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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内容开始--> 站在那里的青年男子,正是白日刚刚败于云棠的司马超,因为孟王自立国号,所以司马超被册封太子,几天以前,他也是云棠名正言顺的未来夫君。
雨歇“條”的拔出佩剑,提剑指向他道:“你怎么进来的?”
身后的云棠并无讶异之色,回道:“当然是我们的侍官送他进来的。”
雨歇一时愣住,脸上阵红阵白,司马超看着雨歇道:“你先下去吧。”
雨歇只咬的牙根作响,看了云棠一眼,云棠微微动了眼睫,她才将剑入鞘,提步离去。
司马超笑意深深,“云儿,许久未见。”
云棠冷哼一声,“司马将军忘性好大,今日在城下你似乎刚刚大败于我。”
“那是不作数的,我是说,像现在这样,只有你我。”
他上前几步,上上下下将云棠打量一番,摆出关怀的表情道:“连连争战,没受什么伤吧?”
“司马超,别再浪费时间了,直接说你的目的。”
司马超不急不忙的负手而立,随意的打量着大堂的布置道:“云儿,其实丢了楚州,损兵折将,我并不觉得羞愧,因为我就是再败你百次千次,最后胜利者依旧不会是你。”
云棠微微一笑,“司马将军还请简略言语,我并无太多时间与你在这里徒耗。”
他竟语气含悲,深深叹了口气道:“真是变了,如今的你我竟连几句话都说不下去,云儿,你还记得吗?两年前,两国定下联姻,璟国将你送来孟国,虽说是为质,可你我朝夕相处,两年的时光是我平生最快乐的,对你来说一定也是的,那时候我们一定想不到,会有今日之局。”
见云棠不为所动,他又道:
“你可知道,当年是我求父皇去璟国求亲,少时我曾随父亲在外打仗,我还记得那天是五月初六,我在战场上第一次见到你,你穿着一身银色铠甲,就像现在这个样子,骑着一匹白马,无往而不利。从那以后,我便加倍努力,父皇有二十一个儿子,你知道我是怎么爬上太子之位的吗?我刚刚掌控大权,就求父皇向璟国求亲。”
他语意诚恳,云棠面色却极为不屑,反问道:“是吗?孟王篡国自立,我璟国从未承认过什么孟国,或是孟太子。再说联姻一事,难道不是你节节败退,方才求亲乞和。”
他无奈一笑,“十年相思,百年世仇,这两难之境我经常不知该如何选择。”
“我想你已经选择了。”
“云儿,你自幼兵法谋略承于许广,文才武略,百年罕见。可你知道你为什么失败,我为什么胜利吗?
因为你们在扶持一个不该扶持的君主,你们璟国有王族,可还有个云氏功盖王族,你们的政权和军权分裂在两个家族里,而我们孟国,百年来,只有我一家独掌乾坤。”
云棠同意的点了点头,“话是不错,不过轮不到你说。”
“哈哈,你还是这样的性子,不过你嘴上不问,难道你就不好奇你们的皇帝为何与我们联手?”
“皇上一向颇为精算,与你们联手,其一,他可得城池;其二,他已到花甲之年,只想平安享乐,不想再有战争,如此一来,可得一时偷安;其三,最重要的,他可以借此机会削弱云骁军在朝廷的影响力,我璟国太子即将承位大统,皇上不想让太子的江山有任何危机,我说得对吗?司马超。”
司马超深深望着她,心内更加波涛翻滚,“云儿,只要你今日愿意跟我走,我定会为了你留云伯父一具全尸,我也有能力让你名正言顺的当上未来的皇后,你我可像范蠡西施泛舟于五湖,做一对人间眷侣难道不好吗?”
“哈哈。”云棠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司马将军专程来与我说笑话吗?”
司马超正要再劝,却听见屋外传来几声咳嗽声,那正是递给他的暗号,他只得将一物件扔到桌上,道:“我给你考虑的时间,这个是烽火号,只要你答应,就以此为号,我会派人来接你。”
临走时,他回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云棠一眼,才快步离去。
雨歇急忙入内,见云棠在出神,问道:“郡主,你在想什么?”
