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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子衡和霍老夫人才刚回到侯府,他就直接询问祖母到底和云宁说了些什么,霍老夫人正好也要劝劝他,所以也没半点隐瞒,把自己为什么会阻挠的原因说得一清二楚。
听着她滔滔不绝地说着所谓“为他好”的理由,霍子衡心里怒火高涨,拳头握得死紧,但还不能怪罪自己的长辈。
他直接跪在了霍老夫人的面前,让她停住了嘴。
霍老夫人铁了心道:“你跪我也没有用,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霍子衡深呼吸,耐心说:“祖母,您要是有什么意见,您都可以跟我说,就是再不同意,您打我骂我也都是可以的,可您怎么能到云宁面前说呢,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家么,您想想,要是姨祖母找我过去,叫我不要缠着表妹,您心里能自在吗!云宁是孤女,可她不是没有家人,她家里人该多难过,就是顾先生和顾相,怕是也不得安宁。”
“祖母想要抱曾孙子,其实根本就不差这一年半载的,云宁医术高明,有她在,祖母身子一定硬朗,说不定还能看到曾孙子娶亲呢。至于什么命苦福薄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云宁自幼就侍奉仙人,若非我硬留她在红尘,他日一定能修成正果,有她坐镇着,您哪还用担心我这命不好,再说了,我征战多年,煞气重,寻常姑娘也受不住,您要是真心喜欢表妹,就别让她送这个死,害死了她,我以后也没脸去见姨祖母。”
霍老夫人气愤道:“哼!反正我已经跟她说了,她要是有脸,她也不会再见你,你还是好好地当差,别往那头跑了,你要不喜欢诗柳,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多着呢。”
霍子衡泄气,他就知道祖母是劝不动的,看着自家祖母健康硬朗的身体,既然如此,想来漏了底也不怕刺激到她,就说:“恐怕是不能如您所愿,孙儿早已在皇上面前请求了,等云宁出了孝期,皇上就会给我俩赐婚,这一段时间,我也算是在心里为父母守孝,祖母现在知道了,就不要再做有违圣意的事情了,好好保重身体,以后我和云宁会好好孝顺你的。”
“你……”霍老夫人被他的自作主张气得直捂胸口,就算现在皇上还不知道这件事,凭着她孙子的战功,请个婚旨容易得很,子衡这是拿皇上来压她呢。
霍子衡看向张嬷嬷,把准备好的东西递给她:“张嬷嬷好好照顾祖母,我还要回宫,近段时间是不回来了,也省得碍祖母的眼,这是一块药墨,要是祖母的气不顺,就给她闻一闻,用一点,免得她憋出病来,有什么事就派人去通知我、请太医,我先走了。”
这块药墨也是从云宁那里拿的,他不舍得用云宁送他的第一份礼物,只好后面又管她要了两个样式简单的墨锭。
霍子衡回到卫所,跟底下人练武过招,发泄了大半天才没那么郁闷,可到了半夜,还是辗转反侧地睡不着,想到云宁伤心的时候自己没在身边,事后自己还是没在身边,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在难过,有没有在埋怨他。
想来想去,一晚上都没睡好,大清早起来后跟霍青山说了一声,就骑马赶出城去,到了白云观,让外面的道人给云宁传信,自己就去后山等着。
云宁收到信时还以为是陈伯派人来的呢,拆开看才知道,原来是霍子衡,没有署名,但是他的笔迹,只说在后山等她。
她看了看外面,这会儿可正下着雪呢,山上自然更冷,这人可真是不懂分寸,她连忙带上斗篷和暖手炉往后山去。
