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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绝大部分人看来,权力肯定是越大越好,但拜伦斯家的孩子们却不这样认为。
他们的父亲麦尔有着极大的权力,不论是在国内和国外,都有大把大把的人要看他的脸色行事。青石宫的每一个人都崇拜他们的父亲,侍卫和女仆们对他们的尊敬都来源于他们的父亲,麦尔的每个孩子都为父亲感到骄傲。
但是骄傲归骄傲,如果是在五六年前,你问孩子们说,想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呀?他们百分百会给出肯定回答。可是现在,他们无一例外的会给出否定回答。
过去,孩子们不清楚父亲的辛苦,只看到了父亲风光的一面,所以他们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现在,孩子们体会到了父亲的辛苦,知道了治国所要承受的压力,所以他们才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在拜伦斯家的孩子们眼中,国王必须要鞠躬尽瘁,为国家付出极大的牺牲,做很多自己不想做的事,因为他们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他们小时候接受严格的教育,但他们在那时受过的苦,不及父亲辛苦的千万分之一。
如果父亲的付出都能够得到回报,孩子们也许会向往那样的生活,但事实却并非如此。父亲的付出被很多人视而不见,连青石宫的侍卫和女仆,也只记得父亲辉煌的战绩,还有一些给王国带来巨大改变的政策。可是父亲的付出,远不止这些。
如果付出只是被人遗忘,孩子们也许不会抗拒那样的生活,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国内的叛乱让孩子们寒心,他们无法理解叛党们的做法,父亲明明已经为国家付出这么多了,可他们还是要背叛父亲,伤害父亲。
人民的表现让孩子们失望透顶。他们不想为这种人服务,但也不想成为昏君、暴君,过起鱼肉百姓的生活。所以他们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准确说,他们不想成为统治者。
公主们都很幸运,因为这是一个男权社会,她们的继承权非常靠后,有王子们在前面顶着。王子们就比较倒霉了,六位王子没有一个想当王储的,可是他们之中注定要选出一个人来做王储,因为王位必须有人来继承。
笑笑,南怡和莉亚都很疼爱儿子,她们不想让儿子过上麦尔那种生活,所以南怡和莉亚才会支持哈特做王储。笑笑之所以不表态,是因为她在定武接受王储教育的事上亏欠了南怡。她同意定武接受王储教育,是觉得定武不会吃太多苦头,但是她这样做的根本原因却是不想让哈特有任何成为王储的可能性。
只要定武接受了王储教育,他就有可能成为王储,哈特就安全了。笑笑一直用第一种理由安慰自己,但这样做并不能减轻她心中的愧疚感。所以在尤丽丝来劝她的时候,她才没能坚定的表态。
南怡把这件事交给笑笑处理,是因为她信任笑笑。可笑笑却出于私心,在没有询问定武意见的情况下,就让定武接受了王储教育。起初南怡以为定武是自愿接受王储教育的,等定武找她诉苦,表示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想当国王的时候,南怡才知道笑笑辜负了她的信任。
所以说在支持哈特成为王储的事件上,南怡的选择完全就是对笑笑的报复。至于莉亚,她只是在保护哈姆尔,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在十六位王妃统一口径之后,身为王后的笑笑无力改变结果,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在王储的选择上,侧殿支持哈特,格瑞支持哈姆尔,本来已经没定武什么事了。可是远在前线的麦尔不知道青石宫的变故,还以为王储人选铁定是定武,所以他才会在众人面前说出那样的话。
在王储还没有确定下来的情况下,麦尔的发言等同于将定武视为继承人,给人一种他支持定武的感觉。可是事实上麦尔还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件事,拜伦斯家也没有商议出结果,国内各部门还在站队。在这种情况下,麦尔的发言会让国内各部门搞出第三支队伍,使形势变得更加混乱。
毫无疑问,这是大错,还是要召开家庭审判会的大错。
虽说麦尔犯了错,但是格瑞、云心和妻子们还是会照顾他的颜面,没有让孩子们参加家庭审判会,也没有让外人知道这件事。格瑞和云心在他的妻子们面前将他狠狠的数落了一通,麦尔心中委屈,却也只能默默受着。
打了胜仗还要挨训……虽说一码归一码……但你们训的也太狠了吧……
此时的麦尔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直到从笑笑口中得知了侧殿的近况,他才明白格瑞和云心为什么会当着儿媳妇们的面狠狠的训自己。
啊……确实,不训不行啊。
妻子们都支持哈特当王储,麦尔却公开表示让定武继承他的位置,她们肯定会因为这件事闹别扭的。一位妻子闹别扭可以哄,两位妻子闹别扭可以劝,三位妻子闹别扭可以勉强维持,可如果是十六位妻子一起闹别扭,麦尔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现在格瑞和云心当着儿媳妇的面狠狠的训了麦尔一顿,虽说丈夫做了让自己不开心的事,但这毕竟是无心所为,不至于被训的这么惨。看到麦尔委屈的样子,王妃们不但消了气,还觉得丈夫挺可怜的,怎么可能再和他闹别扭?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没问过定武就替他做了决定,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笑笑自责的样子让麦尔很心疼,他将笑笑抱在怀里,温柔的说道。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说错话了。”
“可是你根本不知道家里的情况——”
麦尔不想让笑笑继续说下去,一吻封住笑笑的嘴。他知道笑笑接下来会说什么,无非是你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然后就是如果当初我不把你让出去,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之类的,最后因为太过自责心痛的哭出来。
这样的对话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生过了。每当拜伦斯家出现变故,有人受到伤害,笑笑都会这样自责一番。她始终觉得麦尔的辛苦是自己造成的,如果自己在年轻时再果断一点,拉上麦尔一起远走高飞,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笑笑爱麦尔,也爱这个家,但是她的心胸只有这么大,只能装下这么多东西。她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不在乎什么权力地位,也不在乎什么天下苍生,她只想让家人们过上幸福安逸的生活,仅此而已。
可是一次次的妥协和忍让,换来的只是一时的安定。麻烦变得越来越多,家人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复杂,有时候笑笑甚至会误把青石宫看成是黑神社。王妃也好,女仆也罢,都会拉帮结伙,勾心斗角。好在青石宫的女仆是以泰容妖精为主,笑笑喜欢泰容妖精,因为她们单纯,重视集体,不会和人耍心计。
正是因为她们的存在,青石宫中的浊气只能隐藏于地下,不敢轻易冒头。因为在白的映衬下,黑会变得更加明显。在纯洁的映衬下,肮脏之物会更惹人厌恶。
如今的侧殿,肯老老实实的跟在笑笑身边的王妃只剩下小叶、小鸟和珍心,其他人虽然愿意服从她的领导,但心里都有别的想法。在黑神社里长大的笑笑可以隔着面具看穿人的内心,找到愿意全身心向她效忠的人,在这没有面具可戴的青石宫,能有几人的心事瞒过笑笑的眼睛?
