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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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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姗是个浪漫主义者。

    她看过很多文学作品,读过很多浪漫的爱情故事。在一篇故事中,女主角为了男主角服毒自杀,给宜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就职巫女,获得不老容颜的计划失败之后,宜姗突然想到了这篇故事。她不想让麦尔看到她衰老后的样子,而死亡正是最佳的保鲜剂。只要她在最美的时候死掉,麦尔就能永远记住她最美时的样子,这样一来,她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宜姗把她的想法和尤丽丝说了,尤丽丝觉得宜姗疯了,想要去告诉麦尔,让他赶紧把宜姗关起来,免得她自杀。宜姗却问尤丽丝,你想让麦尔看见你满脸皱纹的样子吗?

    如果麦尔是个普通的莱汀男人,尤丽丝不介意和他一起衰老。但麦尔却是莱汀魔法师,即便是终日劳累,已经快五十岁的他还保持着二十岁左右的模样。正因为如此,尤丽丝和宜姗才想容颜不老,因为只有这样她们才配得上麦尔。

    在尤丽丝和宜姗的计划失败之后,麦尔为了安慰她们,以格瑞和云心为例,让她们明白自己的想法。他说云心虽然衰老的也比较缓慢,但是年过七十的她,看起来也和四十岁左右的普通女人差不多了。可是格瑞还是很爱她,不管云心多了多少白头发,多了多少皱纹,他都一样爱她。

    麦尔说,他也会像格瑞这样,不论尤丽丝和宜姗变成什么样子,他的爱都不会改变。这话让尤丽丝和宜姗很感动,但问题是麦尔最爱的女人始终是笑笑,就算他的爱始终不变,尤丽丝和宜姗得到的爱也是有限的。

    所以麦尔的话没能成为她们的安慰,反倒让她们更加焦虑了。爱丽丝主动来安慰她们,她说过去她始终纠结于正妻的身份,想要得到麦尔更多的关注。在刚刚失去王后之位的时候,爱丽丝甚至有些恨笑笑。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正妻的位置根本就不适合自己。做一个普通的皇妃,要比做皇后快活的多。她不用再担心被麦尔废掉,可以大胆的向他撒娇,偶尔还可以耍耍脾气,麦尔还会主动来哄她。所以现在她已经不恨笑笑了,反而觉得当初的自己挺傻的。

    爱丽丝劝她们说,不要去追求那些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要把握那些已经得到的东西,并妥善利用,这样才能得到自由和快乐。

    可是尤丽丝和宜姗没有把爱丽丝的话放在心里,依旧在为容貌的事发愁。宜姗想要自杀,是新历168年5月15日的事,在这之前,已经有很多人来安慰过她们,可她们就是放不下那些本不属于她们的东西。

    宜姗越想越怕,因为麦尔的其他妻子是不会衰老,或是衰老的极其缓慢的。此消彼长,她和尤丽丝就会显得越来越老,越来越丑。其他皇妃可能会嘲笑她们,就算她们表面上不说,也会在暗地里嘲笑她们。

    随着身体的衰老,麦尔很可能对她们的身体失去兴趣,不再让她们侍寝。就算麦尔肯让她们侍寝,她们也没有勇气和那些容颜不老,皮肤也不衰老的女人一同侍寝。

    宜姗最怕的,还是她变成老太婆之后的样子。每每想到这件事,她就会害怕的发抖。于是她就想到了死亡,又想到了那篇故事,还想和尤丽丝一起死。

    “……我们会变老!会发胖!会佝偻!会变得满身皱纹!会有老人臭!你想变成那副样子吗?你想变成那副样子吗!”

    在青石宫的一个无人角落里,宜姗揪住尤丽丝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尤丽丝双眼大睁,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那样,露出惊恐的表情。她不是在畏惧宜姗,而是在畏惧宜姗说的东西。

    “可是只要死掉……只要死掉!我们就不会变成那样!”

    宜姗将尤丽丝放下来,眼中放射出希望的光芒。

    “还记得琪琪死的时候吗?她死的时候容貌一点变化也没有!也许她和我的想法一样!都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留给麦尔!让他记住!什么泰容妖精的寿命限制……都是说谎!人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寿命啊!绝不可能!”