好在,后山有个小亭,好歹给霍子衡挡住了些风雪,云宁忙给他把斗篷披上,埋怨道:“你可真行,非要到这里来,在道观里不是也能见面吗,还要累我跟你一起受冻。”
云宁把暖手炉塞到霍子衡的手里,脱下大厚棉手套,把手罩在他的手外面摩擦生热:“你就是非要来这里,起码也要穿厚实点,再多吹一会儿,你回去就得生病了。”
霍子衡笑意盈盈地看着云宁,一点没觉得吹来的是寒冷的北风,感觉更像是和蔼的春风,他把暖手炉放回云宁的手里,戴上她的手套,再把她的手裹在自己的手里,开心、轻松地说道:“我怕你生我的气,不理我呢,我昨天回去就跟祖母说过了,等你出孝后,我就跟皇上请旨给我们赐婚,要是她不同意,婚旨早点下也是一样的,我想,祖母会妥协的。”
他一手抱云宁进怀里,愧疚道:“我祖母这么多年寡居,家里也没个亲人陪着,性情难免执拗,她这把年纪了,无关重要的事,大家都会顺着她,她变得越发地顽固起来,连姨祖母都说她变化极大,你就多体谅体谅,算是给我个面子,生气也好,难过也好,都告诉我,我来认这个错,认这个罚,日后,我努力地不让你和她单独相处,只要见面就都是我们三个一起,有我在,她也不会为难你。”
云宁把头靠在他肩上,突然就觉得之前的所有委屈都烟消云散了,仅有的那点不开心也被霍子衡的话给治愈了。
“你放心吧,我没放在心上,也就当时觉得委屈,现在都好了。”
霍子衡把她抱的更紧:“云宁,对不起。”
“嗯,没事了。”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霍子衡小小声地问。
云宁往后退,退出他的怀里,看着他双眼,奇怪地问道:“你怎么好像总在担心这个问题呢,好好的,我也没说什么呀?”
霍子衡轻声道:“可是我会怕,你那么优秀、强大,什么都可以,没有我,你的生活依旧,你还是那个万人敬仰的云宁道长,可我要是没了你,就吃不好睡不好,跟行尸走肉一样,我一直怕你会真的出家,又嫉妒你跟别的人来往过密,可你好像从来不在意我这些,就连我祖母想撮合我跟表妹,你都好像没有生气。”
云宁脸红,她只是不太习惯有什么都表达出来而已,霍老夫人更喜欢唐诗柳,她不是没有那么一点嫉妒的,只是她还很理智,总不至于因为这种理由怪任何人。
她嚅嗫道:“你这人啊,就是想太多了,我信得过你,才会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再者,天天拿这些来说,我不烦,你都要嫌我烦了,我手下能用的人多着呢,倘若你真有个风吹草动,不消多说,我立马离开京城,这辈子也不见你,你整天想那么多,可见是不信我呢!”
“胡说。”霍子衡紧忙解释,“我是紧张你,我好不容易跟你在一起了,就怕再出点什么意外,你现在不就是待在白云观里,不肯回城么!”
云宁失笑:“我留在这里是要给二爷爷做法事的,又不是生你的气才故意不回去的,要真的生你气,现在就不会来见你了,让你在这里吹成冰棍也不管你。”
霍子衡也笑:“是我太小心了,反而弄得不如我们之前自在,我一定改。”
忽然他才想起自己带来的东西,连忙把边上的包袱打开,取出里面的披风斗篷给云宁披上:“山上冷,这是我特意带来的。”
浅米色的暗花缎面翻毛斗篷,外面看着素净,里面是一层厚实的绒毛,既挡风又保暖,云宁穿着它在道观中行动也方便,不用避讳颜色。
云宁把帽子罩上,主动拉起霍子衡的手:“走吧,到白云观里喝几杯热茶,暖一暖再回去。”
云宁在白云观中待得时间不短,直到快冬至了才回城里。
每年冬至的时候,素问医馆都会在各个地区贫苦百姓多的地方和自家医馆免费施祛寒娇耳汤,不管贫富贵贱,排队的人每人一碗汤,两个“娇耳”,这个惯例还是在云宁游历到医圣祠,了解到祛寒娇耳汤的来历后仿照医圣立的。