由于泰容王国还需要麦尔,所以他只能在青石宫呆两天。这两天他都呆在笑笑那里,笑笑劝他说,如果孩子们是真心相爱,那就随他们去吧。麦尔知道笑笑是因为顶不住王妃们的压力才不得不这样说,只能心疼的点下了头。
麦尔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只要让哈特娶了爱慕他的姐妹,他就和行政部、财政部、国防部、亲卫队、新式神社以及厄古斯王国产生了直接关系,从而获得大部分人的支持。如果麦尔执意让定武或哈姆尔做王储,拜伦斯王国就会出现内部纷争。就算孩子们无意争夺王位,下面的人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强行推他们上位。
在正式做出决定之前,他找到格瑞,把自己的想法和格瑞说明。格瑞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虽然定武和哈姆尔都比哈特适合做王储,但形势比人强。拜伦斯王国表面上是君主制,君主的权力也着实不小,但实际上内阁掌握的实权要比君主多的多。君主在行事时要受到诸多的限制,尤其是内阁的限制,很多事情都不是君主一个人说了算的。
在拜伦斯家的近亲婚事上,内阁大臣全部报以支持态度,大部分王妃也报以支持态度。麦尔如果执意反对,就会受到来自侧殿和内阁的双重压力。麦尔做了这么多年国王,抗压能力已经比年轻时强很多了,但这次的压力完全不是他能承受的。
为了个麦尔一个台阶下,刘秀提出了一个“王族概念”。他表示虽说拜伦斯家是莱汀人家族,但是麦尔的妻子来自各个种族,有着不同的生活习惯,他的孩子都是混血儿,在杂乱的文化氛围中长大,在思维上和真正的莱汀人相差很大,从严格意义上讲已经不算是莱汀人了。
如今的拜伦斯家受到人民的追捧,刘秀觉得麦尔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拜伦斯家抬高,让人民觉得拜伦斯家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理应是高贵的。高贵的人就该和平凡的人有所区别,“王室”这种说法太小家子气了,不如改用“王族”,直接凸显出拜伦斯家与人民的区别,还能顺势让拜伦斯家脱离莱汀种族,不必按照莱汀人的习惯做事。
只要人民接受这样的说法,“王族”就可以立下自己的规矩,培养自己的文化,强调自身的高贵血统,不必按照任何种族的习惯行事。这样一来,拜伦斯家的近亲通婚行为就变得理所应当了。
同时,王族概念还能增强拜伦斯家的正统性。当人民认可了王族至上的说法,没有王族血统的人就无法统治这个国家了。不过这时的人还没有发现这件事,直到七百多年后,帝国的一位将军意图分裂国家,没有王族血统的他不顾部下的阻拦称帝。结果没过多久他的部队就集体哗变,将他和他的亲信全数杀死,投降了帝国军,在这之后人们才发现了王族概念的隐藏价值。
新历154年4月15日,在麦尔的授意下,拜伦斯王国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普及王族概念。麦尔没有像刘秀那样,刻意抬高拜伦斯家,依旧宣扬人人平等的说法,表示王族不过是专门负责治理国家的一族,没有所谓的高贵血统。
但是原话传到民间,很快就被曲解。他们认为麦尔是出于谦逊才说出了这样的话,认为国王陛下用他的谦逊证明了王族血统的高贵,还认为拥有多种美德的国王陛下肯定会教导出更加优秀的孩子,他孩子的孩子也是如此。这样一来王族的血统只会越来越优秀,越来越高贵,变成只能被仰视的存在。
麦尔过分低估了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在很多国民的心目中,麦尔已经成为仅次于神的存在了。他们不相信麦尔是平凡的——准确说,他们不愿意相信麦尔是平凡的。他们想要仰视麦尔,所以不管麦尔说了什么,他们都会把拜伦斯家抬高,让王族的血统变得高贵起来。
事情的后续发展和刘秀预料的差不多,在王族概念得到普及之后,拜伦斯家的近亲婚姻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理解和支持。至于剩下的那部分人,他们不是反对者,而是狂热的支持者。他们觉得王族的血统太过优秀,不该被平凡的血统玷污,就该通过近亲婚姻的方式把这份优秀的血统传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