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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会议室。
“杀人手法非常简单,用重物直击头部。不过看几个死者身上的纹身,应该都是帮派成员,所以我们初步推断是一起帮派纷争事件。”
看着投影在墙上的一张张照片,扶苏手中的笔握得越来越紧。
犯人一下一下的用重物撞击头部,手法的确简单,而且是超乎寻常的残忍有效。照片上几名死者的脸完全面目全非,只能凭借指纹做身份比对。鲜血淋漓的场面混杂着喷溅出来的**,那白色浆体冷却后凝结在被敲碎的头盖骨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漏了气的皮球,整个脑袋都不规则的往下陷进去了几处。
“根据法医报告,死者在被杀之前都被做了局部麻醉,也就是说……”
“他们都是看着自己被杀的。”厉楠远突然接下了后面的话。
他面前的记录本上空空的什么也没写,因为这种手法,这样的癖好,他实在太熟悉了。十年前在面对内务部的质询时,有一个仅凭着手中的一支钢笔,就使在场主问的一位督察脸部严重伤残。
“我们初步怀疑,这起案件和几个月前发生的游乐场爆炸案都是同一伙或者同一个人所为。死者身上都携带了不同数量的‘金砖’(纯度40%以上的Herion),是帮派间的利益纷争。”
厉楠远说着站起来打开灯关掉了投影仪,接过了旁边人递过来的资料。
“嬴政,秦帮的老大。据目前了解他手底下主要成员有李西垣,陆离,另一个洵尚的尸体已经在缅甸发现,其他成员尚待调查。”
厉楠远边说边用手中的针头将几个人的照片按名字的顺序钉在了身后的记事板上。
“项氏一族,十几年的老牌家族大帮。目前由项燕在经手,因为是以家族为主,我们对他们的资料掌握比较完全,项梁,项庄还有龙且都是核心人物。”
“还有项羽呢。”
厉楠远手中的动作停下来,他顺着声音望向组里唯一的一个女警——越姒姜。她正咬着笔头,略带疑惑的看着自己,眼中有些不满。
“项羽,项氏一族的太子爷,远哥你怎么把最主要的忘了。”
厉楠远回答道:“鉴于他还未成年,而且也没有案底,所以……”
“说不定还能让他报考警校抓自己老豆吗?”越姒姜笑了笑,“远哥,你真以为我们是在演《无间道》呢?黑帮就是黑帮,你管他成年不成年呢?我们就是要在他未成年的时候给他看牢了。”
“姒姜,别你了!”
没等身边的扶苏说出口,她就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让刚才还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扶苏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就她老是不分场合的说冷笑话,让厉楠远那张本来就像冰块的面瘫脸直接冷成了冰山。
厉楠远总结道:“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出去做事。”
“怎么,远哥也太严肃了,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嘛,我就是整天对着死人什么的太无聊了嘛。”
“无聊,冲咖啡去。你没听见他的意思是要通宵了?”扶苏没好气的搬起了桌上已经被他收拾好的一摞文件夹,冲越姒姜做了个鬼脸就走出了会议室。
“喂,怎么要加班的?远哥没说吧,有没有搞错,明天就是情人节!我的零点,我还赶着跟我男朋友约会呢……”
情人节,现在是2月13日20点24分,离那日子还有三个小时三十六分钟。
不管你脑子里是多么离奇古怪的想法;不管你还有多少无理取闹的理由;原本这么古灵精怪的你,在我眼中总是一样的。
项羽看着身边仍然面无表情的聂小缺,他越来越心急,聂小缺这家伙居然还一点都没意识到。
已经过了一整天,项羽就这样陪聂小缺坐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管他厉楠远还是那个什么叫张良的,居然都是连个影子也没有。项羽把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自己的下巴,好勉强的维持着自己的姿势。项羽叹了口气,真是不知道自己是发什么疯,居然会答应陪他留下来。
“喂,小缺……”项羽闷闷的叫了一声,不过坐在旁边的人毫无反应。
项羽忍不住的一直盯着聂小缺放在床边的手,几个小时过去了,聂小缺居然可以一直这么紧握着萧默珩的手,他难道都不给自己掌心留个擦汗的时间吗?感觉到心中那种被称为‘不爽’的情绪迅速升级,项羽一愣,这难道就叫……吃醋?
项羽整个人微微一怔,他失神的摇头笑了笑。听说人吃起醋来都是不分对象的,什么男女老少正太萝莉怪大叔全部通杀,不过要说萧默珩吗,仔细看看这人还真是长得很有威胁,而且还跟聂小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
项羽不耐烦的瘪瘪嘴,他推了一下身边显然毫无睡意的聂小缺,说:“喂,聂小缺,你还真把我当背景了是不是?”
