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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生时的王飞瞳、李昊阗以及他们的同学们,这些同属豆蔻年华的孩子们,对世间事非曲折并没有太复杂和深入的认识,但通过在影视和书本以及革命故事的耳濡目染中,心中形成了一个朴素、直观的概念,那就是告密是是可耻的,是要受到惩罚的。Δ
在没有完全、充分的证据下,告密者的行为及神态表征是有迹可循的。王飞瞳在被电影院门口捉了现形的第二天早上上学后,就注意观察刘山浩的表情。
她觉得他的眼神就像一个上错了弦的钟摆,总摇摆不定,躲躲闪闪的。一改往日的嚣张,变得诡异和静默起来。
李昊阗则第一次从耗子眼中看到了一种叫做怯懦的神色,那是以前的自己经常在刘山浩的逼视下呈现的神态。
而且,和耗子一起参与斗殴的他的兄弟们,少了一个,空空的座位上摆了一张请假条,假条上写着:“敬爱的老师,我肚子疼,这请三天假。”
一般情况下,只有女生才会以肚子疼的理由来请假,因为当时班里的女生此起彼伏地来初潮,演奏着一场跌宕的青春大序曲。
这种豆蔻初露的暧昧之事本不该会让男生知道,但小女孩之间在偷偷议论和交流此类问题时,旁边的男生表面上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看着书本。
但那时,书本上的文字已然变成了游动的蝌蚪,视线一片模糊,而耳朵,则像一个将要着地的降落伞一样撑开了,几乎能收到次声波段的声音。
于是,那个小女生的旖旎私事便很快地传遍了男生圈,受害者或是当事人的一举一动便倍受关注,被观察、揣摩、取笑。这个时候要千万要谨小慎微,任何不适当的行为,比如走路过分忸怩或是突然出一声娇喘或是咳嗽,都会引起渲染大波,集体起哄。
小女孩儿在这时往往会受不了这种******的启蒙阶段的摧残,被迫请两天假,让自己消失,淡化一下男生的关注度。
而且这事儿也不好给男班主任说,就通过与班上文艺委员王飞瞳沟通,在经过她调查核实确有此事的情况下,小女生才可以留一个假条,里面要有一个关键词:
肚子疼。
这一次,出现了移风易俗的新气象,耗子的弟兄也“肚子疼”了,这引起了大家无情的嘲笑。
同学们普遍认为,这种愚蠢的请假理由充分暴露了耗子联盟及其成员的脑残本质,而且从昨天的战役来看,其单兵作战能力极差,即使人多势众,也没有占到一丝上风,可见他们,愚蠢和孱弱都占全了。
异军突起的新星李昊阗则成了以一敌十,以弱胜强的正能量战斗力量的代表,曾饱受耗子暴力威压的男生纷纷站在了李昊阗身边,并且有几位志气远大的,还悄悄地对李昊阗说:
“我们也想学双节棍,可以吗?”
“可以,但要以学业为重,武以德先,不能用来好勇斗狠,知道吗?”
“知道!”同学的回答,声音响亮。
“还要每月交三百——五十元学费,知道吗?”李昊阗灵机一动,把数目稍一篡改,便给自己留出了五十元的掮费,——他需要回请王飞瞳看电影,还想请她烛光晚餐,这些都需要资金。
“知道。”同学的回答,声细如蚊。
但最后还是有五名同学交上了学费,进入了孙昭武家的小院附近,小树林旁边的“双节棍训练营”。
李昊阗论功夫和人品,以及最早入营,是当然的大哥大。余下五位同学,按交钱的顺序依次为老二老三直到老六。
这种排次,也是李昊阗促使他们迅交钱的一种手段,谁不想在兄弟排名中位居前列。
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训练营的壮大和展,孙昭武心中有欣喜也有忐忑。担心如此搞课外班,会引起校方当局的关注和扼杀。
而且,教师的课外办班,受到当地教育局的严密监控和管理,稍有不慎,或是赶上运动整风,轻则受罚,重则驱出教师队伍,成为无业游民。
李昊阗则宽慰他说:
“放心吧,咱只收五个学生,就是为了防止树大招风。而且,我让他们写了保证书,在双节棍训练营修炼期间,任何学习成绩的下滑,都被视为自动放弃修炼资格!”
