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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太阳高高挂在天上,阳光落在谈宝儿的身上,那种懒洋洋的感觉让他舒服得躺在黑墨背上,那种晃晃悠悠的感觉竟让他立时又有了一种想要大睡一场的渴望。
想起昨夜才在马背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夜,谈宝儿觉得自己开始有些不正常了。自从学成了蹁跹凌波术之后,离开胡戎部落的这三天里每天十二个时辰他至少有七个时辰是在睡梦中度过的,而每每一入梦,立时便进入了那无名的玉洞,自动陷入了那无休止的踏圆过程中。每次梦醒后,丹田的真气便多了很多,现在的他虽然不能像谈容一样踏着落花也能飞起来,但已经可以在草上狂跑百丈的距离而不压弯一根嫩草了,这听起来似乎是个好事,但如果当你尿着尿也能睡着的时候,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看来得想个办法控制一下了!”谈宝儿倒躺在黑墨背上自言自语,但他的声音才落下不久,便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毫无意外地,这次他又到了无名玉洞,开始不断踏圆,不断重复着这一枯燥但卓有成效的事业。
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黄昏的时候。这一觉竟又睡了五个时辰!
他摇摇头,让黑墨停下来休息,自己翻身下了马,从酒囊饭袋里掏出一只冒着热气的羊腿和一坛烧酒吃了起来。黑墨吃了几口青草,便将头伸了过来,不断蹭他的肩膀。谈宝儿笑骂道:“你这臭小子,就知道和老子抢酒喝!”说着他从袋子里拿出一只大碗,倒了一碗,递到黑墨嘴前,后者原地跳了跳,咕噜咕噜地喝了个干净,随即又去蹭谈宝儿。“算老子怕你了!”谈宝儿苦笑,随即便又继续倒酒。
这一继续就继续倒了八碗。黑墨喝了这么多的酒,却是一点也不晕,反而神采奕奕,全身似乎立时有了说不完的力气。
发现黑墨喜欢喝酒这个秘密是在前天晚上,当时谈宝儿正开始试验如何从酒囊饭袋里取出酒,只是他对此完全没有经验,咒语刚刚念完,一坛坛好酒就从袋子里不断窜了出来,谈宝儿闹了个手忙脚乱,其中便有两个酒坛摔破,酒流了一地。谈宝儿正叫可惜,黑墨却兴奋地一撩蹄子,冲上去将酒舔了个干净。
喝光这坛酒,谈宝儿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就要继续上路,脑子里却又有了朦胧的睡意,他大叫不好,却已不及,身子一软,已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睡梦里,不断地踏圆,无休无止。
正踏得高兴,谈宝儿忽然觉得脸颊湿湿的,他倏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却看见黑墨正在舔自己的脸。举头望明月,一天星光璀璨。
谈宝儿摇摇头,这一觉不知道又睡了多久。看来这一路上还是别再喝酒了,不然这随时睡觉的习惯可会要了自己的命。
他正要翻身上马,却陡然听见后方一阵急促的细微声响传来,那种声音,和自己的脚踏在草上疾奔的时候并无两样。谈宝儿愣了愣,这声音分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自己什么时候耳力变得这么好了?
就是这一愣的时间,那声音却已向前进了极长的距离。谈宝儿抬眼望去,淡淡的月光下,一道有如鬼魅的身影正从天边疾驰而来。他大吃一惊,这才如梦初醒,脚步一动,飘到了马上。这些日子他习惯了倒着骑马,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正要去拍马屁,那淡淡的鬼影却已停在了五丈之外。这是一个铁塔般高的壮汉,上身着一灰布坎肩,露出虬起的胸臂肌肉,下身是一条很古怪的裙子,背上背着一把九尺长的巨型开山长刀。谈宝儿一见此人,只觉得寒毛倒竖,不及细想,伸手去打马屁,却听黑墨长嘶一声,四蹄奋进,但整个马身似乎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所牵住,任它将地下湿润的泥沙刨得乱飞,却难以向前动弹分毫。
定睛看去,却见壮汉的手虚虚抓住马尾,一脸的冷酷。谈宝儿大惊失色。
壮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冷的钢牙:“魔宗门下第三弟子天狼见过谈公子!”
“嘿,你好你好!原来是天狼兄,久仰久仰!”谈宝儿干笑着,心里发毛,一时却想不出脱身之法,只得不断废话,“久闻天狼兄乃魔族第一美男子,今日一见那个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哈,见面那个更胜闻名,哈哈!”
