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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153年8月8日,泰容王国前线。
在两个月前,麦尔指挥的联军击溃了一支总兵力为三万人的地方叛军,歼敌六千。经过近一年的作战,联军已经收复了部分失地。叛党的土地和财产被全部没收,土地归王室所有,现金之类的财物将以战争补偿金的方式分发给当地的百姓。这样一来,占领区的百姓就迅速的倒向王室,不再帮助地方叛党了。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麦尔不想用这种方式收买民心。因为用财物买来民心是不稳固的,还会激起人的贪欲,让他们表现出人性中丑陋的一面。可是占领区的百姓是不可能主动投靠他的,所以麦尔只能用这种办法收买人心。
“雪莉,你要记住,单纯的好意是不易被人理解的。为了让那些无法理解别人好意的人理解你的好意,你就不得不使用一些手段。艾尔,这些话也是对你说的。你除了要做到这些以外,还要记住一点,那就是不要轻易把真心摆在别人面前。你可以对他人保持善意,但不要随意把心交给他们,因为你看不到他们的心,不知道他们的心是怎样的。”
除了用财物收买人心的事之外,军中还有两个让麦尔发愁的小家伙。不过在当事人看来,她们已经成年,已经不是小家伙了。
雪莉在父亲出征那天偷偷溜到军队里,被将士们掩护着隐藏了三个月,还悄悄的参加了平叛的战斗。直到联军开拔至泰容王国境内,她才被国王亲卫队的人发现。至于艾尔,她是跟姐姐一起溜出来玩的,也参加了平叛战斗,还杀了人。
麦尔的孩子们都遗传到了父亲一项特质,那就是对杀人的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只要杀的是坏人,他们就会心安理得,至于好人,他们根本不会与对方为敌。不过至于对方是好是坏,那就全凭他们个人的判断了。
如果雪莉和艾尔只是自己溜出来,藏到军队里,国王亲卫队的人很难在十万联军和数万民夫中找到她们。可是雪莉和艾尔也有自己的亲卫队,雪莉的亲卫队有六十人,艾尔的亲卫队有三十人,都是由和她们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组成的。
雪莉的亲卫队人数多,不是因为麦尔偏爱她。亲卫队的人数和性别是由王子和公主们自己决定的,例如哈特的亲卫队人数超过两百,其中男孩子不到三十人,剩下的都是女孩子;明理的亲卫队只有十个人,都是沉默寡言的男孩子;哈姆尔的亲卫队有一百五十人,是他自己挑选出来的年轻战士。
王子和公主们过了12岁,就不能由母亲替他们打理财务了。他们要学着自己写报表,还要说服财政部给他们拨款,每隔半年还要接受监察会的审查,接受盘问和答辩,如果他们没能让财政部或监察会满意,拨款就会中止。为了保护自己的腰包,连最不喜欢思考的艾尔都在这方面做了专项练习,最后总算是能养得起她的亲卫队了。
人数多了,目标也就大了。王子和公主们的亲卫队,大多来自麦尔嫡系部队的家庭,有些干脆就是亲卫队成员的孩子。艾尔的亲卫队中,有就几个人的父亲是国王亲卫队的成员,某天亲卫队成员在大营里巡视,这些没能藏好的小家伙就被父亲给发现了。
这时军队已经行进到泰容王国腹地,周围都是叛军的控制区。麦尔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把两个女儿送回去,只能让她们老老实实的在军队里呆着。拜伦斯王国的公主随军出征的消息正式传开后,联军士气大振。看在两人能够提升士气的份上,麦尔没有处罚她们。
雪莉被发现之后,就从自己的帐篷里搬出来,住进了麦尔的帐篷里。起初麦尔不想和雪莉住在一起,雪莉就可怜兮兮的保证自己不会做任何让麦尔生气的事,希望父亲不要因为上次的事讨厌自己。
雪莉本就失去了母亲,麦尔见到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就不忍心赶她走了。雪莉在麦尔的帐篷里住下之后,像她保证的那样没有做任何让麦尔生气的事。她只是像小时候那样枕在麦尔的手臂上入眠,每日照顾麦尔的起居,仅此而已。
艾尔倒是不粘父亲,不过她太过独立,总是一个人到处乱跑,经常让麦尔担心。她走到哪里都会背着一把双手大剑,这把剑是艾尔成年的时候莉亚送给她的。它不是莉亚用的那一把,是按照同样标准打造,被莉亚用爱尔特魔法附魔,用起来灵活轻巧,削铁如泥。
艾尔很喜欢这把剑,甚至睡觉时都后搂着,还给它起了名字。她在战场上用这把剑杀敌的时候,麦尔总是眉头紧锁。因为艾尔战斗时的表情实在是太开心了,似乎享受其中,把杀戮当成了一种游戏。
麦尔知道艾尔不是轻视生命的女孩。那只叫琪琪的猫,还有那只叫莉莉的狗去世的时候,艾尔都哭得很厉害。琪琪王妃去世的时候,艾尔更是哭得好几天都起不来床。麦尔看过艾尔的对战练习,她出手很有分寸,从来不会伤到人。
麦尔不清楚艾尔为什么会在战斗时露出那样的表情,但是他不喜欢艾尔在战斗时露出那样的表情。雪莉劝父亲说,艾尔只是因为可以尽情发挥实力感到开心罢了,麦尔勉强接受了这种解释,没有找艾尔来谈话。
“嗯……真是的,父王总是说那些大道理,一点意思也没有。”
对于麦尔的说教,艾尔经常是不以为然的。她连母亲的话都很少听,更别说父亲的话了。没有人知道她这种叛逆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因为她从小就这样,所以谁也找不出原因。
“父王是为我们好。”雪莉劝慰她说,“你看这次叛乱都死了多少人了?听军官们说,除了拜伦斯城以外的所有城镇都杀了不少人,那些人都是要杀我们的。”
“杀我们?凭什么?!”艾尔桀骜不驯的挑了一下眉毛,“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事。哼!他们肯定都是坏人!死了活该!”
