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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内容开始--> “你说老夫人的案子,有了新发现,你最好是真的有所发现,而不是借故又来为白玉龙辩解……”他淡淡地说,鹰隼般雪亮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
飘飞的思绪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灵越目光清明,微微一笑,“或许你应该感谢白玉龙。”
“笑话,我为何要感谢你的情郎?”他嗤地发出一声冷笑,将双手枕在脑后,往椅背上一靠。
“若不是今日白玉龙说的一件事,我恐怕还有很多关节无法想通。”
“哦?你的情郎跟你说了什么?”他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的微笑。
灵越不觉羞恼,“你不要口口声声说‘你的情郎’好吗? 他并不是我的情郎……”
慕容白双眉一挑,语带讽刺,“是么? 对了,我都忘记了,他上次已经将你抛弃了,自然不是你的情郎,那就叫他白玉龙吧。话说回来,这条龙又回来找你做甚么?莫非又后悔了?”
他的话一出口便后悔不已,感觉自己像一个打翻了醋缸的妇人。
灵越叹叹气,“随便你怎么想好了。方才白玉龙说,他在我们……”她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他在我们成亲之夜,并没有去过你的书房,更没有留下标记。”
“是么? 你自然是相信他的话,要我相信可没那么容易……需得拿出真凭实据来。”他似笑非笑,丝毫不相信白玉龙的话。
“你相信也好,不信也好。那夜白玉龙的确在慕容山庄出现过,不过他当日是冲着我去的,无意之中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灵越当下将白玉龙的发现源源本本地告诉了慕容白。
慕容白坐起身子,神情逐渐凝重,“你是说,慕容山庄里还藏着我不知道的暗道?这不可能!从小我父亲就教我记诵山庄的地形图,整个慕容山庄,我闭着眼睛都能画下来,山庄的每一条暗道我都了如指掌……”
“你不相信白玉龙的话?他看到的那张脸,极像大火烧毁的脸,有没有可能也是当初火灾幸存下来的人呢?”
“也不可能!当年我和叶叔叔找遍山庄,清点人数,活着的人只有我娘,平叔,我和几个贴身侍从……”
“你别忘记了,还有那个前去为你报信的人……”
“可是我分明记得,那个人的脸是完好无损的,不符合白玉龙的描述……”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白玉龙的话……”灵越无奈地叹口气,“其实要验证他的说法很简单,只需要巡查山庄上下的合欢树,必定能找到密道。”
“可是这事关山庄的机密,焉知不是白玉龙的投石问鸟之计?”慕容白的目光闪烁不定,脸色略略一僵,想起了旧事,“当初流潋紫珠的赝品消失,岂非不是前车之鉴?”
“你这么一说,也有几分道理。”灵越暗想,跟白玉龙不过是两面之缘,他的话也不可尽信,万一他和裴之翠合谋,的确是冲着流潋紫珠而来,那岂非害了慕容白?
她顿时头大如斗,捧住脑袋,又想起一事,“但是你不觉得白玉龙刚才消失得有些奇怪吗?”
“哦,怎么说?”他看到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忽然心情大好。因为他发现,她说起白玉龙三个字的时候几乎没有带任何情绪。
“当时我们都站在外面,只看到你出来,完全没有看到其他的人影……但是你为何如此断定白玉龙已经逃走了?”
他的嘴角笑意更浓,伸手拈起一枚玉白色的棋子,轻轻一吹,“你说呢?”
一股异样的波动令灵越的心几乎窒息,她凝望着他眉间的笑意,感觉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几乎双脚一软,身体禁不住轻轻晃动起来,伸手紧紧扶住桌子才能让自己的身体保持镇定。
她错了!
她太相信慕容白的话了!
慕容白说了谎!
那痴情的神偷根本就没有逃出,也许此刻压在石块之下,化作血肉模糊的一团,不久就会成为一具白骨,无人过问。
他看着她瞬间失色的脸,心间升腾起一丝丝残忍的快意,嘴角的微笑越发浓烈:
“咦,你为什么脸色这么苍白?中暑了吗?”
他推开绿纱窗,午后的阳光明艳照人,书斋之中顿时一片光亮。
灵越盯着他眉眼之间隐约藏不住的笑意,恨不得一拳将他高挺的鼻子打扁,再踩上几脚。
裴之翠撕心裂肺的呼喊破空而来,恍若在耳边声声不断,她垂下头看看自己破裂的手指,苦涩的滋味布满味蕾,交织着嘴唇被咬破的淡淡的血气。
这阴沉狡诈的慕容白,天杀的慕容白……
不对,如果白玉龙没有逃走,慕容白当时怎么会一副气急败坏的神情?他应该像此刻这样得意才是?
