我和你舅舅养了你十几年,而且亲自送你出嫁的份上,你不能不念旧情。”
她现在口口声声的说念旧情,当初她们将她赶出家门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念旧情?
俞美玲大概是忘了他们那一段婚姻有多么的惨烈,别说曾经是夫妻,就算现在还是夫妻,他也不会多管闲事的去帮她。
颜歆月原本不想管的,她虽然不记仇,但也分得清是非黑白,俞美玲母女曾经怎么对待她的,她到现在也记得一清二楚。可颜嘉蕊到底是舅舅唯一的女儿,她可以无视那母女俩,但是不能无视舅舅。
她抿着唇沉默着,心里想着这件事应该要怎么解决。如果真的要请律师,那她也绝对不会去找孟靖谦的,榕城这么多有名的律师,一定还有其他人可以请……
她闭着嘴不说话,俞美玲见状立刻变了脸色,“颜歆月,你不会是想坐视不理吧?我告诉你,这件事你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想想你舅舅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但凡你还有点良心,你就不能做局外人!更何况要不是你害得我家破产,蕊蕊也不会学坏,她会走到这一步跟你脱不了干系,你必须负责到底!”
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简直让颜歆月无言以对,她荒唐的看着俞美玲,仿佛在看一个撒泼打滚耍无赖的疯子。
俞美玲见她不语,以为她心虚了,立刻理所当然的说道:“再说了,我家现在可是一穷二白,我反正拿不出来钱打官司,你现在做女主角一定很赚钱,这件事你必须负责到底!”
什么叫做“我弱我有理”,颜歆月在她身上真是体会的淋漓尽致,明明是她自己的女儿,她却能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道德绑架别人。
颜歆月虽然心软,但还没到圣母的地步。如果俞美玲今天能和气的跟她说话,她念在舅舅的情分上还会帮她们,但俞美玲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好像她不帮忙就是罪大恶极,顿时让她厌恶到了极致。
更何况像俞美玲母女这样的,不吃一堑是不会长一智的,这件事也算是给颜嘉蕊一个教训,让她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颜歆月蹙了蹙眉,冷下脸道:“这件事我管不了,我跟孟靖谦早就已经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不可能再去找他,你还是找别人帮忙吧。”
“你说什么?”俞美玲提高了声调,面目狰狞道:“你忘了你舅舅当初是怎么对你的?颜歆月你这个白眼狼,你不得好死!你这种人一辈子都不配得到幸福!”
这十多年来更难听的话她也没少听,这种咒骂对颜歆月来说只能算入门级别,所以她压根就没有在意,转过头便准备上妆。
看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俞美玲更加怒不可遏,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怪不得孟靖谦不要你,就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有男人要才怪……”
她越骂越生气,见颜歆月对她的咒骂不为所动,索性冲上去一把将化妆台上的化妆品扫到了地上,抓着她的头发就要动手。
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泼妇,很快就惊动了外面的人,Mimi带着人冲进来,费了好大的劲才拉开俞美玲,并且让保安把她扔了出去。
颜歆月无力的闭了闭眼,她真的不想掺和这件事,可她真能坐视不理吗……
*
君和律所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周二的早上,所有的律师都要开会汇报自己手头案子的进展。
和往常一样,所有的律师都正襟危坐在会议室里,圆桌会议室的最前面坐着律所的三个合伙人。
作为律所的主任,孟靖谦原本应该坐在最中间的,但为了突出律所女士优先的精神,所以坐在中间的是副主任武文静,而他和程奕枫则分坐在左右两边。
正在汇报的是一个民事案的助理律师,他说话的时候就有很多漏洞和破绽,这如果放在以前,孟靖谦和程奕枫早就开骂了,今天这两人却出奇的安静,迟迟没有说话。
武文静蹙眉看向他们,却发现两人都一脸凝重的盯着手机屏幕,她侧头看了看,两人竟然看的是同样的页面,都是这两天最火热的蒋祐轮.奸案。
孟靖谦蹙眉盯着自己的手机,事情已经过去三天了,据说蒋家已经在组建律师团队,每一个律师都是榕城一等一的精英,可颜家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按照颜歆月的性格,这件事她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等着她来求他的准备,可是却等了几天都没有等来她的人。
另一边的程奕枫同样心思沉沉,颜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歆月一定需要律师,不知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民事案的律师都已经汇报完了,可这边的两个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武文静有些不满的轻咳了两声,两人仍然充耳不闻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越看越恼火,拍案而起道:“散会!”