“不管他们是不是坏人,他们都想杀我们。我们分不清谁想杀我们,谁不想杀我们,因为没人会把这种想法写在脸上。为了保护自己,我们必须得听父王的话。”
“唔……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所以,今后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知道吗?”
“嘻嘻,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啦!随口一说!”
同日,拜伦斯城,监察会总部的审讯室。
“还是不肯说吗?”
韦续双手环抱于胸前,用冰冷的目光看着面容枯槁的丹允河。
“……叛徒。”
韦续已经审讯丹允河很长时间了。目前泰容王国那边还是以防守战为主,不缺将领,所以拜伦斯王国的将军们都在待命。他每次提审丹允河,得到的回答都只有一个词。
“……叛徒。”
在丹允河看来,韦续出卖了伊良人叛党,即便韦续已经把真相告诉了他,他还是这么想。丹允河认为韦续的说法都是他为了掩盖出卖同族的事实编出来的,所以他不相信韦续的话。
“允河,我知道曾经的我犯过大错,很让人失望。那时候所有人都离开了我,唯有你没有离开我。所以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选择背叛陛下,背叛我的呢?这些话我已经问过很多遍了,说实话,我已经腻了。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从那以后我就视你为手足,无条件的信任你。我知道你一定是有理由,甚至是有苦衷才叛变的。我希望你把实情说出来,这样我才能帮到你。”
就像韦续说的那样,这些话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他早就觉得腻了。可是他还是不想放弃丹允河,哪怕丹允河只有一亿分之一的希望是有苦衷才叛变的,他也不会放弃审讯。
“允河,你不要再逼我了,我不想对你动用任何手段,真的不想。”
从成功抓捕丹允河到现在,监察会没有对丹允河用过任何刑,哪怕他想逃跑,也只是将他打昏丢回牢里。其实就算不用刑,韦续也有办法让他开口。人人都知道丹允河是孝子,只要以他的母亲做威胁,他肯定会招供的。
可是这样一来,我不就成了小人了?
韦续不想当小人。可是不当小人,丹允河就只会说“叛徒”。
到底要不要这样做呢……
就在韦续犹豫不决的时候,昌容已经因为丹允河的事不耐烦了。当初韦续是以“丹允河掌握了重要的叛党情报”为由,求监察会留了他一命。从丹允河被捕之后,昌容就一直在等所谓的“重要的叛党情报”。现在几个月过去了,审讯却一点进展都没有。昌容现在才感到不耐烦,这已经算是脾气好了。
昌容不想见韦续,因为她还是很讨厌这个男人。可是让韦续审讯丹允河的事,是麦尔钦定下来的,她无权干涉。为了催促韦续,昌容不得不亲自来找他一趟。
昌容主动来找自己,这让韦续的嘴角差点咧到耳根后面。他的笑容让昌容觉得很恶心,所以她决定速战速决,说完正事就走。
“韦续将军,审讯的事怎么样了?”
“啊……抱歉,还没有结果。”
“各地的叛党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根据其他俘虏的供出的情报判断,叛党已经彻底完蛋,应该不会有什么太重要的情报了。我们监察会的人力资源是有限的,这个叫丹允河的人很不听话,需要很多人看管。如果你不能尽快审问出结果,我们只能向陛下申请,按照他犯下的罪行将他公开处决。”
韦续听了这话,傻笑僵在了脸上。如果丹允河被公开处决,他的母亲的余生也会跟着一起被处决掉。不管怎么说,丹允河都做过他的部下,还在他被众人抛弃的时候选择留在他身边。即便他真的是毫无理由背叛了麦尔和自己,韦续也会设法保全他的名声,替他给母亲养老送终。
公开处决?!不行!绝对不行!!!
在极度慌张之下,韦续只想到了“转移话题”这一个办法。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把话题转向哪边,只得大声向昌容表白。
“昌、昌容小姐!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喜欢你!只要你肯嫁给我!我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
昌容已经被韦续纠缠了很久,但她还是头一次听到对方的告白。这次突然袭击让她慌了神,她很想把韦续按在地上暴打一顿,但是韦续早已不是那个被关在木板屋里的俘虏,她是不能像那时候那样打他的。
要直接拒绝吗?!
以昌容对韦续的了解,直接拒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都对韦续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了,韦续还是没有放弃,就凭这份毅力,他就不是“直接拒绝”这种手段能应付的了的。
他说愿意为了我做任何事……对了!我可以故意给他出一个难题!只要他解决不了这个难题,他就不会来烦我了!
昌容自以为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于是她定下神来,一本正经的问韦续说。
“你真的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当然!”韦续想也没想就点下了头。
“那你就穿着女装在拜伦斯城里走一圈吧。”
为了以防万一,昌容又补充道。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嗯,我知道。”
于是在第二天,韦续穿着不知从哪里鼓捣来的伊良女装,昂首挺胸的在拜伦斯城中走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