“真的?你们人族都说俺是魔族第一美男子?”天狼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他这一问神态颇有些痴傻,立时破坏了他刚刚苦心营造起来的冷酷形象。
“莫非这家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谈宝儿心头一动,用力拍拍胸口,“我谈容以我名义保证,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不然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反正老大已经死了,自己又不是他,发过的誓自然做不得数。
“哈哈!了不起,了不起!俺就说嘛,整个人族,就你算是个英雄,不然厉老四也不会死在你手里了!”天狼咧嘴放肆地傻笑。
“过奖,过奖!”谈宝儿打着哈哈,心头恍然,原来被老大一刀斩下首级的魔人主帅厉天竟然是厉九龄的第四弟子。难怪这次魔教的人倾巢而出,欲杀他而后快。那谢轻眉多半也是厉九龄的徒弟了。
“等等,不对!”天狼一拍脑袋,停止傻笑,脸色又变得冷酷无比,“谢丫头说你们人族狡猾之极,叫我千万不要和你多说话的!你这就纳命来吧!”说着话,他将一直虚引着马尾的手一松,“锵”地一声抽出背上开山刀,双手握刀举过头顶,就要朝谈宝儿劈过来。
“且慢!你不听我说话你一定后悔莫及!”谈宝儿慌忙大叫。
“为什么?”天狼一呆。
“为什么?哈哈哈哈!”谈宝儿仰天大笑,只笑得天狼阵阵发毛,才又神秘兮兮道,“你以为谢轻眉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我,偏偏要让你来?”
天狼愣了愣:“她说她和你动手受了重伤,不能来!不过你也中了她的碧蟾****,即便不死功力也一定退步了最少九成,所以叫俺来取你性命!这有什么不对的?”
“有什么不对?”谈宝儿再次大笑,“简直是再对没有了,大大的对,对的哇哇叫,对的乖乖跳!你奶奶个冬瓜!”
“等等,谢丫头说你们人族狡猾!你说对,一定是不对!你别骗俺,我很聪明的!”天狼立时“醒悟”过来,“快说她为什么叫俺来?”
“你这都不明白?”谈宝儿一副很好笑的神色,“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最近有没有得罪她?”
“得罪她?好像没有啊!”天狼搔搔头,“她是我们小师妹,谁都疼着她,有好东西都给她,哪里会得罪她?就像这次的差使师父明明是叫老大来的,她要抢着来出手,老大都没有和她争啊!古怪,古怪!不猜了,你告诉俺!”
谈宝儿叹了口气:“你看看我脸色,像是中了碧蟾****的样子吗?”
“不像!”天狼摇摇头。
“那你还不明白吗?你们来杀我,本来是你们大师兄的差使,她抢了来却没有成功,自然要找替死鬼了!她叫你来送死,然后回去就对你师父说,就是因为天狼自作主张,自己先死了,才导致我们功败垂成。她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你死了还要你背黑锅。”
“啊!”天狼大惊,一脸的半信半疑。毕竟他和谢轻眉的感情是所有师兄弟里最好的,按说谢轻眉不会骗自己,但谈宝儿说的却又句句在理,以他的智慧一时间自然搞不清楚真相。
谈宝儿从背上取下落日弓,叹道:“就知道你不信!不过现在不是战场,我看你是条好汉子,也不忍心杀你!这样吧,你站远些,我射你一箭!你看看我功力还在没有!”
“好办法!”天狼点点头,向后倒退了三百步。一般弓箭的距离就是百步左右,天狼想起眼前这人曾于百万军中取了四师弟的首级,不敢大意,便多留了百步的距离。
“不够,不够!你再退远些,我这箭威力大了,伤了你我可不好意思!再退百步!”谈宝儿摆摆手,将箭搭在了弓上。
天狼觉得人家一片好心,便又向后退了百步。
“哎哟,难道你们魔族男人的脚都小得像我们人族的女人一样吗,一百步就这么点距离?”谈宝儿冷笑。
天狼脸涨得通红,却无法反驳,又向后退了两百步。
谈宝儿看距离已经够远,月光下刚刚够看到人影,心想:“是生是死就看这一把牌了!”大声叫道:“我们人族尊重好汉,所以我这一箭就只用一成功力就好!”说完他手一松,雕翎箭离弦,带着他全身功力,呼啸着朝天狼疾冲而去。同一时间,谈宝儿拼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狠狠一拍黑墨的屁股,后者长嘶一声,如一道旋风急奔起来。
天狼见黑马奔起,大叫不好,便要动身去追,但见那支雕翎箭离弦之后,箭身却似有一种巨大的旋转着的吸力,沿途经过的地方立时卷起了一股旋风,地上的草皮都被刮出了一个个巨大的凹道。他又惊又喜,被这一箭激起凶性,开山刀挟带着全身功力朝着箭头猛劈下去。
“轰!”一声巨响,雕翎箭和开山刀撞个正着,天狼整个人被撞得倒飞出去三步之远才险险定下身形,双手一阵发软,开山刀几乎拿捏不稳,低头看时,全身的衣服已经碎成一块一块,随风飘散。
看着自己****的身体,天狼傻傻地在原地站了良久,好半晌才大声叫道:“谈公子,你这是什么箭啊,怎么把我衣服都射得没有了?”