    琪琪在告知大家她快要死了的消息时,表现的非常平静。因为在泰容妖精看来,死与生一样,是一个必须要经历的生命过程,没什么可怕的。她非常冷静的交代了后事,还让大家瞒着孩子们,免得他们提前伤心,做出什么傻事。至于大人们,琪琪觉得他们的承受能力肯定比孩子强,所以才会提前通知他们,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琪琪去世之后,有超过十万只泰容妖精参加了她的葬礼,场面非常壮观。但是泰容妖精们的表现都很平淡,没有流露出一点悲伤,甚至给人一种她们只是来看热闹的错觉。直到葬礼的最后,外族人都散去,泰容妖精们才在琪琪的墓前集体唱起了丧歌。

    所谓的丧歌,只有前半部分是略显忧伤的,到了后面就变得欢快起来了。歌词中说,我们忧伤流泪,因为她离开了我们;我们欢喜快乐,因为她已经在乐园里了;我们不必怀念她,因为她永远在我们的记忆里,代代相传;总有一天,她的故事会重现在后人面前;到了那时,她就又活了一次。

    当时拜伦斯家的人还没有离开,泰容妖精的丧歌给了他们不少安慰。等泰容妖精离开的时候,只有雪莉和艾尔还在哭泣。

    其实宜姗心里知道,琪琪真的是寿终了。可为了说服自己,她宁愿骗自己说,琪琪也是自杀的。尤丽丝心里也知道,琪琪是真的寿终了,可她还是选择相信宜姗的话。

    最终,宜姗下定决心要自杀,尤丽丝却没有这个勇气。尤丽丝说,她还有父亲,她不想让父亲伤心。她的话让宜姗犹豫了起来,因为宜姗的母亲也健在,而且她还有姐姐和妹妹。

    两人沉默了数分钟,然后宜姗突然说,让我母亲嫁给你父亲吧!

    尤丽丝闻言一愣,她觉得宜姗疯了,当即就想转身逃跑,去找麦尔帮忙。宜姗却预料到了尤丽丝的行动,揪住了她的耳朵,将她拖到了灌木丛后。尤丽丝以为宜姗想杀了自己,就拼命的挣扎,但是她的力气没有宜姗大,还被控制住了弱点,最后被宜姗反绑住双手,还被堵住了嘴巴。

    宜姗将尤丽丝丢在灌木丛里,整理好仪表,去了安洁那里。她谎称自己睡不着觉,想要点安眠药。安洁知道宜姗和尤丽丝计划失败的事,就给了她一点安眠药。宜姗拿着安眠药回到灌木丛,把药灌进她的嘴里。等尤丽丝睡着了,宜姗就背起尤丽丝,回到自己的房间。

    宜姗让女仆准备了两套看起来比较低调的女装,说是要带尤丽丝出去玩。女仆们觉得奇怪,因为尤丽丝睡的很死,宜姗怎么带她出去玩?但她们还是执行了宜姗的命令,而且没有对此感到怀疑,因为正常人是想不到宜姗要自杀的。

    女仆们拿来衣服,帮宜姗和尤丽丝换好,宜姗就背着熟睡中的尤丽丝出门了。她出门时带了2000元拜伦斯通币的现金,有整有零,说是要在拜伦斯城住几天,散散心,让女仆们把这件事转告麦尔。

    宜姗离开青石宫之后,先是去拜伦斯城的一间旅馆住了几天。在这期间,尤丽丝被她绑在房间里,连上厕所都得在房间里解决。尤丽丝问宜姗想要做什么,宜姗说,你可以不死,但你不能阻止我死。

    宜姗的话让尤丽丝慌了,她竭尽全力的劝宜姗放弃自杀的想法,可是宜姗就是不听。在这几天里,宜姗一直在琢磨体面的死法。最终她还是觉得服毒最靠谱,于是她把尤丽丝丢在旅店,回青石宫找安洁。