所谓的祛寒娇耳汤就是将羊肉和药材煮熟,剁碎后,用面皮包成一个个耳朵的样子,再放原汤里煮熟,形状看着就是后世的饺子,只是多放了很多祛寒的药材,每年的冬至连着施舍三天,云宁也会在摊子那里专门看冻伤病,而其他没有云宁的地方,医馆也会专门派医师坐诊。
才结束这次的冬至活动,云宁就进宫了,这次是在室内面圣,殿内温暖如春,未用熏香,但有不少娇花,所以空气中弥漫着清新自然的味道。
皇上正吃着一碗祛寒娇耳汤,她到的时候,正好用完,赞道:“你这方子真不错,朕打小冬天就爱生冻疮,怎么也断不了根,那年素问医馆开始施这个汤时,朕一时心血来潮试了试,没想到就好了,之后每年冬天都少不了要来几碗,御厨也有心思,有时候不放药材,里面放不同的馅料,或蒸煮或煎炸,味道都很不错。”
云宁:“这也并不是我的功劳,还是医圣的方子好,我不过是继承前人而已。”
皇上摆了摆手:“不用谦虚,在那么多的医师中,知道张仲景祛寒娇耳汤的一定很多,可却只有你想到用之于民,这番心思就值得嘉奖。”
“说起来,你杀了猎贵靡,救了霍子衡,还有行医救助百姓的这些功德,足以够封个公主了,朕也有这个打算,免得你在外面被人欺负,朕有顾及不到的时候,你觉得呢?”
云宁苦笑:“陛下恩赐,本不应该推辞,只是云宁以后还要外出看诊,还要开班讲学,怕是到时来看公主热闹的,比来看病的人还多。”
“这有什么,朕册封的是顾文澜,外面又有多少人知道云宁道长就是顾文澜,并不会影响到你的事的,朕会等到最恰当的时机再宣布的。”
云宁只好谢恩,做个平民公主应该跟现在没什么差别吧。
皇上又说道:“霍子衡来朕这里提亲了,他说想求娶顾家小姐。”
云宁惊讶,没有想到他那么早就说出来了,总觉得起码要等到她出孝后才提婚事呢。
“他找到朕可真是找对了,你现在最亲的亲人就是朕了,你的婚事也该我来操办才对,子衡是个很不错的人,他把你们所有的事都和我说了,我想你们也是有感情的,如果你不反对,朕就做主为你定下这桩婚事。”
云宁低头,感觉太突然了,她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更想两个人一起慢慢地走过去,跨过所有的障碍,理所应当地走到最后,现在定下亲,确实像有个秤一样,让人安心,但同时也有了压力。她还没跟霍子衡说过以后婚后的事情,两人也没有正式地规划过未来,这么早定下来,也许到时给互相的包容空间就小了,毕竟赐婚容不得悔婚。
云宁担心的无非就是霍子衡在婚后会不愿意她出门,不愿意她继续自己的事业,这个做法在现在的男性看来是很正常的,别看霍子衡现在对她千依百顺,这男人嘛,多得是婚前当你是宝,婚后当你是草的,特别是在生下孩子后,分分钟就要求你对他千依百顺了。哪怕云宁认为霍子衡不是这样的人,但她也排除不了自己有朝一日会结束所有,被拘束在侯府后院这个可能。
“陛下,如果可以,云宁还是希望能在出孝后再考虑这个问题,现在定下来,似乎为时尚早。”
皇上劝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谁家的女儿不是先定下来,过个一二年再出嫁的,早点定下来也是为了保险起见,子衡可是有不少人盯着呢。”自家女儿就天天找他撒娇呢,要不是子衡早就心有所属,而且对象还是云宁,他肯定会把女儿指给子衡的。
云宁小声道:“我和子衡不一样,现在感情好,也许哪一天就突然发现两人性情不和,根本不适合在一起,到时他找他的温柔淑女,我找我的如意郎君,不比成一对怨偶来得好。”
皇上皱眉,想了一会儿,同意了:“好吧,反正你们要是感情好,跟你父母一样,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