云棠回过神,看着桌上的烽火号,喃喃道:“我是在想他说的话……”
“什么话?”
来的这么快,显然他们与京城预谋已久,她猛地想起什么,急切地问道:“雨歇,武器战甲已交给朝廷了?”
“是啊,那太监催的紧。”
云棠只觉太阳穴突的一跳,“糟了,立刻召集大家,赶紧从西门而出,分兵隐藏在城中百姓家中……”
话音刚落,外间已是擂鼓喧天,只听人大叫道:“不好了,他们放火烧城了……”
顷刻间已是火势滔天,雨歇打开大门,立刻有无数火箭飞射而来,那箭沾了火油,犹如燎原之势,雨歇持剑挡住几只,然而依然挡不住万千之势。
木门已被大火燃着,两人瞬间被困,云棠奔到窗前,见外面火势更大,无数的哀嚎声阵阵传来,她听得清楚,那是云骁军的声音,那是与自己并肩多年,征战沙场战士的哀嚎声,今日此境,他们是要云家绝无反击之力,意在赶尽杀绝。
雨歇在窗下大喊,“陈大哥在哪?”
连叫了好多声,廊下才有人慌乱应答:“我在这里,雨歇,你和郡主怎么样?”
雨歇满眼渗出希望,大喊道:“暂时无碍,你先守在门前。”
她回过头道:“郡主,眼下他们要将楚州化为灰烬,陈大哥合众将之力一定可将郡主送出城去,请郡主将头上凤钗赐给雨歇!”
她眼里的决绝使云棠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她急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不答应,我们一起活着走出去。”
雨歇“噗通”一声跪下道:“雨歇求郡主了,皇上日夜盘算着将云家斩草除根,如今主帅也是吉凶难料,如有万一,你是云家唯一的希望,大火过后,他们一定严查,只有我戴着郡主的凤钗死于这大厅里,才可永绝后患。”
云棠双手挽她起来,望着她一泓秋水般的眼睛,正要说话,见一块粗粱正被大火烧断,立时就要掉下来,千钧一发之际,下意识的使出浑身力气将雨歇用力向前一推,霎那间只觉脸上一痛,如被浇了热油一般,瞬间痛晕了过去。
雨歇回过头来,见云棠半边脸正好被燃着的横梁压住,心内大惊,慌忙将那横梁搬走,再看云棠那半边脸已是被焦灼成黑,一股肉皮烧焦的味道袭鼻而来,她心内慌乱如麻,趁着云棠昏迷之间,忍泪将她头上的凤钗插在自己头上,又将她的铠甲褪下自己套好,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厅内已是浓烟滚滚,她双手用力煽动半天,才寻到门口,又拔出佩剑,将已燃了半天的黑木拨到一边,回身来背了云棠,大声喊道:“陈大哥,快将郡主带走。”
外头陈泰应了一声,她听到脚步声近,陈泰接过云棠回身道:“雨歇,你为何不赶快出来。”
雨歇一字一句道:“必须有人替尸,郡主才会真正安全。”
她本是陈泰未过门的妻子,听了此言陈泰大惊劝道:“我知道你受恩很深,可不该用性命还了这个人情债啊。”
雨歇神色一凛,已经后退几步,离逃离之门越来越远,她含泪道:“我今日所说,万望陈大哥切记,云家对我恩如骨肉,郡主待我情同姐妹,你要替我保全郡主,终生跟随,若非如此,他日黄泉相见,我定与你情义两断。”
熊熊烈火之中,她抓住最后一丝清明,双膝一跪,规规矩矩向外行了大礼,犹如多年前与云棠的初见,她泪眼迷蒙间自语道:“拜别郡主。”
当云棠恢复意识时,只觉天阴得重,黑的格外厉害,只有极远的地方稀稀落落点着几盏灯,犹如鬼火般在风中摇曳。黎明前的寒意渗入骨髓,万千往事心中过,那些模糊的却有些坚定的念头,总觉得他始终不会害自己,终究只是一场可笑的幻觉,跟天下比,她轻若尘埃。
他看着她被大火燃成灰烬,看着她脚下血流成河,看着她血亲同袍全军覆没。这是血海深仇,她不允许来生再报,所以她,要活下去。
这是唯一清楚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