    安洁知道宜姗和尤丽丝去拜伦斯城散心的事,她见宜姗心情不错,以为她已经解开了心结,就问她尤丽丝怎么样。宜姗说尤丽丝也解开了心结,但是昨晚她喝了太多的酒,今天起不来床了,而且头疼的厉害,所以她就来找安洁求助了。

    安洁现场给宜姗配制了解酒药,在她配药的时候,宜姗一直在问她药剂学方面的知识。安洁没有多想,宜姗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宜姗一连问了好多基础的药剂学知识,然后才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问起了毒药的事。

    安洁顺口就把毒药方面的知识给宜姗普及了一下,宜姗故意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说服毒死的人样子一定很惨吧?安洁摇了摇头,表示有很多种毒药是可以让人在没有痛苦的情况下死去的。

    宜姗说她不信,让安洁展示给她看。安洁说展示就要杀人,所以她不会给宜姗展示毒药的效果。宜姗说,那你就是在骗我。这话让安洁很不高兴,便认真的给宜姗解释起这些毒药的原料和作用原理。宜姗认真听过之后,表示安洁的话有可能是编的,只要安洁肯当着她的面配出一副毒药,她就相信安洁的话。

    安洁脑子一热,便答应了宜姗的要求。但是她现在没有配置毒药的原料,如果宜姗真的想见识一下这类毒药,得三天后来找她。宜姗说,既然要展示,那就展示最厉害的,最好是那种一滴就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药,安洁又一次答应了宜姗的要求。

    宜姗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又取了2000元拜伦斯通币的现金,依旧是有整有零。她表示自己还要在外面玩几天,要女仆们不要担心。女仆们觉得奇怪,虽说宜姗和尤丽丝没带女仆出门,但她们都是能照顾好自己的人,还带了足够的钱出门,可以临时雇佣拜伦斯城的女孩子服侍她们,根本没什么可担心的。

    三天后,宜姗再次找到安洁。安洁如约当着她的面配置了一种只要一滴就能置人于死地,却不会让人感到痛苦的毒药。等毒药配好,安洁习惯性的把它装进透明的小药瓶里,还认认真真的贴上了标签,做了“危险药品”的特殊标识。

    她小心翼翼的把药瓶展示给宜姗看,抱怨说这种东西做出来之后不好销毁,连制作毒药的工具都得经过特殊处理才能继续使用。说到这里,安洁突然起了疑心,她不明白宜姗为什么要看这种危险的东西,就随口把心里话问了出来。结果宜姗立刻变了脸色,一把抢过药瓶,然后一记手刀砸过去,将想要大声求救的安洁打晕。

    安洁的配药室里只有她和宜姗两个人,宜姗抢了毒药之后,匆忙的离开了配药室。在配药室外站岗的女仆见宜姗神色慌张,上前询问情况,宜姗说安洁突然昏倒了,让她赶紧进去看看。女仆按照宜姗的吩咐进门查看,结果被宜姗从身后打晕。

    在这之后,宜姗调整了一下心态,不慌不忙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让女仆全都出去,找来纸笔,安然写下遗书。遗书中写明了尤丽丝所在的位置,并表达了她对大家的歉意。宜姗着重向安洁表达了歉意,因为她自杀用的毒药就是安洁配的。她希望安洁不要自责,因为以最美丽的状态死去就是她的愿望。

    在服毒之前,宜姗认真的打扮了一番。在这期间,女仆和安洁先后从昏迷中醒来。安洁是被女仆叫醒的,在醒来之后,她的脑子还有些混乱,直到女仆嘟囔说,宜姗皇妃为什么要打晕自己时,她才意识到宜姗很可能是要自杀。

    但这时候觉察到宜姗的目的已经太晚了,即便安洁以最快的速度发出了警报,青石宫方面也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了反应,宜姗还是在他们赶到之前喝下了整瓶毒药。

    宜姗服毒自尽的时间是新历168年的5月23日,刚好是她第一次见到麦尔的那一天。她死去时安详的躺在床上,面带笑容,仿佛迎接的不是死亡,而是再一次迎娶她的麦尔。她的笑容中洋溢着自信,因为她确信,她人生中最美丽的瞬间已经定格。她的美会被她所爱的人铭记,永远不会被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