无人回答。天狼抬头看时,四处早已不见谈宝儿和黑墨的踪迹。
“这叫脱衣服箭法,哈哈!”远远的,在天狼视线不及的远方,谈宝儿放声大笑。黑墨的速度实在可以用快如风来形容,不过眨眼间的时间,他已奔出了天狼的视线。当然,这也和他通体和黑夜一样的颜色保护不无关系。
谈宝儿笑声音刚落,一股困乏感便又袭卷上头,他知道这是功力耗尽后的必然反应,拍拍黑墨的屁股,倒躺在马背上,眼皮一重,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候,这一觉竟又睡了七个时辰之多。谈宝儿在梦里踏了最少十万圈的圆后,说不出的神轻气爽。只是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自己会睡足一天十二个时辰才会罢休,不过他对此一方面是毫无办法,另一方面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每次在梦里踏圆,睡醒后真气便又增加了很多,自己能在草上奔跑的时间也就越来越长,对于今后遇到敌人逃命是大大有好处的。难怪胡老头常说祸福***间),倒也有几分道理。
就这样又走了两日,天狼却再没有追上来,谈宝儿不知道是因为这厮被自己那一箭吓怕了,回去找谢轻眉算帐了,还是因为他功力虽然高明,却终究追不上黑墨。不过不管怎样,他不追来总是好事一件!谈宝儿懒得再想,每日里抱着酒坛继续醉生梦死。
进入暮春,草原上阳光普照,草长莺飞,这一切的一切都太适合睡觉了。
这日黄昏,他正倒躺在马背上闭目养神,已有些迷迷糊糊,忽听身后马蹄声响,随即一个清脆的女声顺风传了过来:“哇!这位高人你好厉害,竟然能倒着骑马!”
谈宝儿只道是草原上的牧民,头也不回道:“小丫头好见识,倒着骑马正是本高人的独门绝技!”
“好好玩,高人你能不能教教我?”那女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两匹马已是擦肩而过。这是一匹枣红马,马上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一身火红内袍外套金甲,头顶美猴王似的冲天花冠,手持一杆红樱枪,脚下长靴,如墨云似的长发间衬着一张白净如玉的瓜子脸,明眸皓齿,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两马交错,枣红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迅疾掉过头,朝谈宝儿追了过来。谈宝儿见这少女美貌绝伦清丽脱俗,身体立时软了几分,但随即想起传说中魔族女人一个比一个美貌,这丫头该不会是魔人吧?他心头害怕,面上却嘻嘻笑道:“只要你能追上我,我就教你。”
少女看见马上少年的样子似乎呆了一呆,随即欢呼道:“好哦!阿红,加油!”长枪一拍马臀,枣红马欢快地一甩蹄,如火云似地朝黑墨追了过来。谈宝儿见她天真,顿时放下心来,轻轻拍拍黑墨的屁股,叫道:“小黑,看你的了!”黑墨闻言一声长嘶,全力狂奔起来。
这一全力奔行,马飞如箭,只是两马竟然速度相若,奔了约莫盏茶时间,居然还是保持着初时的一丈距离,黑墨拉不下阿红,阿红却也追不上黑墨。那少女自得了这匹枣红马以来,一直没有遇到对手,见此只欢喜得手舞足蹈,哇哇乱叫。谈宝儿看得有趣,敌意尽去,笑问道:“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若儿……呀,前面怎么有那么多绿皮的狼?”少女说着话忽然叫了起来。却是前方忽然出现一群绿色皮毛的狼朝这边冲了过来,看轮廓正是魔狼的形状。
