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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莫念远坦白,岳家被杀那天,岳家小厮浑身是血的提着最后一口气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来鹿鸣山脚下寻他,他在震惊中把孩子交给隔壁大娘临时安顿,便暗自上山查探。
那些杀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杀完人后并没有立即离开。铸剑世家,能称得上宝贝的也就是锻造出的宝剑和铸剑技术。莫念远看到为首的一个杀手,进了他大哥的铸剑房,过了许久才离开。莫念远是私生子,对岳家铸剑这事儿从来不参合,也不知道那些人要找什么,有没有找到。
莫念远实打实的武功不好,只轻功过得去,远远跟着那些人,就想着不能帮岳家报仇,但也得先弄明白仇家是谁。莫念远说:“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是我打不倒的人,何况我爹从来不承认我,我也怕死,只是身上流着一点岳家的血,我娘又托梦给过我,让我帮岳家。”他跟踪到如姑寺,亲眼看到那杀手头领进了老尼姑的禅房,之后再没见人出来,遂决定在如姑寺蹲点试试运气。
他守了有差不多两年,尽管后来专门在骗大姑娘感情,可头一年是真的风餐露宿昼夜不眠盯着如姑寺庙。因此,大的收获没有,小的发现还是有的。
比如那如姑寺的“香客”最喜欢一个叫妙如的小尼姑,不过这个妙如一年前还俗,本来莫念远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然后他知道了。因为莫念远在清风明月楼曾见过妙如,清风明月楼被查封之后,妙如又没了踪影。
再比如,莫念远看见,偶尔会有些黑衣蒙面人出没,在尼姑庵里只进不出或者只出未进,就跟平地冒出来或者消失,也不知道是不是尼姑庵里有什么密道。
楚荀把手里线索都整理了一遍。太子殿下私以为:
首先,如姑寺招待过走私私盐的伙计,又还俗过一个妓、女,那与清风明月楼肯定有些关联,清风明月楼背后老板又是宸王,所以如姑寺和宸王也脱不了关系,一定要查。只是唯一一个在如姑寺和清风明月楼之间重叠的妙如,不知去向。要找证据,必须先找到妙如,楚荀派人已经找了多日,可惜并无所获。
其次,如姑寺里管事儿的那个师太十分神秘,基本不出禅房,别说莫念远蹲了两年都没看清楚那老尼姑长啥样子,就连楚荀派来监视的武林高手也说不清老尼姑的长相,看来是个极品,不好对付,得好好谋划谋划。
宋阁老也说了:“小笼啊,这庙里的老妖精你肯定收不住,你暂时不要上去,且让老夫去会一会她。”
楚荀点头,十分赞同宋阁老的想法。这么危险的事儿,作为国草,一国颜值担当,自然没必要逞能送人头,还是让宋阁老献身去吧。
最后,楚荀也没闲着,既然莫念远觉得如姑寺里有些蹊跷,他决定和梅千灯二人先去探探其他可疑的地方。半年前,南百城进京告御状,并没有把私盐一事抖出来,父皇本来已经准备收网,可狄木阳从北边带回来的消息,不光是私盐,还有硝石混在盐里一起被送到了他国,一件连着一件,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皇上的意思,干脆放长线钓大鱼。
这日,楚荀三人到了之前跟着私盐贩子落脚过的小镇,还是住了原来的客栈。唯一改变的是,这次太子殿下带足了银子,把钱豪气的往桌子上一丢,“小二,给我们来三间天字号房!”
话音刚落,宋阁老架子一摆,接口:“来两间就够了,你俩凑合着住。”把桌子上的银子收回来换了个小的。
“……”楚荀转头瞪眼,宋阁老朝他眨眨眼睛。老夫这是在帮你啊,你怎么那么蠢。可惜楚荀没明白宋阁老好意,只以为宋阁老提醒他出门在外,宋阁老才是老大。不过好在最后结果没差,楚荀想想要两间房倒也是不错,这次他肯定让梅千灯一起睡床!
梅女侠没出声,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某人的小九九压根没放在心上。
三人住下以后,让店小二送了四个小菜到屋子里,边吃边商量。宋阁老说:“小笼啊,你这趟出宫不比上次悠哉,宸王眼线肯定都盯得紧,你不能查得太明显,可要什么都不做呢,宸王也不会相信,你觉得呢?”
楚荀颔首:“我与父皇也商讨过,就让宸王以为我只是来查私盐的,如姑寺里就交给阁老了。阁老你一个人行不行?那些尼姑可能都有些功夫,还有个深似海的师太,万一她们把你……”
“老夫那是老当益壮,怎么不行。”
“那好,你上山,我们先去隔壁打探,今晚就行动?”
