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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发生的太突然。
那辆失控的大货车也重重撞上了护栏。
江稚小心翼翼推了推靠在她身上的男人,“沈律言,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掌心里都是从他下颌流下来的鲜血,她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笨拙的伸出手去捂住他额头上的伤口,但是他好像受伤的地方不止这一处。
江稚的声音不似平时那么冷静,声线轻颤,“你先别睡,沈律言,你先别睡。”
男人靠着她的肩头,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江稚深呼吸几口气,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哆哆嗦嗦摸出手机,打了120急救电话。
她的手机也染上了他的血。
江稚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一次沈律言挨了打,也流了很多很多血,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就和现在差不多,怎么叫他的名字也没有回应。
江稚解开了安全带,她已经闻到了汽油味。
她先费力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靠墙的这扇车门已经打不开了。
江稚先爬到了后座,锁死的车门怎么推都没推不开,她情急之下只能随手从包里翻出防身的电棒,用力砸开车窗玻璃。
街边已经有好心人帮他们报了警。
江稚在驾驶座的窗门外,用力试了几次,才打开车门。
她耗光了力气才艰难的把男人从驾驶座给搬了下来,他的身体几乎沉得能压断她的腰,看起来高高瘦瘦的男人,竟然那么重。
江稚气喘吁吁,坐在地上,让他半靠着自己的身体,等着救护车的到来。
片刻之后,江稚看着不远处那辆车蹿起了火苗,火势越烧越旺,眨眼间就将汽车烧成了空架子。
江稚后背一阵发凉,指尖冰冷,不受控制的发颤。
她很怕沈律言就这么死了。
十几分钟后,江稚终于等到了救护车,她看着他们把人抬进救护车里。
表情怔怔地。
一双眼睛通红,眼底的水光几乎透明,她看起来特别的脆弱,十分的易碎。
有点茫然无措站在原地,不知道能干什么。
护士看见她状态不好,将她一起送上了救护车。
“呀,你身上好多血啊?”
“不是我的。”江稚气若游丝,声音很小,她身上全都是沈律言的血。
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可以流呢?
江稚颤颤抬起睫毛,眼底微微泛红,好像下一秒钟她的眼泪就会掉下来,她觉得好冷,用力抱紧了自己还是很冷。
她看着护士的眼神就像在看着救命稻草,她小声地问:“他会死吗?”
护士怔了怔,刚才已经给伤者做了简单的检查和止血,“得到了医院才能知道。”
江稚好像没有听懂护士的话,她眨了眨眼,“应该不会死的吧。”
护士看她状态不好,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她。
到了医院,医生和护士赶紧把人推进了急诊室。
江稚独自坐在医院外的走廊上,中间去洗手间把手上的血给洗了干净,她坐在长椅上,心底越来越沉。
脑子胀得像是快要疼死了。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才沈律言朝她扑过来的画面。
说实话,她自己也没有想到。
她已经习惯了一次又一次被沈律言抛弃,这好像是他第一次,选择了她。
江稚没有其他的想法,她只是不想沈律言就这么死了。
车祸的事情已经上了新闻,新闻网站已经发了稿,更记者收到了照片的投稿,有市民拍到了车祸现场。
江稚怔怔坐在地上、沈律言靠着她好似睡着了的照片,被发到了网上。
已经有人认出了沈律言的身份,新闻铺天盖地,直接爆上了热搜。
他在抢救的消息也瞒不过记者。
新闻传得飞快,沈夫人连衣服都没换,就让司机赶紧把她送到医院里。
江稚看见沈夫人,下意识想和她说一声对不起。
沈夫人忍着没有掉眼泪,她反过来安慰江稚:“你也别太担心了,这小子从小就命大,他不会有事的。”
江稚嗯了声。
沈夫人又认真看了看她,“你呢?做检查了没有?”
江稚摇了摇头:“妈,我没受伤。”
沈夫人点点头,松了口气,“那就好。”
江稚觉得现在太晚了,她让沈夫人先回家休息,沈夫人哪里还睡得着觉,亲儿子还在手术室里躺着。
“我再等等看。”
过了很久,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
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摘下了口罩,他说:“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现在还需要观察。”
沈夫人扶着江稚的胳膊才勉强站稳,刚才不敢掉下来的眼泪总算敢流了出来,“这就好,没有生命危险就好。”
沈律言被转入了特护病房。
江稚看着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还有些觉得像是在做一场噩梦。
车祸来的太猝不及防了。
她慢慢走到他身边,他的手背上还插着针管,她望着他的脸,伸手碰了碰他的眉眼。
她在他床边守了一夜,趴在床边其实也睡不着。
江稚做着断断续续的噩梦,天光微亮的时候醒了过来。
沈律言看起来好像只是睡着了,她小心翼翼握着他的手,张了张嘴,想对他说什么,话哽在了嗓子里,眼泪却先砸在了手背上。
她仓促擦掉了脸上的泪,床上的人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从十几岁那场劫难之后,江字没再见过他像今天这么脆弱的样子,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气色苍白,仿佛不会再醒来。
沈律言用理性竖起了不会再受伤的高墙,如果不是这场车祸,江稚都快忘记了原来他也是会受伤的,原来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
外边的新闻已经闹翻了天。
江岁宁凌晨看见新闻立刻打了沈律言的电话,一直都没有人接。
她便匆匆赶到了医院里。
江稚听见敲门声,她整理好表情缓缓走了出去。
江岁宁对她没有好脸色,越过她就要往病房里闯,江稚抬手挡住了她,“你想做什么?”
江岁宁冷笑了声:“你拦我去见他?”
紧接着,“你有什么资格拦着我,你怕了吗?”
江稚面无表情:“我怕什么?”
江岁宁慢悠悠道:“你不怕他醒过来看见你会失望吗?”
“江稚,我看新闻上说他是为你救你才受的伤,你要是有良心就别拦着我见他。”
“他救我是应该的。”江稚对上江岁宁的双眼,“我也救过他一次,这件事上我和他扯平了。”
江稚足够了解江岁宁,知道她真正打的什么算盘,她说:“我不稀罕留下来照顾他,你要是想要占这份功劳随便你,我刚好能回去休息了。”
江岁宁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十分难看,像被人戳穿目的那种羞愤。
江稚推开江岁宁,踩着高跟鞋干脆利落离开了病房。
好吧。
其实她并不是不稀罕。
就事论事,沈律言救了她一次,她于情于理都要照顾到他醒过来。
大概真的就像江岁宁说的那样,沈律言醒过来最想见的人未必是她。
人在经历生死之后,更能看清楚看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江稚以前也没有把和沈律言逢场作戏的那些露水情缘当回事,如果心脏上能刻字,沈律言心里最柔软的那个地方早就烙上江岁宁的名字。
别人进不去。
他自己也走不出来了。
爱情啊。
最青涩的年纪、最轰轰烈烈的时候、也最难忘记。
江稚高中当他爱情的旁观者时,一边哭一边祝他过得幸福。
现在她依然能够成全他。
还给他想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