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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月华如霜公子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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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公子。不过,公子这是要上哪去?”

    赵杏缓缓答道:“汲府。”

    今晚到汲府一聚。这是信函上的内容。

    落款是:张曼倩。

    “是。”田伯没有丝毫异样地应了一声。

    赵杏淡淡扫了他一眼,方才的信函,印泥完整,看上去并不像被人拆封过,况且这信是从右扶风府直接送来的,就是这府中真有刘去安插的细作,也不至于将事情牵扯到张曼倩身上。

    很快,田伯备好轿辇。

    出门的时候,那五个男人都在大厅。清风不悦,“都这么晚了,你是要去哪?”

    “汲府。右扶风府上新请了一位师傅,他邀我去听戏。清风,今晚你就不用陪我过去了。”赵杏一笑,环视厅上众人一眼,回答得很是自然、随意。

    清风看到她的眼神,知道她要他留下监看屋中可有人离开。

    小郑轻瞥了她一眼,咳嗽道:“难道你就不怕太师起疑?”

    赵杏笑了,不置可否。转而去看旁边的惊云。

    惊云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只道:“别听得太晚,伤神。”

    汲府。

    赵杏到时,汲府上的管家早已领了数名仆从候在了门口。

    将田伯以及她所带的一干随从在偏厅安排好了,管家便亲自领她入内。

    凉月如眉,

    一路穿过数几别院廊桥,方走进一方小院落,管家止步,矜矜一笑,亲自推开院落的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赵杏见此处不比他处,有数几下人或走,或巡视,倒是一派静谧清幽,不觉有几分明白,便谢了管家,缓步走了进去。

    随后,门外,管家缓缓关上了院落的大门。

    院落幽冷雅致,身后,赵杏只听得老长一声木门所发出的“吱呀”声,停下脚步,抬眼看去,只见一片郁郁青青中,夜空碧蓝如洗,新月如钩,院中右侧有石桌一张,数几石凳。

    深冬的夜里,小院的空气中却弥漫着一阵阵的甜腻醇香的气味……

    石桌上果然摆放着盈盈甜酿、果脯、糕点数小碟:有薄荷果酒、红豆酥酪、桂花糖蒸红豆饼、红豆果、梅花红豆方糕……

    一男子,白衣如雪,悠悠然端坐与石桌旁,剑眉入鬓,眸如泼墨,除了张曼倩还会有谁?

    也不过才有些时日未见,赵杏却觉得思念、幽怨、轻恨、感激……复杂的感觉全都涌成了一条河,缓缓流遍她的全身……她立在那,呆呆看他,似乎能听到四肢百骸里,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张曼倩见她还呆立在原地,唇边勾了丝笑意,“过来吧。”

    赵杏一抬头,正对上他望向她的眼,那眸子如月色般缱绻,竟有几分宠溺之情,又似乎夹带着一些关切,一些无奈。

    记忆之中,这些年,张曼倩像这样对她笑的次数……似乎,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她自嘲地苦笑了一声,疾步走了过去。

    等她坐下,张曼倩给她夹了一小块桂花糖蒸红豆饼,“给,你最爱的红豆饼,但你不能多吃。”

    她心头微微一颤,低头接过他递来的盏盘,又听得他的嗓音低低落下,问:“身上的伤还疼吗?你自小没怎么受过这种苦,想来很难受。”

    赵杏闻言,一颗温热竟就那样落入盏盘中嫣红明艳的糖蒸红豆饼中。

    这么多年,她本以为经历家变一事,她已经改了爱哭的毛病……

    不过,即使当日在受伤的时候流眼泪也并非真的因为身上痛楚,只因担心身份被揭。

    毕竟,如她现在这样,又有什么资格喊疼。

    可是,此时此刻,他这话,却正戳中她心,又惹出她旧日的毛病。

    原来,他并不是不关心她,原来,他还是在乎她的,甚至,他还记得她喜欢吃红豆饼,这些事她进长安之后便再没有想过……

    她抬头,紧紧地看着他,一下脱口而出,“那天,你看着阿陶,我……”

    “嗯,”张曼倩轻轻应了一声,“只有她能帮你了,太师对她动了心思。我求她向太师替你求个情。”

    赵杏微微一震,原来……是因为阿陶,刘去才放过她。

    她心尖微不可觉地颤了一下。

    阿陶、阿陶,是啊,他们凭什么会喜欢自己?自己应该要像阿陶那样才好,阿陶也没有嫌自己曾对她不敬,反倒替自己求了情。阿陶是好女人,而她阳成昭信果然是个又丑又善妒的小气之人。

    她慢慢咬了两口红豆饼,给自己的杯盏中倒了小半杯薄荷果酒,举起来,笑容满是苦涩,“你、你替我谢谢她,她的大恩,我日后会……”

    张曼倩却拧眉道:“你自身都难保,怎么还这个情?”

    赵杏一怔,不觉苦笑,是啊,她如今是自身难保,还怎么还这个情……到长安以后,她欠了许多人的人情,霍光、石若嫣、如今竟还有他和阿陶……

    她不想欠别人的。

    不想。

    尤其不想欠阿陶的。

    这个认知令她觉得浑身都发疼。

    “我并无责怪之意,你已经受了伤,曾生命垂危,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凡事要量力而行,最起码……保护好你自己。”前方,张曼倩有力的话混着淡淡薄荷香传来。

    他的眸光微微抿着一丝少见的严厉,竟宛如在责备家中调皮玩闹的妹子。

    赵杏怔怔地望着他,这种怜悯令她顿觉无地自容,他居然还关心她。那些年,是爹爹困住了他吧?纵使他有错,怎比得上她的骄纵妄为?如今想来,从前对他种种,天天狗皮膏药一般缠着他,自以为是自作多情地介入他的生活,令他尴尬、难堪,甚至还不惜一切破坏他相亲……

    这一切,难道还不够可笑吗?