“好。”
恰在这时候,楚荀眼明手快,拦截下一双筷子,朝着默默无闻的某人怒吼:“这半只鸡腿是我的!!!”
……
是夜,月朗星稀。
宋阁老和楚荀眼神交汇一瞬,眨眼之间消失在屋子里。楚荀微愕,“梅千灯,你看到宋阁老怎么出去的没?走了门还是跳了窗?”
“阁老从窗户走的。”
“他武功这么好?!”仔细想来,这还真是楚荀第一次看到宋阁老施展功夫。
“恩,好到可能没有对手。”梅千灯其实也没怎么见过宋阁老动武,只察觉出那老头儿内力深厚,深藏不露。要说这么好的武功,年轻的时候行走江湖,不可能默默无闻。梅千灯心里飞快盘点了一圈宋阁老那把年纪的江湖高手名号,又没有能对得上的人物。只怪自己知道的太少,年纪太小。
楚荀吞了口唾沫,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为了证明自己不至于坍这位高人的台,太子殿下内心燃起熊熊的斗志:“我们也快走吧。”说罢,楚荀伸出手,示意梅千灯拉着他也从窗户飞出去。
隔壁的小客栈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天气变冷,木板搭建的仓库在寒风里显得十分单薄,有些松动的地方,被风吹得“扣扣”响。四下无人,楚荀和梅千灯偷溜到仓库第一扇门前。梅千灯正想让楚荀找个角落躲起来,她好去偷钥匙。楚荀拉住她摇摇头,从衣袖里抽出两根万能开锁针。
我有这个!楚荀冲梅千灯得意一笑,两只手都晃了晃兰花指捏着的针头,然后对准仓库门上的大黑锁。那是楚荀临走特地去了趟工部,让工部尚书找了开锁大师关门习得。
一针在手,天下我有。
梅千灯伸长脖子看楚荀捣鼓,委实好奇太子殿下这手新学的绝活。但见楚荀把针头塞进孔眼里一阵细碎的翻腾,同时侧耳贴近大黑锁倾听某些关键的“咔哒”声。东边的犬吠了,西边的打更人走过去了,树林里的倦鸟都快忍不住要睁开眼睛看看情况,终于,咔哒一声,楚荀把锁给打开了。
他回头,咧嘴笑得欢腾,成功啦!
梅千灯给他竖了个拇指,厉害啊!
楚荀推开门,率先溜了进去。然而入目的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除了灰尘,什么可疑的物资都没有。楚荀朝梅千灯招招手,虽然什么也没有了,好在那块有玄机的木板还在,只是被钉子封死,一时打不开。
“这怎么办?”楚荀看向梅千灯。
梅千灯思忖少顷,道:“我能把它劈断。”
“这不大好吧……”
梅千灯把一只手放在木板上,运气一摁,楚荀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皱起了五官,可是什么动静也没有发生。尴尬的寂静。楚荀疑惑睁开眼,“咋回事?”
“下面实心的,难断。”
楚荀一惊:“你的意思是,这盐洞已经被人从里到外都堵死了?”
梅千灯点头。
楚荀傻盯着那块木板须臾,想想也是,皇叔又不傻,南百城进京告御状之时大约就已经预备好父皇要查。父皇就算暂时压着没算账,皇叔难道还会跟着坐以待毙不成。现在没了这个线索,楚荀一时想不到要去哪里装装样子查私盐。
不如,那就让皇叔如意,只当他什么都没查到好了。
“今晚就到这里,咱回去吧。”楚荀拍拍手,不再纠结。
像是故意被气得,楚荀走时都没再把门上锁。辛辛苦苦撬开的门,锁什么锁。
梅千灯在大事儿上一向由着楚荀,毕竟人家是主子。默默带着楚荀回到客栈里,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不查了?”
“怎么不查,明天就去抓人。”
“那现在呢?”
“现在你让店小二给我备热水,我要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顺便等宋阁老回来说说如姑寺那边的情况。
梅女侠刚要去找小二,楚荀存心逗她:“这大冬天的你也不要睡板凳,若是你爹和你几个哥哥知道,以为我虐待你记恨着我可不好。床分你一半,你让小二多搬个浴桶上来,你也泡个热水澡。”
楚荀还当梅千灯会找借口拒绝,谁料她只应了一声,就真的去找店小二要两个浴桶。但店小二只搬了一个桶,万分抱歉道:“客官真是对不住,店里热水供应紧张,只能一桶一桶烧。”
得,算你们店厉害。本太子还有别的法子。
“梅千灯,别傻站着,过来帮我更衣啊。”
“哦。”梅千灯真的淡定过来,动手脱楚荀的衣服,一点不含糊。
脱到只剩下一条小裤衩的时候,还是楚荀脸皮薄,绷不住了。“停停停,你出去,剩下的我自己来!!!”