“******!是魔人!辣快妈妈不开花,老胡说红颜祸水,果然没错,这回完蛋了!”谈宝儿大惊失***族的狼人只是谈容死的那天他见过一次,这些日子销声匿迹,谈宝儿以为是狼速太慢远远追不上黑墨,完全料不到这些家伙居然会在前面截击自己。当下他胯下一用力,黑墨心领神会,向前冲的路线上便有了个斜角。
“这就是传说中的魔狼么?太好了!”若儿却是欢呼一声,纵马扑了上去。谈宝儿大惊,忙大声叫她回来,却已然不及,三十多头狼已经将她围住,随即群狼变身成狼人,手持着狼牙棒,恶狠狠地冲了上来。
“用狼牙棒的?”谈宝儿暗自松了口气,原来这些狼人和上次那批用弓箭的并不是一批,不然这些家伙居然跑得过黑墨,问题可就大条了。
“抓住谈容,圣女和天狼大人重重有赏!”人马不同,选择相同。这次狼人的首领喊出了和半个月前那批狼人一样的口号。
若儿长枪抖出一团火焰,左挡右挑,围上来的狼人立时东倒西歪,齐唰唰倒下一大片。谈宝儿又惊又喜,忙叫黑墨停住,弯弓搭箭在一旁观战。
谈宝儿初时还以为若儿枪尖的火焰只是红缨飘飞带来的假相,看了一阵才发现那竟然是真的火焰,但凡碰到烈火的狼人立时皮焦肉绽,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诱人香味。狼人虽然悍不畏死,但几个回合下来,却也是心胆俱寒,下意识地向后退,包围圈立时变大了不少。若儿杀得兴起,拍马追上,一杆长枪纵横捭阖,一枪下去,便有一名狼人被挑上天去,随即变成火球掉下地来。片刻功夫,这片草原就变成了火海。群狼再也坚持不住,纷纷落荒而逃。
“以祝神之名,收!”若儿长枪一指地面,正熊熊燃烧的烈火立时化作道道红光,百川归海似地被吸进了枪尖。刚刚还是燎原之势的烈火,立刻便连一点火星也看不到一点,唯有长枪红樱随风飘舞,如少女脸颊一般神气。如果不是地上躺着的二十多具烧焦的狼尸,谈宝儿几乎要怀疑自己刚刚是做了场梦。
“女侠,英雄!了不起,哈哈,了不起!我看你的功力还在我之上啊!”谈宝儿将弓箭收好,鼓着掌,下了马,一脸狗腿地拍马朝若儿走了过来。
“我可不敢和你比,只要高人你别再骂我红颜祸水就好!”若儿嘻嘻笑道。谈宝儿干笑两声,装着低头去看地上死狼尸体。若儿大眼睛忽然滴溜溜一转,指着枣红马道:“高人兄,现在我的马可是超过你的一丈,你是不是可以教我倒着骑马的本事了?”
“这些狼肉烤得刚刚好,肥嫩适宜,今天晚上可以加餐了……啊你说什么?啊,这个啊,当然,当然要,大丈夫一言既出,死马难追,嗯,死狼也追不上!不过我这倒着骑马的本事,可是相当厉害,要独门的内家心法配合,大大的秘密。你要学,那就得拜我为师,加入我毛驴派!”
“什么死马死狼的?”若儿直接被谈宝儿乱用的成语搅得晕头转向,到后来更是扑闪着大眼睛,一脸茫然,“等等!毛驴派?我神州有禅林派、蓬莱派、天师派,也有快刀门、豆腐帮……怎么从来没听过有什么毛驴派?贵派弟子都专以养毛驴为生的吗?”
谈宝儿一本正经道:“对,就是毛驴派,不过我们不养毛驴!张果老你知道吗,就倒骑毛驴的那位仙人?对了!那就是我毛驴派的祖师爷了!我这门倒着骑马的心法就是他所创,传到我这一代已经有三十六代。我给你说,我这门心法练到至高处,就算遇到天魔,你也能把他当毛驴倒着骑,你让他去跳悬崖,他绝对不敢跳火坑!”
“这么厉害?”若儿目瞪口呆!
“这是当然!”谈宝儿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怀疑,“白笑天知道不?就当日以一人之力死守锁龙关,力阻魔族十万大军七日之久,最后挂掉的那个?”
“战神转世的白笑天谁不知道?怎么了?”
“那是我大弟子!唉,可惜我这骑驴心法他只学了点皮毛,不然最后一定能全身而退。”
“啊?”若儿大惊,“我听说白战神死的时候已经五十六岁,高人你你……你会返老还童之术?”