项羽推了一下他的脑袋再仔细一看,那人就一头栽倒在了床边,看着他早就流了老长的口水,项羽只能再次无奈的笑了笑。也罢,这家伙应该是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了吧。
“这副样子,真是受不了你。”
虽然这样说着,可项羽还是靠过去半抱起了已经睡得跟只猪没什么两样的聂小缺,让他好靠着自己的肩膀,心里觉得自己真是好笑。
“居然跟你这种白痴提什么情人节,我真是脑残了。”
“对不起……我那天不该叫你去的。”
“小子,你说什么?”
“对不起,这都是我害的……都是我……”
听着这些断断续续的呓语,项羽才认真的低头看着肩头睡得深沉的孩子。从没想过,记忆中这个一直快乐幸福得惨无人道人神共愤的小鬼也会有这么悲伤的表情。
“被害得最惨的是我好不好,真是个二神。”
项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么久居然还看不出来其实大哥我喜欢你!算了,谁让他项羽挑了一个只分得清烤鸡还是烧鸭的白痴呢。
李西垣那边终于了结了,现在是2月13日23点14分,回到医院后的张良小心的推开门,他一下就愣在了当场。
“不在?”
床边的项羽跟聂小缺相依着已经睡着了,而那张床却是空的!
那一瞬间,心中的那一份不祥蔓延全身的那一瞬间,张良想到的既不是摇醒守在这里的聂小缺或者项羽,也不是按铃叫来值班的医生护士,而是马上转身,仅仅凭着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在偌大的医院里疯狂的寻找着那人。
自私的爱情,就算从没真正开始也要嫌弃它的拥挤。
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起的自己。你非得要这么任性吗?张良看着眼前混乱晃过的人群,玫瑰花,医院怎么忽然就会有这么多的玫瑰呢?
23点24分。
“其实,我喜欢你……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大概就是叫爱吧。”
……
“如果一定要回答,我说NO.”
……
“过几天就是白色情人节了,那个时候我们就结婚吧!”
……
“如果你想分手,也至少先听完我的‘对不起’。”
……
够了!张良从没发现这个世界是如此嘈杂。他回避着人群,回避着一切跟他们有关的声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说着大声议论着这些事呢?
萧默珩。我在这里,你到底在哪里,我就在这里啊!
23点47分。
以前李西垣说,这世界上有两种美:一种让人瞬间臣服并且吹灰不费;另一种如梦似蛊却可以细水长流。李西垣就是属于前面那一种,对于另一种应该不是已经绝迹,而是张良认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遇到。但这一刻,张良就那样远远的站在原地,看着在月光下退去的阴影中慢慢变得清晰的一切,看着就好像是月光的他。
张良隐隐的又记起了那首歌——《月亮河》。
Wherever you're going, (无论你流向何方)
I'm going your way. (我将跟你前往)
对了,这人就像铺洒在河面上的月光,跟着温婉缱绻的河水,一点一点的流进自己的心里,一点一点的,就就代替了他全身的血液。
“默珩。”
萧默珩停下步子,他有些惊讶,“是你?”
“对,是我,默珩,我找到你了。”
23点55分17秒,他们之间,不再是只有一个破旧舞台,不再是隔着一块沉红的幕布,更不是那一张白色的病床,他们不会再被任何错开的时空所打扰。这样只是一个浅浅的拥抱,只是一句简单的话。
张良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年十个月二十七天,这样触不到的恋人,也会有结果。
2月14日00点00分,烟火破空的刹那,漫天异彩,一片恢弘。
张良看着那人,回想起了他的那些小提琴曲,突然就痴痴的说道:“默珩,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了。不关乎琴声或者音乐,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
“你?喜欢?”
这是一种浪漫吗?仅存在于曲谱或琴弦上那些不切实际的天真想法。
“我在情人节向你告白你。据说,今天第一个告白的人会有好运,不知道……我是不是这第一个呢。”张良继续说着,带了些罕见的孩子气,“我爱你。差了几秒,也没有说得很晚吧!”
这一个叫萧默珩的孩子,看着前面不过才见到两次的人,在十年里第一次流下了自己的眼泪。
“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我想着你喜欢的音乐,想着你喜欢的花草,想着你喜欢的空气,想着我心里喜欢着的你。
然后睁开眼睛,你果然就在那里。”
“是吗?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如果……他们会一直这样,延续这一次的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