两人这才抬起头来,孟靖谦蹙眉道:“汇报完了?我还没说话呢。”
“你俩的眼睛都快粘在手机屏幕上了,还有空说话?”武文静气不打一处来的愤懑道:“我跟开会看手机的人没什么可说的,散会!”
其他律师看他们剑拔弩张,立刻收拾了自己的笔记本识相的离开了会议室。
孟靖谦不以为然的耸肩,“不就是看个手机吗,你至于发这么大火?”
“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们,我武文静最讨厌别人做事不专心,你们要是不想干了,干脆散伙算了,别浪费我时间!”
她博士毕业于波士顿大学,在美国的时候因为为一个黑人枪杀白人警察的案子成功辩护而声名鹊起。回国后立刻成了各大律所争相抢夺的对象,孟靖谦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挖过来,她在律所的第一年就连胜三场经济案,直接奠定了自己副主任的地位。
武文静性格强势,做事雷厉风行,一头短发清爽凌厉,衣服非黑即白,手腕比男人还要狠,在业界有“黑寡妇”之称,单眼皮下的双眼充满了对他们不敬业的指控。
整个律所里,除了武文静,没有第二个人敢这么跟孟靖谦说话。
“还有你们一个两个都盯着蒋祐案,怎么着,也想剑走偏锋给那种人渣做无罪辩护,大火一把?”她眼神凌厉的盯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冷声道:“我告诉你们,只要我武文静在这儿一天,你们就别想接那种千夫所指的案子。”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两个男人立刻变了脸色,警惕的看着对方。作为十几年的兄弟,他们太清楚对方想做什么。
“这次的事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武文静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两人心怀鬼胎的沉默了半晌,程奕枫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率先站了起来。
“奕枫!”他刚走到门口,身后便传来了孟靖谦的声音。
程奕枫站定脚步,孟靖谦双手抄在口袋里朝他慢慢走过来。两个男人身形相当,墨色的西服称的他们清朗俊逸,只是孟靖谦性格倨傲,所以气场比程奕枫要强一些。
“我知道你关注蒋祐案是为了什么。”他微微扬着下颚,警告般的说道:“那不是你该碰的,不要做无用功。”
程奕枫毫不示弱的迎视着他,直接挑明了话题,“你口中‘不该碰的’到底指的是这个案子,还是颜颜?”
孟靖谦微微眯眼,“有区别?你的专项是民事案,不是刑事案,自己不擅长的还是别碰为妙。而且颜歆月也不是你该惦记的人。”
“民事虽然是我的专项,可这并不代表我不会打刑事。”程奕枫无所谓的笑笑,“还有,靖谦,我想问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番话的?如果是颜颜的前夫,那大可不必了,‘前夫’二字代表的意思就是你已经没有资格插手她的事了。”
“程奕枫!”孟靖谦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别忘了,你是静言的丈夫!”