“聪明!我这‘倒骑毛驴心法’的一个重点就在这‘倒’字上。什么是倒?‘倒’就是什么都反着来,所以这‘返老还童,青春永驻’之功效是本门心法一个重要表现方式!张十三知道吧?就大前年以一碗豆腐脑骗出魔族军事情报的那小子?我给你说,那家伙其实年纪比我还大,那是我师叔,功力比我深多了,所以看起来比我更小些。再说那秦半仙……”反正吹牛不上税,谈宝儿丝毫不客气地将古今名人都和自己或多或少地拉上了关系,最后只差说羿神是自己小舅子,天魔是自己徒孙了。
“原来毛驴派这么源远流长啊!”若儿听得激动不已,忽然翻身朝谈宝儿跪下,“师父在上,毛驴派第三十七代弟子李若儿拜见!”
谈宝儿见若儿真的拜下去,暗自只差没有将肚皮笑破,表面却是异常严肃地点了点头:“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弟子,师父我乃是毛驴派当代掌门,姓谈名容,不过这名字太威风,你没事不要泄漏出去。本门门规只有一条,那就是听师父的话,行侠仗义,爱国爱民。你做得到吗?”
若儿却似对谈容这名字没有任何感觉,眨眨秋水似的大眼睛:“听你话可以,不过你可不能老拿师父的身份来压我!”
“成交!”两人击掌。
谈宝儿看看天色,道:“你先起来吧!我们得上马离开这里,魔人随时会回来,为师肩负国家兴亡,实在没时间和这些小角色纠缠。”
“等一下师父。”若儿叫住谈宝儿,从腰上解下一个香囊递了过去,“师父,这是徒儿孝敬师父的拜师礼!”
“豆子?能吃不?”谈宝儿打开香囊,里面是三十来颗黄灿灿的小圆豆。他拿出一颗来,闻了闻,只觉幽香扑鼻,立时就要朝嘴里扔。
“馋嘴鬼,不能吃的!”若儿慌忙阻止,“这是我爹给的仙豆。遇到敌人的时候,朝地上扔一颗,他就能帮你打跑敌人。最适合你这样不想自己动手的懒鬼高人了!”
谈宝儿大喜,有了这黄豆,以后遇到魔人应该可以撑撑场面了,不用每次都一箭射出去将对方搞成****豺狼,自己却变成待宰羔羊。只是不知道女孩家的玩意究竟管不管用,千万别是她老爹用黄泥巴给她做的玩具就好。想到这里,他抬起手就要扔出一粒,若儿慌忙阻道:“这东西很珍贵的,用掉一粒就少一粒。除非遇到危险,否则不可轻用。”
“有多贵?百两金子一颗有没有?”谈宝儿怀疑小丫头有向自己收费的嫌疑。
若儿傲然道:“你有钱也买不到的,天下只有我爹有。不要就还给我。”
“嘿,为师就随便问问,别生气!”不要钱的东西不要白不要,谈宝儿忙将香囊拴到腰间,“虽然马马虎虎,但难得我徒儿一片心意,师父我就不客气了。”想了想,他又伸手从皮靴里拿出一把当日用一钱银子从牧民那买的那把匕首,连鞘丢了过去,“这把匕首乃是我在昆仑山偶得的上古异宝,只是没有开封的咒语,你自己拿去慢慢研究吧!”
若儿看那匕首锋芒寻常,漆色犹新,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谈宝儿怕她看出破绽,忙道:“我们现在赶路,你先收起来,以后再研究!”说时翻身倒骑上黑墨。经过这半个多月和黑墨朝夕不离的磨练,他骑术已臻至宗师级,再加上此时体内真气颇有火候,这一跨步上马动作固然干净,姿势也很是优美。
“好!”若儿大声喝彩,随即依样画葫芦,倒着上了阿红的背,眼见谈宝儿向马屁股一拍,黑墨如电般窜了出去,她也一枪杆拍向阿红的臀,但觉下半身立时一晃,人已离马飞了出去,好在她功力颇高,忙凌空一翻,稳稳落到地上,回头过去,阿红停在了三丈之外,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谈宝儿哈哈大笑,放缓黑墨的速度,叫道:“好了徒弟,等回头找到几头驴子,师父再教你倒骑心法。你先上马,咱们赶快离开这是正经。”
小丫头眨眨眼睛,答应一声,飞身上马,很快赶上黑墨。
两骑并肩疾驰,马上之人一个脸向前,一个脸向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两人本是一般的少年心性,很快熟络起来。
聊了一阵,若儿问道:“师父,你这是要上哪里去啊?”