“那间花房里有暗道!”笑意如花,轻轻绽放在灵越的脸上,她缓慢而又分明地说出这几个字,与此同时,她满意地看到慕容白猫戏老鼠一般的微笑慢慢冷却,渐渐凝固在脸上。
她知道自己原先的猜想完全正确,方才紧紧揪住的心倏然松开,感觉呼吸顿时畅快无比。
慕容白冷哼了一声,笑意又舒展开,“那又如何?”
“白玉龙并没有死……”灵越看着慕容有些奇怪的神情喃喃地说,心念继续转动,可是为什么慕容白当时气急败坏,如今却丝毫不以为意,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情?为什么?”
她连问自己几个为什么,每问一个为什么,感觉自己愈发接近慕容白的所想。
“你原本不知道花房之中藏有暗道机关吧?”她盯着棋盘上黑黑白白的棋子,忽然问道。
慕容白不置可否。
“白玉龙消失之时,你快气死了,一时不曾多想,以为他又一次狡诈逃脱。可是你很快就意识到了,他并没有出去……”
“哦?”他似笑非笑。
“他既不在原地,又没出去,又没死,自然只能去一个地方——地底下……”灵越的眼睛霎时一片清亮,“也就是说,你虽然声称对慕容山庄的密道了如指掌,却还是有一些密道,你并不知晓……”
慕容白的神色果然遽变,右手手指弯曲,轻轻敲击着棋盘。
“所以你现在才能如此悠闲地下棋,因为此刻只需要守住几个出口,便能轻轻松松地来个瓮中捉鳖,擒住白玉龙是迟早的事……不过……”
“不过什么?”慕容白停止了敲击,忍不住接口问道。
“不过这也反证了白玉龙没有说谎……慕容山庄的密道里必定藏着一些古怪,也许跟老夫人的死,三年前的大火,又或者与珠联璧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灵越凝望着慕容白,看着他墨玉般的瞳孔渐渐燃起火焰,交织着冰之极寒与火之极热。
慕容白忽将棋子一拂,满盘皆乱。
“我自有主张,你不必多言了。”他站了起来,素白的衣袍泛着光泽,白得刺眼。
灵越略略后退,手指轻轻拂过腰带,那里的绢帕包着一只紫玉钗。
她本想跟他说说高君玉的可疑之处,见他如此,只好作罢,慕容白若是已然对高君玉动情,恐怕他不会相信自己的,除非自己能拿出真凭实据。
“你还有什么事吗?”他心下已经有了计较,望了一眼眼前静立的少女,她站在屋中的玉梅傲雪的六折屏风下,真是雪须逊梅三分香,但见那梅花在她身侧也失去了傲骨与颜色。
少女摇了摇头,清亮的眼眸里却似略过丝丝缕缕的云彩。
他自然知道她的困惑,却不愿意对她细作解释。
他和她之间,永远横亘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山峰,那山峰燃着熊熊的大火,流着滚烫的鲜血,日日夜夜响着万千哀嚎。
他每向她走近一步,都要来自忍受地狱亡魂的拷问,烈焰焚心般的愧疚几乎要将他燃烧殆尽。
“嗯……”他淡淡地说,轻轻将茶端到唇边。
灵越转身而去,她的脚步极其匆匆,赶回到洗心阁时,裴家母女被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吓了一跳。
裴之翠急急忙忙拉住她的袖子,“你去找慕容白了?他肯移开石块搜救白玉龙了吗?”
“你不用着急,白玉龙应该是进入慕容山庄的密道了。密道其他的地方还有出口,慕容白此刻必定已经着人把守出口,只要跟着慕容白的人,还怕找不到白玉龙吗?”灵越握住她的手,轻轻拉起来一看,十根春葱般的手指此刻血迹斑斑,红肿不堪。“这手上过药了吧?要是落下了疤痕就可惜了。”
“呀,你光顾着说她,你看看自己的手指也是……”裴夫人拿来一只小瓷瓶,倒出药粉来小心翼翼地替灵越覆上,“我方才回来一看,她跟疯了一样,劝也劝不住,一门心思要去找白玉龙。真是不知道哪辈子结下的孽缘,那么多好男儿看不上,偏生喜欢一个偷儿……”说到后面慌忙闭紧嘴巴,看了看四周,所幸四周无人,抚着胸口顺了一口气。
“灵越,跟着慕容白的人真的就能找到白玉龙吗?”裴之翠好不容易等着母亲给灵越上好了药,迫不及待地问。
“我也不能这么肯定,慕容白不肯给我一个明话儿,他始终对我有防备。不过依我的猜测,慕容山庄的暗道必定是相互连通的,其中部分密道就连慕容白也不知晓。白玉龙误打误撞,自己找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出口,从而逃出生天,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