梅千灯就乖乖飘了出去。在楚荀看不到的走廊里,女侠递给等候在外的店小二几个铜板,扬了扬她尖尖的下巴。干得漂亮,赏你的。店小二点头哈腰离开,梅千灯走出几步,直接推门进了另外一间屋子。
屋子里坐着她大哥。
见梅千灯进来,梅大公子站起来。
“七弟,怎么样了?”
梅千灯摇摇头,宸王那些事情,她真的不知道。可是就算她什么也不知道,也能预感到梅家这次可能真的被卷进了宸王事件中。她问:“爹呢?”
“他和几个弟弟忙着安置梅家弟子,还要变卖家产啊,你也知道咱爹那人,爱财如命的,幸好有赵家公子帮忙,都还顺利,也没引起太多注意。”一切都在悄悄中进行。
梅千灯从怀里掏出三块宝玉令牌,是她特意带出来准备这回用起来。
她挑出黑色的令牌递给梅大公子:“大哥,这是狄将军家的令牌,当年狄夫人与皇后娘娘一起来我们家讨求子水,都送了令牌为信物,算是承我们家一个人情。爹说别人家媳妇生不生得出儿子跟咱家没啥关系,所以一直扔在库房没动。这回事关重大,以防万一,你让个弟子在京城守着。如果皇上动怒,下令要追杀梅家,就把这令牌交还给狄家,请他们不要为难梅家旁系和那些已经遣散的子弟。”
大公子收好令牌,把目光移动另外两块同一系列的黄灿灿的令牌上,剩下的这两块一看就是皇室之物。其中一块黄的暗沉一些的是当年皇后给的,另外一块亮些的是刚进宫那会儿太子在宫门口送给她的,不过梅千灯显然没有打算把这两块宝玉令牌交给她大哥,仅仅是自己默默地摩挲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千灯?”
梅千灯回过神,“嗯?”
“爹与宸王只是昔日好友,这些年几乎没有来往,真的要做得这样绝?”
这个问题,在某个夕阳染红的宫墙下,赵墨染同她分析过。她又在许多个寂静的夜晚仔细思考过。
赵墨染好像什么都知道,他告诉梅千灯,楚荀自从上朝以后一直愁眉不展的原因就是因为梅子洲头那块地。大臣们在建议皇上尽快收回梅子洲头,也不知道为何,那些大臣突然都看不顺眼梅子洲头。
梅千灯就想,把当年的地契还给皇上不就行了吗?梅家也不想因此得罪朝堂。也就是一张纸头的事情。
可赵墨染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些不简单,其实楚荀和梅千灯都能想到,也想得明白。朝廷和江湖都不希望看到梅家这股新的势力做大,宸王不希望楚荀长出坚硬的翅膀,而对皇上来说,如果能用一个梅家换宸王永不翻身,还能收回梅子洲头,何乐而不为?
对于梅家的会心一击是:梅家真的和宸王没有瓜葛?
梅大公子嘟囔:“爹埋怨,当初压根不晓得他是宸王,后来皇帝家里头自己闹出事情来,宸王就变了个人似的,有十几年没见过了。”
“所以真的没有再和宸王有往来吗?”
要是梅大当家在现场,他肯定是转着圈子支支吾吾说:“是没啥啊,就前两年吧,突然让手下的人捎了话,说想看看纯阳泉水是不是真的神乎其神,我就装了一个水囊的泉水给他。”
梅大当家在信上给梅千灯提过这事儿。突然要泉水?怎么就这么突然呢?当时梅大当家觉得没什么,可现在呢?
梅千灯又道:“梅子洲头上游就是月河源头,有传闻宸王勾结北境游牧部落,我听太子说,宸王不光走私食盐,还有兵器和火药。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躲也躲不过。”
“太子殿下倒是与你极好,什么都跟你说。”梅家大哥冷不丁冒不出一句。带着些讽刺和不爽。
“大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皇上突然身子不好,太子又羽翼未丰,就算他想保全我们,也是螳臂当车。”这好像进入了一个死循环,想要楚荀真正强大,必然是要等他当上皇帝之后;而要楚荀顺利登基,必先除去宸王这座大山;要除掉宸王这座大山,又少不得一些“炸药”去炸平,梅家则极有可能是引火绳。如果掐断了引火绳,楚荀要如何顺利当上皇帝?
大公子想想也对,叹了口气。真是世事无常,风云莫测。春天的时候还高兴梅家七公子进宫当太子伴读,光耀门楣,冬天才刚来,却说梅家将遭横祸,树倒猢狲散。
“所以我们还是先下手为强,占个先机吧。”
“那我等你消息。”
梅千灯走出房间,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楚荀还在哼着小曲儿泡澡。梅千灯望了一眼走廊窗外的夜色,明天应当是个晴天。