    她,从来都配不上他。却一直自不量力。

    她一时百感交集,不知说什么才好,许久,待眼眶内热意渐渐干去,方才敢抬头,对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又想到来此之前所虑之事,她又连忙追问道:“刘去好像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是你在背后帮我做了什么吗?我的身份只有你、平安和清风知道,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能出手帮这个忙了。不然,陶小姐的求情也未必有用。”

    所以更别说五年前她和来福那点浅薄的情谊了,只怕,也只有她当了真。

    张曼倩眼中有抹慵懒,又隐隐透出一丝锐利,“是我动用了一些关系,在杜陵替你伪造了一个新身份。”

    石庆和桑弘羊的事,他只字未提。有些事不能让她知道,她也不需要知道。

    “那这对你要不要紧?万一将来事情败露,扯上你……”

    “这些你别管。来,我跟你说下你现在的新身份,你务必记下了,切莫在太师面前露出破绽。”

    张曼倩又给她夹了块桂花糖蒸红豆饼,斟了小半杯薄荷酒,将苏家的事情细细告诉了她。

    听着这个人温和恬淡的声音……赵杏不觉眼眶发涩,有一刹那,有种错觉,仿佛时光逆转,杏色斜阳,碧蓝天幕,任寒来暑往,花谢花飞,他,还是她家隔壁那个羸弱县官的如玉公子,她,还是厌次县大土豪天不管地不收的野蛮丫头。

    他的声音,落满了她曾经所有的时光。

    “都记下了吗?”看她似乎心神恍惚,张曼倩眉头一皱,轻声斥道。

    虽只是轻斥,但他的话对赵杏一向有威慑力,她连忙点头,仍是替他担心,“你今晚见我,用的是汲黯的府邸,我二人的关系,你如何向他交代?他会不会为难你?”她一急,不觉伸手扯住张曼倩的衣袖。

    张曼倩微微一怔,低头瞥了一眼被她紧紧攥着的衣袖。

    赵杏一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缩手。

    张曼倩想起她往日种种大胆,如今竟变得如此卑微,心里生了丝异样,竟一时有些不喜。

    “你是苏小姐的这个新身份只怕要告诉他了。只是如此一来,他便知道你是女子了。”张曼倩淡淡地看着她,如实以告。

    “没事的,”赵杏不假思索,几乎立即道,“只要他不为难你就行。如果汲黯真要针对这个问题动手脚,我再另想办法。”

    张曼倩不意她会答得如此利索,知她挂念自己安危,心下微微一动,末了,还是下了逐客令,“不早了,你回去吧。”

    赵杏咬着唇,“曼倩,我…我们再坐一会吧,喝、喝完这壶酒再告别,可以吗?我有伤在身不能多饮酒,你慢慢喝,我看着你喝,好不好?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

    张曼倩眉目一拧,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和她与感情上有任何纠葛!

    他虽容貌温雅,骨子里却绝非优柔寡断之人,淡淡道:“回去吧。”

    他的语气虽无不耐,但多年相处,赵杏对他喜怒的感知比对自己的感知更熟悉,她一下读懂了他的厌倦。

    她拿起他方才为她斟的那杯薄荷酒,一口喝尽,一滴不漏,方才缓缓放下杯子。

    她总是如此任性!纵使此时自己处境再难,他还是设法护她,她呢……张曼倩霍然站了起来。

    赵杏自是明白他这是送客的意思,离开在即,何必再惹他厌?她几乎也立刻站了起来,解释道:“我、我不会再纠……”

    “保重。”张曼倩却打断了她。

    赵杏微微苦笑,她只是想说:她不会再纠缠他,是真的不会了,如果这是他想要的。她只希望他真正开心。

    “曼……张公子,请你也务必保重,请一定要保重!”她抿抿唇,笑了笑,挤出一句话,转身之际,泪水终于忍不住,一瞬夺眶而出。

    庭院幽幽,薄荷酒、红豆糕点甜腻清凉的淡淡香气在晚风中盈盈扑至鼻端,不知何人吹笛,远处竟有笛声隐隐传来。她浑身一震,走得几步,忍不住回了头。

    张曼倩立在石桌后,眉目如画,目光却已是极厉,冷冷盯着折返的她。

    “你看,我从前也只送过你一支笛子,除此之外,再也没送过你什么。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当是我为了谢谢你。”赵杏虽知他心思,但仍一字一字地问。

    明明死死控制着不让自己流泪,却还是又湿了眼眶,她看到张曼倩的一身雪白衣衫在夜色中有丝模糊了。

    “我想要陶望卿,你能将她送给我吗?你,送得起吗?”

    张曼倩嘴角挑起一丝薄笑,他微微挑眉盯着她,这个向来风姿如仙的男子此时看上去竟邪魅冷冽。

    “阿陶……”

    赵杏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回身快步走出院子。

    这场不是告别却胜似告别的告别,便这样被笛声击溃、被曾经辛苦付出的岁月打败,所以,她一定要让自己彻底心死。

    她,早知答案。

    她推开院门出去时,似乎没有注意到门槛,脚下竟是一个趔趄,将将扶住门框,才走了出去,由候在远处的右扶风府管家送走。

    他心下莫名一沉,随之冷冷一笑。

    他缓缓坐下,斟了杯酒,一口抿尽,目光如刀般锋利。

    过了盏茶工夫,有人从院外轻轻踱进来,微微笑道:“哦,叙完旧了?”

    张曼倩眸中的锋利早已隐退,看到来人穿着一袭青色便服,手中却拿着一管竹笛,轻声笑道:“师兄有如此闲情?”

    来人正是这个府邸的主人——当朝右扶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