“京师,大风城。”
“京城!”若儿惊叫起来。
“怎么?有问题啊?”谈宝儿很奇怪。
若儿吐吐舌头:“我家就在京城。嘿嘿,我偷偷跑出来的。”
“跑出来的?”谈宝儿吃了一惊,“为什么啊?不是你爹要给你找婆家,你不满意吧?”
“你真聪明,连这个都看出来了!”若儿直直的眼神充分说明她对谈宝儿是多么的崇拜。“嘿,谁叫我是高人呢?”谈宝儿一点不谦虚,心中暗想原来老胡的书也未必全是胡扯——像若儿这样年纪的小女孩离家出走,老胡最多的解释就是逃婚。
若儿似乎不愿多谈这事,岔开话题道:“师父你去京城,会不会逗留很久?”
谈宝儿想了想,道:“应该呆不了几天吧。我家在边关,去那边办了事,我终究还是要回来的。”经过这些天的流亡,他忽然觉得还是呆在如归楼舒服些。如果大英雄的义务就是每天被人追杀,风餐露宿的,那这英雄让别人去当也没什么可惜的。
“那就好!”若儿拍拍胸口,似乎松了口气,“我这次出来,本来是要去边关,龙州啊牛角关什么地方去转转的。师父你要进京,我先陪你过去,回头再一起去边关就是。不过到了那边我可不进城,就在城外等你出来。”
“好!”谈宝儿欢喜答应。有若儿这样可爱并且武术高强的少女千里同行,这一路上的安全系数猛涨了好几百倍不说,旅途也绝对不会寂寞。
不会寂寞的还有黑墨。这一路行来,它都是一骑绝尘,无论是草原上的野马还是牧民的良驹,没有一匹能追得上它的,此时见阿红脚力之强竟然和自己不相上下,顿时动了好胜之心,全速飞奔起来,阿红自然不甘落后,也是卖力狂追。马上两人聊得高兴,两马也是斗得开心,一路行来,说不出的热闹。
两人说说笑笑,天色却很快暗了下来,不时金乌西坠,玉兔初升,天幕如在头顶,星斗仿似伸手可摘。两个人奔驰在辽阔苍茫的草原上,放声大叫,一时只觉天地空旷,一切的凡情俗念都在这一瞬间沉入大地,再不记得今夕是何年。
若儿忽然兴奋地站到马背上,将花冠摘下,一甩头,春夜的长风迎面袭,卷起她一头青丝飘散,使得这临风独立的可人儿在这一瞬间恍如仙子。她迎着风,放声大叫。
谈宝儿看得眼珠发直,暗自咽了一口口水,心头发狠:“老子早晚得将这便宜徒弟变成便宜老婆。”
若儿叫了一阵,忽道:“师父,再向前十里,有一个部落在那里聚居,我们今夜去那借宿如何?”
“十里之外?你怎么知道的?莫非你有千里眼?”谈宝儿回过神来。
“笨蛋师父!我今早才从那里过来的嘛!”若儿嘻嘻笑着,坐了下来,甩枪一拍马臀,阿红如箭一般窜了出去。谈宝儿一拍脑袋,拍马追上。
疾驰一阵,前方果然隐隐有了火光,再向前奔一阵,便听见阵阵嘹亮歌声伴随着一种粗犷的乐器声飘了过来。
“东鼓声!这是莫克族的人吗?”谈宝儿叫道。前几天胡戎族和莫克族联手灭了马贼,事后谈宝儿曾找桃花特意问过这个民族,知道他们的东鼓以别具一格的音色驰名草原。
“对了!就是莫克族!”若儿笑着回答,打马更急。
再向前一阵,火光更盛,鼓声更隆。远远便看见一大片帐篷连绵起伏,其中灯火最盛处散布着十来面巨鼓,一大群人围在一堆篝火边载歌载舞,似乎在庆祝什么盛大的节日。
两人再近些,栅栏外的守卫看见两马奔进,通知里面,所有人纷纷停止歌舞,朝这边看来。一时间偌大的场面里,安静之极,唯一能听见的,只有“毕剥毕剥”的篝火声。人群里,有一人用胡语叫了一声,见来人没有反应,便迅速又用夏语高声叫道:“什么人?再靠近我们可要放箭了!”
若儿大声道:“哈桑大叔不要!是我!”
“啊,是小仙女回来了!”那人欢喜地高叫一声。随即人群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一大堆人从篝火边迎了上来。将两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