“人少鬼大,服死你了!”孙昭武摩挲着李昊阗的脑瓜又爱又恨地说。“你这是要把老师推入布满鲜花的火坑哦。”
所谓的训练营其实就是一块三十平米的空地,在训练期间,如果赶上周围的大爷、大妈经过,学员们总依照老师的嘱托,把动作幅度降慢,以免吓着人家,若遇上以心脏病复来碰瓷儿,倒地不起,那麻烦就更大了。
或是碰上社会闲散少年或青年,又有几手功夫,自命不凡想来挑战的,一定要低眉顺眼,只说学艺不精,学这棍术,完全是为了学校汇演时,配合老教职员工的广场舞,并无笑傲江湖的野心。
当时,正赶上学校举行盛大的运动会,全校停课十天,李昊阗带领史弟们利用这宝贵而充裕的时间,强化训练,加之孙照武的悉心指导,同学们的肌腱如雨后春笋一般疯长,精神面貌也变得焕然一新、举手投足间散射着凛凛威风、昂昂朝气。
一天,在训练将要结束的时候,老二神神秘秘地过来对李昊阗耳语说:“这几天,我连续观察,现孙老师行迹诡异。”
“怎么了?你不专心练功,反而暗中窥测老师的行踪,这是什么学习态度!——说说,他哪儿诡异?”
“你看那边,”老二脸长廋,肤色煞白,五官紧凑且小巧,一双眼睛小而晶亮。他张开小口露出雪白的小牙,指着小树林里某处说,“孙老师每逢傍晚,都要提着一个小铁锹,背着一个袋子,在树林深处转悠,约二十分钟才出来。”
“老师转悠,根据你的诡计多端的秉性,他离开后,你也一定会跟进去转悠,看个究竟,说说现什么了?”李昊阗好奇地问。
“没现什么,不过,从他的袋子里掉出来的东西,我捡了两样,你看。”老二张开小白手,手掌反转了,把里面的东西给李昊阗看。
李昊阗先从他掌心里抓起一个油黑、亮泽又有些湿滑的小颗粒,目测了下,又在鼻端闻了下。
“这是不是巧克力?我还咬了一小口,入口蛮香的。”老二口味无穷地眯着眼说。
“兄弟,我要告诉你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李昊阗的表情陡地肃然起来。
“怎么?”
“这是一颗——鸡粪!”李昊阗揭开了迷底。城市的小孩很难在马路上见到真正的鸡粪,但李昊阗的母亲却在小院里圈养着两只母鸡,给儿子下笨蛋补脑用。
老二听后,脸色红白不定,喉咙间出呜噜哽塞声,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又动了一下手掌,示意李昊阗研究、判断一下。
“这个,你也咬了一小口吗?”李昊阗捏着深棕色,边缘有毛刺的块状物,故弄玄虚地问。
“这个难看、粗糙,不如鸡粪光滑圆润,所以我没咬。”
“唉!你犯了以貌取物的大错哦!这是豆饼,是可以吃的,是做香油和麻汁的胚料!而你却弃珠求粪,”李昊阗咂咂有声地,用充满悲悯和怒其不争地眼神看着他说。
老二表情尴尬,如犯大错。
“好了老二,别伤心了,一起去林中勘察一番,看看孙老师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李昊阗在前,老二在后亦步亦趋,他们撩开身边的枯枝乱叶,在里面搜寻起来。
“注意细察脚下。”李昊阗嘱咐着。
一会儿,果然有现。“昊阗,你看这里有个鸡粪!”老二指着脚下草丛,有一根小草上粘了一块圆润的、之前让他误以为巧克力珠的东西。
“好样的,沿着这个线索,继续寻找。看来,孙老师的袋子是漏的。”李昊阗鼓励道。
循着不时出线的豆饼或是“巧克力球”,他们的脚步蜿蜒至树林深处,终于在一片低洼地带,看到了几簇白兰花。
老二越过兰花,继续前行。但被李昊阗一把拽住:“哪儿去?目标出现,你还乱窜什么?”
“目标在哪儿?——你说这几朵小花?这有什么,在野地里还不是比比皆是?”
“去你的,这是兰花,清雅高贵的品种(妈妈也曾买过这种花,花盒标签上就是这样描述的),你是狗眼不识名花,赖驴不解风情。”
老二自尊尽毁地俯下身来,学着李昊阗,认真品鉴这奇花异草。今天他被现吃了鸡粪,又被贬为不解风情,整个人废了,真是没好了。
“看了吧,旁边这脚印,分明是乔丹牌运动鞋,我也曾有过一双,宝贝得不得了,所以对鞋底的肌理比自己的脸还熟悉。”李昊阗边指着脚印,边用教导或是循循善诱的样子看着老二。
后者耸起眉毛,露出崇拜得近乎痛苦和自责的表情,觉得如果不跟着大哥混,自己这一生就会前途迷茫,而彻底毁掉了。他试着在脑子搜罗着自己所能掌握的最恨的用于感叹的词儿。
这时,树叶的绿色随着傍晚的来临渐为墨绿。模模糊糊地,一个人影自稍远处于树干枝叶间晃动着踢踏而来。老二警觉地说:
“不好,孙老师来了,我们赶快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