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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宝财刚做出抽打泥娃三十大板的命令,想以此作为惩戒,可行刑少年板子还未到泥娃身前,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了喝止声,她大声猴道:“我看谁敢?”
“谁在咆哮祠堂?给我站出来。”乔宝财闻声忽地转过身来,用惊异的目光盯着台下的众人,并说道,“祠堂议事,恭行族法,尔等应该肃然站立,怎会有如此狂悖之人?”
此前由于众人听到要对泥娃行刑,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泥娃身上,加之那个说话之人言语突然,仅仅只说出了“我看谁敢”四个字,不及有所意识,故而相互注视,窃窃私语,谁也不知道那个口出狂言之人到底是谁。
“好,”乔宝财见没人站出来承认错误,便摇头说道,“既然没有人敢站出来承认,那我暂且就不追究了,来人,抽打泥娃三十大板,行刑!”
“是!”那手握木板的少年和从旁数数的少年一同走了过来,对乔宝财点了一下头,而后分别站在了泥娃两侧。
“遵族规,”那个数数的少年高声却慢条斯理地说道,“三十大板,开始行刑!”
“我看谁敢?”就在此时,那个声音又出现在了众人当中。这一次,众人似乎辨认出了说话之人的位置,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人群中间的红杏身上。那红杏似乎也不想再做隐藏,慢慢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台前,指着乔宝财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对谁动刑都无所谓,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对我儿子动手,若是敢动我儿子,就别怪我翻脸。”
“你!”乔宝财气得后退了两步,指着红杏的手微微颤抖着。
“怎么,乔组长不知道我是谁了吗?”那红杏不但没有胆怯,相反气势逼人。
乔宝财吁吁喘气,无奈地摇着头,他担心万一强行实施族规,对泥娃动刑,红杏很有可能会不计后果,将他们此前背着李憨子偷情私会的事情当着众人面说出来,那样的话,他将晚节不保,将成为族人的笑话,将会付出名声扫地、身败名裂的代价。于是,他对着众人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算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将这三个不肖之徒暂且关在祠堂之中,罚他们面对祖宗先人灵位反思悔过,饭点不可给他们送水送饭,有违者同罪!”
“怎么回事啊?”
“怎么又不打了?”
“刚才不说得好好的吗?”
“为何红杏一开口威胁,就停止行刑了呢?”
“真是怪事……”
众族人对乔宝财突然改变主意心存疑虑,又不敢上前相问,更不敢大声高语,只得窃窃私语,顿时祠堂之内嗡嗡声一片。
“这样似有不妥,”台上的一个老者说道,“既然行刑尚未结束,为何草草了事?”
“就是啊,”另一个老者也说道,“宝财,族规家法之所以能够被族人所普遍接受,是因为它所有的族人都是公正公平,概莫能外。可你明显厚此薄彼,这就有失公允了。”
“不错,”又有一位老者站起身来,他上前两步,指着乔晓静,对乔宝财说道,“昨日对她抽打五十鞭子,皮开肉绽,原本是她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今天又抽打你的亲生儿子五十板子,虽中途有作弊嫌疑,可也坚持行刑完毕。为何到了泥娃跟前,先降成了三十板子,现在却连三十板子都不打算打了,恕我等老眼昏花,实在看不懂你是何意?”
“宝财啊,”又一位老站站起身来,咳嗽两声而后说道,“你是一族之长,原本我们几个老朽是不能干预你处理族中之事的,可你厚此薄彼,我等就不得不说话了。”
面对族里众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的质询,作为组长的乔宝财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他摇着头,在台上不停地走动着,手中的拐杖在地上“咚咚咚”直响。
“这是怎么回事啊?”那泥娃对乔宝财的言行也是不解,他扯了一下乔晓静的衣袖,低声问道,“怎么我娘顶了一句,族长便改变了主意,似乎不想再打我了。”
“这个……”乔晓静话欲出口,可说了两个便又停了下来,而后又低声答道,“这个我也不懂,可能是因为你还小,打板子有可能将你打坏。也有可能是族长觉得在祠堂呆的时间不短了,肚子饿了,或者是嘴干了,暂时作罢,想回去休养也不一定。”
“似乎,”那泥娃偷偷向身后看了一眼,并低声说道,“似乎那几个老家伙并不同意族长放过我,他们好像都希望我挨板子,正在跟族长争辩呢。”
“若是打你,你怕不怕?”