程奕枫转头向外走去,空气中飘来他不带感情的话:“我从来都没承认过我是她的丈夫。”
*
程奕枫第一次见到颜歆月,是在大学时的一场毕业演出上。
那时她刚上大一,而他已经在准备读研了。
京大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生,可那一天看了她在舞台上的一曲《霓裳羽衣舞》之后,他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
他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那之后他也没再见过那个一舞倾城的学妹。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久之后社团里开联谊会,他竟然再一次见到了她。他激动而振奋,找了借口去最近的花店买了一束玫瑰,回来准备向她告白。
可当他走到包厢转角的时候,却看到她一脸羞涩的在对一个男生说“我很喜欢你”,而那个男生,就是和他有十年友情的好兄弟,孟靖谦。
程奕枫至今都记得那一天颜歆月脸上的表情,白皙的脸颊上晕染着一抹娇嫩的红,就像是蔷薇花瓣一样美好。她一定是精心打扮过的,淡紫色的裙子优雅而娇俏,长发变成公主辫,少女而温柔。那时她一定很紧张,他甚至都能看到她绞在一起的手指和轻轻颤抖的嘴唇。
她低着头小小声的说道:“孟学长,我是舞蹈学院的大一的新生颜歆月,我很喜欢你……”
而站在她对面的孟靖谦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有些急了,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说认真的……”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孟靖谦冷冷的打断她,毫不留情的说:“我女朋友跟你一个班,她叫魏伊,你们应该认识吧?我听她提起过你,她说你们是朋友。”
“我对女朋友的闺蜜没兴趣,我也不想让小伊误会,女孩子还是自爱一点好,不要随便对闺蜜的男朋友表白。”他撂下这番话转身就走,眼里甚至隐隐还有一丝鄙视。
颜歆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慢慢的蹲下了身。
程奕枫站在走廊的另一边,那一刻他很想冲上去抱住她,把手里的花递给她,可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转身离开了。
而他走出KTV很久以后才发现,他手里那束花早就已经不新鲜了,花瓣都已经枯萎成了紫红色,就像他的爱情一样,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拒绝了。
有句话叫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为了忘记她,他离开榕城去省外实习,可没过多久他就接到了孟靖谦结婚的消息,带着祝福从远方飞回了榕城。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司仪宣布请新娘入场的时候,那扇厚重的红木门后面站的是白纱红唇的她……
颜歆月从公司里一出来,看到的就是靠在自己车上怔怔发呆的程奕枫,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清俊的脸上哀伤而落寞。
看到他后,她有一瞬间的惊讶,“奕枫?你怎么来了?”
程奕枫听到她的声音后才回过神,立刻微笑起来,“颜颜,你来了。”
“你有什么事吗?我拍摄还没完,有点急。”
“不是什么大事。”程奕枫有些局部的笑笑,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水,“我听说你表妹出事了,我想你可能会需要律师,所以我就来毛遂自荐了。”
他脸上满是笑容,这些话是他在来的路上反复练习过的,每一个字都是他反复思量之后才说出来的。
如果对孟静言,他绝不会这么小心翼翼,这世上能让他如此如履薄冰的,也就只有颜歆月一个人。
可她只是摆了摆手,心烦意乱的说道:“那件事我不打算插手,就让颜嘉蕊自生自灭去吧。”
她这话虽然有气话的成份,却也是真心话。
“你真的不管她了?”程奕枫惊讶却也失望,惊讶于她的置身事外,失望于他又失去了一个接近她的机会。
“这件事太麻烦了,我们还是别说了。”她一脸烦闷,看了看他周围,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一个人来的吗?言言呢?她吃饭了没有?”
“言言?哪个言言?”程奕枫愣了半秒之后才意识到她说的是静言,随口说道:“我不知道,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要我时时刻刻跟着她。”
这世上他只有一个“颜颜”,那就是她颜歆月。
对于他毫不在意的模样,颜歆月顿时有些愤愤不平,“程奕枫你搞什么?她可是你妻子,你对她这样不闻不问,到底有没有一点为人夫的自觉?”
程奕枫沉默着没有说话,颜歆月更加恼火,立刻道,“你现在赶紧给言言打电话问她有没有吃饭,没有吃饭现在就带她去吃!”
“我知道了,我等会就给她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我们这么久不见,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
他殷切的望着她,颜歆月却只是不耐烦的说:“我跟你能有什么话说,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现在赶紧给言言打电话,立刻,马上!”
程奕枫拗不过她,只好掏出手机拨通了孟静言的电话。他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所以听到他的声音时,静言都有些不敢相信。在得知他打电话来是要和她一起吃午饭时,静言更是激动的语无伦次,连连说好。
相对于静言的愉悦,程奕枫则显得很冷漠,甚至有些不耐烦。他最讨厌的就是她每天风风火火的样子,他喜欢的是颜歆月这样淡然幽静的女人,而不是孟静言那种咋咋呼呼的小丫头。
挂了电话,他有些无奈的看向她,“这下可以了吧?”
