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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了什么?”江离的脸沉得能拧出水来。进大门的时候不见这两条尾巴,还道是半路回去了。谁知他们一直都在。
“瞧见了姑娘你吃饭洗······”夏成一句话被阿呆一巴掌捂在了口边,阿呆猛摇头,惊慌地说:“我们什么都没看,就看大姑娘一堆吃饭。我们见都是女人家家的,非礼勿视么,正想走,屋顶就来了一个黑衣人。一见我们黑衣人就跑,我就一路追,十哥担心是冲着你来的,就留在你屋顶上没动。我轻功不如他,几转之下就追丢了。”
夏成也缓过劲来,正色说:“我在屋顶瞧着阿呆追过去,又一个黑衣人就到了这边的房顶上。”夏成回身一指江琚的屋子。
“不久我就见黑衣人进屋抱了个小孩子走了,后面一个老婆子追了出去,我看老婆婆功夫不弱,也就没有多管闲事。”夏成平静着说完,抬头见江离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看,眼睛转向别处,瞟到绿萝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心头一动,赶忙低了头。
“你说多管闲事?”江离的声音冷得像冰。
夏成拘谨地淡笑,道:“五哥让我们跟着你,是怕你这两天再出什么岔子,只求顺利地把我们约定的事解决了。我们没义务管旁的事。”
江离站在灯笼下,长发披肩,长裙曵地,一张精致的脸上没有血色,神情苍白冰冷,双眸如一潭湖水闪现着沉沉的幽光,美,却逼得夏成心里打鼓,不敢直视。
“很好!”江离冷笑,“你刚才既然袖手旁观,现在我不妨告诉你,你们一直想从我手里得到的证据,很快就保不住了。因为我要拿它换回我的弟弟!”
阿呆和夏成面色一僵,却没有动。
“可是你从我们这儿捞了笔横财,你跟五哥说好的,那笔财归你,证据是要用来帮我们的。”阿呆说。
“而且事先你自己也清楚,江家会有风险。那么,现在就不能因为你的家人出了事,你就要失信于我们。再说,我们一直盯着你,证据一定还在你手里,黑衣人用要胁,我们可以用抢的。”阿呆贼头贼脑地笑,“先前看你在我五哥面前那么嚣张,我早就不爽了。现在虽然知道你是个女子,必要的时候我也不介意对女人动粗。”
小香冷哼一声,护在江离的前面。
江离对阿呆翻白眼,冷冷地说:“我看你最好还是回去跟萧五说一声。还想用抢的?你知道证据是什么也没用,你知道拿去给谁?”
阿呆一愣。江离不慌不忙地说:“告诉你,我的证据只有半张,要给对了人才有用。那人手里有黑衣人要找的信,他要我手里的这半张绢纸。如今我弟弟有危险,我不能不救。”
“回去告诉萧五,明天我本来约好了那人见面的,现在怕是不行了。萧五若是着急的话,他明天就得帮我把麻烦解决了,说不定解决得早,还能赶得上跟那人碰面。”
“若是萧五不愿出手也没关系!”江离冷冷一笑,“反正为了我弟弟的安危,我也顾不得跟人交换过什么了,说不得只好把证据交给黑衣人换我弟弟平安无事。那样的话,你们会比我倒霉:证据没了,你们的希望也破灭了。钱财还在我手里,别指望我会还你们。”
阿呆骂一句脏话,气得又要跳脚。被夏成按下了。
夏成转头对阿呆说:“就听她的,我回去跟五哥说一声。她说得对,证据落到黑衣人手里我们就没希望了。所以你还是留在这里,保护好她。一切都等证据交上去了再说。”
阿呆迟疑地点头又摇头,“我不留在这里。一堆难缠的女人,我怕一个人留下会贞洁不保。”阿呆作鬼叫。夏成已飞檐走壁而去。
“要留下可以,我们不管吃住。不准大声嚷嚷,切记非礼勿视。”江离说完,直接忽视了有阿呆这个活人。说一声走,前头两个丫头挑灯走起,几个大丫头也跟着起身。
小香颦眉,小声在江离身后问:“那个人怎么办?”
江离头也不回地说:“不管他,横竖这江家的屋顶够宽。”
绿萝从这两个男子出现到现在一言不发,担忧失踪的江琚,更担心着江离。心头重得叹息不止。
一夜辗转反侧,听雨轩里谁也没睡好。天刚发亮江离就起床,绿萝听到响动起来侍候她梳洗。
江离坐在梳妆台,无情无绪地任着绿萝给自己绾发,内心懊恼不已。原以为重生来可以安稳当一个现成的富贵千金,为此她不惜与江家一家子为了钱财而针锋相对、甚至于锱铢必较,并且还乐在其中。
不想一路走来,财运似乎好了一些,却是一路麻烦不断。兴许真如绿萝所说,自己做为一个官宦人家的千金,平时太不懂得安份收敛了?
都怪自己上一世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混性子惹的祸!江离晃晃自己的脑袋。眼前的麻烦越惹越大,饶是以她前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会儿也知道有些怕了。
可是怕归怕,眼前的事也不能不理。据父亲信上所说,这半张绢纸关系到祖父当年罢官的事,事情似乎也牵涉到了当朝宰相,现在又赶上南陈这一档子事,照理来说,她是应该舍江琚而顾全大义,直接拿了绢纸去见那位贵人。可真正身处其中,她又不忍弃江琚于不顾。
前思后想之后,她决定依着自己的心意行事:自己骨子里依旧是个小混混思维,就暂时不去顾什么大义了。眼前还是救江琚要紧。
于是巴巴地等萧五的消息。谁知看看过了辰时,不仅萧五没有消息,连阿呆影子都不见。
江离泄了气,心说,原来土匪也不是那么好差遣的,四喜一时又通知不到,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于是胡乱用过早饭,带了小香匆匆出门,叫上江家一个熟悉路况的老车夫赶车,往城外落凤坡去。
马车穿城而过,走在人流熙攘的大街上,车内却死气沉沉。
半张绢纸被江离贴身收在腰间,江离失神地靠在车厢里,沉沉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早上绿萝给江离头上挽了个流云髻,两边垂下两缕青丝,挑了件浅粉罗裙,挑了双适脚的云靴,其外身上别无饰物。装束得简洁利落,却更显得江离淡雅脱俗、清丽出尘。
今天江离依了绿萝,她和小香不再以男装出门。想的却是,如果黑衣人看见来赴会换江琚的是两个弱质女流,或许会放松警惕,那么她跟小香也好见机行事。套用江离给小香总结的话来说:示敌以弱、攻其不备。
这话出口,小香懂了,她自己却怔了半晌。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本就是个弱质女流,前世自己的女汉子习性,还有重生以来的各种不怕输不怕事,也许真的如范家那位冷面大哥说的,自己只是为了逞强。逞强,却不是范彦所说的自不量力,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现实中无依无靠的懦弱罢了。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结,江离自嘲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