“不怕,我从小屁股就在石头和沙子上磨蹭,早已经是皮糙肉厚,他们若是想打我屁股就来吧,就算是将我活活打死,我也不会在这些人面前眨一下眼睛、掉一滴眼泪的。”
“你可真棒!”乔晓静忍着痛疼,向那个泥娃伸出了大拇指。
“哼!”那泥娃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乔晓静真诚地说道,“我都要感谢你,谢谢你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前来救我,现在还连累你跟我一起受罪。”
“不用谢我,”那泥娃说道,“我是打算救你的,不过救你之前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感谢我,我也不是为了你才救你的,我只不过不想看着他们打你。反正,救你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没有必要想太多。”
那泥娃虽然语无伦次,但却不失率真,这种人性比起这些所谓的长辈,以及那几位德高望重的来者,不知道要光辉多少倍了,乔晓静没想到这泥娃竟然心地如此纯真,她看着他笑了笑,心里觉得暖暖的,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诸位,”乔宝财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避开那几位须发皆白老者的眼睛,站在祖宗灵牌前沉思了数秒,突然说道,“既然你们口口声声叫我族长,那说明我在你们心目中还是一族之长,既然我是族长,那么我对族人所犯错误就有最终的处罚决定权。我之所以这样安排,自然有我的道理,大家只管遵守便是,没有必要私议和讨论。”
无论台上老人,还是台下的普通族人,他们听到乔宝财的这番话更觉不解,相互对视着,谁也不知道为何出现这般武断刚愎之事,可以说这种情况此前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怎么?”乔宝财提起拐杖重重地倒了一下地板,怒吼道,“没有听懂我的话吗?” 而后他又指着跪在地上的乔晓静,恶狠狠地问道:“你们,你们这都是怎么啦,为什么这个烂女人一出现,你们一个个开始质疑我的决定,这是为什么?”
乔宝财这一着移花接木果然奏效,台上的几位老者不再质询什么,他们一个个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向台下走去,随之祠堂大门打开了,台下的族人又一次自觉地分开,人群中出现了一个供老人和乔宝财出去的通道,随后响起一阵嗡嗡声。
“儿子,”待族人们行将走干净,那红杏走了过来,不屑地瞪了乔晓静一眼,然后笑着对她儿子泥娃说道,“你放心,只要老娘不发话,没人敢动你一指头的。”
“他,”那泥娃扭头向祠堂大门看了一眼,不解地问道,“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
“这,你没有必要管,总之,为娘的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不过你给我记住,别再胡闹了,只要你不再胡闹,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放出来的。”那红杏话说到这儿,突然看到乔晓静正在看她,顿时怒气冲冲地责问乔晓静道,“你,你看我干什么?”
“红杏婶子,”乔晓静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觉得我并未得罪于你,我只不过就是看你一下,你又何必如此动怒呢?”
“你,”那红杏瞪着乔晓静,恶狠狠地说道,“你凭什么看我,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吗?谁看我都行,唯独你不能看我,我害怕你脏了我的脸!”
“娘,你何必如此刻薄?”那泥娃都听不下去了。
“你给我闭嘴,”那红杏瞥了她儿子泥娃一眼,指着乔晓静,对你玩说道,“你跟她混在一起,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竟然还敢教训起为娘的来了。”
“她怎么啦?”那泥娃怯怯地瞟了红杏一眼,见她怒不可遏地瞪着他,遂不再多言。
“怎么啦?”那红杏不屑地说道,“你好意思问,我这老脸都不好意思回答你。她怎么啦?你难道耳朵聋了,没有听别人怎么议论吗?她可是个烂huo,是专门供男人……”
“够了!”斜靠在一边的乔双喜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打断了那红杏的污秽之语,并怒吼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人家的婶子,作为长辈你怎么能说出如此难听的话来,明眼人都知道她是被人诬陷的,那些鬼子和汉奸就是为了破坏她的形象才散布这些谣言的。”
“哼,”那红杏瞥了乔双喜一眼,冷冷地说道,“人家都说你是傻子,我看没错。都什么时候,还在这儿替她说话,那些丑事,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难道是能编出来的吗?好人你不做,非得跟这个人尽可夫的骚huo纠缠不清,你难道就不顾及你爹的清誉?”
“算啦,”乔双喜淡淡地说道,“说别人之前还是先想想自己,别闹出笑话来。”
“你---”红杏自然听出了乔双喜的言外之意,遂转身出了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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