颜歆月这才点点头,“你赶紧去接她吧,时间不早了。”她说完便转过身,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说道:“奕枫,我希望你能明白,言言是我亲妹妹一样的存在,我不希望看到她受一点伤,你既然娶了她,就不要辜负她。别让她成为第二个我。”
程奕枫张了张嘴,他很想告诉她,他从来没爱过孟静言,这么多年他爱的就只有她一个人,可话到了嘴边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颜歆月没再多少什么的便回去了,只是她刚进了电梯,一个人便跟着闪了进来,待她看清那个人的时候,立刻警惕起来。
孟靖谦靠在电梯壁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他明明在笑,可眼神却冷的骇人。
颜歆月不自觉的向后缩了缩,防备的问道:“你想做什么?电梯里都有监控的!”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孟靖谦挑眉,“难不成还要强.奸你?”
颜歆月差点就说出来“你又不是没做过”,话到了嘴边,舌头一卷又咽了回去。
电梯虽然也属于公共场所,但这里毕竟只有他们俩,她到底是一个女人,如果真争执起来,她难保不会吃亏。
孟靖谦自然也不是为这个来的,逗她两句之后立刻开门见山道:“奕枫找过你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了。
“是又怎样?”
“为了颜嘉蕊的事?”
“没错。”
孟靖谦冷下语气,“你答应让他帮你了?”
“神经病,这又不是我的事,我为什么要让他帮我?”颜歆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恰好电梯门开了,她立刻就要走出去。
只是孟靖谦的动作比她还要快,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忽然一把将她拽了过来,旋身将她抵在了电梯上。
“颜嘉蕊的事情我帮你。”
“什么?”她一愣。
今天这些人都怎么了,争着抢着要给颜嘉蕊辩护。
孟靖谦挑眉,“我可以做颜嘉蕊的代理人,但条件是你必须回到我身边来。”
颜歆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啐道:“你吃错药了吧,颜嘉蕊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受你威胁?”
“你真不管?”
“这是她咎由自取,我才不会多管闲事。”
孟靖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该知道蒋家现在是不整死她誓不罢休,只要蒋家一句话,榕城没有律师敢接这个案子。”
颜歆月蹙眉,“所以呢?”
“所以,我是你唯一的选择,也是你最好的选择。”他脸上是势在必得的自信,“我不仅敢接这个案子,我还能保证一定会赢。”
颜歆月看了他三秒,忽然就笑了,“你既然这么有把握,那你应该去找我舅妈,而不是来找我。颜嘉蕊是她的女儿,又不是我的女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孟靖谦耸耸肩,“我要你回到我身边,又不需要你舅妈。”
“你别妄想了,我不会答应的,这件事我已经打定主意不会管了,你不用白费心机了。”
他只是笑笑,“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她说完这句话便向电梯外走去,身后却又传来了他胸有成竹的声音,“你会改变主意的,不信我们走着瞧。”
颜歆月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当他是大少爷脾气又上来了,心有不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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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陆景呈答应她以后可以随意探视舅舅之后,颜歆月就真的可以随时去监狱探监了。
趁着周末,她去街上买了几件新的内衣裤,又买了几本舅舅喜欢的作家所写的书,坐着班车便去了监狱。
自从探视随意之后,她和舅舅就都放松了许多,两人便聊了聊最近的情况。
“小月,蕊蕊最近……怎么样?”迟疑了好久,颜如海还是忍不住问道:“她们母女有半年多没来看过我了,我也不知道她情况怎么样,怪想她的。”
他的心脏一直不好,颜歆月不敢告诉他颜嘉蕊的事情,只好避重就轻的说:“蕊蕊和舅妈最近挺好的,我前些天还见过她们,有时间我会让她们来看您的。”
“挺好的就好了,我就蕊蕊这一个孩子,也没什么念想,只希望她能好好的。”
颜歆月连连点头,尽量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深怕会被颜如海看出端倪来。
舅舅身体一直不好,这件事她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为了能隐瞒好,她甚至拜托了狱警,千万不要给舅舅看报纸之类的媒体新闻。
然而没过两天,颜歆月就接到了第三监狱打开的电话——
颜如海在狱中得知了颜嘉蕊的事情,心脏病突发,险些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